作者:凉少左
“不常在这边住了,材料没那么全,凑合着喝。后面有不舒服立刻说出来,这里的医药箱配置很齐全。”
我一时没动,中岛敦把鼓风机停了,看看我又看看他,非常谨慎地问:“为什么会不舒服,难道有材料过期了吗?”
“……”
好心人语调平稳地说:“没有,不是这种不舒服。”
“也没有过期,我最迟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糖和姜都不至于变质。”
“……织田先生,”中岛敦不解又沉痛地说:“其实这是个槽点来着。”
好心人:“这样啊。”
这也是个槽点吧!
感觉更熟悉了!
……
厨房用完要收拾。
就像在水池里洗完碗筷还要擦溅到了水滴的边沿,这是隐形的家务,微不足道,但不做不行。
我怀着满腹心事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他刷碗我就向左转,他摆碟子我就向右转,亦步亦趋地跟着转了好几圈,最后因为走神加上转晕了,一头撞到他背上。
那是围裙系不到的地方,旧衬衫布料又薄又软,但内里肌肉跟肩膀一样梆硬,撞得我吭了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他没立刻转身或让开,背对着我疑惑:“宫野?”
“叫我‘凉’就可以,”我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干脆也不动,就这么低着头杵在原地,“你认识我吗?”
“认识一半。”
“?”
我没出声,只是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他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发现了我的疑惑,并作出回答:“意思是,我认识你的时候,没见过你的身体,不知道你的外貌。”
“……我们在网上聊过天?”
我以前可完全没有奢侈的可以跟人闲聊的时间,也没有结交网友的兴趣,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性,能让一个人“认识我却不认识我的身体”?
总不会是认识我的灵魂吧?难道要说我失忆的那两年其实是灵魂出窍回到日本,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跟人交朋友,然后又灵魂回到身体失忆了?
太好笑了,这又不是什么神秘灵异的世界背景……?
不,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科学到哪去啊。
不仅有简直是科幻故事照进现实的平行世界和时光机,还有死气之炎和千奇百怪的异能力,这几天还出现了疑似能自主行动的小纸鹤……就算是科学,也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那种朴实无华的东西了。
时光机和志保的药还能用彭格列的科技来解释,其他的却怎么也不可能在两三年内就突然出现吧?这不仅杀死了牛顿,还否认了达尔文的进化论啊!
我脑洞大开,又隐隐对自己的推断无比信服。我自认是个谨慎的人,还有点耳濡目染得来的疑心病,遇事非要备好planABC不可,这种自信极其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值得警惕,但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世界
——这样的想法。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世界突然“进化”了?
还是说,发生剧变的其实不是全世界,而只是某些人?
我以前,真的没来过横滨吗?
……
有点头痛。
想不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想起小镜花的时候很容易的,只见到一个背影就认出来了。
我扶了一把旁边的料理台,恍惚想起今天回来倒头就睡了一天,上飞机之前吃的药效已经过去了,这中间又是动手又是调查又是泡水,刚才只是打了几个喷嚏已经要夸堂姐是制药天才了。
好心人迅速转身,稳稳架住我胳膊:
“Daz、凉?!”
我只是扶了一下,而且:“你刚刚要叫我什么?”
我反手抓住他的衣袖,目光灼灼地抬头看,脑海里盘旋着的问题越转越快,漩涡中却已经有线索的线头冒出来。Daz,Dazai,太宰,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了,在明知我不是那个人的情况下。
“你不认识我的样子……因为你认识的是太宰,对吧?这两年间的某段时间里,我附在他的身上,混迹过森氏,跟你和小镜花结识……”
“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第六个干部,就是我,对吗?”
我对银说得还是有些保守了。
那个人何止是跟我很像,那明明就是披着太宰君皮囊的我自己!也难怪广津先生他们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侧写出来的特点跟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全都对上了,甚至包括白兰临下飞机前才提供的伞剑和外衣……因为他也是知情者。
“是的,你当时没有记忆,不记得名字,我们都用‘太宰’来称呼你。那个女孩不是,你当时似乎不想对她说假名。”好心人一个一个问题的答,“我不太清楚你在那里面的地位,不过确实不低,出入有专人专车接送。”
他想了想,又说:“跟我住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吃了不少苦,那时候我还住宿舍,房子比这里还小,还要你天天陪我出去工作,其他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或弟弟……”
听起来是个非常温馨的故事。
可我不是听故事的孩子,是曾经切身经历的当事人,他说得越多越详细,我就越能在轻松中察觉出压抑和窒息。
有幼年的经历,不管我还有没有记忆,都一定会对类似的处境和事心怀排斥,在黑|手|党中怎么可能真的过得很好呢?
跟这个人生活的日子,与其说是吃苦,不如说是已经迷失了过去的我,在森氏和这个人之间争取到的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还有其他的吗?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我有没有说过要去欧洲或东京之类的话?”
我有些急切。
我想填补那两年记忆的空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有没有再做坏事。
就这一天在横滨遇到的其他人都含含糊糊欲言又止,只有这个人不是谜语人,我当然要抓紧时间赶紧问个清楚明白!
然后说话很坦荡的好心人说:“你当时什么关于自己的记忆都没有,也没有告诉我更多,只有一点——”
啪嗒一声。
“你一直都坚称自己是异世界来的,在寻找回到另一个世界的途径。”
跟前两只一模一样的纸鹤从窗台上跳起来,人性化地用翅膀拍了拍灰,又探头探脑地贴到玻璃上来看我。
“你说你以前是隶属某个大家族的妖怪。”
灵魂,附身,妖怪,另一个世界。
这一刻,我听到了牛顿和达尔文的悲鸣。
第348章 谜语人离开横滨
上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话,还是在上次,
不同的是上次遭殃的尤尼口中未来毁灭过一次的世界,这次却是我——我穿越了?
该怎么说,这个词根本从画风上就和我不搭吧?
看看我的过去:在好像所有人都有精神疾病的宅子里挣扎求生,在枪林弹雨的组织艰难求生,在沢田家光手下打工求生,在疗养院和空气斗争求生……
关键词就是求生。大背景是黑白色调的都市,附加描述是在法律边缘左右横跳,拍成纪录片的话也只会播放在法治频道。突然告诉我曾经穿越过,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某天我好端端的背着吉他包走在路上,突然被波本开着大卡车创进异世界。
——怎么会是我呢?
这年头的轻小说都不会选除了作恶之外一无是处的主角了,何况我自知并不是个会把日子过得有趣的人,目前看来还到处打工,要素堆叠一下光标题就够离谱——
《少年杀手成为异世界妖怪员工后又转生成为黑|手|党干部的那些事》
——哈哈,哪家好文库会出版这种东西啊!
也许是我的想法太一言难尽,最后呈现到脸上的只有一片掩饰性的空白。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终于理解了什么:“你不相信吗?”
“这是当然的吧,”虽然很想,但全靠想法行动的人是活不到现在的,“我不可能就这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了。他却没有生气,甚至还很欣慰似的,点头说这是应该的。
“或许你还想多听一些,从我的角度讲述的那段过去?”
“这是不保真的意思吗?”
“是不强求你相信的意思。”
唔,这不是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吗。
……
“那么首先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
曾经在PortMafia、也就是现在的森氏打杂,做一些疏通下水道、收保护费、调解高层情感纠纷以及打扫战场的杂事。
就是在那时,我遇到了‘太宰’。”
“也就是你,凉。”
……
织田作是大好人。
其实我本来挺抗拒喊他的姓氏的,所以才一直用“好心人”来代替,但他说出了自己的全称之后,我立刻就爱上了“织田作”这个叫法。
他给我讲了很多东西。结合我知道的那点情报和时间线上的分析来看,他何止不当谜语人,他根本就是把自己的记忆都倒给我看了一遍:
从执行任务的途中茫然迷惑的初遇,到赏花会上心照不宣的确认,从三人同行的热闹的夜晚,到小房子里互相(也许这点存疑)照顾的默契,从武装侦探社到Mimic,再到最后洋房中的分离。这故事听起来那么短,又因那么多细节而显得那么长。
等他的讲述落入尾声,时间也接近傍晚了。窗外的天空披上层层暮色,黄昏将霞云点燃,光线投过窗户,鲜艳得像将要在地板上燃烧起来。
这场景跟他讲述里的终局微妙的重合了。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外面,看云,看到了漫天飞旋的米白色的书页。
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一时沉默。
如果换个人当主角,我一定不会怀疑这故事的真假,甚至会为他们的真挚友情毫不吝惜地鼓掌。可那里面的人是我——虽然是失忆版——那个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无比陌生,陌生得像假的。
还像个幸福的笨蛋。
连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自觉都没有。
“最大的疑点,”我托着脸,一手捏着已经叫不出来的纸鹤,“有利益关系的上司和下属也就算了,身为他的朋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上司要利用,下属会恐惧,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只要能起到的价值没有减少,人变没变并不重要。但朋友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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