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裳熵走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个什么生理期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走到女人面前,她仰头闭上眼,准备挨揍。可风声停在耳边,半天没反应。
她悄悄睁开眼,只看到女人的背影。
“过几天再教训你。”
第109章 酒酒酒酒酒酒酒
几天之后,裳熵闯入殿中:“秦河回来啦!”
她像是被这个消息点燃了,如一根炮竹般满院乱窜,抱住前来传递消息的鸟雀又楼又抱,把人家吓飞,还把木屋翻了个底朝天,拿出自己用小木棍拼成的灯笼架:“礼物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本来在院子晒太阳,经她噪音污染,慕千昙甚至觉得风也不轻了,忍无可忍一脚踹飞:“滚。”
裳熵滚了几圈站住,把灯笼架放下,拍拍身上灰尘:“是不是要收拾行李了呀。”
前段时间就和江舟摇说好了,等秦河回来歇息两天后,一行人就要朝北出发,去往源雾伏家。此程路途遥远,且气候差距大,要带不少衣服和盘缠,自然也要提前做准备。
抬手揉着太阳穴,慕千昙烦躁不已,不耐道:“待会。”
“听说那边很冷的,”裳熵三两下爬上树,跪在小树屋里,翻出去年冬天穿的大氅:“师尊你身体不好,要穿厚点。”
何止是很冷,那简直就是滴水成冰,但与肃杀气氛截然不同的是,这一趟任务和之前比起来并不算很惊险,仅仅是一场提前与大反派见面的简单剧情。所以无需紧绷,保持平和心态,当做旅游也完全没有问题。
那么为什么慕千昙此刻会如此心烦意乱呢?
答案是,她讨厌冬天,也讨厌寒冷的地方。
她并不是生来就厌恶一个季节,甚至非常年幼时还会去玩雪。但后来的后来,她年纪渐长,细数过往人生中发现,几乎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都那么恰好的发生在冬季,伴随着白花花铺天盖地的大雪,给她一次比一次更沉重的打击。
连带着,也就开始对那每年都如期而至的白色世界恐慌,如同对雨天预告的风湿痛般让她提心吊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冬日就是那根足以勒死她的井绳,看到冰天雪地就会熟悉得感受到窒息,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发生雪崩般糟糕透顶的事。
如果能躲进春天就暂时安全,但她生命里的春总是在血液凝固后才姗姗来迟。
这是她身上应验最贴切的诅咒,哪怕是她脱离现世前,也依然在一场大雪中跌倒,被埋入雪中失去意识,才来到这个世界。
原以为能远离寒冷,谁知道她运气极差,所占据的这具身体就是冰系法术,甚至还有一个叫做【冬至】的阵法,偏偏她还不能更改,只能老老实实使用。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似的。
“我给你熬了苹果汤。”裳熵抱着大氅和一堆零碎从树上滑下,去灶台前掀开锅盖,热雾闷出来,她搅动锅内的清液,盛出来一碗,放入勺子,端到椅子前:“你喝吧。”
饭碗搁在桌上,热气袅袅。苹果切成块状,熬煮的晶莹剔透,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气味。慕千昙看了会,端起碗用勺子品了一小口,方才还作势要离开去收拾东西的裳熵从扶手边露脸:“怎么样?”
慕千昙指尖微抽,握紧勺子:“不要神出鬼没的。”
裳熵笑颜如花:“好吃吗?”
“勉强。”
“好吃下次还给你做。”裳熵兴冲冲跑了:“你的包裹要我帮你收拾嘛!”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崖山脚下。
往山上走,路过尘梦村时,看见一群小儿在田里捕蜻蜓,追逐玩闹满身泥浆的撒欢,中间混着只大黑狗,狂甩泥水,跳前跳后,还用嘴去咬蜻蜓,但一个都没咬住。
裳熵背着两个人的行李,蠢蠢欲动:“我也想...不行,我要去见秦河喽。”
话音刚落,那边黑狗再次跳起,半空中时身形一缩,缩成个肤色微黑的修长小女孩,两手向上一拍,把蜻蜓收入囊中。
“哇!”裳熵叫道:“雀小妹!”
谭雀浑身一僵,手捂蜻蜓,循声望了望,见到人后顿时喜笑颜开,速速奔来:“熵大姐!”
其他几个孩子本在玩性上头,也想跟着她追过来,但一看见田埂上那位站在女孩身边的冷女人,几人又立即清醒了,犹犹豫豫后,最后还是各回各家。
女孩一靠近,裳熵便惊喜道:“封灵上仙帮你治好了?”
谭雀两指捏着蜻蜓翅膀,无名指与尾指把袖子勾起:“上仙对俺很好,不过俺好像是自己变回来的,胳膊上留了个印。”
袖子卷上,光洁一片的小臂肌肤,突然出现一块黑狗头颅的刺青,作嘶吼怒目之态,细看下似还在微微浮动,想要挣脱出来咬断猎物喉咙。
裳熵劈手抓住她手臂,摸了摸,没有特殊触感,但有刺青的地方温度会比其他处要低,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啊?”
谭雀道:“上仙说俺可能体质特殊,能吞噬诅咒还是啥的,俺没听明白。上仙给俺举了个例子,讲俺是个葫芦,能把诅咒放进肚子,用的时候再倒出来,就这样。”
听得似懂非懂,但见她没什么事,裳熵放心些,勾她肩膀拍拍:“反正没事就好,你着急回家吗?不着急就在这边玩呗。不过我要等等才能陪你,我得去一趟北方,你就先和刚刚那些人玩吧,好吗?”
“好啊,那俺就在着等你。这边人真好啊,俺都变成狗了,他们都不觉得奇怪的。”
“这里是仙界宗门啦,到处都是天上飞的仙人,看都看惯了,谁还会觉得怪。”
尘梦村抛到身后,三人上了崖山。远方青山绿水,农田青翠,气氛悠然。前方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就见葡萄架逐渐入眼,秦河那间明亮蓝色马面裙从架子后露出点颜色。
裳熵眼尖,看见那抹蓝,心头一亮,立时拉着谭雀一道飞奔过去,果真瞧见了正在帮忙洗菜的秦河,大喜过望之下扑过去,三人一起打翻水盆,全湿透了。
铃铛跳过来,用满地流动的清水洗爪爪。谭雀坐在地上发愣,秦河无奈轻笑,裳熵抚了把湿哒哒的发,咧嘴道:“对不起啦!”
江舟摇裹着头巾,站在旁边看了会,转头望见架下慢慢走来的女人,颔首道:“瑶娥上仙。”
慕千昙脸上落了点斑驳阳光,明明暗暗的,姿容极淡:“嗯。”
江舟摇放下手中葫芦瓢,挨了过来,又保持着得体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那位叫谭雀的孩子是您带来的?”
还以为谭雀犯了什么错,慕千昙赶紧撇清责任:“是裳熵那个死不听话带来的,有事找她。”
江舟摇顿了顿,似在考虑,片刻后还是道:“在下去查了些诅咒相关的书籍,她这种能够吞吃诅咒并化为己用的体质是存在的,但往往寿命都不长久,很可能不出三十岁,就会....”
说到这里停下,后面是什么内容都已心知肚明。诅咒能够被人体约束,代价是消磨主人生命,像是一种另类的寄生,会随着宿主死亡而消失。看谭雀那欢乐样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寿命有限。
慕千昙看了看她。
谭雀对江舟摇而言,只是个徒弟朋友带来的陌生小女孩,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却还愿意在百忙之中真心为谭雀查找资料,去费心思,也不愧是秦河的师尊,男主的亲姐姐。虽然书中描写寥寥,依然不影响其品性。
“无事,”慕千昙望向笑闹的女孩:“她也有她的机缘。”
她这么说,江舟摇也就不再多说了:“吃饭吧。”
这句话太动听了。
饭桌上,裳熵互相介绍下,等两方都认识了,才献上自己赶制几天做出来的竹灯笼。依旧是和小树屋差不多水平的残次品木工,看起来很像是被大风摧残过,整体歪歪斜斜的,侧面有几处镂空花纹,糊上不算太透明的红纸。
从细节处看得出用心了,但可惜用错了地方,不说是灯笼,还以为是什么用来装虫子的竹笼。
“送你!听到你回来才想着做的,第一次弄,不太好看,不好意思啦。”
出去蹉跎一顿,归来之后,秦河还是那副春风明月般舒展的眉眼,马尾高高扎起,未戴任何发饰,清爽又干净。她接过礼物,嗓音稳澈:“多谢熵熵,我也给你准备了。”
慕千昙心道:这种破烂也收,未免太好脾气。
小心把灯笼收好,秦河自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的香囊,随着动作叮铃作响:“给,看看喜欢吗?”
“喜欢喜欢!”还没看就先说喜欢,裳熵抓过礼物,拆开望去。原来里面是**枚铃铛,随便拿个出来对光看看都非常精致漂亮,还绘制有动物,云纹,太空等画作,像是在海滩上闪闪发光的几枚小贝壳。捏住顶端摇一摇,声音比风铃还要清脆悦耳。
秦河道:“是种配饰,挂在哪里都好,可以驱邪。”
慕千昙目光微撇,瞧见少女耳朵上也挂着两枚小银铃,一闪一闪反射着日光,煞是好看。这小孩估计就喜欢这东西,如果没记错的话,其中一个银铃应该是她姐姐的,自她姐姐死去后,这东西才到她手中,挂在她耳上。
裳熵拿起一个看完,放回去,再拿一个,不住感慨道:“这些铃铛都好美啊!”
铃铛趴在谭雀膝盖上,正小口小口吃东西,以为在叫她,挪身子望去。裳熵注意到她视线,笑道:“对,你也很美的!都很美!”
秦河也看见那只粉白色青蛙,朝她主人欠身道:“抱歉,我提前不知道您在,所以并未给您准备礼物。”
谭雀摆手:“啊呀没关系呀!俺自己都不晓得俺会来呢哈哈哈!”
吃完饭,秦河先去洗漱睡了一觉,缓解归路上的疲惫。裳熵与谭雀跑山下找朋友们疯玩去了。慕千昙躺进摇摇竹椅,看了眼另一张椅子上的江舟摇,有点想问秦河这趟回来说什么没,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更合适。
谁知,像是知晓她心情似的,江舟摇主动说:“阿河说那件事时间过了太久,已经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意思就是,秦河这趟下山什么都没查出来。
慕千昙收回目光,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江舟摇端来茶盏,杯盖摩挲着杯沿:“她这趟回来后,感觉沧桑了不少。我问她后面怎么打算,她说还想再出去。”
沧桑?
这词语蹦得有些难对上号,慕千昙脑中第一联想到的,基本都是游街老人的形象。方才桌上那少女模样,哪里也看不出沧桑吧。
至于还想出去,能够理解,什么都没找到一定不甘心,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得就放弃。
但她知道,这孩子无论尝试多少次,都难以寻求真相,在原书中这也是个未解之谜。而唯一知道答案的那片“残魂”,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若她始终不开口,就算是彻底未知了。
慕千昙抿了口茶,把这些先压下,忽而意识到江舟摇也是挺尴尬和左右为难的。
一方面,她想让自家徒儿秦河放下仇恨,或者不能只被仇恨支配着生活。而另一方面,她也支持秦河去复仇,可迷茫不清的现状不能完全佐证这仇恨是真是假,这便让她与自己的关系就尴尬起来。
要保持这两者平衡,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院中寂静,说什么都不合适,慕千昙敲着茶杯,没有作声。
两日之后,四人带上行李,准备出发。谭雀站在葡萄架下,像是承接了某种艰巨任务般拍拍胸脯:“花田都交给俺和铃铛吧!”
铃铛蹲在她脚边,后头还有在崖山新收的一群青蛙小妹小弟,都学着谭雀模样拍胸,蹦蹦跳跳的欢送她们离开。秦河与江舟摇共乘一只仙鹤,慕千昙与裳熵乘坐白瞳,一同向北方飞去。
离了宗门,又避开人烟密集处,只在外界行动,这一路除却脚下森绿与天上白云,就没怎么见过新画面,需要时不时看方向确定有没有错。
对面仙鹤上师徒俩可以随意歇息,但她们没有,一个赛一个坐得板正。慕千昙瞥了眼,十分不能理解。
她倒是想一睡就到北方,奈何还得操纵白瞳这眼盲孩子的方向,只得转移注意力到四周景色。但那些景初看新鲜,久看就腻了在,只能忍着,偶尔翻翻书。看见裳熵要睡,就把她揪起来陪自己一起熬。
越往北去,越是需要加衣,其他三人尤其是裳熵都还好说,都不怕冷,顶多加一两件,只有慕千昙比较特殊,已把去年穿过的那件雪色大氅拿出来披了。灵力消耗外加休息不足,配上越发苍白冷寂的世界,显得她面色更冷,甚至隐隐透着厌燥了。
路途遥远,距离上回歇脚已有两天,江舟摇以手势询问是否下去,慕千昙点点头。
两人找了处平坦山坳降落,这里积雪覆盖,一脚踩下去便陷到脚踝。不远处恰好有块裸露岩石,还有不少倒伏在地的树枝。凑了些干燥的堆在一起,勉勉强强点了把火,几人围火而坐,热些干粮吃。
见慕千昙脸上倦色重,江舟摇问道:“瑶娥上仙还好吗?”
慕千昙道:“无事。”
咬了口,她向旁侧望去。
两只仙鹤窝在一旁歇息,比较起来,白瞳明显要更精神些,只因她的力量都来源于慕千昙,与其说她飞了一路,不如说用慕千昙的灵力飞了一路。亲妹妹共享灵力的好处与坏处都在这里了。
慕千昙阖上眼歇了会,听见开壶盖声,睁眼望去,发现是秦河用炼丹炉装了雪在烧水,脚边还放着砍完柴的悦歌剑,甚至还拿华唱琴出来弹奏抓鸟来吃,每个都匪夷所思,但又做的理所当然。
她沉默着反应了片刻,意识到江舟摇说的沧桑是指什么了。
这是一种经历了太多对所有都无所谓,甚至有点放弃的态度。配上她带着微微笑意却双眸空洞的眼神,那种沧桑感便显而易见了。看来这趟下山备受打击啊。
慕千昙呵出一小团暖气,热了热指尖:“山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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