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李碧鸢道:‘那你给她弄弄?’
慕千昙翻了个白眼:“我上赶着照顾别人?你闲得没事就自己来,发言不过脑子。”
把被角扔下,她伸出两指,用指背试了试女人额头的温度。
伏璃虽不会照顾人,但全身都是好东西,随便漏一点用在南雅音身上,都能有很不错的效果。她最凶险的时候应当已过去了,只要接下来没什么奔波或受伤,就不会有大碍。
慕千昙收回手,转身出门,正撞上被忽略后满脸晦气的伏璃。她右脚微挪,将人拦住:“病人发汗退烧,你最起码知道给人换件衣服,看你忙忙碌碌大半夜还以为你该知道的都知道,结果弄成这样,常识缺乏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伏璃懵道:“她还生病呢,怎么给她换衣服。”
慕千昙道:“你都知道是她生病,难道你的手断了?”
伏璃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还被劈头盖脸就骂,就算懵圈,这会也反应过来,跳脚怒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一天要骂我几回啊!”
她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冲进屋内:“气死我了,这次出来就没一件事顺利过!”
慕千昙瞥她眼,走回自己房间。快进门时,她注意到窗户上贴着什么。倒退回去看,是小龙四肢尽可能展开,趴在窗内侧,目不转睛盯着她,像条蜥蜴。
“...”慕千昙进屋,听见窗上传来幽幽嗔怨:“你干嘛冲她们笑,你都没怎么朝我笑过。”
慕千昙坐桌前,把签文都倒出来:“我笑了吗?”
好像是笑了,嘲笑伏璃吃瘪时笑过,转瞬即逝,这都能被看到。
“反正我看见了,”裳熵爬回桌子,一屁股坐下,闷闷不乐:“我嫉妒,心里不舒服。”
慕千昙道:“哦。”
签文都是竖长竹签,细细一根。在保证清晰的前提下,按照她能写出的最小字体来算,一根签能容纳的字数最多为二十个。她将纸上毒鸡汤筛选一番,开始誊抄。
“其实你以前也对我笑的,但是,是嘲笑我,准备打我之前,那种笑,冷冷的,不是因为开心而发出的,那样不好。”
“哦。”
裳熵抓着自己的脚尖晃荡:“你开心是好事,可为什么能让你开心的人不是我呢?我以为我已经算是最了解你的人了。”
慕千昙抬笔沾墨,扫她一眼:“我没有义务给你看你想看的吧,无聊就找点活干。”
裳熵鼻子里喷气,爬起来拿了根没有沾墨的毛笔,当做拖地一样来回擦桌子:“我很勤奋的。”
“嗯。”
“呀,我的脚印好像鸡爪。”
“...嗯。”
“你想不想听笑话?”
“滚。”
就这样,一句怼一句,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慕千昙往桶里丢了一根签,握住桶倾倒去看,已经抄了大半。
察觉到腰有点酸,她停了笔,揉着脖颈去看窗外,发现月色如纱,树影黝黑,竟然已经天黑了。
回转目光,撞进一片融融烛火中。她写得专心,不记得自己点了蜡烛,屋里也没人进来过,只能是某个抱着盆栽装猴子的某龙点的。
慕千昙:“你干什么呢?”
裳熵脱离伪装,从盆栽里跳出来,两爪举起茶壶,一歪一歪走到纸张边缘,给她倒了杯茶:“我在偷看你呀,你好好看。”
水线渐渐靠近杯沿,慕千昙看见自己小半张脸的倒影。茶壶被放回去,她拿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才道:“变成龙也改不了你鬼鬼祟祟的性子。”
裳熵一屁股坐下:“我想通了。”
慕千昙道:“想通为什么你的脚像鸡爪了?”
“不是...我的脚不像鸡爪!”裳熵大喊,往后倒下,两只脚爪不停扑腾:“你看,你看!”
她兀自玩了会,又起来,语重心长道:“不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管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不难受啦。”
慕千昙还没回答,李碧鸢道:‘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她那么调皮好动的人,光是在你身边看你写东西,就能看一天,这太荒谬了!’
‘有什么稀奇,她躺泥坑里也能玩一天。’
李碧鸢吸溜泡面,说得动情声色:‘不一样啊。其实如果我想交朋友,还真挺喜欢和这种人玩的。因为她们不会觉得做某件事必须得有意义或者价值,不管是什么样的荒唐事都愿意陪着你,闯伏家也好,闯封家也好,就算她全都不懂,也会觉得很重要。而且不会压力怪,不会焦虑,不会内耗,多好,天生就适合做朋友啊。’
慕千昙轻轻敲击桌面,没有理会。
李碧鸢道:‘不过也不一定,她也可能只对你这样,那就不是朋友的范畴了,是....’
“裳熵。”慕千昙似不想听这些,打断了她,朝桌上小龙道:“我这两天应该就能做完我的事,你现在能掌握能力变回人身了吗?”
裳熵点头,又摇头:“好像可以吗?”
慕千昙道:“快点学,不要耽误事。”
她撑着椅子扶手起身,想去弄点东西吃。忽然,她看见裳熵紧张得绷直身体,侧耳倾听着什么。下一瞬,她也发现不对,听见后方传来某种不详的声音。
是婴儿的哭声。
冷风刮进窗户,落在脊背上,激起一阵阵凉意。慕千昙动作放缓,她小声推开椅子,走到窗边。那声音从外面靠下方的位置传来,还有点距离,融入了风,忽隐忽现,的确是孩子在哭泣,且不止一个孩子。
李碧鸢:‘我去,又来,这封家就没个正常点的东西吗?不会是什么恐怖的玩意吧,你出去吧,我要撤了,我真的要撤了。’
慕千昙握住窗扇,把窗关上,风声与哭声都被关在外头。
李碧鸢:‘...啊,我还以为你会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呢。’
慕千昙道:‘明知道不正常还出去,不是没事找事吗?’
裳熵还伸长脖子往窗户的方向看:“怎么了?师尊?谁在哭。”
有这一出,慕千昙也不打算出去找吃的了:“你问问风吧,问我有什么用。”
裳熵道:“不用看看吗?是小孩子在哭诶。”
慕千昙坐到床边,手已经搭上靴子:“如果是真孩子在哭,那关我们什么事,谁家小孩谁去哄。如果是假孩子,你猜猜会是陷阱还是鬼魂叫屈?不要被这种事吸引,结果必定不尽人意。尤其你身在险境,就更加不要妄动好奇心。”
裳熵似懂非懂,脸上还有几分担心。
靴子褪到一半,慕千昙忽而勾紧边缘,侧过半张脸,细听窗外动静。
隔着门扇,依然能听到微弱的风声与哭声,而这次,竟然还有一道脚步声,混在其中。
且是一种刻意压低的,故意隐瞒自己动向的脚步!
有人在靠近。
第194章 你怎么从瑶娥上仙的被窝出来
若是鬼魂作祟,置之不理就好,她对任何故事都不感兴趣,也无意插手。可若是有人过来了,且不明目的,那就不能放着不管。
慕千昙勾住靴管,迅速套回,脚下踩稳鞋底,向地板借力,飘然落到窗前。与此同时,她指尖弹出一枚冰球,桌上蜡烛的火焰倏而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慕千昙矮下身子,专注盯着窗户,等待那人的影子出现。
即使在奴隶遍地的伏家,钟明琴也从不让侍女照顾,在比较熟悉的自己家,就更加不需要。所以她所住的这处院子,没有人烟,比外头看着还要荒凉点,除了她手底下养得一堆鬼魂和白鸽乌鸦,毫无额外的生命存在。
这个在大半夜悄悄过来的人,如果属于封家,目的是找此间主人,就不需要像做贼一样隐匿。会选择这种方式,要么是来找她的,要么是怀有某种目的外乡人,或者两者皆有。
脚步声还在继续,以走廊尽头为起点,试探且谨慎的靠近,很轻,像猫儿。能发出这种动静的人,必然轻功了得,或体型娇小,或拥有风系法力。慕千昙并未感受到灵力流动,想来应该是前两者。
裳熵缓慢挪动四爪,小心爬到床上,也屏住呼吸等待。
没多久,声音传到窗前,慕千昙听到脚底与走廊地板极微小的震颤。眼前忽一暗,一个被月光勾勒的人影照上窗户纸,纤细灵活,看不出性别与年龄,也没有特征,想来是穿了某种伪装的服饰。
那人以极慢的速度穿过走廊,影子印在窗纸,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影子的主人似在踌躇,犹豫,又似乎在关注着什么,拿不定主意。而比较重要的一点,这人仿佛并不知道身后的屋子里有人,也对黑暗中两双打量的视线一无所知。
这就证明了,这人不是冲慕千昙一行人来的。
但若只是路过,为何会来到钟明琴这里?
慕千昙靠近窗口,从一线缝隙中看到那人的背影。在走廊里踌躇的家伙,穿着身夜行衣,目光在院子里搜寻,手掌拢在耳边,细听着什么。
这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裹住,一点都不漏,可慕千昙却莫名感到熟悉,感觉自己在哪见过。
多看几眼,越发觉得熟悉,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她并不相信。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这里看到这幅装备的她,怎么想都难以理解,搭不上边。
与其在这猜测,不如直接冲出去扒掉她的伪装,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慕千昙展开手掌,嘴唇贴近掌心,自窗缝吹出一股冰冷吹息。这气息刚碰到窗外人,她便像是着了冷,打了个寒颤,有些疑惑的转头看来。
咔吧一声,慕千昙推开窗,与那人正好四目相对。瞬息之间,她看到一双由惊奇到慌张的双眼。而那人第一反应捂住脸,要逃离,可想要迈动双腿时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被冻上了地面,无法挪动!
慕千昙已经能确定她的身后,伸手不紧不慢扯掉了那人脸上的黑布,也同时吐出了一个名字:“秦河。”
面纱摘去,融融月夜之中,那白皙流畅的少女面容,正属于秦河。
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与瑶娥上仙碰见,秦河像是遭了当头一棒,晕晕乎乎,六神无主,满头冷汗。
她呆滞片刻,想伸手去抢面纱,却被女人避开。想捂住脸,可身份已暴露,没有必要。想要走,又被困住。就算破开脚上的冰,也没信心从上仙眼皮子地下逃跑。
一番心理纠结之下,她像是搞清了自己大难临头的境地,不再挣扎,垂眸老老实实叫道:“瑶娥上仙。”
等她认清现实不再试图跑掉,慕千昙才开口:“你怎么在这?”
秦河抿了抿唇。
这副潜行装扮,任谁都看得出目的不纯。可装扮里的人是秦河,那就不好说了。这孩子一向正派,不忍邪恶,颇有原则,是少有的清流,骨子里就正直纯善。怎么可能做得出到别人家里偷东西,这种为人不齿的事?
慕千昙换了个问题:“你师尊呢?”
秦河神色略有波动,但还是不说话,看来是想用沉默来应对。
脚踝搭上一只小小凉凉的爪,慕千昙垂下眸子,是某个想要出来看看,却又碍着模样改变而不敢出来的,急得抓耳挠腮的小龙。
她按了按女人脚踝,挠了挠自己胸前的鳞片,表示自己想和秦河说话。慕千昙面不改色,手往下摸,把她塞进被子里,按实了。
“在我印象里,你一向是乖孩子,可是干不出偷窃这种勾当的。”慕千昙盯着少女:“而且以你的实力,还不足以靠自己通过封家的三道防线,你的身份地位也不能支撑你以客人的身份来到封家,所以,一定有人会带你过来。”
听到偷窃两个字,秦河脸上划过一道抗拒和厌烦,双拳也握紧,明显是不认同。听到后面,则略带有一丝紧张,仿佛怕被猜中,正快速动脑筋寻找能够解释自己行为的谎言。
可慕千昙一针见血:“带你来的是你师尊,她负责牵制封家主人,并让你偷偷在这里找某一样东西。”
秦河瞳孔皱缩,豁然抬头:“不是!”
她口中否认,可眼神闪躲,脸色瞬间就白了,手指也扣着衣角,心虚到无法遮掩。
慕千昙知道她是不会说谎的孩子,这种反应,就证明自己猜对了。
秦河不可能大老远独自过来,以一位弟子的身份拜访一个家规森严的大家族,还能在半夜鬼鬼祟祟出来到处逛。那么必然有一个具有一定地位的人带她过来,且这个人被秦河百分百信任,能够将她驱使,且愿意忤逆本性做出这孩子本来不会做出的行为。
能符合这些条件的,有好几个,但最有可能的,只有江舟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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