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慕千昙道:“嗯,多谢邀请。”
裳熵也蹲下帮忙洗菜,猛搓茄子,好像那是谁的脑袋瓜。江舟摇道:“您四处逛逛吧,再等一等,饭马上就好了。”
慕千昙道:“好,辛苦了。”
说逛就逛,毫不客气,她转身又穿过葡萄藤,来到方才就注意到的花田前,驻足欣赏着。
李碧鸢道:‘我去...虽然你是客人,不过那边三个人都在做饭,你自己出来溜达等吃吗?不用搭把手吗?’
注意到花田内部其实被分割的更为仔细,一块块的,前方还插着木牌。慕千昙拎起裙子,蹲下。身端详着,口中道:“不想去。”
李碧鸢道:‘这是否有些...脸皮厚。’
慕千昙道:“没听过一句话吗?脸皮厚,吃得开。蹭得多,活得乐。”
木牌上写着人名与花朵信息,下面还跟着不少村民的名字,写着某某人,某某时间来浇花,翻土等等,看来是村民共同照顾的。
那两月期间,除了听秦河的笔记,慕千昙中途又去了一趟云上仙府,借了点杂书看。里面有本叫做天虞门五大狠人录,说的就是五大殿主,描述江舟摇时,有提到这片花田。
由于许多人心中有照料植物或豢养宠物的想法,却苦于时间或场地不够,就会托封灵上仙要一片崖山的地,定期交钱,请她帮忙照料。
上仙温和亲切,来者不拒,但平日要忙于宗门事务,时间也有限,所以这项工作就落在了尘梦村的村民身上。
他们会在花田前或动物脖子间插上木牌,写着这些属于谁,然后定期去帮忙喂食或浇水,再把信息登记于木牌,分工合作。
一个月之后,主人会过来观看,按照木牌给村民结钱,是双赢的好事。
据说这种想法来源于掌门,能算是最早的云养殖吗?
这里总让慕千昙想起那雾中女仙的花谷,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走到一处,发现有两小儿在争吵。
细听内容,仿佛是在争论一朵花的死亡,不知是水多浇死了,还是不小心踩死了。毕竟是和结钱有关的事,正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不要吵了,抬头看看这里是谁坐镇的地方。”
两小儿顿时偃旗息鼓。第三人道:“上仙说过很多次了,让我们不打不争不吵不闹,有事直接找她就行。走吧,现在就去找她做见证,看看究竟是谁的错。”
两小儿都道:“走就走,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遇事便寻江舟摇来决断,似乎养成习惯了。五大狠人录也提到过这点,封灵上仙被称为最亲切和善之仙,也被叫做吵不起架的和事佬,以和为贵,不喜争吵。所以有难以决断之事,找她来就对了。
确实,看那人面相便能瞧出来,水般的柔性子。
不过提到这个,不由得顺带说说其他四位殿主的总结:最嫉恶如仇之仙,最神秘莫测之仙,最深藏不漏之仙,以及慕千昙,最十恶不赦之仙。
看到这页时,她把那张纸撕了下来,十恶不赦四个字折进纸飞机里,顺风飞走了。
三人依次离开。慕千昙走到方才他们争吵之地。
大多盛开的白色菊花中,唯有一朵恹恹巴巴,大头朝下,花瓣零落。根部的泥土被踩出一个大脚丫。
这很显然是被谁不小心踩死的。
向天招摇枝叶的菊花们,没有注意到有一位同胞正在角落慢慢死去,兀自盛开着。
慕千昙垂眸望了会,蹲下身。掬起掌心,将大量灵力凝聚出一捧晶莹剔透的水花,浇在那朵残菊上。
丰厚纯净的灵力让它瞬间复苏,伸展枝叶,扬起头颅,层层饱满抱在一处的花瓣徐徐舒展,香气四溢,比其他所有花都开得更为灿烂。
见此情景,李碧鸢不由得道:‘你对一朵花,比对你徒弟还好。’
虽说生灵之间相互传输灵力的效率很低,但像方才慕千昙手中那凝成水滴的满满一捧,足够让几个月前发高烧的裳熵恢复健康,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慕千昙轻抚着菊花花瓣:“你又要发表什么见解?”
李碧鸢道:‘你这人矛盾的狠,又强又菜,又丧又乐观,又善良又恶毒。’
指腹推平那道泥脚印,菊花摇动着花枝,看起来就像没受过任何伤害。慕千昙满意了,只捕捉其中一个字:“你说我菜?”
李碧鸢道:‘啊,可不是吗?你那具身体就是很弱。’
慕千昙轻轻弹去指尖泥土:“我菜,那你敢出来和我打一架吗?就算我再体弱,也比你这个八百年不挪窝的宅女社畜强。”
‘....’李碧鸢呜呜道:‘你好强的攻击力,还好我们之间有次元壁,不然我遇到你绝对绕路走。’
慕千昙道:“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须知言语也能杀人于无形,而我至今还没认真骂过你。”
她站直身,察觉天色已黑下来,没想到在花田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饭应该已做好了。她往回走去。
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正抱着葡萄架,抬头往山下看,似在张望着什么。
慕千昙走到她身下,抬眸道:“找什么呢?怕我走了吗?”
裳熵立刻呲溜溜从架上滑下来,掉头就跑,还不忘高喊道:“你走了正好!我就担心你不走呢!”
第40章 那是骗你的,蠢货。
裳熵丢下一句话便跑没影了,脚上草鞋踢踢踏踏,差点蹬飞。
慕千昙站了会,往葡萄架里走。
浓郁果香之中,迎面过来三个小儿,手中捧着菱角,满脸喜色,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上仙果然聪明。”“就是该这样”云云。
想来是方才那三个踩花的孩子,吵架过来,欢喜离去,矛盾烟消云散。
穿过葡萄架,走过一片草地,接上卵石小路,终有一片青石板铺就的平地。
江舟摇捻着碎花桌布来,给平地中央那张方桌铺上,细细扯平褶皱。
秦河两手各端两盘菜,步伐稳健,大步流星来到桌前,将菜放下。裳熵一手端菜,另一手抓着把筷子,也来放置。
这菜肯定不是刚做好的,否则不会这么巧,她刚回来便上桌。估计是做好后一直放在锅中煨着,又叫裳熵来唤人,才端出来。
主人家真是好脾气,如果是慕千昙要请人吃饭,客人到饭点跑没影了,饭做好还不知道回来,她可不会等人,自顾自吃饱了再说,饿肚子就是客人倒霉了。
这边摆好筷子,裳熵嘀嘀咕咕:“也不干活,玩完就吃,真是讨....哎呦!”
慕千昙拍她后脑勺:“说什么呢?”
秦河看见,下意识想要制止,但人家师尊教训自家徒弟,她还是小辈,不好插手。只得握紧拳头,转身往厨房走。
裳熵抓着她衣摆,朝慕千昙凶凶耸鼻子,朝前询问:“那个谁今天不来蹭饭了?”
秦河道:“应该是不来。”
“哼,料她也不敢来了。”
边聊着边上菜,渐渐齐全,一共七道,都是刚从地里挖出的食材,颜色新鲜,香味丰富,不算名贵珍馐,但尝农家味道。再加一碗白白胖胖的米饭,叫人肚里咕咕作响。
也的确有人肚子响了,裳熵咧着嘴笑,忍不住先坐下,拎起筷子,往桌上垛齐,立时开吃。
桌子不高,也没配椅子,都是小马扎,未免有些过于接地气。
秦河替江舟摇先把马扎拉开,等她坐下,才绕去对面坐好。慕千昙也入席,潮湿的晚风拂面而过。她朝前望去,发现这里是绝佳观景点。
越过平台,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山崖。
晚间雾气散去,远方连绵起伏的丘陵褪去翠绿,只剩剪影。天边彩霞像天神倒了墨,毫不吝啬,涂涂抹抹,染完云彩,又来染大地,为层层梯田作画。
再往远处瞧,一汪碧波粼粼的湖水安详睡在山间,叫做慈湖。在五大狠人录里介绍崖山,会称这汪湖水为亲人拥抱,爱人眼泪,拥有包容一切之美。
不过,整个崖山最为人称道的景点,还要数日落。
都道崖山有着全天虞门最绝美的日落场景,即使在整个修仙界名字也响当当,引来不少人参观赞叹,甚至题诗,在凡人话本中,更是难得一见的仙界福地。
虽目光已跨越万重丘陵,于现世不过一瞬。
方才于花田前瞧见残菊,如在心上蒙了层灰尘,总叫人不爽利,现下被晚风一吹,拂去不少,心情敞亮些。就免不得稍微解释自己来晚的缘由。
慕千昙道:“刚才我去瞧了花田,种的真好,叫人心喜,我也帮忙浇了些水。”
江舟摇道:“多谢,可有在木牌上填名?”
慕千昙道:“这不是填到你面前了吗?”
江舟摇笑开,扎起袖子:“都是山下村民送上来的蔬果,尝尝味道如何?”
慕千昙道:“好。”
几人皆开始吃饭。这里的夜晚比狭海要嘈杂些,是以桌上并无言语,却也不算安静。
就在这时,两只鹦鹉飞来,落在各自主人桌前。
裳熵夹了块猪肉给她,争春咬住,仰头张嘴慢慢吞下。秦河换了双筷子,喂自家那只吃了点蔬菜,再配上肉,都吃得不亦乐乎。
慕千昙夹了块鸡蛋碎,眼眸打量着那两只鹦鹉。
这是她亲自挑选的妖物,刚被发现时,她们眼珠上都覆盖一层常年食用人肉堆出的腐烂状薄膜,也因为饥饿而骨瘦如柴,命不久矣。
而如今,几个月时间,她们眼珠薄膜褪去,爪子也锋利不少,皮毛油光水亮。看起来被喂养得很好,已瞧不出曾经的影子了。
见她瞧得专注,江舟摇道:“如有需要,你也可以在此处种些花花草草,养些宠物也行,村民们都很擅长照顾,基本不会出问题。”
裳熵哼了声,道:“她这个人,冷漠!根本不喜欢好看的。”
慕千昙道:“嗯...那就种一池昙花吧。”
说起来,虽然名中有个昙字,但她仅仅在小时候见过真正的昙花。
那时她家中有一个庭院,池中栽满月下美人,盛放时满夜清香,如临仙境。可惜,她不懂珍惜,生命中也有太多比昙花更美丽的事物,便从未欣赏过。
而此后,远离那方庭院,便不再有时间与精力去特意观看。昙花泡影破灭,凝成她名字里的灰,再也未能擦去。
江舟摇道:“好,我记下了。”
记忆里,这种娇养的花是需要不少人维护的,前期准备也有点麻烦。慕千昙稍一琢磨,向旁边问道:“你要回去吗?”
裳熵喂食的动作僵住,仿佛终于等到这个问题似的,挺直脊背,铿锵有力道:“我才不回去!”
慕千昙道:“那正好,你种吧。”
“...”裳熵微怔,转过弯来,怒而拍桌:“我不干!我不会帮你种的!”
被她这一拍,争春受惊,扑棱棱飞走了。另一只鹦鹉也随去。
裳熵方才大吃特吃一顿,已光了碗,现下气得连饭都不添,嘴一抹便跑了。
秦河放下筷子,用方巾擦擦唇角,也起身追鹦鹉而去。
江舟摇轻笑道:“无妨,我来就好,侍弄花草已经习惯了,比裳熵那孩子熟手些。”
“我开玩笑的,不用种。”慕千昙摇头,抬眸道:“我是想问问,上仙请我来,所为何事?”
江舟摇喉头微动,低眉浅笑,将筷子并排搭在碗上:“也没什么,就是阿河那份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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