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师尊啊。”
她看过去,少女站在水池里,低头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你觉不觉得我有点像预言里的那条龙呢?”
“...”慕千昙还未开口,左侧炸开一声响。
她条件反射眯起眼眸,脸颊瞬间拍上一道湿冷水迹,与陌生的黏腻触感。
她脑中嗡鸣,瞳孔微颤,僵硬转头,看见桌上那条原本位于阵法中心的小鱼已被炸成一堆骨肉碎末,沾了她满身,而阵法的黑色光晕正逐渐消退。
“你没事吧!师尊?!”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裳熵,哗啦跳出水池,身体还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已随手扯来最近的手巾帮她擦拭脸颊。察觉女人脸色苍白,她紧张连声问:“师尊?师尊?”
爆炸是顷刻间发生的,过去之后,慕千昙飘出躯壳的魂魄归位,身体也慢慢回温。
她知道这个阵是错的,所以目前还不可能会有效果,本来预想的情况也是没有反应。可没想到那条只是用来放在那试验一下的小鱼,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自爆而亡。超出预料范围的意外,饶是她也感受到了惊吓。
等她恢复冷静,脸上也被擦得差不多。她用两指推开那双手:“没事。”
裳熵握紧手巾,确认她真的没事,才看向桌面。那里绘制的阵法被一层碎肉覆盖,一粒鱼眼珠就挂在桌边,随时要掉下来。
她实在忍不住询问:“这真的是好阵法吗?”
慕千昙道:“条件不够,正常。”
条件的确不够,阵法错误是一项,材料用量是一项,没有祭坛是一项,时间不对也是一项,也许这种极端状况仅仅是意外吧。
可脑中却忍不住想象某条大傻龙同样的下场,她转头望去,少女正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捏捡着她衣袖间未清理干净的碎肉。
慕千昙平复心绪,再次强调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后才接上心声,装道:‘阵法果然是错的。’
‘你真是...吓死我了,’李碧鸢差点魂飞天外:‘原著里瑶娥就是用这个阵对付女主的?好惨啊我的天。’
慕千昙道:‘可能是吧。’她又掏出书,翻到封印那一页:‘按照这个规律,我总觉得这个封印之阵也有可能是错的。’
李碧鸢道:‘有可能诶,那要不然还是别...’
‘所以,我需要去找到这本书的原作者,请她来修改错误。’
‘啊?’李碧鸢要晕了:‘你上哪去找作者?而且咱们也没时间了吧。’
慕千昙道:‘当然有时间,原书里瑶娥花了三个月时间找书,我只用了半个月都不到,这省下来的时间,用来找她不就行了?’
这句话才是她今日绕来绕去的关键。
她想要献祭裳熵,还想要成功,就必须在李碧鸢眼皮子底下找到撰写者修复阵法,而这样天南海北的找人行动不可能瞒过她。
如果让李碧鸢知道自己真的想要献祭,那么她极有可能会用心脏来威胁,迫使自己放弃计划。
毕竟,一个能够实现愿望并知道现世存在的危险分子,与一个注定通天且预言灭世的女主,都差不多危险。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瞒了。直接换另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拐弯实现想要寻原作者的目的。
所谓封印,只是给献祭的遮掩罢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李碧鸢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问题,怕人等急了又骂自己,忐忑不安得点了头:‘那就两个半月的时间喔,如果到时候没找到作者,你就要放弃封印,老老实实去做事。’
慕千昙抿唇:‘好。’
欺瞒监视者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找到此书出处。
又把书前前后后翻个透彻,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身份信息。
她盯着字体发怔,目光毫无意义的从一行字跳到另一行字。
也许是短时间内看了太多,许多熟悉字体在她眼中都陌生起来,到最后,甚至连“与”“它”“或”这种简单字都认不出了。
看不懂字,干脆看看其他地方,还拿来夜明珠凑近一点点看,直到眼睛酸疼也不停歇。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般翻来覆去揣摩数次,直到她满身不净都被捏走,桌面也被裳熵恢复原状后,她忽而注意到一点。
那就是某页纸上,沾了极轻的一片墨迹,形状弯曲,如同低头的胖蚯蚓。再仔细观看,又发现这就像是书写时,卷曲的手掌侧面压在纸上留下的痕迹。
她自己握住一只筷子当做笔,找来一张空白纸,并沾湿了手掌侧面,装作要在纸上写字,果然就留下了同样的印记,这是书写之人不小心留下的。
霎那间,她心思通明。
而想到答案后,她在心中怒骂,真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早该想到的啊!
这是书海阁抄录员不小心留下的墨迹。
追查来源至少要找到书本的源头,而书海阁里的书都是从五湖四海之地抄来的,并非书本原始诞生之地。那么只需要查到她们是从哪里抄来的书,不就可以大大缩小范围了吗?
就算上一个地方也并非源头,去查查也至少比这样干看好上太多。
确定了目标,她立即行动。撑着酸麻的腿站起来,这才发觉窗外熹微,天都快亮了。
再低头看,裳熵就蜷缩着睡在她脚边,手里还握着那张手巾。
慕千昙走到窗前,眺望了一眼日出之景,这才回来把人叫醒,简单吃完早饭后,找去了弱水与盼山,让她们查询这本书是从哪里抄录来的。
得知具体是哪一本之后,想要追查来处就太简单了,不出半个时辰,弱水捧着答案进了屋。
与慕千昙的猜想不同,这本书不是出自哪家神秘门派,也不是某个山沟沟里的传奇世家,而是一个她早就知道,也去过的地方。
那个冰天雪地的源雾伏氏,大反派白蛇家。
第178章 我才不会这样对她
听到这个答案,慕千昙愣了愣,又问一遍,才敢确定。
这么阴邪的东西,还以为是出自那个擅长摆弄诅咒的封家,却没想到竟是伏氏。那个在原书里只有后面博弈部分才开始有大量存在感的家族,居然在这么早的地方,就与迫害女主最严重的剧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愧是划分到反派阵营的,不主动出手,也有潜在戏份。
只是,按照慕千昙的原计划,本该在修复阵法之后再考虑去伏家走剧情的事。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如今提前去那龙潭虎穴,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好在伏郁珠那家伙在彻底撕破脸之前,都还会记得自己五大仙门之一主人的身份,想来只要过去的理由得当,就不用担心会被她算计。
唯一讨厌的是,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又要去那个极冷之地。
本来就厌憎冬天...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慕千昙就按耐不住烦躁的心情。
随着回忆铺开,眼前似盖下茫茫白色,而在这之中,一道黑色身影伫立。
她想起上次与伏郁珠分别的场景,忽而想起在那次谈话中,她得到过一件东西。
翻了翻储物袋,那东西没有被压得太深。捏着红绳从杂物里拎出,上好玉质雕成,是块令牌,在阳光下微微发光,没有刻字,背面是一条双头蛇。
这正是伏郁珠给她的那块通行符,可以自由出入守卫森严的伏家。而那会她的意思,就是让慕千昙下次想来找人,随时都可以过来。
本来想收下后卖掉的,毕竟伏家的通行符那可价值千金,但她一出塞顿城就把这事忘了。真没想到会在这会用到,也算是巧合。
备好通行符,又回了趟苍青殿,将行李收拾好,两人便一同启程北上。
从鸟语花香之地迈入寒风呼啸之中,视线所及之处颜色越来越少,天地之间的界限也逐渐模糊不清。
裳熵还是一如既往耐冻,只穿个乞丐服就敢在鹤背上练体术,发如泼墨,随风飘逸。起手之间,携云推风。比之前混混般的打架方式要有观感许多,至少有几分正经了。鲜红色红绸盘在她发丝间,由于被女人注视,动都不敢动。
慕千昙坐在她旁边,斜眼睨着。她身披蓝色大氅,两手揣暖袋,偶尔指点两句,不知过了多久,目光转向前方,瞧见雪地中出现一道巍峨黑山,正是塞顿城高高耸立的城墙。
有通行符在,就算面临数百位身着白甲的守城士兵,进城之事也相当顺利。
大门在身后关闭,两人向深处走。许是在准备什么节日,街上格外热闹。家家扯起横幅旗帜,街边商铺橱窗都塞得爆满,商品琳琅满目。街上人来人往,交谈声不绝于耳。厚雪都被清理到两边,露出冻到偏黑的砖石路面。
虽说之前来过,但那次与此时并不是一种光景,这明显更好玩一些。裳熵刚进来就走不动路,爱凑热闹的天性让她这也想瞧瞧,那也想看看,只可惜女人步履不停,没什么能吸引那人停留。
尽管心里对周遭蠢蠢欲动,她还是紧紧跟上。
“师尊,我之前给你画的地图你还留着吗?”
由于这塞顿城修得非常像迷宫,所以上一次离开伏家后,裳熵画过一张塞顿城的吃喝玩乐地图送给慕千昙,以方便这懒得自己探索的人下次来能直接找到好地方。
她记得前段时间在万药仙岛时,女人有把那张地图拿出来在反面写写画画,也不知道被弄脏后还在不在。
“不知道。”慕千昙望向正前方被称为“雪山白蛇”的长长大桥,抬高视线道:“可能是丢了吧。”
裳熵撅嘴:“讨厌,我很认真给你画的。”
慕千昙道:“是吗。”
裳熵控诉:“是啊!花了好几天把城里全摸一遍!秦河还帮了我忙呢!你看看,我们又来这里了,本来现在可以发挥用处的,叫你随便弄丢,没法用了吧。”
大桥上还站着两排士兵,就算肩头落满雪花也一动不动,如同没有**的盔甲。慕千昙抬脚走过去,目光始终定格在雪山中漏出一角的光明宫殿,随口道:“那怎么办。”
裳熵愤愤道:“那能怎么办,我再给你画一张,这次你不许弄丢了。”
走过大桥,进入辉煌的光明宫,在侍女带领下穿过一道道让人眼花缭乱的华丽走廊后,到达一个极大的开放式大厅。
由十二根浮雕圆柱撑起的大厅,地面被切割成特殊形状的昂贵石块拼成,天花板绘满色彩艳丽的飞天仙女。手捧金盘的侍从在厅内围了一圈,盘内尽是些晶莹剔透的果蔬与美酒。
而大厅中央,则是一位金发碧瞳的少女。她身穿白金色猎装,骑一匹银白色骏马,颇有少年贵气。缰绳随意挂在腕间,她拉开弓箭,瞄准尽头一个盔甲做成的假人。这幕场景,竟如一幅浓墨重彩的中世纪油画。
有人过来,侍女还未来得及通报,裳熵已先开口道:“你要骑马怎么不去外面骑?”
她声音不大,可这厅内实在安静,这一声尤其震耳欲聋。
伏璃微惊,手下差点没捏住弓弦,但转瞬间已恢复状态。闭上一只眼,瞄准,松手,弓箭离弦飞出,正中假人头颅,连带着甲胄一起钉在后方的柱子上,箭尾颤动嗡鸣。
飞出这箭,伏璃看都没看,随手把弓抛给侍从,转头笑道:“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我娘亲没说啊。”
裳熵道:“不晓得,我师尊要去哪我就去哪。”
慕千昙晃了晃手里的通行符:“你娘给的,她在吗?有事找她。”
听见她说话,伏璃先是定了定目光,这才偏头看来。她单手扯缰绳,纵着马儿以极慢的速度来回走动,镶嵌马蹄铁的马掌敲击地面,发出极有质感的规律哒哒声。
她坐在马背上,从高处往下看,骄傲惯了的人,眼里少有的没有居高临下之感,而是另有某种含义。
慕千昙直觉她有话要说,果然就见下一刻,伏璃猛一扯绳,拽停了马,而后一条腿跨过马身,侧坐在于马背,向她伸出一只手。
原本以为她是想检查下通行符是真是假,慕千昙就要把东西递过去,可随即就听见少女道:“你摸摸我胳膊。”
“.....”慕千昙抬眼看她。
“不!”裳熵先拒绝:“你要干嘛!”
察觉两人眼神中的不对,伏璃一愣,也后撤身:“诶!停,别多想!我只是想让瑶娥上仙看看我最近修行的怎么样!”
慕千昙道:“不必。”
裳熵道:“咱俩切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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