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32章

作者:洗尘的细雨 标签: 推理悬疑

  季佳是羡慕的,他呆在山村实习,还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很烦人。

  “庆园小区发生了绑架案,我们得走了。”林小洛把饭钱放在桌上,两人匆忙走了。

  季佳眼红:“绑架案?”那可是大案!他们俩已经是正式的刑警了,还允许佩枪。

  纪仕林拿着军用匕首的手很稳,放在孩子的颈动脉上,无论孩子如何哭泣闹腾,也没有被伤到皮肤。

  他并不想伤人质,他只是需要钱,大把的钱。

  小齐的艾滋病是花钱的大坑,但他还是想治好他,哪怕不能痊愈,只要有命在,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可以治好的药。小齐是他的外甥,他大姐的唯一儿子,那么聪明的孩子考上了那么好大学,有着辉煌的前程啊。

  突然有一天,大姐对他哭诉:小齐被大学开除了。

  既然文的一途走尽了,纪仕林就设法子把小齐弄进了军队,又舍不得他受新兵训练的苦楚,想尽法子把他弄进勤务班,讨上司喜欢,就能轻松进入仕途。

  纪仕林自己是聪明人,考虑事情喜欢走捷径。小齐进了部队后,他知道了小齐被学校开除的理由:他是同性恋,被抓包了。

  “舅,我染病了,是绝症。”有一天,一直在他溺爱下的小齐对他这样说。

  真是晴天霹雳!纪仕林的人生规划从前程规划转到了金钱规划上。

  “你去勾引参谋长,他是同性恋,等他染上病,国家一定会找药来治他。”纪仕林查了无数资料,发觉那费用都不是自己与姐姐家能负担得起的,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上司。

  参谋长却死了。

  只有铤而走险。

  然而,连他也翻船了。

  到北京来,有抑制病情的药,只是太昂贵了,被压制被开除军籍的他找不到好工作,可钱还是要花,他最终找到一份小区保安的工作。

  这小区里住了不少有钱人。

  太缺钱了,他是有心人。公司大老板的儿子读小学一年级,中午家里只有保姆与孩子,他是小区保安,天天照面,保姆不防他,门开了。

  他打晕保姆绑架了孩子,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给五万就放了你儿子!报警的话你的儿子死定了。”

  但是,孩子的父亲居然报警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小区的大门。

  手没有抖,心却不忍,他不是真的要杀死这孩子。

  警察与小区的保安形成包围圈,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纪仕林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他还不能死,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小齐的病。他要突围,他曾经是职业军人。

  他嗅到了酒味。

  西北方有年轻的菜鸟警察双手握枪,那手还抖着,纪仕林打晕了人质,挟在腋下,寻找掩蔽物,警察在小区里是不敢随便开枪的。

  纪仕林把突破口定在了西北方,把人质反缚在背上,这样就不怕警察对他背后开枪了。直冲过去,菜鸟警察经验不足,直觉就往旁边躲,纪仕林顺手夺了他手中的枪,枪的保险还没打开,真不知道有没有受过射击训练。

  他冷笑,一簇万年青后面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身手还蛮快的,只是满身的酒味早就传过来。纪仕林有了防备,匕首朝对方划去,跟他比,对方身手还差了些,但想不到旁边的菜鸟警察突然勇敢地斜冲过来。

  纪仕林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枪。

  枪响,血溅。

  中枪的居然是从万年青后蹿出来的警察,他伏在了那菜鸟警察的身上,血是从头上流出来的。

  杀了警察啊?!纪仕林只有全力逃跑了。

  季佳突然住了口。

  “他跑掉了吗?”邹清荷急着询问下文。

  季佳玩弄着削梨子皮的水果刀。突然稳稳地穿过邹清荷头的左侧,刀钉在墙上了。

  “当时,我若不是慢悠悠地吃完剩下的饭菜,早点到就好了。”季佳黯然叹了一口气。

  季佳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庆园小区看好友办案的。

  季佳撞上了纪仕林,他那时还在剔牙,迎面而来的人背着孩子,后面一群警察,一看这种阵仗,他立即明白正奔过来的人就是绑架犯。

  纪仕林小看了季佳,把他当成了路人。季佳穿着便服,身型又不出色。纪仕林朝这边夺路而来,手上的枪与匕首不是用来吓唬行人的。

  季佳的动作一向比林小洛快。出腿出拳出掌,一连串闪电式。

  纪仕林开了枪,但没有击中目标。等枪里子弹射完,他丢掉了枪,用匕首攻击季佳,可他背上有人,人质醒了,不合作地乱动,后面的警察也到了。

  季佳立了功,他并没有喜悦,他的好朋友因这件事死去了。

  林小洛的家人知道在这之前他与林小洛、胡光荣喝酒的事儿,把怨恨撒在他身上,动用了关系,让季佳没有单位肯接收,只能打回原籍,后来柳下溪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季佳,自己来到了这里。

  “林小洛的死,下溪很在意。他好像认识犯人。”正说着,季佳突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肚子一阵绞痛,倒在地上。

  “季哥!”邹清荷摸他的额头,好多汗!冰冰冷的。

  清荷死劲捏他的人中,这事他有经验,以前在太阳下暴晒有时就会这样,扎人中是中暑的急救方法。

  季佳醒转,冷汗还在大量翻滚:“可能桃子吃多了”他苦笑。

  “中暑了,等下给你刮痧。”关键时刻,邹清荷是冷静的孩子。

  在季佳拉肚子的时候,清荷煮了红糖生姜开水,这是治疗肚子凉的土法子。

  被刮痧的人是痛苦的,瓷片儿加上料酒,非常劲爆的折磨背椎,这反而让季佳对邹清荷增加了好感,“手劲儿不小。”他有气无力的,脖子上的血脉有乌紫的印迹。

  柳下溪一进门,就看到季佳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演哪出呢?”

  “季哥中暑了。”可怜见的,邹清荷很同情他。

  “八点的船票。”季佳伏在沙发上,除了痛,倒也没有别的地方难受,“我跟小荷说了林小洛死的事儿。”

  柳下溪一怔,转头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纪仕林就是那位纪仕林?”

  “打什么哑谜呢。”季佳插嘴。

  “是的,我是逃离北京的,当我知道杀死小洛的就是纪仕林时。我在想,是我的出现造成纪仕林被开除军籍,小洛的死就好像间接被我的怨恨诅咒一样。是的,我当时是恨他们的,用怨恨的心想着那两个人名字。”柳下溪眼里有邹清荷陌生的沉痛与伤心,那是藏在阴暗里的浑浊之色。

  当年的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那张扬的少年吧!背叛带来的心伤总是隐约带痛。

  “你有出口诅咒过么?”邹清荷走到他面前,递了杯微温的茶水,季佳中暑,清荷有反省过,认为是大热天吃了生冷的东西造成的。

  “那么没品味的事我没做。”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他接过了茶,一口喝下。

  “那就是啊,连声都没有出,就算有鬼神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我们是唯物论者,偶然存在必然中,必然又含有偶然的成分嘛。”邹清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无论是柳大哥,还是季哥,对染上血迹的记忆都各自带着不能遗忘的伤痛吧!最伤心的只怕还是那位胡光荣吧。

  “还要你来安慰我!”柳下溪放下茶杯,拥住了邹清荷,他是捡到了宝对不对?

  第42章 番外 夜色温柔

  季佳的突然中暑使得邹清荷多长了了个心眼,上船前顺便去药铺买了些止泻、消炎、防晕车船的常用的药备用。

  想不到立马就用到了。季佳上船没多久,肚子又开始痛起来,没有其他的异状,就是拉肚子。幸好他去得早,蹬得双腿麻木,等他出来时,外面有一串人守候,大家横眉对他,他很尴尬,又不是故意的嘛。

  回到船舱,小小空间里只有邹清荷一个人,桌面上有两片药,还有一杯温开水。

  “止泻的。”邹清荷显然是一直在等他回来。

  “下溪呢?”季佳也不客气,吃下药喝下水,正觉得缺水呢。啊,活过来了。

  “柳大哥觉得船舱闷,在甲板上吹风。”邹清荷第一次坐这种大型客轮,好奇着呢,光提甲板两个字,就觉得新奇啊,可又不放心季佳,才一直在等他。

  季佳往床铺上一倒,就是铁汉也经不起几次拉肚子,好像把身上的肌肉给泻了下来似的。

  这季节船上的客人并不多,他们这船舱本是四人间,却只有他们三人,邹清荷见他没有什么大事,也走了出去,甲板上的人居然不少,大约其他船舱里的人都出来了吧。

  河风吹起来真舒服啊!天已经完全黑了,船舷上发黄的灯光,朦胧里吸引着一些飞蛾与沙蚊。

  邹清荷一眼就看到柳下溪,他面向江水,背对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在个头普遍不高的江南水乡,高大的他如同灯塔般的存在。

  邹清荷上前轻拍他的手臂,柳下溪侧过身,让了位置给他,甲板上相熟的人低声在说着话。还早,大家没有睡意,就享受着晚风吧。

  邹清荷裸露的手臂感受到从水波里透出的丝丝凉意,燥热渐渐远离,看着船尾翻出的浪花,有一个词掠过大脑——夜色温柔。

  “季佳怎么了?”柳下溪用右手中食二指拨开被风弄乱的额发,把不羁的它们夹在耳后,总是遮住眼睛很不方便,头发过长了,一直想去理发店理短些的,却总是给忘掉。睨眼看邹清荷二寸不到的平头,理一次可以管上几个月,虽然没有造型,却是大众男子常见的发型,反而是自己特异了些。

  “季哥拉肚子。”邹清荷有些忧心,船上还好,如果在火车上也是这样,可真惨呢。

  “都是他贪嘴惹的祸。”柳下溪一点也不同情季佳,晚餐他好心说过要吃些清淡的,偏偏季佳自己坚持要吃大鱼大肉,真是学不乖。

  邹清荷莞尔。

  这客轮共有三层,他们在第三层,第三层都是卧铺来的。底舱是大通舱,有坐票与站票,大多是中途客人,第二层有小卖部、餐厅、厕所,还有些总是关着门的地方。船上的走廊是狭窄的,两个人对面行走还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行。

  柳下溪没有兴趣走动。

  邹清荷独自游走,到了底舱发觉晕船的人是存在的,不少地方飘着异味儿。

  回到甲板上仔细嗅了嗅,还是这里空气好啊。甲板上的人少了些,柳下溪还在原地没动,风鼓动着他的衣衫,让人有种他御风而行的错觉。

  “有大侠的派头。”邹清荷笑着走近他。

  听到他的声音,柳下溪转过身望着他,眉眼里满是笑意。

  在朦胧的光晕下,邹清荷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那闪亮的熟悉的目光,却深深地刻在邹清荷的心里。

  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

  夜风不仅撩起了他的衣角,也撩动了他的心弦。

  在这夏夜,陌生的人群里,邹清荷面对着熟悉的男子心生情愫。

  邹清荷突然羞怯了,别开了眼,走到他旁边,伏在船舷上看着远处幽暗的江面,听到浪打着船的声音。这个人是专属于他的灯塔么?静静地温柔地为他照亮航程,回过头来就可以看见他在守候。是的,他们已经是有亲密关系的情侣了,不仅是朋友,更是家人。

  柳下溪也重新转过身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邹清荷的左手,他的手是凉的,温柔的凉意却带着安心与坚定。

  两人这才有了在拍拖的真实感觉,比起两人那次上床,这种温柔更能打动邹清荷渴望温暖恋情的心意。

  这才是“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吧。邹清荷知道此刻自己的全部温度凝聚在脸上了。

  黑夜给予人大胆的理由吧,两人一直就这样握着手,等甲板上旅客全部离开,还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是夜的魔法吧。

  柳下溪轻轻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

  贴近清荷的脸蛋,就发觉他的脸是滚烫的,但那不是高烧。

  虽然看不清面孔,柳下溪还是能从清荷那不平稳的呼吸里,推测出少年怀揣了小雀般的心事。

  这一刻,柳下溪觉得自己是坏心肠的大雀,诱拐刚能站稳的小雀儿离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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