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少左
因为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
啊。
这难道,不可爱吗?
……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外表也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在整个山头都藏着鬼,而我有一个被动技能是看到代表罪业的红光的时候。
就,很难用阳间的语言形容我的视角,白天有自然光还好,到了晚上简直就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蹦迪现场。大大小小的红色光源上树下河满地乱爬,打两个滚,踢几脚头,赛几趟跑,捉几回内脏……
还是被动技能关不掉。
虽说只是吃了几个人的罪孽,跟白兰那种能映红半边天的没法比,但无论谁好好的走在路上一直被手电筒晃眼,都会觉得烦躁吧?
还是那么丑的手电!
这时候无一郎的优越性就被突显出来了,长得好看能洗眼,安静乖巧不乱动,遛着鬼走在旁边的时候,就很让人心平气和。
有了他全程陪同,就算看到幽灵拦路,我也能淡定地问一句“怎么了”然后继续向前走了。
双手比叉的幽灵:“……”
不明所以的无一郎:“是不是起雾了?”
第290章 霞云之下
幽灵。
通常是对死后因为种种原因而逗留于世,在某人身边或某个地方徘徊不去的人形能量体的称呼。大部分神志不清,也没有杀伤力,对无关人士的有害性很低,只要不异化成恶鬼、因为复仇或者报应等原因造成大的骚乱,就不需要处理。
简而言之,是“弱小”。
当然异化了就是另一种东西了。平安京时期阴阳混淆,人鬼界限暧昧,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又有人凄惨死去然后变成鬼回来报仇,结果一不小心杀红了眼吃上了头、试图潜逃流窜作案……亟待支援的消息。
现在回头再看,就算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平安京的混乱也是独一份的,也难怪源赖光一听说要搞“阴阳分离”就主动入伙,连跟他最讨厌的妖怪合作都不要紧。
阴阳分离之后,需要阴气灵力共同作用才能形成的恶鬼确实消失了,反而是弱小而无害的幽灵还能出现。只是太弱小了,连让人看到都不能,除非这个人濒临死去,或者……
借助一些特殊的环境。
——此处的人特指普通人,学了阴阳术的不死川不算在内,外挂本挂也不。
而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后者。
“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好像不是血鬼术。”
无一郎警惕地拉着袖子不让我继续向前走,偏了偏头,低声说:“不要走了,哥哥,前面的雾不对劲。”
“无一郎看见了什么?”
“影子,站着的,人形的影子……”
“只是影子吗?”
“……”
他不说话了,拉着我衣袖的手握紧,眉头也皱起来,薄荷色眼瞳中清晰倒映出狐面的剑士的身形。
就在这几句话间,雾气彻底弥漫开来,四周已是白茫茫一片,几步之外的树丛都看不见。唯独那个少年模样的幽灵,一步踏出,成了白雾中唯一清晰的存在。
那大概是最终选拔中死去的新人,斜戴着消灾面具,腰间佩着断裂的刀剑,深色羽织披在肩上,颇为不羁的样子。要不是我们都看到了他从虚影变真人的现场,恐怕会以为他是个活人。
无一郎第一次目睹大变活鬼现场,大为震撼,还很迷惑,看看我又看看幽灵君:“不是鬼……?”
“当然不是,”对方用自带缥缈音效的声音回答,“虽然死掉好多年了,但我还记得自己从前可是人类啊。”
他微笑着,并不生气,看起来很友善。我想起他刚才比比划划的伸着手画×号的动作,主动提问:“你是想阻止我们往前走吗?”
“是的,前面很危险,”他伸手指了另一个方向,“趁着它还没嗅到你们的味道,从那里走吧,不要靠近这片树林。跟鬼杀队的人说一下,这里有一只藏了很久、吃了五十多人的危险的鬼,不是新人能对付的……”
五十多人。
按照鬼吃人越多、实力越强的规则,那确实早已超出了藤袭山的难度,不管是耀哉还是小葵,都说过,藤袭山里的鬼最多只吃了两三人。
杀鬼五十只都可以晋升为柱了,吃人五十又怎么算?
这还是一直被紫藤花困在这样一座山里,如果是在外界,如果有血鬼术,如果能跟鬼王接触……
我跟无一郎对视一眼,找到了,藤袭山的异常。
“对了,你们是不是记错了,现在还没到考核开始的时间吧?太危险了……”
那好心的幽灵还在碎碎念,我摇头打断:“没有记错。”
“哎?”
“这是任务,”无一郎瘫着脸说,“我们就是从鬼杀队来的。”
为表实力,他还顺着绳子把那两只没精打采的宠物牵过来了,虽然形象猎奇了一些,缺了些比较重要的肢体,但勉强还能看出是鬼的五官……
这次换幽灵愣住了,眼睛微微瞪大,张嘴欲言又止。我做好了他会埋怨“你们怎么才来”之类的话的准备,但直到无一郎有些不耐的动了动脚,以目光示意我怎么还不走,幽灵也没有口出恶言。
他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笑开了,轻松又释然地抱起双臂:“这样啊,太好了,以后就不用再愁着带新、新幽灵了。那我来带路吧,跟我来。”
这话说得真快乐,但稍微一想,就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牵着无一郎的手跟在幽灵身后,在树林中穿行:“你们这里……人很多吗?”
“还好吧,除了我们同门的兄弟姐妹,就只有几个执念太深、不愿成佛的,加起来大概二十?”他扶了扶面具,轻松地笑,很是健谈,“可惜我们碰不到现世的东西,不然一人一刀都能把手鬼斩杀了。”
我意识到哪里不对:“除了几个,总共二十,也就是说你们有十几人都是同一个培育师?”
这概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散落各地的培育师虽然少,但也有二十之数,再加上一些在职的甲级或柱级的剑士,大概能到三十左右。那个所谓的“手鬼”总共吃了五十几人,有三分之一都是同一个培育师的……
“伺机报复?”我又仔细打量了前面的少年一下,“消灾面具?”
鬼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山里,只能靠一些标志性的东西认人,这个幽灵穿着打扮都无什显眼之处,只有那个消灾面具,做工精细,鲜艳又亮眼……
等一下。
几十年里培养了十几人,但是活着出师、加入了鬼杀队的很少很少,少到只有一个人。
“是鳞泷老先生吗?”我想起耀哉说的富冈和锖兔的故事,“狭雾山的前水柱培育师?”
“这么好猜吗?”他不笑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一定让老师蒙羞了吧?培育不出弟子的培育师,我从真菰那里听说过……”
“没有这回事,一点都不好猜,”我一点都不谦虚地否认了,“我能一下子就猜出来,是因为我聪明,还记性好。”
幽灵的低语一下子卡住了,他转过头来看我,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好吧,确实聪明。”
“我哥哥是最聪明的!”无一郎骄傲强调。
我:“……”默默捂住无一郎的嘴巴。
虽然是我自己先提的,但小朋友这么认真,就很让人羞耻。
他真的很会唤醒人沉睡的良心和羞耻心之类的东西!
幽灵:“噗。”
又走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就是这里了。”
我听见了。
新鲜的人类的味道,对已经饿了至少一年的鬼来说具有十分的吸引力,只看那两只惨成这样还在流口水的宠物就知道了。距离这么近,那只鬼已经在窃窃的发出惊喜的笑声了。
无一郎看了我一眼,向前两步,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露出一片被暴力摧折过的平地。月光洒在那堆肉山一样的青绿色的躯体和周围或坐或站的诸多身影上,被渲染上诡异的血红色。
真是浪费了这片豁然开朗的好风景。
“哥哥,它好丑。”无一郎也有同感。
肉山挣了挣,裹挟在它身体表层的一只只手臂层层叠叠,枯木死皮,污水起浪,像爬了满身的蠕虫,看着既恶心又掉san。
难怪幽灵叫它手鬼。
“小,兔,子~”它嘻嘻的笑,难得露在外面的眼睛眯成两道弧线,说话自带混响,“还是两只一样的,是雄的,还是雌的?一定很好吃吧~”
无一郎瘫着脸:“哥哥,尸体在说话。”
“忍小姐说想要试验品,”我摇头,“还是拆了带回去吧。”
“好的。”无一郎仰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拔出刀来,“我尽量——”
这一刀出得轻飘飘不含烟火气,薄荷色弧光如雾中水汽,在银亮月光下薄薄的氤氲开来,把皎皎明月都打上一层霞光。
“——切完整点。”
金石相击的铿锵声里,两条被手臂环绕着的腿,沉沉的掉到地上,肉山也轰然倒地,激起大片烟尘。
无一郎落在烟尘的另一边,在手鬼的怒号声中无悲无喜地转身,连发型都没乱,就很有天赋流选手的格调。
然后他低头打了一串喷嚏。
就是,鬼都臭烘烘的嘛,还扬了好多沙子。
我也打了一个,然后再抬眼就看到面前一只手急速放大,手后面是长长、长长的手臂,再往后是手鬼那蠕动着的躯体*。
在幽灵的惊呼声里,它把我抓了过去,紧紧贴在自己的脖颈边。
“别乱动,小兔子,不然他就要变成肉泥了。”
无一郎打完喷嚏,捂着鼻子抬起头,眼睛都有点发红了:“你在威胁我?”
“是啊,谁让你一上来就砍掉了我的腿。既然你这么强,那我总得想办法逃走。”
“……”无一郎张了张嘴,无奈道:“哥哥。”
“原来是兄弟。”手鬼眼睛弯弯,“真好啊,兄弟情。”
我好奇提问:“你还知道兄弟情?你有兄弟吗?”
“我当然知道,除了兄弟情,我还知道师徒情,你知道吗?”它全身的手都游动起来,挠痒抠地,刨土扯树,就像犯了多动症。
各种各样令人牙酸的噪音里,它打开了话匣子:“就像鳞泷左近次,就像那个人一样,我吃了他所有的弟子,你说,他会痛苦吗?嘻嘻,他的弟子痛苦得不得了,就像那个小女孩,愤怒得连刀都拿不稳了,被撕开的时候还在骂我呢……”
我默默地看着它。
“但那只是暂时的。”它又神经质地平静了下来:“死的痛苦只是一时的,只有活着,无休止的活着,才能感受真正的痛苦。嘻嘻,你觉得呢?”
上一篇:当我穿成历史名人的宠物
下一篇:邪神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