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118章

作者:洗尘的细雨 标签: 推理悬疑

  “他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我同学姚风的,他是考古系的大学生,被何老挟持。”邹清荷把他们在火车上认识何老以及如何到这儿的事简洁地说了一遍……邹清荷在述说的当中情绪与心态回稳:“老马,你的对讲机是什么时候收不到信号的?”

  “昨天下午何老头逃跑了,我本来也想去追捕他。罗队认为,半山腰的木屋是极有利的地形。罗队担心我们要收入口袋的另一伙人突然出现或者侦察现场,让我守在上面。我拿着望远镜四处察看动静……在上面,大约在快入夜的时候,何老头出现在我的镜头里。我通知了离他最近的小叶与老季,后来黑仔也追了过去。我看到他们渐渐地接近了何老头……何老头身法很快……闪进对面的森林深处看不清楚了。其他的入谷路口看不到有人出入,后来,我进木屋弄晚餐,煮了十几人份的窝窝头,我给大伙儿送下去,再上来时,大约接近十点了。那时候对讲机一直都有声音,听得到老季在骂人,黑仔与小叶的对话……。我收拾了一下,拿着望远镜在外面仔细观察,昨晚天黑,外面看不清楚。后来我听到溪涧上方有动静,怕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我埋伏在一边,后来看到了你们俩。偷听了你们几句对话,知道你们只是迷了路的人。但不知道你们来历也不敢大意,悄悄回到木屋,点燃了蜡烛,打开对讲机跟罗队报告了。罗队让我小心些先探清你们的来意。我就把对讲机给关了,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你们才出现在门口。你很谨慎……本来,我打算趁你们睡着了再悄悄联络罗队他们。不过,等我确定你们已经熟睡后去开门,却见你动了动,抬起头来张望,让我打消了出门的念头。而且我也看得出你们并不象会走私文物的人,就放弃了跟罗队联络的打算。我今早一起来,走到外面打开对讲机,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一会儿,你出现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我们没有看到山下有灯光。”邹清荷眯着大眼,微微皱起眉头来……如果,当时这徐家古屋有灯光的话,他们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得到的,这点非常奇怪,从现场的状况来看无论是死了数人的前院大厅或者是这后楼的卧房都应该点上了蜡烛……他把双臂搁在桌子上,这桌毯很干净……他把目光对准了周军:“你呢?”

  “我,我负责看守你同学以及录取他的口供。”周军搔着头,他很想去看罗队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一向很稳的老马那样子,他不自觉地感染对方身上流露的深深的惧意。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巡警,工作三年没遇上大案老案。升职才三个月进入了这个专案小队,本来期望立一个小功,年底奖金多一点。徐家老屋的传闻,听过一点怪寒碜的,居然闹鬼……周军接着说了下去:“罗队把主要精力放在分别提审何家的两兄弟上,何家的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是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罗队审人在前院的大厅,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你同学就蹲在那边的角落,很长时间内一声也不吭,让人弄不清楚他到底想些什么。老马送了窝窝头过来后,你同学嫌窝窝头太干,要喝水。我火气冒了上来,真恨不得打他一顿,又不能真打他。只得打了桶井水上来,去前面找了碗过来,盛水给他喝。后来,罗队把姓何的狗崽子带进来,要我一起看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犯困了,倒在床上眯了一会。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逃跑,我没有手铐的钥匙,钥匙在罗队手上。后来,后脑一痛,我挣扎着睁开眼姓何的狗崽子举着手上的手铐,我想站起来,他扑过来继续砸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啊。”

  “他很有脑子。”老马叹了一口气,警方有时也会接受外行人的协助,只要对方能对案子有帮助就好。他不赞成一件案子只能由警察独立完成的论调。

  邹清荷有点可怜这位周警察,这个人不合适当警察呐。房间没有给姚风喝水的碗……“这井水你喝过没有?”

  “喝过。”

  “碗呢?”

  “前边的碗不够用,他们过来拿走了。”

  “他们也是喝井里的水?”

  “不知道。”

  “你们以前在这里过夜么?”邹清荷皱起了眉头。

  老马跟周军一齐摇头:“没有,平时,只有一、两个留在山上的木屋监视这边。要住也住在木屋里。”

  “有别人住过吗?”

  老马突然猛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们不见了。”

  “谁?”

  “豪猪沟的销脏的平七。这事就是由他牵头的,他在年前被抓,答应当警方的内应。来这儿设套还是他提议的。这段日子他跟洛累阳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得重新回去勘察现场。”邹清荷站了起来,这一次他的腿立得稳稳的。

  第166章 古屋亡灵-09

太阳的光落到庭院分外地细碎,远处鸟雀的鸣叫格外地渲染着徐家大宅的寂静。

  “嗯?”老马站住了。

  没听错!从血腥的大厅那边传来皮鞋踩踏地板的声响。

  有着浓厚岁月风貌的地板到底是承受不住这份焦煎发出了呜咽。

  有人!

  老马把邹清荷往身后带低声道:“找地方躲起来。”他双手握紧手枪,猫着身找着屏障物往前窜。周军持着猎枪闪到另一边,两人相互打着手势,慢慢地接近前院。

  邹清荷伏身一棵罗汉松后面,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右手握着木棍,左手持着匕首。

  “谁?再不现身,我要开枪了。”有声音在前院大厅的门后喊了出来。

  周军与老马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起来。

  “老季,是我们!”这种情况下出现自己的伙伴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啊。

  “把枪丢掉,举起手来!”门口闪出一个人来,三十多岁,双手举着手枪,瞄准了自己的同事……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的……邹清荷从树后闪出头来:“咻”的一声,一棵真枪实弹从邹清荷的耳边擦过。

  邹清荷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这棵子弹离他只差几厘米啊。火辣辣的热浪一闪而过……“老季!”老马闪身扑过去:“你怎么随便开枪!”

  老季的眼睛是血红的,开了一枪后,双手无力地垂下了,又腿突然一软,跪了下来。老马收住了前冲的身形,撑起了他的身体。老季的手很烫,手枪掉在地上。

  周军上前把手枪拾起来放在他手上。

  邹清荷回过神来双手正撑着自己的膝盖,双眼往下一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合落在地上了。在他吓呆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重新把棍子与匕首拿在手上,却没有足够的握力稳住它们。

  “是老马吗?”大厅还有另外的声音。

  “黑仔!”周军大步走向前。从门口往里看,然后整个人石化。过了良久,他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黑仔姓严,皮肤极黑,年龄是他们这一队人中最小的。他躺在地上,双腿绑着树枝,上半身伏在另一头的门槛上。

  “黑仔的腿摔伤了。”老季茫然地把枪挂回枪套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摇头:“我来的时候惨案已经发生了。”

  老马跟老季合作把黑仔抬回他们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老季已经给他的双腿做了初步处理,身体上其他的伤还渗着血。邹清荷主动地打来井水,把那瓶云南白药贡献出来。周军一进屋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昨晚追捕何龙时,黑仔摔下悬崖了。何龙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把我们往绝壁悬崖带。小叶紧紧地咬住他,我去找他黑仔,后来又迷了路,今天天亮以后才找到他。”

  “没跟罗队他们求救?”

  “小叶的对讲机坏了,我把我的给了他。”

  “你身上的伤口我给你处理一下。”老马叹了一口气。

  “不用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说到一个死字想到惨死的伙伴,老季沉默了,他是本次行动队的副队长。

  “发生的惨案……你怎么看?”老马站起来,看了一眼周军:“小周你照顾黑仔,老季我们去前面看看。”

  “不是人力能造成的。”老季也站了起来。

  “这里真的有鬼?”周军小声道。

  “你脑子想些什么?”黑仔冷哼了一声,他人虽然动一下扯痛身上的伤口,声音还是蛮响的:“亏你还是人民警察,居然还信这个神鬼之说。”

  邹清荷把木棍放在黑仔身边:“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们就在前面听得到的。”

  邹清荷跟上老马与老季,出了门听到黑仔对周军道:“你也一起去现场,不要被外行人给比下去了。”屋内的周军没有吱声。黑仔竭了口气继续道:“别一副歪样,不要丢了咱警察的脸。要为惨死的罗队他们做些事,逮捕凶手。我没事,不用照顾。”

  “好,我这就去。”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周军出现在邹清荷的后面,小声地对他道:“你都不害怕啊。”

  “怕,当然怕。”邹清荷苦笑。

  “这少年是谁?”老季至到这时才仔细地打量着了一下邹清荷,这个差点被他误杀的陌生人。对他,还欠一声道歉与解释。

  “他是来找跟何龙一起出现的大学生。他叫邹清荷,推理能力不错。”多了两名同事在身边老马的底气足了许多。

  老季在他们这一队人中也是有头有脑能干的人物。他看了看其他三人:“我们分二组查看现场。周军跟我一起,老马你带他行动。

  ”

  “是。”老马与周军应了一声。

  徐家大厅很大,邹清荷没有把目光集中在尸体上,他观察着整个大厅。大厅的高度足足超过十米,空间可以容纳数百人吧?大厅有九根正方木柱均匀地分割着空间。这木柱是用原木切割的吧,柱的边角带有弧度,当年这做柱的树少不得有五十cm吧。屋顶也是由一根根原木铺成的,色泽暗黄。大厅东西两边的窗足足有十个,全部用木板封了起来。大白天的只靠前后两扇的大门输入光线,使室内可见度不高。

  邹清荷仔细地察看了十扇窗户,看得出这窗户被封应该有许多年了,钉子生了锈,用手敲了敲引落灰尘铺面。大厅里的东西并不多,西北边靠墙安放着三张大红木桌子在空间比例上显得特别小。邹清荷把目光落在桌上的几只瓷碗上,数了数,包括被打翻的那只,一共有七只碗。只有一只碗里还剩下一点水来,邹清荷上前嗅了嗅,闻不出味道。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后边角落里的耦煤炉子与水壶上。

  “不要乱动!”老马出声止住了打算提水壶看看的邹清荷。老马走过来里,递了一双手套给他。老马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提起了水壶,水壶很轻,仔细一瞧便发觉壶底已经烧穿了。煤子里的火早就熄了,煤是烧尽了的灰白。墙角堆了十几块耦煤……与后面木楼卧房里一模一样的水桶里装有小半桶水。有两把完整的木椅放在桌边……邹清荷看了看大厅内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半跪在地上仔细地检查尸体,一个拿着本子认真地记载些什么,他们的交谈声很小,是用的邹清荷听不怎么清楚方言吧。

  “这边很干净,没有血肉贱过来。这么大的一个厅只有三张桌子,很怪。”邹清荷若有所思道。他试着用手推了推桌子,发觉推不动,蹲下来一瞧,原来这桌子与地板是连在一起的。老马敲了敲墙壁,显然是砖石结构,很厚实。

  “没有门。”邹清荷察看了北面整块墙。

  “什么?”

  “从外面目测,空间应该更大些,我认为北边还应该有房间。老马有没有带尺子?”

  老马摇头:“我到外面步测一下。如果这边还有房间的话,有可能门开在外边的。”

  邹清荷摇头:“就算外面开了一个门,这大厅还是应该有门进去的。不可能在室内再转到外面进另一个房间。”

  “门被封了起来?”老马微微点头:“很有可能,窗户被封就很奇怪。”

  “要不我们把窗户拆开看看?”

  “还是等上面的人来了以后再说吧。”

  最初的恐怖已经慢慢平复,邹清荷小心地越过地板上的血与残肢,他走到何老那位满面络腮胡子的长子面前,蹲下。尸体上有明显的皮带抽过的痕迹,鞭打的痕迹很明显,都有血色的鞭痕。邹清荷邹起了眉头……显然,他在死前被严刑逼过供。死者的眼睛没有完全合上,看着让人内心发怵。右手呈握状,邹清荷仔细地看了一下,里面并没有握上东西。

  一共是六具尸体,警方的人占了四具,另外一具是老马口里的陌生人。

  陌生人是上了年龄的人,从雪白的头发与满脸皱纹来看,至少接近七十岁。他的尸体是唯一保持完整的。双腿细瘦,穿着过大的过旧的灰色马褂长袍露出一双藏青色的旧式布鞋……这种装扮让邹清荷想起没解放前的衣着。他的头发非常的长,肤色是没有经过阳光熏照的灰白。邹清荷心一动,突然出声道:“有关这徐家祖宅闹鬼的说法是怎么回事?”

  老季站起来,看着邹清荷,然后把目光转到他面前的死者上:“闹鬼?详情我也不清楚,那个人应该是被活生生的吓死的。”老季面前的尸体是最惨的一具,从大腿根部撕掉开来,一个人被活生生地裂成了两半。

  “这个人有可能一直生活在这徐家祖屋里。”邹清荷的目光不敢在那具尸体上多停留,负责记录的周军眼眶已经红了,目光尽量往屋顶上瞧。

  老季的目光闪了闪,他大步走过来:“你认为他是徐家的后人?”

  “有关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他的衣服,他的头发,还有他脚上的鞋……这双鞋,鞋面很旧了,鞋底却没有走山路的磨痕。徐家的房子都是木板的,对鞋底的磨损并不历害,最多也就后面庭院的石子路面。”

  “……嗯,有一定的道理。”老季仔细地翻看着尸体:“你还有什么发现?”

  “这具尸体倒在何家长子旁边……左手上沾有血迹……他有,有可能认识他。”有关这一点邹清荷说得并不肯定,面对外人他不可能跟在柳大哥面前一样畅所欲言。

  第167章 古屋亡灵-10

“他叫何平安,今年三十一岁,是何龙的养子,何龙收养他的时候他七岁。何龙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二十四年前何龙落户临夏。何龙来临夏的时候带着四岁的儿子何归乡。”何龙父子的资料他们这队人行动之前当然有调查过。老季摇头,他不赞成邹清荷的看法。生长在临夏市的何平安怎么有机会认识一直住在徐宅的神秘人?

  邹清荷并没有坚持已见,这只是他一念之间的想法,并没有佐证。这时他看到老马步测完外面进屋独自测量着室内的空间,居然每一步的跨度相同。

  “他当了三年的兵。”老季也随着邹清荷的目光看向老马:“他现在的步子跨度约八十厘米。”

  周军看着老马认真测量房间的步子发呆,喃喃道:“这个跟罗队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老季皱起眉头,他颇不以为然,就算大厅的北边封死了一个房间跟他们目前的案子又没直接关联……老马现在做的事很没意义,这让老季有不好的联想……莫非老马也相信子虚乌有的徐家财宝?

  “室外步测横向75步,室内横向62步。竖向54步,室内52步。果然北边有密封的房间。外墙平整没有窗框。”

  “柱子之间的距离是?”

  “十二步半。”

  “十米……也就是说这大厅原本有十二根柱子……”邹清荷走到北墙边敲着墙:“这个空间不小,只要有心就容易发觉这大厅里藏有秘密。”还有话邹清荷没说出来:老马他们来的人也不少,进进去去的就没人发觉这个?很不合常理啊……当然,就算有人大意粗心不以为然,却不能担保其中没存在着有心之人。这里的几具尸体有没有可能跟这秘密有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们为什么单单审讯何平安,在问口供的同时有人动了气解下皮带抽打他。这事古怪!记得周军说过:“何家长子性格软一些,只吓了他一下,他说出你同学是他们临时找来鉴定文物真伪的……”按这个方向推理下去,警方能从他嘴里套出想知道的事情来。打他的理由就不存在了,那他为什么还会挨打?

  换一个角度来重新推敲:假设一切事件的起因在于徐家大宅里藏有财物,岂不管真相里到底是有或者没有财物本身……有人一定相信徐家的这个传说。依目前这大厅被封的密室看来,徐家的确很有古怪。如果按自己的逻辑推算假设:失踪了的豪猪沟那位销脏的平七是关键人物。来自西宁的警方办案人员本来是不知道徐家的事……来徐宅假扮徐家后人的洛累阳与平七两人呆在徐家大宅一直没出事。

  徐家护宅的亡灵或者徐家神秘的住客都没有骚扰这两个人……为什么在有武装的众多警察出现的夜晚发生惨案?启动这个惨案发生的契机是什么?七只碗,当时的大厅有几人?死去六人加一失踪了的平七与洛累阳一共是八人,如果这具陌生的尸体不计算在内的话刚好是七人一人用一只碗喝水。从尸体的面色看来,四位警察显然都中了毒……何平安却没有中毒的迹象,是他没有喝水还是人为的下毒只针对几位警察?井水周军喝过,姚风喝过,就算外面的湖水不干净,井水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们还把水烧开了喝……失踪的平七与洛累阳……头痛啊,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邹清荷,跟我来。”老马出声把邹清荷从深思里唤醒。

  “哦。”他跟着老马蹲在小叶与何老(即何龙)的尸体面前。

  “你怎么看?”老马仔细地查看何龙的尸体一边问邹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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