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慕千昙扯了了几下就放弃了,歪着脑袋抬头看那少女,紧蹙眉头,如果她有眉头。
裳熵眨眨眼,说道:“现在不能回去,我要去找朋友。”
找什么朋友,先找衣服!慕千昙继续扯她,却被再一次抱起来,又好端端放下。
裳熵把她放稳之后,收回手,转身离开:“师尊自己回去吧。”
慕千昙愣了愣,望着她将要离开的背影,气得牙痒痒。张口又喷出股灵力,却忘记后坐力这茬,自己先倒飞出去,撞上石柱,灰溜溜摔下去。那道灵力也打偏了,擦着少女肩头飞远。
趴在一片碎石头里,慕千昙不受控制,又抖成一团灰色塑料袋,巨大的悲痛下,她闭上眼。
要么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呢,一切断在这里就好,正好还是地狱,作为她人生的句点结束多么合适。也不计较没穿衣服了,她丢掉的脸皮已经够厚!足以把她淹没了!
谁知安静了片刻,她身体忽轻,骤然悬空,接着沉入一片暖意融融的怀抱中。她睁开一只眼,又是那蠢龙,不知何时折返回来了:“师尊,别动。”
裳熵一只胳膊搂着她,手掌拖着尾巴,手腕上还点缀着方才被啄出的斑点痕迹。她向前走,也目视前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你独自一人很危险,不要乱跑了,等找到谭雀我就带你出去。”
慕千昙在心里冷哼。
见到女主,李碧鸢也放松下来:‘太好了。’
慕千昙道:‘好个屁。’
李碧鸢道:‘裳熵肯定不会把你丢下的,这下唯一的问题是待会怎么打架。’
慕千昙咬牙切齿:‘你就那么肯定?如果身份互换我绝对会把她丢掉的,敢顶嘴,自生自灭去吧。’
‘所以那是你,不是女主。只是吧,不会丢下你的原因还有一个,咳咳,’李碧鸢喝了口茶润喉咙:‘不瞒你说,女主其中一个设定是毛绒绒控,女主对此类生物的抵抗力是零。她前期会对男主感兴趣,也是因为压岁钱,就是那只斗笠猫猫。’
又是一个用小猫哄骗无知少女的男人,慕千昙不屑:‘所以呢?’
李碧鸢道:‘所以,你现在也是个毛绒绒,懂我的意思吧。’
‘....’很好,她成了一个用身体哄骗无知少女的女人。
身份已明了,陶土小妖们不再扮演角色,各自散了,簇拥着少女继续带路,前方漫漫空腔,不知还要走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想到生死未卜的好友,裳熵有些着急,加快了脚步,但也察觉到怀中人身体温度不太对,空置的那只手握住怪鸟那小到不太可能飞翔的翅膀,低声问道:“你的手...你的翅膀...呃,你的...算了,你这是肿了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打你那张金刚不坏的铁脸打的。
把翅膀抽回,缩进灰色绒毛里。慕千昙闭上眼,拒绝交流。
裳熵没再说什么,手指慢慢勾住她小翅膀尖尖,重新握在掌心里,脚步不停,低头端详:“是不是伤到了?铃铛...”
铃铛本来被她抱着,现在位置被占据,方才起就转移到一只小妖的大头上,听见她叫自己,抬头看过来。裳熵侧首:“她受伤了,你能啊!嘶...好好好,你不愿意就算了,快松开我!”
慕千昙松开扭住她胸前皮肉的嘴。她就是死也不让那粉色丑东西碰她!
裳熵打消念头,掌心揉揉胸前,又握住她翅膀尖送出灵力温养着,推开淤血,活动关节。她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看,你也有不小心被暗算的时候吧,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你很可能会遇见危险,这说明了什么呢?”
少女嗓音清脆与顿挫柔和,其实非常悦耳。但慕千昙闭紧嘴巴,心中却是道:‘不知道,啰嗦,真啰嗦!’
“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但若是换一个人,换一个你曾经能够救,却没有救下的人,那别人会选择帮你吗?恐怕不会,没准还要害你呢!那你仅仅是一只小鸟,你要怎么办呀。”
裳熵揉着翅膀,循循善诱:“我之前的女先生告诉过我,善为至宝,心作良田。”
“大家都活在一片地皮上,能帮别人就帮一把,搀扶着过日子才能不摔倒,摔倒也会有人帮忙扶起,不至于孤立无援。独行侠需要很坚强才能过得好,还要确保自己绝不会倒下,这样时刻胆战心惊,真的太难了。”
怀中怪鸟师尊总是不给反应,但裳熵知道她能听见,依然轻声道:“可是哪有人会不摔倒呀,所以有时候帮别人,也是帮自己,是在为自己谋求多一条生路呢。”
柔软绒毛刮过指腹,裳熵无意识动了动喉咙,手掌渐渐挪向某处更柔软的地方——肚皮,口中不忘说着:“跟你说这些之前,我也不太懂的,只是听别人讲道理,我就记下了,现在我交了一些朋友后,我终于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我并不想告诉师尊,师尊要自己去想才好,否则就会像我之前一样只是听,都不懂的。”她笑起来,低下头,目光凝聚在那尖尖嘴和脸颊的白色绒毛上,语气轻松许多:“那可是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若是师尊你当时挡住妖兽,救下人了,能积累好多德行,不仅造福子孙,也叫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的。”
慕千昙心道:‘傻东西,哪里来的上辈子下辈子,人永远都只活一次。’
与其这辈子苦难,寄希望于下辈子幸福,不如这辈子把该享的福都享了,做缺德事也没关系,有债才下辈子再还。
反正快乐开心是明确又真实的,有没有下辈子还不一定。
“还有,师尊,漠视他人者,也终究会被漠视的。”裳熵垂眸看了她一会,说完这句话,语气微微沉下来:“你肯定不想听,我也不说这些了,本意也不是要改变你什么,只是我对你失望而已。尽管如此,我说的那句话还是很过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说得郑重,最后三个字尤其沉,慕千昙意识到这大概是在为“你会遭报应的”道歉,心情飞扬几分。果然,这蠢龙最后还是要向她低头的,不管...
“我想明白了,你不必在意我说的话,我不想改变你,也不该强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这样不好。
“我还想明白另一件事,我们志向不同,绝不是一路人,我无法再认同你,也不能强迫自己跟在你身后,听你命令行事了。我会想办法偿还你付出给我的精力和宝物,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分开吧。”
“....”慕千昙睁开眼,看见少女弧度清晰的下颌。她眉目较之去年成熟一些,还未脱去稚气,但认真时已颇有些凛然之意了。
李碧鸢咂摸着:‘女主说拆伙怎么说的像分手宣言一样。’
慕千昙道:‘惯的毛病,别听她放屁,到时候不还得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她说这话心里也没底,已在考虑打晕拐卖等计划了。李碧鸢提醒她:‘昙姐,你可别忘记原著中壶神副本结束后要干啥。’
自然没忘记,在红绸这位告密者将女主是龙族的消息告知瑶娥上仙后,她便开始为献祭做准备了,同时与女主打好关系,建立深厚的师徒情谊。也就是说,等女主开完所有气穴,慕千昙就要和她加深关系,最起码是以女主视角来看的单方面加深。
但现实是,女主说结束后就要散伙。
未来如此光明。
但慕千昙不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总有办法解决打到面前的难题,闹脾气而已,大棒和胡萝卜都能搞定。
正为幻想中的成功得意间,温热触感不知何时从翅膀尖滑到肚子上。慕千昙微愣,感受到腹部的软肉被人揉来搓去,极为震惊的目光顺着少女小臂滑下,到达手掌,那手果然在摸她肚皮!
慕千昙大怒而起,将为非作歹的那只手啄退。裳熵护住头脸,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叫道:“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好软,摸着好舒服,真对不起...”
该死!该死!慕千昙满身杀气,跳起飞踹,她找到了新道理!毛绒绒控就该卒于毛绒绒之手!
正在这时,眼前洞穴内的荧光忽而涨大起来。
第99章 一切的秘密
这洞内零零散散只有矿石才散发着微弱光芒,突如其来的涨大,让人下意识望去,一眼就辨认出,原来是阵法传来的。
比起登天入地生灵宝台院子里的,此处要大而宽阔了好几倍,一大圈纯白色复杂又晃眼的咒阵走向在地面表层,像是蒸汽般蒸发出白雾,飘摇如魂。
剧情来了,慕千昙暂且放过她,一只爪在她肩上,另一只爪踩她脸颊,眯起眼打量着前方场景。裳熵被她踩的偏过脸去,这姿势多有点不适,但她没说什么,手护在肩测,免得她脚滑摔下来。
两人向前走去,视野远处极为空旷,宛如巨兽口腔,弥漫着寒冷与窒闷的气息。穹顶与地面相距几丈,一枚巨大的暗红色蛋壳扣在阵法最中心,似乎是阵眼,又像是心脏,灵力从它身下向周围泵动。外圈还绕着几十枚小一号的蛋壳,约有半人高,看外形难以辨认属于什么物种。不过大到这种程度,更有可能不是生物的蛋。
陶土小妖们见到蛋圈,既兴奋又害怕,似在为什么东西开心,又为什么东西恐惧,肩并肩围着少女往阵法深处走。裳熵四处看看,竭力寻找黑狗的痕迹,脚下踩到什么,如薄瓷般碎裂,噗呲声在洞内回荡。
她抬脚看去,是一块薄薄的蛋壳碎片,陶土材质,被她踩的更碎了,旁边还散落着不少。
裳熵再抬头望,那围在阵法边缘的巨蛋,其实有些已破成满地碎片,圈阵并不完整,仿佛生活在里头的东西已挣脱出来了。
在这种环境下,看到这番情景,难免有点让人后颈发凉。
一行人走到最中间的巨蛋前,远处看时便挺大,近距离看果真如此,足有两人高,表面纹理厚重繁复粗糙,但没有规则。慕千昙知道关键点就在这蛋内,可惜无法开口直言,只好张嘴叼住裳熵的耳朵,再抬脚隔空踹一踹,示意她把蛋打碎。
“砸碎这个蛋?”裳熵解读动作语言已熟练,想握住她空踹出去的那只爪子,被躲开了:“不太好吧,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就要打砸的...那只黑狗又不可能藏在蛋里。”
原著当然是要一步步寻找线索推理出结果的,但当下哪还有时间给她慢慢摸索。身体缩小后慕千昙的耐心也岌岌可危,早知道会中招变成企鹅,她刚进壶城时就上天宰了那只五眼。现在也不想按部就班了,赶紧跳跳跳,跳到结局!
继手臂之后,慕千昙再与她的耳朵做斗争,可怜的白软耳朵,很快点缀起粉红。裳熵叹了口气,由着她了,低头问小妖:“我以为你们带我来,是想找那只黑狗的,但好像不是,那这里是何处呢?”
这话刚问出口,后颈凉意顿起,一阵极轻微的肉掌拍地声催出鸡皮疙瘩。动作比意识先行,裳熵迅速扭身躲开,森然白光刺向她方才站立之地。黑狗的大嘴猛地咬合,一噬而空,歪头又咬来。
慕千昙烦死这些关键时刻来搅局的,向前跳下时口中爆出灵力,打进黑狗嘴内,同时她也向后倒飞,如一枚炮弹砸伤裳熵胸前。少女被撞得七荤八素,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倒退几步才站稳。不忘伸手捞住胸前怪鸟,没让她掉地上。
黑狗这下被打的颇很,小半张脸破破烂烂,往下滴着粘稠的黑色液体,猩红舌头与两排牙齿露出口腔。她晃晃头,伤处不断愈合。裳熵道:“这是妖怪吗?怎么不会流血?”
有她做肉垫,慕千昙总算没被后坐力折腾的太狠,又放心打了第二下,第三下。这机会难得,她每下都灌注了不少灵力,在身体能承受的前提下轰击,最后一下终于炸掉了那黑狗的头颅。
只剩四肢与躯干的黑狗还站立着,绷直身体,并*未跌倒。慕千昙挥舞着翅膀,打开心了,想再来一下,可身后肉垫不乐意了,咳嗽两声才道:“师尊,我收回我刚刚的话,其实你也不太软。”
慕千昙才不理她,一只手从后头伸来,捏住了她的嘴巴:“不能这样打,谭雀还在她肚子里,误伤就糟糕了。”
慕千昙甩头躲开她的手,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谭雀,翻了个白眼,停嘴了。此般形态下只是普通攻击也会过度消耗灵力,且就算有肉垫,撞太久也难受,加上本来就有骨折,很不舒服,还是让她自己上吧。
裳熵两手抄进她翅膀下方,把怪鸟抱起来,放到眼前凝视着:“师尊,你这样...在这里太危险了。”
企鹅昙被她抱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平静回望她。心道:不然呢?你先把我送出去?求之不得!
黑狗黑花般的断颈处颤动着,新肉如花瓣般向内合并,拥挤着生出一个新头来,简直是打不烂的黑泥捏成的。裳熵看了眼黑狗,又看回来,思量须臾,把她放在其中一位小妖头上,叮嘱道:“你带她躲远些,你们都是,多谢了。”
一只小妖顶着铃铛,一只小妖顶着企鹅昙,两只一起迈动着小腿跑远了,躲到外圈一枚巨蛋上,观看战况。
黑狗已完全恢复,爪子摩擦地面,再次俯冲过来!裳熵瞥了眼那两只小妖跑远,这才迎面冲上去,矮身躲过一爪,攥起拳头打上黑狗下巴,听见牙齿咬住舌头发出咕叽声,再双手爬地翻身闪开她接下来的爪影。
从她脸下滚出后,裳熵两手相握,提到脑后,暴呵了声,跳起猛锤在黑狗脑门。这一下又准又很,黑狗被打麻了,愣了片刻,趁此机会,裳熵掰开她的嘴巴,按下舌头钻了进去,顺着食道滑入。
“....”观看全过程的慕千昙缓缓睁大眼,她记得原著是以比较温和的方式慢慢进行的,怎么突然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极端方式了?
裳熵着急了?因为担心好友吗?
黑狗狂甩脑袋,显然也诧异于她这种举动,焦躁刨起地面。肚子里大概是在翻江倒海,她张开口干呕,跳来跳去,满地打滚,汪汪狂叫,而后忽而剧烈挣扎,肚皮鼓起圆弧,从中爆开!
炸开的并非黑色肉块,而是与碎裂头颅差不多的液体,裳熵自液体中破水而出,横抱着谭雀,直接撞破她肚皮,黑色流光和浅金色灵力交织在一起,缀在她眼角眉梢,显出眸中不可撼动的坚定。
她在黑雨中落地,蹲下来。放平谭雀,仔细检查。少女并未受伤,呼吸正常,只有衣服略凌乱,微黑的肤色上沾染着部分黑汁,似是晕倒了,才没有醒。裳熵一颗心终于放平了,自己还是满脸脏污却没看见,只慢慢用手擦干净谭雀的脸。
铃铛见她出来,张大嘴巴,从小妖头上跳下,如一片粉色纸张急速飘到谭雀身前,舌头点在她脖颈和胸前的位置,侧耳认真听着。
慕千昙心道:舌头还能当听诊器来用吗?修仙世界多神奇啊。
确定主人没事,铃铛脸上的腮红更红几分,她跳上谭雀胸前趴着,用肚皮感受她心跳,张口叫起来,犹如婴孩的哭泣声,仿佛在后怕。裳熵摸摸她脑袋,笑道:“没事了,别害怕,就算是更深的地狱,我也能把她带回来的。”
安抚完铃铛,裳熵起身望向某个蛋壳顶部,看到那抹灰色小不点,见她也无事,才转身看向黑狗。
这只头爆炸了还能重生的怪家伙,不知为何居然在被开膛破肚后就无法愈合了,仿佛就被挖去了最核心的东西。躯体融化为黑色液体渗入泥土,露出一具苍白的裸露尸体。
本来还以为她会再次重生爬起,没想到就这么消散了,裳熵还在思考这算不算死于她手,一枚绿色东西忽而掉在脚边。
裳熵低头,发现这是枚玉佩,弯腰捡起在掌心翻看,与丘水那枚很相似,应当可以拼凑在一起。
这是丘陵的吗?
裳熵走到那苍白少女面前,蹲下。身细致端详那张脸,清秀面容,微微瘦的脸颊,与丘水至少有七分相似,只不过要年轻很多,至少十多年,可以确定是丘陵无误了。
她一手握住玉佩,另一手检查着丘陵的身体,可惜,她的的确确是死掉了。
裳熵心中微沉。
如果她猜的没错,丘陵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年轻样貌,很大可能是当年随着齐潇潇推翻三尊时,就被投放到这处“地狱”了。而她能以黑狗妖物形态存活到现在,还没被潇仙处理,有这种程度的纵容与忽视,已经说明了始作俑者就是潇仙本人!
这种事情,如果出现一位受害者,就代表着不止一个了。也许当年那一同登天的几十位修者,都并非死于三尊之手,而是被那位齐潇潇害的!
想到这点,后面的内容就不难猜了。潇仙把他们养在地狱,变成这种东西,每个一段时间便叫上来一位去祸害壶城,自己再以拯救者与保护者的身份出现,杀了他们,获得壶城之人的崇敬与膜拜,她是自己给自己造了神。
那些修者,原本是为了拯救壶城之人,才选择去闯天宫的,可现在,却变成了被迫祸乱家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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