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慕千昙攥紧书包带,轻声道:“学校留堂了。”
笑声陡然高昂许多,像是从电话里听到什么笑话。母亲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侧身抚摸着富贵竹,抬抬下巴。
慕千昙于是不再说话,上楼回到自己卧室,扔掉书包,陷入椅子中,照例发了会呆,想起那个没拆封的礼盒。
扯过书包,把盒子摸出来,放在桌上。
慕千昙撑着下巴,垂眼端详着礼盒上完美形状的蝴蝶结,沉默片刻后,开始拆封。
那帮人手里大概送不出好东西,且看看是什么吧。
撕掉鲜红包装纸,碎片落了一地,像还未凝结的血。慕千昙抱着见识笑话的心态,慢慢启开包装盒。
缝隙刚开,一对鲜红触角从里面猝然探出。
这...什么东西,怎么会动?
慕千昙还未反应过来,盒子的缝隙被瞬间撑大,三条百脚蜈蚣如一颗炸雷在她眼中引爆,即刻引发她比雷暴还要高昂的尖叫。
“啊啊!”
她从椅子里跳起来,甩飞盒子,用力拍打身上,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三条蜈蚣扭在一起,无数条细腿同时盘动的画面,从而头皮发麻,惊吓过度,浑身颤抖,尖叫无法收场。
盒子最终砸进角落,火红蜈蚣以及其他密密麻麻的小虫从摔倒的盒中爬出,很快扭动身躯藏进屋中的阴暗角落,不知所踪。
她还记得这是在家中,要忍住,可还是哭出来,手抖得太厉害,在门上摸了好几次才终于握住门把手,按下去。
接不上来的气哽在胸中,夺去她所有力气,刚出门便跪倒在地。脱离房间,她依然惊慌失措,唯恐哪只小虫还爬在肌肤上,钻入衣领,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栖息攀爬。
哭声无法止息,眼角掠过的任何一个虚影都可能是虫影,她快要被短时间内积攒的过多惊惧刺激到胃袋扭曲,几乎要吐出来。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吐,她隔着栏杆,看到母亲站在楼下,用一种更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过来,犹如两道白刺。
接着,母亲匆匆按断电话,仿佛让女儿的哭声被外人听到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丢人事。
慕千昙从脚底升起一阵恶寒,是了,这副尖叫崩溃的样子可能不太体面,母亲最不能容忍这些。
也可能只是无法容忍她而已。
惊恐过后,这事当然不能这么结束。
慕千昙用自己零花钱找来抓虫公司,把卧室每一个角落全部清理一遍,床单之类的用品也全换,直到气味都焕然一新,她才开始构思要如何报复。
从小时候起,她就没有好脾气,长大后更甚,面对送虫这种程度的冒犯,已最够让她安安静静发场疯,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于是,她买了两大盒德国小蠊,马陆,青色大豆虫,茸毒蛾,跳蜘,巨骆驼蜘蛛等等,带上三层胶皮手套,忍着恶心与恐惧后拆封后混于一盒,带去学校,并于体育课的课间全部倒进了送礼之人的书包,接着满心期待的,在上课时听到一声戳穿屋顶撕心裂肺的尖叫。
回头望去,虫群如一锅稀汤从那人身上滚下。
这画面也让人反胃,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无所谓,目的达到了。
时至今日,已想不起那人长什么模样,但对节肢昆虫的厌恶依然牢牢贴附在她骨头上,比小时候更甚,成为梦魇,挥之不去,以至于只是看到都要反胃。
只恨那时没有报复的再狠些,才残留下这心理剧毒。
梦境以全班的尖叫结尾,再撑不住,轰然破碎,慕千昙被胃痛扰醒,昏昏沉沉醒来,却见身前蹲着一人。
差点抬脚将她踹飞,看见那张熟悉面容,才好歹忍住了。
裳熵道:“你醒了?我刚想叫你。”
她手中捧着一块光滑的大贝壳,里面盛满水,还在冒热气。慕千昙道:“干什么?”
她嗓音微哑,攒不起力气般冷虚。
裳熵动动耳尖,仿佛还生气般,故意不看她,口中嘟囔着:“你不是胃痛吗?我请青蛙帮忙找来的大贝壳,给你烧了点热水。”
将水捧过来:“你要不要喝。”
第45章 你明明受的很开心
慕千昙愣了片刻,抬眸看看少女神色,又低头望向热水。
沉默半晌,她接过贝壳,端在掌心:“多谢。”
贝壳被放在火上烤过,底部暖烘烘。将边缘送到唇边,水温正好,不会烫口,热流融入身体深处,暖意顷刻扩散。
她脸上稍稍恢复些血色,噩梦残冷也被驱赶。
裳熵道:“好点吗?”
慕千昙把空贝壳递还给她:“嗯。”
裳熵没接贝壳,唇角浮出丝笑:“还要吗?”
慕千昙摇摇头。裳熵又递来半块玉米饼和牛肉干,放在她捧起的贝壳里:“刚刚看你睡着了,饭还没吃完,估计你醒来还是要吃的,就先拿过去热了一下,再吃吧。”
将食物放下,也没再等她说什么,裳熵坐回原位。
给火堆添柴后,她继续观赏青蛙们表演舌吐蚊子及后空翻,被长卷发拥起的小脸承着火光,眼里闪着星星亮点。
慕千昙垂眸看了那食物一会,从怀里摸出手帕,擦干净手指,才拿起来吃。
热过一遍后,饭食口感更软,刚送过热水的胃袋接受良好,很快便吃了个干净。
分明眼神盯在青蛙群上,余光却留意着另一边。见她吃完了,裳熵压低嗓音道:“你继续睡吧,我和秦河约定了轮换守夜。”
慕千昙倒也不客气,顺着还未散尽的困意再次入睡,也许是胃里吃饱喝足了,这次并没有做梦,是近来少有的平静安眠。
寂夜流逝,火光暗了又亮,月亮渐渐隐到云后。
天边刚泛初阳时,两人被叫醒。
裳熵急促道:“快看斑蝉!”
秦河抱着剑,本还在迷糊,听见这四个字,梦散了个干净。她弹跳而起,疾步走向坡边,望向糖榕森林。
只见蜂巢还好端端放在原地,斑蝉王并没有出来,却有数只小斑蝉用爪子切割着蜂巢,并将碎片一块块运送到森林深处。
秦河判断形式:“那斑蝉王察觉到这是陷阱了,不敢出来,却又舍不得糖笼,所以差手下来拿。”
裳熵道:“他有这么聪明吗?”
秦河道:“一般是没有,书中也写这几乎是万无一失的方法。”
慕千昙也站起身,理顺了裙摆,不急不慢走到火堆边,凑着残火暖了暖手。
裳熵道:“怎的这次就失了?咱们露馅了吗?”
秦河略一沉思,道:“我猜,可能是这只斑蝉王曾经被其他人用同样方法攻击过,那个人也失败了,而他长了记性,所以不愿出来。”
慕千昙微微张开十指,暖意穿过指缝,烘热的指节微红。
她侧耳听着两人对话,目光没有焦点,在心中道:‘我没记错的话,剧情不该这样发展吧,她们应该等到斑蝉王了才对。’
‘是的。’李碧鸢很快给与答复,应当是本来也觉得奇怪,咕哝道:‘后半夜斑蝉王会被糖笼吸引,试探走出,再被两人擒获,怎么不一样了?’
清晨薄雾蒙蒙,慕千昙眼神掠过两人肩头,只落在那一点糖笼上:‘再等等,也许待会就出来了。’
三人等待片刻,没等来斑蝉王,而蜂巢已被切割一半,看样子是不打算出来了。
裳熵开始出新主意:“喜欢甜的,肯定讨厌臭的,要么咱们去找一只厉害的臭屁虫妖怪过来,只有斑蝉王亲自出手才能赶走的那种,如何?”
慕千昙翻了个白眼,也只有她能想到这种方法。
秦河轻笑一声,道:“听起来不错。”
得了夸赞,裳熵瞬间来劲:“那我们现在去找吧,找那种最臭的,丢进去。领地受到侵袭,斑蝉王肯定会忍无可忍来处理的!”
秦河道:“是好主意,不过,臭屁虫可没有固定的活动地,想找到它们,还得是有实力的,需要不少时间,而我们的试炼有时间限制喔。”
裳熵揉揉下巴:“也是,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雾气逐渐被阳光稀释,林中的一切都清晰起来,无数昆虫颤动的细爪相当生动,细节到毛骨悚然。
裳熵默默看了会,意识到什么,回眸望了眼,轻轻挪动身体,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目光焦点由远处转移到少女背影,顺着长发滑下,收回,慕千昙一一捏过指尖,装作刚起来,问道:“怎么了?”
秦河道:“斑蝉王学聪明了,自己不出来,我们可能需要想想.....”
就在这时,入目可见的所有小型斑蝉皆受了什么指令般,突然从树上滚滚爬下,疯扑向糖笼,抱聚成密密麻麻一大团。
这番虫群蠕动的场景,不讨厌虫子之人也该觉得恶心了。而他们并没有围拢多久,很快又呼啦啦散去,蜂巢已消失不见,原地连一丝蜂浆都不剩,地面都被刮下半寸。
裳熵惊道:“这...怎么突然抢起来了?不用给斑蝉王了吗?”
秦河嗓音微沉:“该给的,却不给了,也许....”
裳熵道:“也许斑蝉王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糖榕森林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会也没看见什么其他妖物或人进去过,甚至斑蝉群都很冷静淡定,为什么斑蝉王突然就死掉了?
是谁下的手?
正思索间,忽听见远处传来震耳巨响。
三人齐刷刷望向声源处,只见树冠簌簌抖动,一簇簇尘烟冲天爆起,频率密集,隐约可见巨兽现出粉色身影,极快穿行于林间,嘶吼嚎叫,肆意破坏着。
裳熵惊讶道:“是谁招惹了高阶妖物吗?这破坏力!太可怕了。”
一抹白色人影忽现于尘烟处,时高时低,似在极力躲避。距离太远,看不清那是谁,只能瞧出她应当是受了伤,白衣已被红色染开。手中则不断掷出什么东西,引发爆炸,却丝毫不能阻拦巨兽一步。
不断有高大树木被咔嚓咔嚓拦腰斩断,妖物横冲直撞,对她紧追不舍,所过之处惊起无数飞鸟,紧迫万分。
秦河道:“此人明显不敌,为何不发求救烟花?”
裳熵挽起袖管:“该不会她受伤过重,没法求救吧,咱们赶紧过去看看,救人当先!”
目睹远方争斗,慕千昙心道:‘这什么发展?’
未等李碧鸢求证,前方两人已向妖物出没地疾冲。慕千昙叹了口气,怕有疏漏,只得跟上。三人不吝脚力,穿过大片森林赶往附近。
距离近了,瞧见被追之人的相貌,那一头金发,居然是伏璃!
裳熵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危险,她还不愿发出求生烟花,是不想丢脸吧!”
堂堂伏家小家主,若是在试炼中空手而归,还发出求救,连普通宗门弟子都不如,该是让人指着鼻子笑掉大牙了。
秦河仔细辨认着那追逐在后方的究竟是什么妖物,而慕千昙脸色微沉,心道:‘剧情又变了?’
李碧鸢道:‘不会吧....邪门了,看看后面是不是螳螂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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