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 第35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灵异神怪 强强 玄幻灵异

  从前的往事永远空白,后来的经历又一路填塞,余亦勤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平静地混沌下去。不过最近他慢慢发现,杜含章的出现正在打破那种平静。

  他最近经历的一切改变,秃鹫失踪,开始做梦,找到魂魄,都跟这个人有关。

  甚至连审个犯人,都逃不过“他对不起杜含章”的戏码,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很渣,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可他才是当事人,接二连三地面对别人突然的谴责,他不好奇,他不怀疑,他不想反驳吗?

  这些答案毋庸置疑,都是肯定的,虽然程度因提问的人而有点差异,杜含章问他要为什么,余亦勤搓了下眉骨,心想他也想知道……

  “老余,”古春晓的叫声突然从右边冒出来,压得很低,大眼睛里闪着没加掩饰的关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菜?”

  杜含章正伸手在拨正骨妖,闻言看向对面,见余亦勤撑着额头,脸色翻白,像是有点精疲力尽的架势。

  他拿目光罩着这人,心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虚弱了?是骨妖的话中伤了他吗?但差不多的话自己也说过,他当时怎么不皱眉,还差点揍自己的人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自己和别人就是区别对待,对别人应对自如,对他视如空……

  然而“气”字没想完,余亦勤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事,就是有点热。”余亦勤说完拿开手,视线在回正的中途对上杜含章的,由于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他对骨妖说的话,心里乱七八糟地生出了一堆念头。

  挺好的,他也不喜欢自己的事,被不相干的人越俎代庖地操心。

  听杜含章那个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凭什么他挨夸,自己挨骂?

  还有,这人刚刚勉强应该算是、在替他说话吧?

  于是对面的杜含章就见他的神态几经细微的变化,最后变成垂下眼帘,幅度很轻地笑了一下。

  杜含章并不觉得自己替他说话了,见状登时纳闷,心想这是个什么毛病,被人敲打了一顿,还给乐上了?

  这边,两人的心理活动在“鸡同鸭讲”,旁边古春晓嘀咕了一句“热吗”,立刻欠身抬手,准备去摸余亦勤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杜含章的视线像是跟古春晓的手有智能联动,立刻瞥上了。

  余亦勤却因为谢绝少女的肢体关怀已经很久了,身体往旁边避了一截,抬手拦住了古春晓的爪子。

  “真没事,坐你的。”他说。

  古春晓被拦习惯了,斜着给了他一个“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眼神,扭着手腕探向另一边,抓起遥控开了空调。

  屋里“滴”了一声,室内机运转起来,空调风徐徐扫送。

  审问接续起来,陆辰说:“所谓无利不起早,你们为什么要帮王树雅行凶?你们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骨妖这次像是老实了,答的虽然有点散乱,但好歹没有偏题。

  她说:“大家都知道,天地灵气不够,各族修炼都需要替代品,人族借助从前的法器和秘化符咒,锤炼术士的精神力,妖族靠吞噬新老妖丹延续,鬼族靠人族的亡魂填补幽都的缺口,至于魔族的替代品,现在是人的恶欲。”

  “人哪,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物种,明明那么普通,身体里灵气没两克重,可一旦有了恶念,就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王树雅憎恨着大半个今西市的人和狗,她的恶念庞大深厚,是无峥修炼需要的……”

  骨妖在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声调微变,话里居然多出了一种违和的怜悯,她说:“食物。”

  这理由居然和灵王墓毫无关系,但也有可能是她的谎言,或者他们原本就猜错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杜含章和余亦勤飞快地对了一眼,都感觉王树雅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古春晓则是头皮一麻,后背上陡然爬起了一阵往下蹿的寒意。

  陆辰的表情立刻冷了,王树雅即使该判死刑,那也得是他们人这边来判,而不是什么魔和“食物”的相互成全。

  他问骨妖王树雅和无峥的下落,她却阴测测地笑了几声,随后一头栽倒在桌上,晕得简直恰到好处。

  陆辰差点气死,又拿昏迷的她没办法,只好拎起就走,带回防异办去让她接受脑外刺激,看能不能实时唤醒。

  走前他让杜含章跟他一起回办里,说:“差点忘了,你的外聘人员工作证已经下来了,走啊,上岗为人民群众做贡献啊。”

  杜含章要盯着余亦勤,本来打算拒绝,只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他说:“我开了车,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要是过去,就直接去办公室找你。”

  陆辰耽搁不起,很快没了影,屋里只剩下或坐或站的三个人。

  半分钟后,古春晓从震惊里缓过劲,看见杜含章站得离余亦勤十分近,立刻说:“你不是要去上岗吗?怎么还不走?”

  她就是个单纯的傻姑娘,杜含章懒得跟她拌嘴,和气道:“还有点事,办完了就走。”

  古春晓真是稀奇了:“你能在这儿办什么事?”

  这个杜含章没琢磨过,不过能办的事应该多了去了,他说:“我跟余亦勤有点话说,你能不能先去前面看会儿店?”

  “什么话啊还不能让我听了?”古春晓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说,“不会是又想欺负我们老余不记得事情,卯着劲儿给他扣黑锅吧?”

  杜含章看着信誓旦旦的她,有一阵子没说话。

  古春晓被他看的有点发憷,刚要问他看什么看,杜含章又突然说:“你觉得骨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那肯……”

  古春晓话没说完,就被余亦勤打断了,他不肯定,他记得自己捅伤了杜含章,尽管当时这人已经身受重伤了。

  秃鹫有心护短,奈何余亦勤不领情,她只好“砰”的带上门,出去坐到了店里收钱用的桌子上,因为藤椅还在外面。

  带门声响起的时候,余亦勤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杜含章没掩饰,直白地说:“我要去防异办,但结界又困不住你,怕你跑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要困住你,你帮我想个办法,听着就无理又欠抽。

  不过余亦勤没有抽他,还在短暂的凝视和沉默过后,给他想了个办法。

  “你可以在想去和不敢走之间,一直发愁。”

  杜含章直接被气笑了,故作佩服地说:“这还真是鬼想的办法,高明到跟没有一样。”

  余亦勤听得出他在挖苦自己,但他又在笑,看起来还挺和颜悦色的,余亦勤于是也放松下来,往桌沿轻轻地一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防异办?”

  “是,”杜含章看着他,“你去不去?”

  这不是杜含章第一次喊他去防异办,但态度差了很多,之前很客气,现在……其实也还行。

  余亦勤没怎么犹豫:“去。”

  杜含章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反倒有点诧异:“这么干脆,不怕我坑你?”

  “怕。”余亦勤违心地说,“但我更怕你赖在这里不走。”

  杜含章沿着他的小黑屋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回了某个屋主身上:“……你想多了。”

  余亦勤觉得他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有点好笑,站起来说:“走吧。”

第38章 四方印

  古春晓刚拿起扫把, 准备战术性地扫到门口去贴门板,屋里的两人就出来了。

  余亦勤走在前面, 照面就说:“我出去一趟, 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家去?”

  “我……”古春晓说着瞥见了杜含章, 眼皮一抬说, “你怎么才回来就要出去?你要去哪儿?”

  余亦勤反手指了一下:“我跟他去一趟防异办。”

  古春晓盯了下杜含章, 心里霎时警铃大作,她说:“我也要去!”

  余亦勤自己都是个跟班,做不了主, 他说:“不方便。”

  古春晓登时急了,心说这特么哪里是方不方便的事, 是安不安全的问题啊兄弟!

  从脱困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跟余亦勤说点悄悄话,就是没想到杜含章居然会把人“劫”走。

  现在余亦勤好不容易回来了, 结果杜含章也来了,还又要一起出去,这是什么鬼情况, 连体婴儿也得有个打盹儿的时间吧?

  古春晓心里焦躁, 一时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拉着余亦勤就往外走:“你出来一下, 我有事跟你说。”

  余亦勤抬眼去看她, 却发现她正扭头盯着杜含章。

  杜含章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但看这阵仗也知道,那些话不欢迎他听,于是他对古春晓笑了笑,体贴地转身,折回了屋里。

  余亦勤出门的时候,门玻璃的反光上正印着这一幕,他们两个人,出了不同的门。下一刻人影一闪而逝,余亦勤也从灯光下走进了夜色里。

  古春晓为了提防杜含章偷听,面朝店里站着,压低了声音说:“防异办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去干嘛?”

  余亦勤仔细一想,还真没他什么事,是杜含章喊他,他才决定去的。然后问题来了,杜含章的存在感已经强到了能够干扰他行动的程度吗?

  古春晓看他不说话,扒了下他的小臂以示催促:“喂。”

  余亦勤没有理由,只好说:“不干什么,陪杜含章去一趟。”

  要不是知道他失忆了,古春晓真想捶爆他的头,她说:“他一个大男人让你陪什么陪?他又不是不认识路?”

  杜含章当然认识路,他就是提防自己跑路,余亦勤想到这里,突然说:“春晓,你记得方崭这个人吗?”

  古春晓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老余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余亦勤:“想起来了一点。”

  古春晓笑起来说:“真的?你想起什么来了?”

  余亦勤简单提了下那几个片段,不过略去了剖心和桃花不用开这几句话,那是方崭的呓语,他不想说给别人听。

  古春晓寄望过大,听完难免有些失望,余亦勤想起了方崭和无峥,却仍然不记得她的上一世和淳愚。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起码这是个好现象,古春晓清扫了一下失落,正经起来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你跟方崭有梁子,你就应该离他远一点!”

  只有梁子的话,确实是应该离远一点,可现在的情况是他想靠近。

  “我知道,”余亦勤看着她说,“但是我也很想知道,我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古春晓鼻子发酸地说:“记忆什么的,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你别跟那个姓杜的走太近了,我觉得他……很危险。”

  余亦勤还从没在她嘴里听到过这么严肃的用词,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说?”

  古春晓偷瞄了一下玻璃,看到店里没有杜含章的人影,这才小声说:“你刚不是问我知不知道方崭这个人吗?”

  “我原来是真不知道,忘记了嘛,但这次不是被无峥逮去了吗?他为了让我相信他就是我们少族长,给我看了他额头上的四方印。”

  余亦勤听得一怔:“四方印不说是族长的手持印吗?怎么会在额头上?”

  古春晓:“没人见过,谣言传成真的了呗。我也是碰到无峥才知道,四方印指的不仅仅是族长随身的那个小石章,还包括我们额骨上的图案,石头是印章,图案是印记,合起来才叫四方印。”

  余亦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看了下她的额头:“什么图案?”

  古春晓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把手指放在我这儿。”

  余亦勤照做了,将左手的食中指腹搭在了她眉毛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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