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当主角啊 第337章

作者:湮秋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东方玄幻 正剧 GL百合

“我是因为太想活了,才死了那么多次。”

正因为她是太爱,才诞生了那样浓烈的恨。

胃之塔里发生的事,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魔物从天而降,撕碎了造物主亲笔书写的世界规则,带来前所未有的噩梦。

她也只是受害者而已,绝望之下,还难得做了一回成全之事,对这个她丝毫没有留恋的书中世界,做出了从未想过的牺牲。

如果有机会,如果不是走到了死路,她也想活下来,从前那般无趣但安宁的日子,她不会说怀念,但继续过下去也没什么。

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就像恨影也有难以袒露的内心。她们都是善于隐藏,羞于表达的人,应该都能在目光对视间明白彼此的意思。那样的离别对她而言,也并非轻松的事。

“恨我吗?”慕千昙垂下长睫:“你最恨我的那部分最像我。”

会肆意说出责怪的话,毫不留情表达厌恶,傲慢的,不愿低头的人,不是裳熵,而是让她耳濡目染了很多年的慕千昙。

恨影的那张脸,终究还是剥去愤怒的外壳,露出苍白茫然的内里。

她捂住眼,用力揉了揉,干涩的声音逐渐轻柔:“我是恨我自己。”

她说完,身影消失于飘飞的细尘之中。

慕千昙看着空荡荡的地板,手从食盒上抚过。

她沉默须臾,没有继续收拾药碗,而是放松身体,向旁边一趟,躺到地上,闭上双眼。

试药消耗太大,要不是强撑着和那大傻龙多说几句,她早就睡着了。现在身体疲乏,连爬去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干脆就这么睡。

没多久,意识断联,梦里,还有个小孩在吱哇乱叫,骂骂咧咧的说完,把自己装进咸菜坛子里,兀自滚走了。

夜色越深,门忽而被推开,一双脚走进来,脚步刻意放轻,怕惊扰屋里的人。

来人一身皂黑,发间还残留着几缕花香,在幽夜中游荡。她一步步走到女人身边,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被子盖好,这才折返去清理食盒与药碗。

收拾好东西,盖上盒盖时,她看到地上的那份记录纸张,将其一并拿起来,再来到桌前,点上烛台,光劈开一角黑暗,照亮她的脸。

“没良心。”裳熵默念这三个字。

她唇角浮起一抹晦涩的笑意,手掌铺开纸张,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口中喃喃:“我最恨你的部分最像你。”

纸上由爱影留下的记录,就像恨影所描述的那样,混乱不清,毫无价值,好在借由那双眼睛,裳熵全程看到了师尊的反应,于是,重新用正轨工整的字誊抄一遍,连带着前面的所有内容一起。

全部抄完,她合上书,在桌上放好,而后转过半个身子,身披月光,隔着纱帐望向床上的人,轻声道:“何止是恨影与你相似呢。”

她静静看着人,烛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须臾,不知想到什么,她下意识摸索着手腕,那里有四道疤痕。在小爱影的手臂上,则是一溜青青紫紫的痕迹。

师尊似乎忘记了那短暂时间内发生的事,药材摧毁了她的片段记忆,也给她制造了某种幻觉。

在那个幻觉中,似乎有谁一直在向师尊重复一句话,而师尊则不断回应着....

裳熵回想起那时的画面。

“我不喜欢你。”师尊蹙着眉,在别人怀里也不老实:“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知道什么是爱吗?就这么大言不惭的说,我不想听。”

她居然问一个纯粹诞生于爱的人,知不知道爱是什么。

“但是...”师尊靠在她怀中,语气不再有凌厉,心声般轻:“我也不知道。”

指腹摩挲着手腕,裳熵目光渐柔。

各地传回的消息显示,外面愈发不安宁,风雨欲来,就算乐观估计,至少十年内,仙人两界都难得安生。在洪水猛兽到来之前,她还能有师尊陪在身边,这已是难求的美梦。

等月色从她后背移开,挪到桌面,将一桌纸张照得惨白,她才悠悠转醒,转回桌子,把烛火挑亮些,掀开了急待处理的信件。

夜依然长,却不再难熬。

第281章 比你的恨影胸前那个泰山压顶之符更鲜艳吗?

第二天,慕千昙醒来时,已接近正午。

昨夜用了药,本就不爽利的身体后遗症叠加,难受到后面几乎失去意识。还以为这种情况要持续一段时间,但睁开眼后,却没有想象中痛苦。

头有些晕,关节微麻,肌肤表面的血线还未褪,除此之外,没有太多不适,看来那段时间的修行还是有用的。

慕千昙在床上躺了会,坐起身,手臂挥开床帐,看见桌前坐着的女人。烛火熄了很久,灯油早已凝固,桌面上的书似乎比昨晚上还要厚实些,看来某人并没有休息。

“师尊醒了?”床上人并没发出动静,但裳熵还是第一时间放下笔,转过头:“我去给你备饭。”

说完,便出了屋子。她刚一离开,慕千昙也没闲着,打算去洗洗。昨晚上出了不少汗,那大傻龙肯定也感受到了,但约莫是不敢多余动作,便也没给她洗换,就这么直接就睡了,别提多难受。

竹屋附近没有人住,只有一些负责照顾生活起居的小妖。一听她要洗澡,如临大敌,慌慌张张忙碌起来。打水的打水,烧火的烧火,不一会,浴室里便升起袅袅雾气。慕千昙掀帘子进了屋,把拿着布巾要擦背的小妖赶走,自个泡进浴桶中。

舒舒服服洗完澡,她换了身衣服,还是那天衣架上的皂色袍子,宽袍大袖,罩在她身上,显得人清瘦高挑。长发散在身后,轻柔飘逸*,出尘雅致。

她揉着脖颈,回到屋子,裳熵还没回来,她便坐到桌前,懒洋洋地翻起书来。

看了一会,无非是各项事情的处理意见,整的像是批奏折似的。慕千昙看了几本,觉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懂为什么一宗之主还要管这些,百无聊赖放下,余光瞥见一本套上了书皮的,打开看看,是裳熵帮她整理出来的笔记。

从开始试药的第一个药材,到最后一个,每一种药材的形状和药效,以及慕千昙的反应,都被极其详细的记录进去,甚至比她自己边吃边记的还要详尽。两双眼睛的注视,还真是一错不错。

慕千昙合上书皮,指节在表面敲了几下。

没一会,门口进来一人,高而精瘦,浓密卷发带来一丝野性,与端正五官的正气,又有蓝金色眸子的缥缈,完美融在一起,不似妖不似仙,自有一派风情,正是裳熵。

她一手端着餐盘,另一手拿着一个药瓶,正端详着:“铃铛公主给了我这个....”

说到一半,眼睛下意识看人,却看到女人又穿上了她的衣服,还坐在她的桌边,发丝半潮不干,显然是刚刚洗完澡。话语戛然而止,喉头微微滚动,好半天,她才接着道:“说师尊能用到。”

慕千昙没发觉异常,经她的提醒,想起什么,去昨晚的那件衣裙里摸索,拿出一张纸,打开看了看,点点头:“没错,有点事要你帮我办。”

“啥事啊,”李碧鸢从门口探头:“有我的事紧急不。”

慕千昙捏着纸,瞥她一眼:“新bug?”

似乎没想到她那么直白,李碧鸢慌了一秒,迅速转头打量裳熵,见那女人神色不变地把饭端上餐桌,才斟酌着道:“昂,而且数量不少,发生的地点彼此之间也距离不近,但你不用担心,穿...我这边已经给你排好了顺序,按照重要性依次去解决就好了,但有一个比较紧急的,最好是当下就出发。”

“当下就出发。”慕千昙蹙眉,回到桌前,把手中的纸展示给裳熵:“帮我刺青。”

裳熵动作微顿,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刺青?”

纸上画着一道红色符咒,形状近乎一个圆形,内部扭曲盘结,隐隐透着几分诡异。

裳熵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与妖兽签订灵契的阵法,可以共享誓约双方的寿命以及法力,算是一种有效,但容易有风险的禁术。

裳熵沉默半晌,问道:“白瞳?”

慕千昙耸耸肩:“只有这一个办法,总不能以后天天让她在那闹脾气。”

她朝门口的方向勾了下手:“你进来,继续说,为什么紧急?”

李碧鸢慢慢蹭进了屋:“我这边接受到的数据显示,这次要面对的bug可能会比较危险,换而言之,破坏力比较强,耽误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出大问题,所以要尽早剿灭。”

慕千昙沉吟:“远吗?”

李碧鸢看了眼她身后:“有裳老大在的话就不算远。”

“她在。”慕千昙捞过饭碗:“bug叫什么。”

李碧鸢道:“幽灵。”

碗里是鸡丝面,汤还是那个汤,文火煮的,有香菇有青菜,光是一闻,就香得人牙齿打颤,而里面的面条,则是卷曲松散的,与汤极不相称,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慕千昙用筷子搅了搅,催促身后人:“快些。”

又转回前方:“破坏性强,也是指那个bug所占的百分比更高?”

当着裳熵的面说这些,李碧鸢总觉得别扭。虽然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是个什么底子还是心里有数的,但毕竟不属于一个世界,而看样子,昙姐也并未彻底把她们的来处都坦白。

这么直言,连藏都不藏,也不担心裳熵会听出些什么,产生某种怀疑吗?

慕千昙看出她的扭捏和疑虑,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现在的裳熵早就不是那个没心没肺没脑袋的弱智了,她知道这样随心所欲一定会遭到裳熵的怀疑,但那又如何呢?

怀疑归怀疑,最后还是得听她的。

李碧鸢挠挠头:“好吧,你说得对,百分比会更高些...”

听着她俩的对话,裳熵目光始终在图纸上扫动。

那图画虽复杂,但精妙无双的灵气操纵的了,自然也不会被这小小的刺青难倒。可难的是,这刺青要绣在师尊的身上。

自知不能耽误太久时间,裳熵想要下手,几番打气,还是没成功,便先去拿了布巾,包住师尊的头发,一寸寸捻得干透了,免得水浸透衣服,让师尊觉得冷,又用梳子梳好,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挽起了袖子。

手背碰着发,将之拨开,落在肩侧,动作极轻,轻的发丝如流水般拂开,露出了那一截玉白纤细的后颈。

裳熵忽得闭住了气,手指微微麻痹。

她扣开了装着麻药的罐子,用指尖挖了点,关节仿佛锈了,几次顿住,最后才慢慢贴上那片肌肤,在一片温暖中,将药揉开。

脖颈的位置比较关键,所以麻药的劲不大,只是让表面的肌肤有麻痹感。裳熵拿起针,打开铃铛特质的秘药,拿针尖沾上,提醒道:“师尊,就算是用了药,可能还会有点疼。”

慕千昙一无所觉:“嗯。”

李碧鸢眼神微转,手扶着桌子,作势要起身:“我说完了,那我先走了。”

“麻烦你留下吧,”裳熵叫住人:“再说说别的。”

李碧鸢干笑两声。

她当然知道裳熵留人不是为了真让她说什么,而是想让她转移慕千昙的注意力,让女人不至于总是关注后颈处传来的刺痛。

她坐回去,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话题。在脑中狂翻半晌,回想起前两回应对bug的经历,倒真心实意冒出几分感慨:“昙姐,你真厉害,做什么都能做成,啥困难都能想到办法应对,不像我,干啥啥不行。”

慕千昙翻了个白眼:“又来了,这是什么固定节目吗?”

李碧鸢胆怯地拍桌:“反正也没人听我说这些,哪有人听赞扬还会听腻啊。”

慕千昙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想听的。”

李碧鸢道:“但你每次都听了。”

针刺入皮肤,一点刺痛,旋即消失,接着又是一下,扶在颈侧的手安抚着那一块肌肤。慕千昙调整了一下握筷子的手,才道:“做什么事都不简单,认为自己不行的话,就更加完蛋。”

“不止是这个,还有...”李碧鸢搓着下巴:“你总有你的目标,你也总能....去实现它。”

慕千昙问:“你做不到?”

“就是做不到才会这么说嘛。”

“你尝试了?”

李碧鸢缩脖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