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夏的雪
全桌牌位受此遮天蔽日一罩,什么窥探感什么压迫就都立即打消。
“这是什么?”林朗在缓过来后不禁问着,他一方面觉得这块花布的图案实在太“艺术”,是超出他审美范畴的存在,不过另一方面,对方对诡异牌位的压制立竿见影,让他又特别敬佩,感觉自己不能以貌取布。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林朗一时有点话多,他想起盛珣之前说让他也呆在后面,又想起对方在碰面后展现出来的各种过人之处,不禁开始疑心这位兄弟其实是民间高人。
“是给家里娃娃补身体的布。”盛珣对林朗的提问实话实说,他目光还落在供桌上,也没想到这东西真能派上用场。
刚刚桌上牌位疑似快要显灵的刹那,是小熊在盛珣背后敲包,轻声说包里有布可以用。
那一块大花布还是盛珣在招待所清点背包时看见过。
当时,盛珣对着图案迷幻的布愣了半天,随即才想起来,这是小秋给小熊缝补完身体后剩的余料,被小秋给拼凑在一起。
除了能看出小秋是个勤俭持家的鬼外,盛珣并看不出来这块大花布能干嘛。
“用得上的。”小秋当时笃定地说。
盛珣对小秋的肯定就略带怀疑,不过在鬼的坚持下,他还是把布给放回了包里……然后得到了现实教育。
——永远不要和家里负责收纳整理的那位比谁对东西更了解。
——对方收的每一样物品一定都自有意义。
“……家里人非要我带上的。”盛珣想到自己收到的教育,语气不由有些感慨,“他总在我意料不到的地方很细心。”
说着,他又随手托了下背包,听娃娃在里面悄悄敲着包告诉他小秋快要到了。
盛珣接受完安迪传递的信息,再一抬眼,便发觉盯着他看的林朗满脸古怪神情,已经能重新站直的两位鬼也静静望着他。
“是,是哪一种类型的补身体?”林朗战战兢兢地问,“娃娃是,是指的孩子还是什么的代词吗?”
盛珣的形象落差仅在几句问答间。
林朗默默搁下了“民间高手”的猜想,此刻正在怀疑自己的新小伙伴是“民间怪人”。
有了这一出打岔,他反倒是把自己原先追究的他是不是也算在“你们”里,被要求待会不要出去的事忘了。
趁着小秋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才到,迎送新娘的队伍遵循着某种旧时礼俗又走得极慢。
盛珣抓紧时间做自己这边能预先完成的事。
他询问两名女性鬼魂:“宗族的族谱与族内大事记录簿按着惯例,应该都存放在祠堂,你们有在这里见过这两样东西,或者知道它们可能被放在哪么?”
两名鬼魂听完,似乎就陷入沉思。
她们的记性不太好,思考起问题来总是很慢。
林朗战战兢兢在一旁观察了盛珣一会儿,被花布遮盖了供桌的室内更显晦暗。
他到底觉得还是盛珣身边比较令人安心,又还觉得,以他跟盛珣接触下来的观感,对方哪怕怪一点,整体应当还是个好人。
林朗便又挪回了盛珣附近。
他小声问:“你找他们的族谱和记录簿做什么?”
来祠堂的目的不是救人吗?
他亲眼看着盛珣跟在接亲的队伍后面一路追,救人这件事总不会是假的吧?
“为了查他们办过多少场这样的仪式。”盛珣说,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被遮挡的供桌上,看那些牌位在花布下虚虚撑出形状,一刹那间,视线就近乎冷凝。
从祠堂的规模和后面供桌牌位的摆放就能看出来,这个居于封闭山村的孙氏宗族非常尊崇封建古礼。
按着封建大宗的惯例,但凡是在祠堂举办过的仪式,就一定会被记录下来,并具体到参与人员与年月,宗族通常不会轻易将外姓人编纂入谱,每一个能够入谱的外姓人,谱内也都一定记录有他的入谱时间与原因。
这意味只要将族谱与记录簿交叉比对,这个鬼村里有多少人原住民,又有多少人是曾卷入积怨潭的受害者。
他们的名字有迹可循,在册在录。
盛珣想要把他们……至少是被桎梏已久的灵魂都带出去。
他们在外间被登记为失踪,魂魄却在荒村受磋磨,理应有一个善果。
“我想起……来了……”声音粗粝地女性慢慢说,“请……随我来……”
她说着慢慢转身,带盛珣去往记忆里依稀见过卷宗的位置。
当盛珣灵活翻身上了快高及房梁的大柜,在寝堂深处的柜顶上取下卷宗。
祠堂外的村内主道上,新娘披一身红装,小秋慢慢又悠然地往祠堂这头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第69章 名录
新娘原本是不该下地走路的,这是这个村子里的规矩。
他们就连成亲拜堂都一定要放到祠堂来办,严格遵守着宗族礼俗,按村规,新娘便该是先由轿夫接亲,接到村口的一间堂屋里梳妆打扮,再由喜娘们陪伴着送上“高轿”,躺在那张棺盖上又被轿夫们抬着往祠堂来。
一般情况下,以往的新娘都会对“上轿”尤其抵触,性子更烈的会在打扮时就拼命反抗。
但当然,反抗也没什么用,抵触更是个笑话。
鬼轿夫守门,鬼喜娘上妆。
“新娘”能够在众鬼环绕下保持理智清醒就已是很难,不被吓昏过去就算是承受力好。
真出现一两个胆子极大又不屈不挠的,喜娘们个个都涂着艳红指甲,能轻松刺破人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