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没事。”风还很大，丁汐揉了揉眼睛，脸色很不好，“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确实应该换个地方，降温后的晚上很冻人，顾风带他们直接去了食堂，安排好座位后说：“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陆水点了点头，他手里有队长的一卡通，先买了两杯热饮。热杯再手，两个人逐渐暖和起来。
“对不起。”丁汐吸了吸鼻子，“给你们找这么大麻烦，那天吓着你了吧？”
陆水摇了摇头，用很懂人情世故的语气规劝：“没有的，我胆子很大，只是队长的眼睛和鼻子很不舒服，后来还流了鼻血。你离开苏绍吧，他不是一个好搭档。”
丁汐低了一下头，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搭档可以慢慢选，我认为他不可以。”陆水直言不讳地评价，“如果要给他评分，他是负分。”
“其实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丁汐忽然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陆水安静了几秒。“你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啊？”
“嗯。”丁汐点点头，“我很小就开始训练了，住宿又是寄宿制，他爸爸是教练，看我年龄小，就干脆带我回家住了。苏绍不练跳水，是因为和我玩久了才干这行。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和我搭档太久，他越来越担心我离开队伍，怕我更换搭档，所以这几年越来越像个疯子。他不喜欢我和别的运动员接触，如果我和别人说话他就很多疑，怀疑我再找下家。所以他总是没收我的手机，放假的时候还不愿意让我离队，宁愿亲自把我爸妈接到队里去。”
“那天比赛……”陆水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朝你发脾气了？”
丁汐无可奈何。“我这两年都在封闭训练，好不容易见到老朋友。他看见我和周潼说话就生气了，质问我是不是要换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轮到陆水不吭声了，如果顾风这样对待自己，自己早就跑了。可是丁汐却默默忍受了好几年，他不明白丁汐为什么不跑。几秒后，他隐隐也觉得这件事很难，毕竟苏绍的父亲还是他的教练，就算抛开一起长大的人情，还有教练的人情。但只要丁汐想换，总能想到办法。
“那天袭击你的那个人我认识的。”提起这个事丁汐更过意不去，“比赛那两天，网上吵得很厉害，他原本也没想来北体大的。但是苏绍点赞了一条说你们分数太水的评论，尽管他很快就取消赞了，可还是被那个人看到。他看完之后更确认分数放水，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陆水认真地聆听，时而点头一下。原来这里面还有苏绍的推波助澜，或者说是无心插柳，真想不到，他还以为运动员都和自己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绍会变成这样。”丁汐再次道歉，小时候那个可爱的苏绍弟弟好像不见了。
“哦，没关系的。”陆水想要安慰他，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臂上，“但是如果你要离开他，我们都可以帮你，他要是找你麻烦你可以来北体院躲一下。”
“谢谢。”丁汐揉了揉陆水的脸，好久没这么放松过，“我没事。”
“你不要害怕。”陆水被他揉着，“我有经验，再可怕的事情都可以脱离的，你不要放弃。”
丁汐完全不相信，在热巧克力和他的安慰下逐渐恢复了好心情。他又给陆水整理了一下羽绒服的帽子，怕冷风吹进他的领口里。“你能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啊？被教练批评吗？”
陆水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热巧，然后看向了丁汐。“反正是很不好的事情，比教练批评要严重，但是我都没事了。”
“好，我会没事的。”丁汐像获得了巨大的能量，心里头一阵暖流，“对了……你和顾风……”
陆水原本还想着再劝劝，忽然一阵紧张。
丁汐看出了他的紧张，转而说：“你们配合得真好，双10的同步分当之无愧。网上说话的人大多都是外行，你不要介意，我懂同步分有多难练，这个冠军就是你们的。退一步说，就算决赛时你和顾风吵架，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影响比赛，在心态这方面你们比我们稳，当之无愧。”
陆水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看出自己暗恋队长。“谢谢。”
“但是下一次的冠军就不一定是你们了。”丁汐终于笑了，“或许以后我找到合适的搭档，你们就要小心了。”
“我和队长一直很小心的。”陆水点头，“我们都觉得你和周潼是非常厉害的对手。”
正说着，丁汐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继续和陆水聊天。顾风也结束了他的通话，刚刚是教练组来调查今天的细节，他走到桌边刚准备问他们想吃什么，一个人从食堂正门跑了进来。
陆水一眼认出了是谁，好奇怪，周潼怎么也来了？
周潼一口气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羽绒服非常破旧，看上去已经穿了好多年。他先是和陆水打了个招呼，随后到丁汐旁边便累得蹲下了。
“你怎么过来了？”丁汐问。
周潼歇了一下，说：“你说你来北体找陆水，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姓苏的没跟踪你吧？”
丁汐没回答。
周潼又看向陆水。
陆水没反应，顾风说：“跟踪了，已经走了。”
“走了？”周潼瞬间站起来，“你们竟然让他走了！”
“你别这么激动。”陆水劝他，“队长刚刚和他打架了，差点吃处分，你不要这样。”
“呵，就打一架也太便宜他了吧。”周潼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好啦，你别这么冲动，真打起来你们还怎么比赛？这么多年你脾气能不能改改？”丁汐的一句话让周潼的怒火下降，“咦，你羽绒服穿多久了？是不是还是几年前我送的那件？”
周潼点了点头。
丁汐一阵心酸，周潼就是背景太不好了，读书和训练都是助学上来的，家里没人扶持，能力再好也很容易埋没。体育圈虽然看成绩，但是看资历的场合比比皆是。如果他不是生在那样的家庭里，现在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羽绒服都开线了，明天我再送你一件新的。”
“不用。”周潼看了看开线的地方，“不用花钱。”
“好吧，那我给你缝缝。”丁汐也不强送，知道他自尊心强，“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队里呢，咱们走吧。”
“你今晚还回去？”顾风马上问，“苏绍不会找你麻烦吧？”
“我肯定还要回去啊，还有训练和比赛呢，而且我也没地方去。”丁汐笑了笑，又看陆水，“放心吧，我会解决好的。”
他要走，周潼肯定也不会留下，陆水赶紧说：“你们先陪我回宿舍吧，我给你们买了礼物的。”
周潼忽然皱了皱眉头，像是不懂为什么突然收礼物，丁汐却点了点头，帮陆水拎起运动包：“那走吧。”
礼物就是新买的两条围巾，白色的给了丁汐，黑色的给了周潼。当陆水把围巾递给周潼时他明显很不适应，但最后还是收下了。随后陆水和顾风送他们两人离开，再回宿舍时已经准备要晚训了，水泊雨从601冲到510，高兴地扑到陆水身上。
“怎么了？”陆水问。
“好事情。”水泊雨神采飞扬，“我爸妈以前说只要我这次拿金牌就让我养猫，刚刚我问过宠物中心了，刚好有一只小猫等待领养。我要有猫了！”
“真的啊？猫很可爱，我也喜欢的。”陆水拿过他的手机来看，照片中的小猫大概3个多月。
“是一只三花妹妹。”水泊雨仿佛已经把猫接到手里，“下周三我就可以去看它了。”
“它真漂亮。”陆水和他头挨着头看照片，“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养。”
“好。”水泊雨笑着收回手机，眼里出现了好久不曾见到的光芒。
由于气温骤降，所有项目的晚训都挪进室内馆，结束后开会。教练组虽然没有点名批评顾风，但是着重强调了赛前的纪律。明志鸿甚至都把“有什么事情留到赛后解决”这种话说出来了，可见这时候打架的后果有多严重。
陆水在队伍里偷偷地掐顾风的手，警告他不可以再这样了。
可是队长总是笑，挨掐的时候也偷笑，弄得陆水也想和他发脾气，但是看到他的笑容又发不出来。
回宿舍后大家照常洗漱，水泊雨的情绪高涨，不停地问大家养猫要买什么，并且开始全队征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主意，把即将到来的三花妹妹列入跳水队C队，打算等它成年就开始教它101B，指导它向前翻腾半周屈体。
而陆水则偷偷检查着顾风的肋下。他打伤了苏绍的下巴，可是身上也多出了一块淤青。
“打架是很不好的事情。”陆水不喜欢，以前哥哥总是带着伤回家，他看着很难过。
“没打起来。”顾风刷着牙，声音含含糊糊。
“已经打起来了。”陆水说，“我看到的。”
“我和顾云才叫打架。”顾风叼着自动牙刷说。自己小时候病弱，确实不喜欢动手，但是打架的本事全是和自家人练出来的。
“你不要打架。”陆水给他揉了揉淤青，“对了，苏绍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顾风问：“为什么？”
“我哥知道的话就完了，他会带着屈南、莫生、孙洋洋去找苏绍算账。要是让潘歌知道也不好，下回比赛见面他会替我出气。”陆水依次说着身边人，“路助教和宋��知道更不行，宋��那个脾气，很有可能直接用学校公众号点名。”
顾风笑了笑：“好把，但是我瞒住他们，你给我什么好处？”
“还好处？你打架，我正准备生气。我现在生气了。”陆水决定给他一个教训，“今晚熄灯后我们不要见面了，赶紧睡觉。”
“真的啊？”顾风问。
陆水认为他现在的笑容非常嚣张，于是转头而去，决定今晚要对他冷淡一些。
半小时后宿舍准时熄灯，陆水也躺好了。他和哥哥说了晚安却毫无睡意，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在脑袋里走马灯，他越来越能体会每个运动员背后的无奈。一帆风顺的人很少，大家都在雨里奔跑。
翻了个身，他又想起了顾风。
队长也很不容易，小时候的病弱体质现在能练成这样，背后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的药。今天还为了自己打架……想着，陆水忘记了自己的决定，拿起手机。
[队长，我改变主意了，今晚先不冷淡。]
顾风正在床上刷手机，自己和顾云用同一个购物账号，居然有许多宠物用品待发货。收到陆水的信息后他下了床，来到洗漱间，打开第2个隔间。
刚一进去他就被四水抱住了，说来奇怪，四水不让他牵手，不答应他的追求，可是在每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却总是先动手的那个。顾风也搂住他，让他安安静静地靠在怀里，相同身高的人拥抱起来格外顺手，就这样抱了一会儿之后陆水抬起了头，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接吻。
吻得力度很轻，嘴唇很热，口腔潮湿柔软，陆水的两只手臂一起抱住顾风的肩膀，紧紧闭着眼睛。接吻几分钟后陆水又松开了他，睁开了眼睛，做了一些平时接吻环节没有的事。
其他宿舍都已经准备睡觉了，陆水低头解开了小水獭睡衣的扣子，他希望队长做那天的事情，已经好久都没有做了。成为了习惯的事情就不能再被打乱。
全部解开之后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顾风，平静地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等着顾风好好亲他。
第二天，陆水起床后有些累，倒不是因为没睡好，而是确实有些兴奋。昨晚他回来之后就在被窝里写《人类观察日记》，手机灯很亮，他把自己和队长的亲密接触写了进去。他很喜欢记录这些，写顾风如何亲自己，亲了哪里，又写了两个人的约定。
他很想今晚赶紧到来。
训练又开始了，大风依旧，距离分站赛参赛名单公布还有4天，学校里却没有放寒假的气氛。毕竟竞技人是不能休息的。下午没有入水训练，是金武教练的体能，陆水和顾风作为双人搭档开始进行强化课程，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如果再次参赛，总难度系数必须要冲过17.5了。
这就需要上一个大难度，109C是必须的，逃不过去。
目前他们的技术也在细化109C，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波比跳热身后金武依次检查他们的护具，走到顾风旁边时看了看他肋下的淤青。
“干嘛呢昨天？”金武也听说了。
“哦，和苏绍打着玩呢。”顾风说。确实是打着玩，顾云下手比这个狠多了。
“多大了，还打架，精力充沛直接吊绳转圈去。”金武很怕这些孩子打坏了，每块肌肉、每根骨骼都是金贵的损耗品。以前有人说过，男大学生打架掉头就跑的只有两种，一种是飞行员预备役，一种就是赛期运动员。
飞行员身上不能留疤，运动员赛期不能处分。
等到金武教练走后，陆水偷偷过来戳他：“看吧，教练也说你。”
顾风趁着教练不注意，偷偷揉了揉他的腰。
两小时之后到了休息时间，路助教端着新保温杯来了，浑身散发着事业第二巅峰的喜乐。陆水坐在位置上喝姜茶，忽然汪在晨在门口叫他。
“四水，有人找你。”
谁啊？陆水放下水杯过去，外面等着的人竟然是周潼和谢雨星。
“你们怎么来了？”陆水问。
“我跟着周哥来看你们。”谢雨星先说。
周潼明显是今天没把人甩开，先将一个礼盒递给陆水。“还你的礼物，谢谢你的围巾。”
围巾他已经戴上了，和破旧的羽绒服对比鲜明。陆水收下他的礼物，周潼的自尊心太强，他怕自己是可怜他。
“今天刚好路过，来看看你训练。”周潼又说，“好久没见你了，感觉你和小时候差别挺大。”
陆水笑了笑，刚要说话，顾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你们好。”顾风和两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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