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少左
这两个人的天然和吐槽属性真是一览无余。
我耐心地等着他们说完,在夜斗心累的抬手擦汗时,继续问道:“‘要不是’,是什么呢?之前关系不好的话,夜斗神是为了什么前来保护惠比寿的?”
“……”
他皱着眉看向我,正面面对,那双蓝色眼睛里的冰冷质感就更明显了。这个表现得非常无害、接地气过了头、身上的血腥气却纠缠了厚厚一层的神明,一旦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就总是给人一种随时会拔刀的危机感。
他就这样盯着我,右手已经按到倚靠在茶桌边沿的太刀上:“你想说什么?”
我伸直手臂拦在茫然吃点心的女神身前,笑容不变:
“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夜斗神,你会说什么?”
“请谨慎选择语言,根据你说的话,我会直接判断你是不是敌人,并选择是否发动攻击。”
……
危险。
作为曾经厮杀过无数次、将杀戮作为维持自己存在的途径的祸津神,夜斗对危险总是会有一些近乎直觉的预感。而现在,这种预感正在疯狂叫嚣,让他趁早离开或者……先下手为强。
危险。
上一次这种感觉的出现,还是在面对某位武神歇斯底里的攻击之时,这次面前却只有一个连武器都没有的小孩子模样的……不,神明的年龄,并不能用外表来判断。
尤其是黄泉的神明。
夜斗手握在刀柄上,那是神器,由神明为人类灵魂赐名而成,里面有一个名为“绯”的女孩的灵魂。
危险。
【夜斗,】绯也在戒备:【小心。】
‘啊,我知道。’
可能是见夜斗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主位旁边的少年沉吟一下:“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吗?也对,这么问听起来也太突然了……”
“那就提醒一下吧。”少年歪歪头,抬手费力地抖抖抖,把左手衣袖抖落到手腕以下,掰着手指跟他数:“一,夜斗神是被人派来的吗?”
夜斗皱眉,刀里的绯也瞪大眼睛。
“二,那个人给夜斗神的任务是什么,只有保护惠比寿吗?”
“三,那个人有没有让你把成功之后的惠比寿带到什么地方去?不,看夜斗神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应该是‘把惠比寿安全的带出黄泉’,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好了吧?”
“四,夜斗神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的话,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关系足够好,夜斗是自愿为对方帮忙,现在应该不会露出这种茫然的表情,但如果关系不够好,以夜斗神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毫无反抗的替对方做事,他也不会有多信任你……”
“你身边有什么能作为监视的存在吗?术或者人……说起来,刚才在你身边还见到过一个白色衣服、头戴天冠的女孩子来着,也就是那把刀。她是那个人的吗?”
“这也是第五个问题。”
说到这里,名为凉的少年神明又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容已经完全没有了所谓人畜无害的感觉……反而让夜斗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
尤其是那双明明都笑得弯起来的眼睛,在说这些话之前,还只是一双普通的少年人的眼睛而已,清透沉静,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十分无害,甚至还带着些孩子气。
但现在夜斗只怀疑自己眼花,要么近视要么老花。这个人明明危险得很,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仅危险,还很讨人厌。
某种意义上才是单纯的那一方的武神咬牙,在“他是不是会读心”和“黑历史是不是被看光了”的难堪中强撑:
“你……”
惠比寿还在状况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面无表情,头顶问号一堆。
‘邦弥,’他也向自己的神器场外求助,‘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夜斗神来此地的目的不纯,被那位大人发现了……】依附在他身上的灵魂说,【不过与少主没什么关系,少主不用担心。】
凉是不会无缘无故对惠比寿动手的。他们既是名义上的兄弟,又有交换黄泉之语的交易,不管发生什么,除非惠比寿脑子一抽,再次得罪黄泉女神从而踩上凉的雷点。
——但是,仅此而已,便与自己无关了吗?
惠比寿想了想,认真发言:“我觉得夜斗神是个好神。”
伊邪那美忽然瞬移到他面前,端着托盘笑容满面:“吃点心吗,凉的手艺非常好呢。”
惠比寿:“对不起,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业要做,不能留下来陪您……”
他闭嘴了。伊邪那美歪了歪头,神态跟动作都与凉极其相似,颇觉无趣地回到凉身边。
夜斗意外地看了惠比寿一眼,没想到这家伙会帮他说话,虽然被黄泉女神亲自堵回去了……
——朋友吗?
夜斗啧了一声,坦荡道:“是老爹转达的委托,让我来黄泉保护惠比寿,那又怎样?黄泉这么危险,带一个保镖不正常吗?绯是神器,是武器,我带上她有什么不妥吗?”
“……”
“你那是什么眼神?!忽然一脸‘这家伙能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的怜悯是怎么回事?!”
“……”
少年抬手,用宽大衣袖掩了一下脸:“抱歉,我只是没想到……所以,是大哥主动找夜斗神的‘老爹’,跟他说想要一位保镖吗?”
还没等惠比寿回答,他已经放下手,转了一下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毛笔:“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清楚了——言灵缚!”
锁链声哗啦作响,宫殿内四方的水面上都升起淡青色的光线,无限延长首尾相连,而后以结界的形态骤然紧缩!
夜斗失声惊呼:“绯!”
太刀脱手,白衣的女孩落在地上,被锁链捆成一团。
女孩挣扎着看向夜斗:“夜……”
“嘘,”凉隔着空间虚点一下,小型封印出现,封住了她的喉咙:“摔疼了吗,抱歉……既然还是个小孩子,就不对你动手了。”
明明自己也只是孩子模样,说话却突然老气横秋的少年人笑了笑,十足温和,甚至堪称慈祥:“说出你的指使者,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绯:“……”
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第167章 人间之道
我在做什么,在欺负夜斗神吗?
——当然不是。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强调过,不管是“写剧本”还是要应对什么,最重要的、最必不可少的就是情报。
听起来挺玄乎的。但这种东西其实就像小孩子喜欢玩的拼图一样,只要关键部位的碎片到了,就能看出一整幅的图案,反之当然啥都没有。
就像当年遇到的乱步君,他能从我的小动作和生活习惯上看出我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人,却因为历史没有记载、现代很少妖怪、他也没玩过那个过气的乙女游戏这三个要点,无法确定我原先生活的究竟是什么时间。
而我的那片关键碎片,是空了一半的盛放黄泉之语的盒子。
已知女神对我非常好,把盒子里的黄泉之语都送给了我,如果她愿意将这东西送给别人,她会先找找自己手上还有没有,然后把自己的送出去。
也就是说,当女神说让惠比寿找我要笔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她手上没有、在黄泉其他地方也找不到失落的黄泉之语了。
而我只用了一支。
剩下那支被谁拿走了?黄泉之语的作用是驱使妖魔,能冒着冒犯黄泉女神、甚至被当时的女神直接留下的风险,拿走它的人肯定不会是为了放着好看或者画画好用这种可有可无的理由。
作为参照组的就是面前的惠比寿。带着一身神器,还请了一位武神做保镖,作为一个非战斗型福神,他这样已经堪称全副武装了,足以彰显女神在外界的威名。
惠比寿背负的,可是“世界和平”这样宏大的愿望。
那么,那个人呢?
如果那个人的愿望跟惠比寿一样,是不会让惠比寿冒险进入黄泉的,也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完全不一样,惠比寿和他的神器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蒙骗。
之前分析过、惠比寿讲故事的时候也说过,像使用神器一样驱使妖魔,在外界是不被允许的。神明们对从人心的黑暗面中诞生的【妖】厌恨非常,就连斩杀时也要小心别污染了自己,怎么可能允许有神与妖物扯上关系?
两相结合,剩下的结论只有一个。
——那个人也在控制妖魔,并引诱惠比寿高调行事,让惠比寿替他吸引天界的视线。
这个“吸引视线”,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涉及时间不定。但反过来想一想,以惠比寿的性格,拿到黄泉之语后肯定会马上开始研究、利用这个东西。毫无后遗症的驱使妖魔,出自女神手笔的道具的效果可不是说着好听的,到时候天界收到效果、看到好处,对惠比寿自然会有独一份的特殊关注。
到那时候,“有另一方在控制妖魔欲行不轨”的事实,就会在这种特殊的关注下暴|露出来。
所以到目前为止惠比寿还是安全的,但出去就不一定了。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或者不久之后,黄泉比良坂之外会聚集起大量来讨伐惠比寿的天神。惠比寿拿到黄泉之语后,不管是好好的走出去还是狼狈的逃出去,都会被直接抓走。
再严重一点,根据惠比寿所说,神明死后也不会消失,而是【换代】重新做神,天神们甚至有可能将惠比寿就地格杀——如果后果不是这样严苛,引诱他的人也没必要让他来给自己替罪了。
从这里再展开分析一下,为了逃脱惩罚做了这么多,说明那个人会死,应该不是能够【换代】重生的神明。或者,就算他是,也一定非常怕死,不是最近能给人留下印象的武神。
……不过,除了我这样的人,任何人都有正当的怕死的权利吧。
算了,说回到外面讨伐惠比寿的天神。
其实我最初的预想也是这样的。不过我想的是把惠比寿跟夜斗扣下做人质,扣多久都不是问题,外面的人等不到他们俩,自然会求援,然后发现黄泉已经被封闭,完全进不来,天界自然就会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
来了就别走了,我费时费力,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毕竟黄泉要联网,也不是真的建个信号站就能实现的。时政召唤付丧神尚且会对电磁信号造成影响,黄泉里面瘴气污秽妖魔丑女这么多……
以后一段时间里,黄泉的动静可能会很大,堵在门口那块破石头也可能会被砸碎,女神的意识还有可能附在小纸人身上出去溜达溜达。写作可能读作一定,用丑女的脑子都能想到天界不会轻易同意这些的。
我最擅长的利益交换在这种时候是行不通的,黄泉哪里有利益跟他们做交换?只能用回最原始的手段,大家各凭本事说话。
做了那么多年的准备,现在也差不多到应用的时候了。
不过现在已经发展成这样,那群天神为什么来都没差,反正黄泉这边就站定反派戏份了,谁要敢拿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来抢戏,就要做好被我一起针对的准备。
至于忽然对夜斗发难的事,也不算是忽然吧。
我一早就盯上他了。
虽然因为之前的疏忽,那一块的监控收录不到说话的声音,但我会读唇语呀。我只是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从来没说看不到,把以水面为媒介的监控画面调到正对着脸的角度也不是多难。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夜斗神是惠比寿的保镖了。观察这么久,确认他不是心机深沉也没有演戏装无辜,就可以专注另一个人了。
绯。
这把在理论上应该起到监视作用的刀。我以前也是用刀的,很清楚作为一个武斗派,无论什么时候,最应该相信的就是自己手中的武器,也必须相信自己的武器。
由此也便可以推出夜斗与那个人的关系。
既习惯又不信任,既服从又想挣扎,从之前的推论来看,应当是前期非常好,中后期一直到现在都处于疏离状态的吧,听他脱口而出的“老爹”,大概可以概括为控制狂怕死野心爹和傻白甜能打逃家儿子。
上一篇:当我穿成历史名人的宠物
下一篇:邪神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