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暂时猜不着实情,慕千昙也没有多想,反正应该也不是啥大事。又踹了裳熵一脚,在她吱哇乱叫前把借来的书扔她怀里,转身道:“走。”
下山时,裳熵抱着书,一边把湿发拨到脑后,一边说着:“秦河比我细心好多啊,她给雀小妹买了礼物,我就忘记买了。”
慕千昙道:“买不买无所谓吧。”又不是什么重要,或者需要讨好的人。
裳熵道:“就是之前秦河不是下山了吗,然后又回来了,给我们都带了东西,但是那次她不知道雀小妹也在,所以没给她,就一直记得这个事呢。这回就特意买了两份,说有一个是补上次的。”
那次下山找线索,归来后秦河带了不少礼物,但是因为不知谭雀的存在所以少了一份。她又没预知能力,所以这个小遗漏完全没问题,却还是把这点小事记了那么久,的确细心且重感情。
难以想象这种人在听到姐姐去世的噩耗时,该是怎样一种锥心刺骨的痛苦绝望。
裳熵耿耿于怀:“这次咱们出门,回来之后我也要给她们带好玩的。”
“有吧,”慕千昙应付着:“随你。”
去南海找万药仙岛可比去光明宫做任务要难上太多了,危险等级也不能对比,可心情上却截然不同。
非要选择的话,慕千昙宁愿去前者,也不愿再去伏家,只因她相比之下更为喜欢南方的气候。虽然暖燥空气捂得人不想乱动,可最大的优点就是丝毫不会受冻。
半月之后,她们抵达江口镇。
气温在飞入南方地界后便逐渐上升,服饰换成了较为轻便舒适的冰蓝色薄纱裙,修身款式显得人更为欣长纤细,又因肤白面冷,还有几分得道高人的仙气。
至于裳熵,还是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霞衣。不同的是,脖子上多了一抹金色,且抬头说话间总有铃铛声响起。
“鹿也会长角诶,我会不会是鹿呢?”裳熵趴在鹤背上,边晃着腿边翻看书目:“但是我的尾巴不长这样,它这个有毛,我没有,而且还要更粗一点,上面还有鳞片呢。”
慕千昙纵着白瞳降低飞行高度,找地方降落:“准备下去。”
“好。”裳熵合上书:“羊也长角,不*过羊尾巴就更不像了。”
江口镇位于海边,整个镇子全建造着模样大差不差的人形顶矮房子,每家每户地盘都不小,三间宅围起一个院子,中间是大片晒场与晾肉架,铺着盐层与深红色鱼干。
过于暴烈的日光打在海面与屋宅上,直视过久眼前便会绽开一小片黑色污迹。温暖海风无时无刻抚摸着暴露在外的肌肤,略微潮湿黏腻,不知是吞吃了多么饱满的水汽,抬眼便可得到答案,那是撑开天地的蓝。
裳熵伸手遮在眉间,眯着眼哦哦叫:“好宽,原来这才算是真正的海!这么看的话狭海只能算是湖啦。”
慕千昙道:“废话,难不成真活在海里,天虞门也没那么大。”
两人最终落在镇外一片空地上,她收起白鹤,和守在村口的说了来意后进入镇子。迎面可见的居民皆是略显皲裂的紫黑皮肤,服饰色彩艳丽简洁,眼睛明亮,头发无拘无束,说话声音洪亮清楚,和她一样来此地的旅人很容易区分。
巷道地板铺着大块的卵石,两边房屋的泥灰色墙壁嵌了一排排贝壳,还有大鱼形状的木刻。裳熵哪里都想看看,走的比她慢几步,想找妖物的念头又抛之脑后了。
路过一家旅店,慕千昙住了脚,往里看了眼。这里应该是由店主自己家改造出来的,一层全是生活设施,门口还晾晒着衣物,上面加高了两层,风格有点不搭,用来待客。
下方院里坐满了赤着上半身打牌的汉子,喊声震的屋顶瓦片都要碎裂,熬煮于锅里的烂肉香气浓郁飘出,混杂着不易察觉的汗味。这里就是今晚要住的地方,但慕千昙并不是很想进去。
店主就坐在大门外头,脚边放着一盆螃蟹,一盆花生与黄豆芽。他赤脚踩在草鞋鞋面上,拿剪刀剪断螃蟹八个爪,手底下盆里已摞高了小半盆,他支着眼睛问:“住店?”
慕千昙迟疑片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前几日是否有一位秀丽公子来你家店住过?”
店主摇头:“没来住。”
他把剪掉腿的螃蟹身子扔到身后盆里,给爪子浇上一坛秘制调料,再加入花生与豆芽,慕千昙鼻尖只能闻见腥气,想象不到这东西有多难吃。
“没有就算了。”慕千昙平视前方:“不住店,找人。”
实际上也不算是找人,她方才问的那位秀丽公子就是男主。按原著时间线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先女主一步来到江口镇了,但由于剧情改变,他会不会来已是一个谜,而店主的回答也证实了这次男主果然还是没出现。
没出现更好,要是他来了一起抢活骨肉才是麻烦。
裳熵欣赏完屋宅也走到这边了,闻见店主手底下那盆不明生物的味道,居然说:“哇,感觉很不错,想吃。”
“就没有你不想吃的。”慕千昙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她走出了镇子,来到码头。这里便可毫无遮掩的看见海天全貌,发丝在脸颊边快速拂动,浓浓“海”味让她嗅觉都有短暂的失灵。
码头少说听着几十艘大船,船上人来人往忙碌不堪,下面也是差不多嘈杂。慕千昙沿着海岸往前走,裳熵跟上了她,手里拿着一把腌蟹腿:“你要吃吗?那个老板说我长的漂亮,送给我吃的。”
慕千昙道:“你开始做要饭老本行了。”
裳熵吮吸一条蟹腿:“没有哇,他正好再做,我正好想吃,就尝一点点。如果换做是我在做的话,我也愿意给别人尝呀,美食是需要分享的。你不吃吗?”
“不吃,腌渍尸体有什么好吃的。”
“你这么说的话真是...”
这时,一位油头满面身着黑袍的道士走来,神秘兮兮道:“这位仙子,老夫观您脸面有大富大贵之相,而机缘就在今日。容贫道斗胆猜一猜,您这趟出海想去的是万药仙岛,是与不是!”
慕千昙脚步不停:“是,你待怎的。”
道士小碎步跟在她身边,殷切道:“这就让本道算中了,说明咱俩有缘分。贫道不得不问有缘人一句,您瞧着这么年轻又脸生,与您妹妹是头一遭来吗?”
裳熵:“谁是妹妹?”
慕千昙道:“是头一遭。”
“可又叫贫道猜...算中了,”道士一拍腿:“那仙岛在大海深处,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找到的,过去的海路上也是七七四十九难危机四伏啊。像您这样的柔弱女子,若是没个实力强劲的结伴而行,稍有不慎那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裳熵问:“谁是柔弱女子?”
道士一眼就看出这俩人里拥有决策权的人不是这小姑娘,便还是对着女人发力:“贫道这里有一计,能保得您平安,还能带您去仙岛上发大财,那么多人里只告诉您一个了,要不要听?”
慕千昙反问道:“你知道仙岛在哪?真的?”
道士拍拍胸脯:“千真万确,要是有半句假话,贫道毕生功德全喂鱼!”
“行,”慕千昙颔首:“既然你去过,请问这里距仙岛有多远?要多长时间能到?”
道士眼珠微转:“有近几百里地那么远,约莫要走两三个月吧。”
慕千昙驻足,问向旁边另一位道士:“这位道长,请问这里距仙岛有多远?要多长时间能到?”
原来是方才沿着海岸走路,不知不觉间,竟是碰到了另一个和原先这位差不多装扮的道士,不过多了一些微小的扮演,装的更像了。
他原本叼着根草,百无聊赖看着码头上来往人群,忽而生意上了门,看也没看便不假思索道:“那可远了,几千里呢,得走大半年。不过您跟着贫道可以抄近路,只需四五个月便成啦。”
这一说完,才发现还有位道士在,顿时变了脸色。慕千昙则是问道:“你真的去过吗?你们两人说的不一样,谁真谁假呢?”
有同行在,后面那道士坚定道:“我是真啊,这一片就我真真去过,所言非虚!”
前面那位不高兴了:“你放屁!去过的是我!仙岛哪里有几千里,莫在这里诓人了。”
“诓人的是你吧?上回就见你把一家人带沟里出不来了,还在这害人?”
“我哪里害人了?分明是你....”
趁他俩吵架,慕千昙不动声色走出了争吵中心,沿着海岸线接着往前。全程都没被影响到脚下步速,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裳熵回头看了好几眼,那边两人越吵越厉害,已经发展到对打了:“师尊,他们是骗子?”
慕千昙:“嗯。”
裳熵嚼着蟹腿:“你怎么看出来的?”
慕千昙道:“没有任何人会慷慨到愿意给别人分享致富经,而是会选择闷声发大财。那些口头上说可以带你挣大钱的,十有八九是想从你口袋里挣钱,骗术的一种而已。”
说是带她们去万药仙岛,但实际情况可能是想把她们骗进船里,药倒之后抢劫钱财。骗术并不高明,真正大宗人的人不需要他们这种路边小船,但那些想来江口碰碰运气且涉世未深的散修,就很容易上当了。
至于为何知道还有另一个道士,那纯粹是瞎猜的。
按照她的经验来说,区域性骗子往往会扎堆活跃在某个地方,而且彼此是竞争关系。就像火车站里卖假冒充电宝的老人,和旅游景点里卖某种特定坑人的高价食物等等,是一个道理。
既然真的碰到了,不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好戏,那可就太浪费了。
裳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师尊你懂的好多呀。”
“是你太蠢。”慕千昙讽她一句,望向海面,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停下脚步,下巴轻点前方:“你去给我办件事。”
白瞳自她后颈飞出,立在海边。她道:“这个方向一直飞,会有一条褐色海蛟,你去解决他。”
裳熵没问原因,点头应是,仰头一把吃掉所有蟹腿,擦擦手爬上了白瞳背部,抱着她脖颈道:“我回来的时候还想吃蟹腿。”
慕千昙道:“一个时辰之内来回,我就买给你吃。”
裳熵抬手:“遵命!”
白瞳振翅飞远,有裳熵给她调整方位,就算主人不在也不会迷离。
慕千昙在她们出发的那一瞬便转身回了镇子,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店铺吃了饭,果然对太对鱼类制品接受困难,但她也不是个浪费食物的人,好歹是吃完了,去观赏片刻海景后再去观赏那俩道士打架,和人群一起看热闹。
算算时间快到,加上天际出现了熟悉的影子。慕千昙找到了一艘停在海边的大船,船长与水手们坐在码头墩子上愁眉苦脸。
“请来的仙人还没来吗?”
“说这里远,而且海上的妖怪不好对付,都不愿意来。”
“一个个废物,修行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吗?一只海蛟就把他们吓住了?”
“怎么说也是条四五丈长的大海蛟,看着确实吓人啊。”
“那怎么办,不能再耽误了,再不出海哥几个全都饿死算了。”
“出去碰着海蛟是死,不出去憋这里也是死,干脆出去碰碰算了,万一就好运...”
“帮你们解决心头大患,会给多少赏金?”一道格外清冷持重的嗓音打断他们碎语。
在一堆肌肉膨胀的紫黑色大汉中间,慕千昙如一朵格外轻柔的云飘到船长面前,气定神闲之姿,绝非等闲之辈。
水手们静了静,都在谨慎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原著也没有指定万药仙岛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光凭借自己是不可能找到的,但还有一个百分百抵达的方法,那就是登上原著中男女主都会登上的那艘捕鱼船。
而他们登船的契机,就是那条海蛟。
船长放下酒杯,磕上膝盖。他脸上留着厚实的灰色卷曲胡须,面容皮肤饱经沧桑,鹰一般锐利的眼上下扫动:“想拿钱,得看你有多少本事。”
慕千昙眸光静谧:“可以让你用海蛟的头做个新酒杯。”
几位水手笑起来,船长也咧开嘴,灌了口酒,站起身道:“我也不是迂腐之辈,瞧见弱女子便觉得你没能力。”
“我也听说,”他向前一步,身躯阴影盖下:“仙家都是像你这样看着弱质纤纤的,我姑且信你厉害,但你可不能借此说大话,知道那只海蛟吞吃了多少仙人吗?”
慕千昙道:“爽快点,多少钱。”
“好一个爽快!”船长伸出五根手指:“五百金。”
五百金,这是原著男女主得到的钱数。他们觉得无所谓所以也没讲讲价,但慕千昙可不能接受:“太少,我要五倍。”
水手们再次笑起来。船长转身看他们一眼,也笑着把酒杯捏碎:“口气是真大,你要是真能呈上海蛟的头,我给你十倍。”
慕千昙轻笑:“成交。”
一声鹤鸣从天上传来,一道长长的阴影忽而出现在地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众人皆仰着头,呼啦啦散开出一个相当大的圈子。
接着,褐色影子从天而降,水手们惊吓窜起,船长满眼震撼,所有人亲眼看着那只庞大海蛟重重摔在女人身后,而女人裙角飞卷,纹丝不动。
海蛟并未死去,身上几处鳞片被烤焦成黑色,扭动着身躯自干涸喉咙里发出嘶吼。裳熵抱着白瞳脖颈盘旋于众人头顶,大叫道:“师尊,我到了,我要吃腌蟹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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