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天羽天翔[羽毛球] 第128章

作者:香小陌 标签: 强强 网游竞技

心里的茫然和悲伤,无法形容。那个人永远都比他强,永远都追赶不上,就连他真心实意在乎的小辉辉,心里装得其实是萧羽!

谭冰声音嘶哑地说:“你受不了我,就别受了行吗?当初又不是我招惹你。我就是傻,我自欺欺人,程辉你别碰我,你躲我远远的,我,我,我要是再跟你睡觉我就是个白痴!”

两个人终于呛了起来。程辉这枚暴躁的火药桶在床上撒泼滚起来,满床咝咝啦啦的火星,枕头和被子被他扔了一地。

程辉压在谭冰身上,想要见缝插针卖个萌服个软,可是谭冰执拗地试图甩开他。这笑脸端不出来,被拒绝的滋味让他愈发懊恼和烦躁。两个人的力气都不小,随即扭结纠缠起来。

程辉用四肢狠命把谭冰钳制在身下,紧紧贴合的部位蹭来蹭去蹭得他呼吸逐渐沉重,坚硬地挺在谭冰的小腹上,蹭得谭冰面色血红,能滴出血来。程辉压上去亲谭冰,想要用亲吻堵塞住对方胡思乱想的情绪,混乱纠缠之间,却一口咬破了谭冰嘴唇里的黏膜!

打情骂俏迅速变成厮打,手腕的疼痛与唇齿间的血腥让谭冰在羞愤之下挣扎得愈加猛烈。他一脚踹在程辉肚子上,稀里咣当,把程辉踹到地上,狠狠坐了一个屁墩。

这一下摔得挺疼,程辉尾巴骨上一阵针刺的酸麻,火冒三丈:“你干嘛啊你,你有病啊?!”

动静闹得太大了,萧羽急匆匆闯进来,看见这一屋的狼藉。

程辉狼狈趔趄地从地上爬起来,谭冰的头发和T恤扯得乱七八糟,身下的床单被揉出凌乱暧昧的褶皱。

萧羽压低声音:“程辉你抽风啊?有话好好说,全楼都听见你闹了。”

那两个人一看萧羽,俱是面红耳赤,尴尬得不吭声。程辉心虚地赶忙低头扯松短裤,掩饰某个半勃起的部位,生怕萧羽看到他一边和媳妇吵架一边莫名其妙发情的窘相。

“我有病,我是有病,我有病你还招惹我,你耍我么……”谭冰声音颤抖,跟小辉辉吵架拌嘴偏偏被萧羽撞见,从来没有如此伤心和丢脸。萧羽确实是他的心结。这块疮疤好不容易结了痂,封了尘,却一次又一次在将要愈合时被人剜开来、剜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如果没有喜欢上小辉辉还好,可是已经陷进去了。自己像一棵脆弱的藤蔓攀附上大树以为程辉会是他的救世主,到头来却发觉没有什么人能信任和依靠,程辉很快就要和萧羽一起站在奥运会高高的领奖台上享受成功的满足和喜悦。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衬托自己有多么失败无助的一面镜子!

因为钟总的一句话,这场球让给了萧羽。

下一回,或许不知又是谁的一句话,自己喜欢的人也要让回给萧羽。

谭冰从床上跳下来,一头扎进黑洞洞的洗手间,将门反锁,把所有的难堪封闭在门外,让自己与世隔绝。

程辉冲上去拿拳头砸门,情绪被小冰花搅和得兵荒马乱。焦躁和难过两种心情纠结在一起,这时候的状态分明就像当初在总局大院后身的招待所里的那晚,面对一个人拼命想要讨好,想要表白,却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挽回乱七八糟的局面。

萧羽拽开程辉。若是由着这两个人这么闹,真是全队的人都别比赛了,等着被总局领导挂墙头处以极刑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信用卡,这项业务很不熟练,门缝里鼓捣了好半天,终于把门锁拨弄开。

他其实一进屋见到谭冰痛哭流涕,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是打开洗手间的门,蓦然看到小冰花浑身湿漉漉的、蜷缩在浴缸的角落,还是不可避免被戳中心房。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稀稀疏疏的水帘子沿着谭冰一侧的脸颊流进领口,一头凌乱的黑发在前额上散乱。冰花的瞳孔里倒映着苍白的瓷砖墙壁,脸颊透明,整个人虚弱得像是转瞬就要化作一滩水,与花洒里滴下的水流一起盘旋着流入下水道,从这个烦恼的世界消失掉。

“冰冰,你别……”萧羽想开口劝,却又不知道劝什么,说“你别这样”,还是“我不是那样”,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特虚伪,得了便宜还跑对方跟前装好人的错觉。

程辉上去想要把人抱出来,谭冰忽然对俩人摆了摆手:“我没事了,刚才,刚才又犯毛病了。”

“冰冰,是钟总让你把半决赛让给我和翔子对吗?”

谭冰下意识地点头,却又迅速摇头:“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怨你们。”

“冰冰,对不起啊。”萧羽喉咙发堵,无形中像被人照着脸颊甩了一记耳光,旁人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眼口上那火辣辣的灼痛。

谭冰用手掌用力搓掉脸上的水,嘴角拼命想挤出笑,笑却比哭还难看,眼泪顺着额角的水花一起在眼眶中纵横,嘴唇嗫嚅:“我就是,我就是自己心眼小,性格总是不好,想不开。我真的已经很努力,我希望自己打球的水准能赶上你,至少别被你们甩得太远、太丢脸。我每天上午最早一拨进训练馆,傍晚最晚一拨回来,那阵子生病还落下很多训练课,我都加练补回来了,我不想成为队里的累赘……

“其实我也知道,半决赛我会输给你。即使教练没要求我让球,我还是会输掉。”

谭冰说到这里浑身都在颤抖,那种绝望中的无助让萧羽觉得他的心被人从胸腔里一把扯出来撕心裂肺地疼痛。谭冰或许以为丢脸的是他,可是萧羽觉得这一刻丢脸的分明是自己,眼前浮现的金灿灿的奖牌、奖杯、鲜花,甚至世界第一的王座,刹那间像是蒙了一层灰暗的尘土,不再灿烂发光。

“我不怕输球,跟小辉在一起打球挺开心的,我想跟他一起打比赛,我想让他喜欢我,证明给他看我也可以振作可以打好一场比赛。两个人一起奔着一个目标努力呗,成功不成功的,反正我努力了。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连为自己努力拼一场球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的奥运会就这么结束了,我真的很没用、总是让人瞧不起……”

“冰冰,没人瞧不起你,你又没做错,别难为你自己!”

谭冰用手背擦掉满脸的泪,拉住程辉的手,像是握住身旁唯一一丝温暖:“辉辉,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总是这样……辉辉你要是因为我把明天比赛耽误了,我怎么办啊!我就是心里过不去、太难受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去吃些药就好了,真的。”

某种又酸又辣的液体从心底涌了上来,被强行遏抑在眼眶里,烧得萧羽头昏眼花,浑身哆嗦。

程辉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扭头就要冲出去。萧羽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程辉眼睛里是烟熏火燎的颜色,哽咽着说:“他们凭什么欺负小花,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敢跟我说?觉得小花软弱好欺负是吗!我找钟总问问这是不是他的主意!”

“你要干啥,找钟总掐架?有用吗?你明天的比赛还打不打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萧羽吼道。

程辉吸了吸鼻子,倔脾气上来了,挺直胸脯:“小花是我的人,我要保护他。”因为这句话,谭冰再一次抓住程辉的手,连袖子带手腕地紧抓不放。

“你要保护他你就好好地守着他。”萧羽红着眼,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把人擦干净弄到床上,睡一觉,你盯好了他,千万别出什么事。还有,你身上背着处分,领导憋着回去找茬削你呢,你别给我闹事!明天决赛如果打不好,你对得起冰冰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程辉默然不语,想要反驳,又觉得小鸟考虑问题一向周全在理,把闹事撒泼的路都给他堵死了。

萧羽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冰冷的光,像是要咬人,撅嘴怒道:“钟总的事你们别管,这事跟你们都没关系,我去问他,我跟他说清楚。”

程辉生出些许诧异,这事怎么跟我们没关系,就和你一个人有关系?小鸟那口气就像是说“那人跟我最熟了你们都说不上话只有我能去说”,这让程辉感到非常之奇怪。

萧羽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每次从别人口里听到对钟总的非议就好像被人抽一顿似的难受,就想拦着,想堵上程辉的嘴巴,可是他明明自己也很想抽这个人出出气。

第131章 父子反目

电视机里正在直播女子双打的决赛,尽管已经没有中国队队员参加。

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屏幕上叠摞着七八个窗口,国内媒体层出不穷深入挖掘式的报道让人疲于招架,应接不暇。“国羽兵败巴黎,男双或成夺冠最后希望”的大标题饱含幽愤,触目惊心。

钟总仰躺在床上,静静地吞吐烟圈,焦虑不安的浓雾把昏暗的小房间堵塞得令人窒息。

他心里像一团乱麻,恨不得明天的男双决赛现在就开始,然后赶紧结束,让他绷紧到虚脱的心绪早些解脱;却又怕决赛这一天来得太早,萧羽和翔子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奥运,这俩孩子平时在队友面前又倔又酷的范儿,已经是队里的顶梁柱,可是关键时刻能扛得住么?

依据带队多年的经验,钟全海的内心隐隐发抖,这一轮奥运会很可能是他人生的一个门槛。

做人不可能时时走运事事顺心,总有个虎落平阳、败走乌江的时候。以往,摊子扑得太大,媒体面前过分招摇,风头太盛,树敌过多。殊不知,这支队伍的声势愈是红火活跃,盯着这块地盘的人也就越多。那一双双贼一样的眼睛,就惦记着看你遭遇到某一次不可饶恕的差池和闪失,然后群起攻之,落井下石。

萧羽叩门,没等里边的人应答,直接走了进去。

钟全海微微一愣,勉强支棱起精神:“小羽,你有事儿啊?”

“钟总,我找你唠个嗑。”

萧羽把房门严严实实地阖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眼眶肿胀,完全没有往日里朝气蓬勃的样子,让钟全海立时就揪起心来,明晚就打决赛了,老子的名望官位仕途都拴在你小子身上,你这又耍什么幺蛾子?

他笑着宽慰道:“小羽,你不舒服?呵呵,压力太大吧,网上乱七八糟说三道四的别当回事,赛前不要看那些嚼舌根的东西。”年轻运动员赛前紧张综合症,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严重的需要服安眠药,他见识的多了。

萧羽漠然摇头:“钟总,我没不舒服,我打进决赛了我舒坦着呢。是冰冰不太舒服,那孩子难受伤心得都快不行了,咱队里打算把冰冰怎么处理?”

钟总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小羽啊,谭冰他怎么样不用你操心,有队医照顾他,小羽你专心致志打好明天的比赛!”

“钟总,半决赛谭冰为什么崴脚?是您叮嘱他上场以后故意崴脚的吗?多疼啊干嘛让他这么糟践自己?朴奉珠脚扭了迫不得已弃权,朴奉珠三十三了,最后一场国际比赛,临走的时候多么遗憾,不能打奥运决赛了。可是谭冰这又算什么?!”

钟全海的面色变了,不理解萧羽为何突然发难。他脸膛上像开了锅,一阵红一阵白地咕嘟咕嘟冒泡:“小羽,你这什么意思?谭冰跟你咋唬啥了?”

萧羽反问:“这么明显的让球,不需要他咋唬,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钟总抬了抬眉毛,忽然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小孩犯犟呢,因为让球的事心里过不去,找领导来耍脾气尥蹶子。领导扮演的角色,有时候就跟马桶塞子似的,哪个眼儿堵了就疏通哪儿呗。

“小羽,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替谭冰委屈了?我们没有让谭冰崴脚,这孩子也是的……教练组也是经过慎重考虑,我们相信,安排你和翔子打决赛,是对全局最有利的结果。”

钟总面露无辜地摇摇头,弄不清冰花为什么搞这么一出,在场上疼得满地打滚,简直像用自残来发泄对上级决策的不满,损害的却是他自己,俩月以后的汤杯参赛资格都可能受影响,这何苦来呢?

“哦,这样的‘安排’对夺金牌最有利是吗?钟总,您除了在乎那块牌子、在乎班师回朝之后上交领导的那一份成绩总结报告书,您心里还在乎别的什么东西吗?”

萧羽知道他此刻就是借题发挥。

他是为了谭冰吗?

何止是因为谭冰。

但是他控制不住情绪。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像是坐过山车,心情几度大起大落,以往最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和“方向感”都已与他绝缘。

钟全海还从未遭受自己手下的队员如此尖刻的质问。他在惊愕之中反击:“萧羽你这什么话?!你是国家队队员,你时时刻刻需要铭记在心的是,你是这个国家培养出来的运动员!让球怎么啦?不就是让一场球吗?让球是我钟全海一句话打哈哈让着玩儿的吗?我告诉你这是奥运会!奥运代表团指挥部的战略利益高于一切!”

“运动员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个活人我们又不是打比赛的机器!让球这种事对一个运动员心理伤害和打击有多大,您想不明白么?更何况是谭冰,你们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他承受不住,要不然当初不要带他出来,孩子拼了五场比赛都打进半决赛了,再卸磨杀驴,这是要毁了他吗?”

钟全海的脸骤然涨成一颗通红的柿子:“什么叫卸磨杀驴?为整个国家的金牌牺牲个人荣誉就是毁了他?队伍是通情达理的,我们也会对谭冰进行补偿,队里会酌情给他发放奖金;如果你和翔子夺冠,谭冰所在的省队在全运会里也会拿到相应的金牌积分补偿……”

萧羽听到这里,嘴角忽然浮出一丝悲凉的笑,身体缓缓靠进椅背,望向钟全海的眼神流露出千帆过尽之后的冷漠与疲惫。

那眼神让钟总感到十分陌生,眼前这小孩是萧羽吗?

是他认识的那个开朗随和事事处处与人融洽的萧羽吗?

他料想谭冰可能会抑郁症发作,甚至想到程辉会到教练组跟前摔锅砸灶,唯独没料到萧羽跑到他面前无理取闹。

“钟总,我不是三岁小孩,您别糊弄我,我太知道你所谓的那些‘补偿’是什么玩意儿。那是对那些依靠金牌数目作为为官政绩的省体育局官员们的补偿!他们可以拿着运动员用委屈求全换来的这些东西,向上级向地方媒体炫耀他们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地培养出了多少世界冠军奥运冠军!

“这样的补偿对运动员有任何意义吗?就好比一个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就快要生产的孕妇,你把人家肚子里的小孩剖出来抱走,转手给别人了,然后说咱给你发个‘英雄母亲’的牌子作补偿吧?我们他妈的需要这些‘补偿’吗!!!”

萧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尖锐和不依不饶。

这几年已经习惯把自己掩饰包装得就是一个二十岁孩子,没心没肺,自得其乐,搞搞生活,谈谈恋爱,活得还挺滋润,挺美。可是面对眼前这个人,对血缘关系的后知后觉,再到猛醒惊怒,无形中给他罩上了一身带着戾气的防御铠甲。一旦剥掉了那一层伪善的兔子皮,他发现自己毕竟还留了一嘴虎牙犬齿。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像抓不住的只言片语随风消逝,最终过滤下来的残渣却是最浓墨重彩的人生片段,成为镶嵌在漫长时光中的深刻印迹,无法磨灭或是抛弃。

“钟总,冰冰如果就这么废了,他以后怎么办,出了国家队这道大门,还有谁管他?没念过大学,没有世界冠军头衔,每年退役等待安置的运动员那么那么多,省里各个体育机关就那么几个坑,早就被那些有钱有名气有关系有冠军荣誉的人口填满了!咱领导会给他介绍工作是吧?体操队跳水队淘汰掉的那些倒霉蛋,是去省杂技团里踩高跷、钻火圈、吊到半空翻跟头,就跟动物园租借来的那几只熊是同一个工种!咱打羽毛球的,这项手艺能干啥?钟总,我知道我能干什么——像三陪小姐似的到俱乐部里陪那些有钱老板打球混几个赏钱!”

萧羽越说越激动,眼泪漾了出来。已经作别的过去与身边一个个鲜活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在心头拧出尖锐的疼痛。

那瞬间他陷入恍惚,整个头颅浸到极深的水中,四周是白花花的一片,耳畔只剩下哗哗的水流。他被洪流吸卷着堕向深渊,从那一辈子极其落魄失败的人生漂向这样一段未知。

钟全海整条肩膀都在发抖,霍然从床边站了起来,一张脸狰狞出被亲近的人从背后插一刀的愤怒和暴躁。

陷入争执的两个人,赤红色扭曲纠结的表情如此相像,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两张脸,带着同样崩裂起伏的情绪。所不同的是,此时一个站在此岸,一个站在彼岸,中间横着一条深邃的鸿沟,无法弥合,看不见道路尽头的曙光。

钟全海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天起誓:“萧羽,老子没有做错!你喜欢打抱不平,你悲天悯人,有个屁用!有一件事你最终会明白,谭冰如果将来到社会上混得不好,那是他自己性格懦弱能力有限!教练组没有‘安排’他打这场决赛,是他实力不如你!都是我亲手培养的队员,我跟他有仇吗,我故意苛待他吗?他的实力就是拿不到这枚金牌,我钟全海敢打这张包票!”

“那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萧羽的眼泪终于破堤崩溃,哭着说道:“他即使实力永远也拿不到第一,你不能剥夺一个运动员他奋斗了这么多年、他为自己争取荣誉和尊严的权利。你没给他机会试过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行?我上辈子连国家队的门槛都没摸到,我他妈的活得就像一条狗,谁知道我今天能打到冠军?!我是世界第一了!国家队没有对我敞开这扇门的时候,你们谁知道我也可以、我行的!

“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随便哪个运动员拿到这块金牌都是你们的功劳,凑在你的政绩报告里就是一个单纯冰冷的数字。但是对于一个运动员,这块牌子就是他奋斗十几年最后那一丁点可怜巴巴的念想,你们就不能成全他吗!”

“老子当年他妈的也是运动员,你以为这道理老子不懂吗,我没尝过这些滋味吗!”

钟全海眼里抖出了泪花,额角上白发隐现,青筋跳动。他无法理解萧羽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他有一种想拿脑袋撞墙的沮丧和苍凉,上天入地扒墙钻洞媚上瞒下绞尽心机钻营卖命卖了半辈子,却遭人戳着脊梁骨痛骂,尤其这个指责他的人竟是他最器重的爱将萧羽。

那一刻他想到了萧爱萍,他这辈子唯一动过真感情的女人。手心是事业,手背是爱人,手心手背都连着筋揪着心,为了一块肉而忍痛割掉另一块肉,半辈子都是他心头积攒的最大一口怨气。

“萧羽你以为老子没经历过你们走得这条路吗,我没让过球、我没有被牺牲过吗?我告诉你萧羽,每个运动员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熬不熬得到世界冠军是你的本事和造化!你在这个国家的体制内吃这口饭,你就是这个体制的受益者,国家花钱养着你,你的运动生命就属于国家,萧羽你纯属得便宜卖乖,你有什么资格对体制挑三拣四!”

一句话戳中了萧羽的痛点,气得他吼道:“就凭我本来可以赢下这场半决赛,光明正大地赢!我和翔子有能力拿下这枚金牌,无论有多么困难我俩扛得住!你为什么一定要,一定要……你这样让我难堪,让我丢脸,让我的成绩蒙上永远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钟全海一掌挥开床角上厚厚的一摞战术分析和技术统计,纸张如雪片,随眼泪一起从两人眼前扑簌飘落。

他一步上前攥住萧羽的肩膀,眼对着眼地逼视,眼底溅出血红:“你能拿到这枚金牌?你以为就凭你萧羽一个人的本事你有天赋你他妈的是从鞑子下台到今天百年一遇的天才,你就能拿下奥运冠军?没有这支队伍你算个屁!国家队那么多的陪练、二线队员、助理教练,国家每年几亿几十亿的投入,我们这支队伍的经费是马拉西亚队的十倍,你以为你的世界冠军是怎么混出来的!你脚底下踩得就是无数个默默无闻奉献了一辈子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教练员和运动员,没有这些人给你做垫脚石,你以为你能拿世界冠军?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萧羽的后脑勺被抵上墙壁,眼泪唰唰地流,肩膀在钟全海的手掌心里摇晃发抖。手臂上嵌入对方暴怒时留下的殷红色指印,却感觉不到疼。

他也不知道他凭得是什么,或许自己真的已经从数年前那个扛着行李迈进总局大院的土包子脱胎换骨,站的越高,望的越远,心里装的事就更多。

身旁一路结伴走来的队友,桐哥,唐唐,冰花,一个个离开,或者倒下,同行的人越来越少,让他恐惧,让他愧疚,让他几乎不敢正视自己脚下占领的高度,仿佛自己脚底下踩的就是一个又一个早早凋谢将青春葬送掉的同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