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格 第28章

作者:木瓜黄 标签: 推理悬疑

  这两条新消息来自某位消失近一周的池姓洁癖,这位洁癖先生的反射弧可能绕了地球一圈,一周后才想起来要回他消息。以及,没药了总算知道找人帮忙。

  池青发完那两条,怀疑自己可能半夜神志不清才会回这么两句话过去。

  他想着这个点,解临应该早就睡了,于是手指长摁聊天气泡,正要点击“撤回”,聊天框里多了一行字。

  解临: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对门。

  池青:“……”

  解临正想再逗逗他,然后就把药给他送过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病情这么多天一直反复、如果是低烧的话,出现并发症的概率很大。

  结果他刚拉开书房门,就听到门铃声响了一下。

  池青没戴手套,很不习惯,按门铃的时候是把手指缩在袖子里摁的。

  于是解临打开门就看到池青在他家门口站着,他本来就瘦,近一周不见似乎更瘦了,原本穿在他身上就略显宽松的黑色毛衣变得越发空荡,额前头发也更长了,直接盖过眼睛,和眼下那片暗色阴影联结在一起。

  明明走廊里的灯从上往下打过去,视野亮堂得很,偏偏池青看着像自带阴影似的,生生把周遭光线压得暗下去。

  池青难得主动开口,他不适应地别开眼:“我来拿药。”

  解临稍微凑近了,问:“你眼睛怎么回事。”

  池青:“刚换地方,睡不着。”

  池青怕这个说辞还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两个字:“认床。”

  “……”解临看着他眼底那片乌青,对他这个认床无可奈何,“但凡跟‘难伺候’沾点边儿的毛病,你身上是不是都有。”

  池青无言以对,只能认下。

  解临说着侧身,让池青进来:“上次给你的感冒药吃完了?”

  池青“嗯”了一声。

  他其实根本就没怎么吃。

  都快被吵死了,根本没有心思吃药。

  解临边翻药盒边说:“吃了药这么多天还没好,可能有炎症,你得去医院看看。”

  池青和解临两人住对门,一样的户型,屋内格局设施都差得不多,只是装修风格上有很大差异,解临这个人看着花哨,家里装修却简单得很,全屋家具设计以灰色调为主,简洁明了。

  两套房厨房都是开放式,池青坐在餐桌边上,默默看解临翻东西。

  解临看池青那个样子,迟疑道:“……你不会连医院都不喜欢去吧。”

  果然,难伺候说:“不去。”

  “……”

  “人太多,”难伺候又说,“吵。”

  这是池青第二次提到“吵”这个字。

  解临隐约觉得“吵”这个字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含义,毕竟如果在房间里觉得吵,在医院里也觉得吵,那这个走到哪儿都不会有不吵的地方。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池青,一切就显得没那么不合理。

  毕竟这位池姓洁癖本人就长了一张‘少烦他’的脸。

  “说两句话就让别人闭嘴,哪儿哪儿都嫌吵,除了荒郊野岭或者无人岛,其他地方很难满足得了你的要求,”解临找到剩下的感冒药,先把体温计递给他,说,“我很好奇,这个世界上你有觉得不吵的地儿么。”

  ……

  有的。

  池青垂着眼,透过额前的碎发去看解临伸向他的那只手。

  解临手上那枚戒指已经摘了,男人手指骨节分明,手腕斜侧着,拇指指尖压在食指指腹上,捏着体温计伸到他面前。

  【说工作忙肯定都是借口,否则为什么改了手机密码。 】

  【……】

  接近凌晨四点,楼栋里那对夫妻又开始了。

  池青将手指从毛衣衣袖里探出来一点儿,伸手去接那根体温计,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从解临指节处擦了过去。

  【男人的话真是一句都不能——】

  话语戛然而止。

  他久违且短暂地被拉回到了现实,那些真假难辨的、无孔不入的、虚空的声音被挡开,只剩下一些很平静的声音,例如窗外树木枝丫轻扫过窗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车声,厨房没拧紧的水龙头往下滴了一滴水。

  “滴答——”

  尽管池青不想承认。

  他觉得不吵的地方,好像只有这里。

  “让你接体温计,”解临看着他说,“你碰我手干什么。”

  池青碰得其实很不明显,他的手仍缩在衣袖里,只露出来一点指尖。

  池青磨蹭了一会儿才松开,言行非常不统一:“……谁想碰你手。”

第26章 建议

  池青量完体温,低烧,有轻微发热症状但是不明显,可以再多观察几天,解临就暂时没提去医院的事儿:“先把药吃了,过几天还不好你就是再不想去医院也得去。”

  池青没被人这样管过,要是搁失控前,他早在解临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让他滚蛋了。

  然而现在他很清楚自己别有图谋。

  所以他难得让解临把话说全了,并且很给面子地没有反驳他:“哦。”

  解临:“你这个‘哦’听起来好像不太情愿。”

  池青承认:“敷衍一下你。”

  解临捏着空水杯去饮水机旁接水。

  只是递水的时候,池青依然不安分。

  解临察觉到池青好像一直在蹭他手,并且蹭的方式很不引人注意,池青手指细,由于低烧,身上又有一点儿发热,指尖带着些许热度、很轻地贴着他指节蹭过去,尽管看起来很像只是不小心碰到。

  可不小心的次数实在有点多。

  接体温计的时候不小心,接水的时候也不小心。

  ……

  前两次解临还能当成是意外,但当他把几粒感冒药倒在手里,池青拿药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他掌心时,他几乎能确定这不是意外。

  “你今天没戴手套。”解临等他把药片吞下后忽然说。

  池青早有准备:“我感冒了。”

  “嗯?”

  “头晕,”池青说,“出门的时候忘了戴。”

  “忘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不太清醒。”

  解临没那么好糊弄:“手套或许能忘了,自己什么毛病也一道忘了么?从你接体温计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甚至没有去洗手,”解临说到这微顿,紧接着又说,“……而且还多蹭了我三次。”

  “一次两次可以解释成意外,但事不过三。”

  解临边说话边看着他,语气当中其实不带质问,他这把嗓音也很难让人有被质问的感觉:“池先生,你蹭了我那么多下,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

  池青把药吞下去,手里捧着玻璃杯,思考自己该怎么回应。

  他现在思路其实并不是很清晰,几宿没睡,脑子比平时转得慢。

  总不能说他洁癖一夜之间忽然好了吧。

  他又不是行走的医学奇迹。

  最后池青放下水杯,坦诚说:“我洁癖晚期无药可救,即使头晕,发烧烧到四十度也不可能有任何好转。”

  解临示意他继续。

  于是接下来解临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句话。

  “但碰你好像没那么难受。”池青这句话说得很慢,他抬起眼,回视道,“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这句“不知道”也不全然是在隐瞒。

  因为他的的确确不知道为什么他读不到解临。

  为了让这番话听起来更具备说服力,池青顺带解释起之前自己干过的事儿:“还有我之前戳你那几下,不是因为桌布,也不是因为喝醉,我只是想试试。”

  池青最后交代:“上周我咨询过吴医生,他也说不上原因。”

  这个解释勉强说服了解临:“手伸出来。”

  池青:“?”

  解临:“你说那么多,我总要测测是不是真的。”

  池青将手从袖口里探出来,那只平时总是包裹在黑色指套下的手仍旧白得晃眼睛,他这双手很少以不戴手套的状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就是季鸣锐,想跟他出来吃饭让他别戴着手套都花了数年时间,更别提碰了——然而解临这回毫无阻碍地碰到了池青的手指。

  池青连避都没避。

  虽说之前也碰过几次,但那几次都是特殊情况,匆忙得很,多半等到松开手之后才反应过来。

  池青的手刚从玻璃杯上挪开,解临一开始怕他不适应,只接触到一点泛冷的指尖,见他确实是没反应,这才收拢,将池青露在衣袖外面的半截手指全都握进掌心里。

  “有什么感觉?”

  感觉很安静。

  但是池青不能说。

  他最后只说:“没什么感觉。”

  “不难受么?你确定现在不想给我一拳?”

  池青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很想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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