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54章

作者:洗尘的细雨 标签: 推理悬疑

  “应该我请才对,是你帮了我。”

  一拍掌拍过去:“年纪轻轻这么矫情,我是地主以尽地主之责跟我争什么。”想不到他文质彬彬的一掌拍来打得他头昏。这北京人表示热情也太狠了吧?

  “这是礼节不是矫情!”

  “我最讨厌那虚假的礼节,随性就好。小荷,我跟你说哦……”

  “有他护着,你的小孩在学校会过得顺风顺水。”柳逐阳压低声音道:“一峰对朋友绝对地护短。”

  “护短?”

  “你再听好啊,他很挑朋友的,放心,他不是同性恋。不会对你小孩出手的,别杯弓蛇影,这样很难看,连带我也没面子。”

  “什么啊,你这家伙。我只是想不到邹清荷能跟你聊得这么投机。”

  “你那占有欲还不是普通地强!齐徐两家很有来头。人也好,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话让柳下溪不舒服,他交朋友从来就不看身世地位。合则来不合则去:“三哥你真俗!不要以为把颜色涂蓝就有高品味了。”这俗人只在名人圈里混,就跟女人喜欢名牌一样,这男子喜欢名人。

  “就是就是。”这话被齐一峰听到,取笑柳家老三:“柳三哥,本就是俗到极点反而高雅的那一类。媚俗而艳正是他的写照。”

  柳逐阳发恼:“哼,是男人就应该喜欢蓝色。”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也是把家里布置蓝、白、灰三色。不过不是纯蓝,色泽里带灰。

  抓住他的语病的齐一峰放肆地笑了起来:“我就喜欢紫色偏偏也是大男人一个。以前的皇帝贵族喜欢黄色、紫色他们不是男人了?现在的上层领导喜欢红色。是男人就是男人,几时跟颜色有关?”

  “红色?”有人颤抖地接了口,齐一峰的脸突然僵住了。

  柳逐阳一副你倒霉了你,瞪着齐一峰:“念余,你来了?正等着你开餐呢。来来,我来介绍,我六弟柳下溪与他的朋友邹清荷。”

  柳下溪与邹清荷同时站了起来。

  一位苍白瘦弱的青年,模样跟得了痨病。头发三七开,遮住了耳廓,双目无神发青肤色在蓝色调子下病态的不健康。“握手。”这种礼节有时显得怪。邹清荷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跟鬼爪似的。一个人可以瘦成这样……瘦的人见多了,没见过这么皮包骨的,不忍心握下去……生怕一不小心会折断对方的手骨。

  第73章 血色的映月泉-01

  徐念余来了以后室内的温度降到冰点。

  默默地嚼完食物。居然没有一人发出嘴嚼声……邹清荷不习惯如此大的温差,转动脑袋才发现整个酒巴只有他们几个人。连先前的侍者也不见了,店门紧闭着。

  柳逐阳举起筷子投中了不安份坐着的邹清荷。“小朋友,要不要唱卡拉OK?”

  那个……能不能拒绝啊,求助地望着柳下溪,柳下溪对他眨眼。那意思是?哦,明白了。这是一种回避。这三个人有事要谈,自己与柳三哥不方便听。

  “好。”他硬着头皮应道。啊,他讨厌唱歌,谁让他一唱歌总是跑调的呢。

  蓝色火焰酒吧除了卖酒与食物之外,还有十几间包房哩。

  包房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十多个人吧。

  “柳三哥是怪人!”把电视原声开得很大,他自己倒在沙发上,木然地缩着。跟先前的个性反差真大。难道不觉得声音吵得让人头痛么?

  “我向表哥提起你的。”等那两人一走,齐一峰说话了。

  柳下溪没有接口,放下筷子静静地在听。

  “我表哥有件不愿向别人提起的往事。”

  这话还未落音,柳下溪看到徐念余放在桌面上的手在发抖。齐一峰把自己的手掌覆在上面,徐念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表哥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他被锁进往事里走不出来了。”

  “我看他应该找心理医生。”柳下溪端起桌面上的水杯,纯净水里有糖的成份在。好甜,这三哥在搞什么嘛。

  “心理医生保障不了他的人身安全,表哥现在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请全职保镖或者报警。”柳下溪说话的音调没有多余的起伏,显得冷漠无情,但他的回答却是最实在的。

  “你不愿意私下帮忙?”齐一峰意外他的冷漠。

  “等我知道来龙去脉再做决定,刚才只是建议而已。”

  齐一峰咧嘴想笑,看了一眼表哥把笑意收起。

  “八月,十五,映月,山庄。”徐念余带着惊恐的声音颤抖道。

  柳下溪不解地望向齐一峰,齐一峰耸耸肩,表哥的事他不好代话。

  “标有红色月亮的请柬。三年前也是同一封,我没有去,把请柬给了别人,三年前的八月十五那替代我的人死在映月泉里,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二年前同样收到这张请柬。我把请柬给了一会喜欢冒险推理的朋友,我把头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对方,并希望他在保密的情况下查出那位朋友死亡的真相。可是,这一次他被人打破头丢进了映月泉。我报了警,警察没有查出凶手是谁。我请了几拨人调查这件事……他们也给了我不少答案,抓到了一位凶手。去年没有收到请柬,我以为……可是,今年同样的请柬再次出现,我该怎么办?”他那枯槁的手指抓着头发,努力地克制着肌肉的颤抖,尽量地嚼字清晰……这让柳下溪很难受。

  柳下溪望向了齐一峰:“你认为呢?”

  “我认为啊,表哥应该亲自去一趟。当然,我也会去,我希望,柳六哥也一起去,我信得过你。”

  “你表哥是不是吸食过量的粉?”柳下溪挑眉,老实说他对隐君子没有好感,居然被虚幻的境界吸引糟蹋自己。

  “我不敢让自己清醒啊。”徐念余抓住了他的手腕当成救命草,好紧!

  “跟其他警察一样,你的直觉没有错。表哥的大脑被毒品弄坏了,分不清现实与幻觉。警察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没有死人就没有杀人犯。表哥提到那两位朋友,有一位的确失踪了,另一位住进了精神病院,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现实是警察们根本不肯详细调查这件事,就算姨父的身份特殊也起不到作用。帮帮我,我想救表哥。”

  柳下溪由着徐念余把自己的手抓出血来,他的样子很不对劲。

  “是不是毒瘾上来了?”

  “正在强制他戒毒,等一下还要把他送回戒毒所。”

  “他什么时候开始吸的?”

  “老实说,我不知道。”齐一峰苦笑道:“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一定常见面。突然看到他这个鬼样子,我吓了一跳。姨妈她求我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这么一个独生子。”

  “请柬呢?”

  “在我这里。”

  徐念余咬着牙,全身抽搐着……嘴角泛出白沫……柳下溪抽不开手。目光带有责怪之色扫了齐一峰一眼:“怎么可以让他离开戒毒所?”

  “不忍心看吧。”齐一峰苦笑,一拳很有分寸地敲在徐念余的后脑某处,看得出他了解人体结构。

  他的手臂扶住了徐念余倒下的身子,把他放倒在附近的双人沙发上。带着怜惜的心情轻揉细心擦拭着痉悸产生的冷汗。“姨妈不忍心看他发作,不停地供给他毒品,为了让他真正戒掉毒品,我成了他的监护人。小时候我跟表哥的感情很好,唉,不知道到底是谁毁了他。”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一拳头击向桌子,惊得碟盘飘飞。柳下溪的手脚够快,才避免遭受砸盘子带来的后果。

  “你现在看到的他已经好多了,不是最惨的样子。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稳定,医生说他的五脏被毒素浸坏了,要想身体健康起来还得长期养生。”

  柳下溪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眼前的这两个让他有心痛的感觉。

  他以前并没有看过毒瘾发作……不是恶心,是伤心。

  拼命努力想克制住身体变异的徐念余让人同情啊。

  他把桌上残余的什物收拾到柜台上。抱着头的齐一峰情绪平稳了些,他接过柳下溪为他倒的水。

  “对不起。”他歉然。

  柳下溪的左手手腕被抓得伤痕累累。

  “请柬。”柳下溪提醒他。

  “哦。”齐一峰从大书包里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来,附加一个饱满的11号大信封。

  “这是警方有关这请柬的调查。你慢慢看吧,我先带表哥回去。我希望你以私人身份调查这个案子,弄清我表哥吸毒的前因后果。请以邹清荷的名义开一个银行账号给我,我会把调查费用汇进去。”

  邹清荷有点想逃出去。音乐太大声了,难道柳逐阳不难受么?

  邹清荷一咬牙,把空放歌的电视机给关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柳逐阳抬开眼睑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是很骄傲的孩子。”

  邹清荷一怔,首次露出苦笑:“我身上若是有骄傲这个字眼,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柳逐阳打了一个响指:“你的中文学的不好,‘骄傲’两个字不是这么肤浅的内容。正是有这两个字,你现在才会坐在这里。”

  邹清荷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种眼神就是一种骄傲。骄傲是自己的精神支撑,是一种不容许自己虚伪的纯粹吧。我很喜欢,这世上虚空的人太多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家的人很会说大道理。”

  柳逐阳也笑了起来:“小荷,我喜欢你,柳家的长辈总是用说理这一套养育孩子。我们的爷爷虽然是位军人,却不赞成用棍棒教训孩子,总是把‘说理要通透’挂在嘴上呢。不过啊,当他认为说不通道理的时候第一个拿起棍棒的也是他,怪老头一个。”

  邹清荷笑了起来,直觉这位三哥比那位承秉大哥更对自己的脾气。这间卡拉OK房出乎意料外的素白,一点蓝色也没。

  “我好奇的是,柳三哥怎么不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柳逐阳坐正了身子:“我不喜欢麻烦,也讨厌责任。这酒巴的收入要供我消费远远不够。我有许多童年好友,出身的环境使我周围的人都是些有身世有背景的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骄傲。他们是一个个突出的个体,天生的骄子没有俯于人下的意愿。当然也会有求于别人的时候,拉不下面子的他们需要中间牵线人替他们奔走,明白吗?”

  “不大明白。”邹清荷摇头。

  很快,他抬头正视着柳逐阳:“柳三哥,是不是供求之间的中介?”

  柳逐阳一拍掌:“类似,果然反应不错。中介有自己的立场与行业守则:那就是绝对不掺和事件之中。把需要办事的人与能办事的人牵在一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收取一小部分介绍费。”

  “就是那种不见光的却很有办法的人。”邹清荷大悟,居然有这种赚钱的方式。“也算是情报业的一种。”

  “现在的名词叫‘信息业’。”

  “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主动打电话找我。”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立在门边。

  “养家糊口的你也需要自己的小钱箱是不是?光向老大伸手拿钱,我替你脸红啊。”柳逐阳笑笑。“自己小心些,别把命丢了。还有,要保密。这些人的事不能摊到阳光下晒。”

  “你越来越假了。”柳下溪一屁股做到邹清荷旁边。“你知道些什么?”

  “抱歉,你是我弟弟也不能说。”柳逐阳拾起桌子上的香烟,很潇洒地点燃了一支:“要不要来一只。”看着两位跟连体婴儿似的齐齐摇头……眼睛跳会长针眼。

  “柳三哥的情报是有价目表的吧。”邹清荷小指勾住了乱动的指头。廿指如麻花地绞在一起,柳下溪面上露出了大悟的表情:“三哥要收费哦,开一个价吧。”

  柳逐阳笑得无声无息:“若是我敢卖别人的私人情报,脑袋早就不能跟我的脖子相亲相爱了。抱歉,饭也吃完了,请回吧。小荷啊,你若是缺零用钱花,来这里帮忙吧。”

  邹清荷刚要答应,柳下溪止住了他:“他跟大哥有合约不得在外面打工。我明天还要上班该回去休息了。”

  邹清荷洗完澡出来,看到柳下溪戴着手套,把三张很漂亮的卡片放在茶几上。“是请柬哦,结婚请柬吗?”邹清荷凑过来问道。

  “你有什么看法?”打了一下邹清荷伸出的爪子。“这是证物,不能留下痕迹。”

  “啊?”

  “戴上手套。”

  透明手套,原来柳大哥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三张一模一样,奶白印暗花底贴金箔字不知从哪里剪下圆圆的大红点贴在右上角,破坏了请柬原本的清雅。翻开一看,一模一样的字迹,唯一有差别的是邀请的年份不同。“敬请徐念余先生于八月十五来映月山庄参观祭月活动。怎么没有去年的?祭月活动?好怪哦,邪教吗还是拜月教?你们北京有这种民间活动?”

  “哦,邪教啊……有趣,你怎么认为是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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