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法则 第101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强强 年下 玄幻灵异

  “你们好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聂采用一种跟人商量事情的温和语气说,“这两位小朋友是我家的,我得带他们回去。”

  缩在Adam身后的宫商忽然听见墙面上传来细碎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足有手臂长短的蝎子正攀在墙上,冲自己举起前爪。

  她吓得立刻挥舞背包把蝎子打开,那蝎子化作雾气回到黑暗之中。聂采的声音仍从暗巷中传来:“Adam,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有客人到家里来,你应该跟爸爸说,等爸爸回家打个招呼……”

  “你他妈谁啊!”不耐烦的狼人大吼,“阴阳怪气的,敢不敢亮个相!”

  听见聂采的声音后,Adam心里头的第一个反应是——把宫商交给聂采,自己就能将功赎罪。

  这念头令他作呕,可它完全不受控制,生气勃勃地在他脑子里蹦来蹦去。他脑中是两个挣扎厮斗的想法:交出宫商,或者保护宫商,没有第三条路,没有任何可以保护宫商,却又能从聂采手里避免惩罚的方式。

  自己要是饶星海就好了……若是哨兵就好了。Adam绝望地想,萤火虫,一条怕黑熊的蛇,他有什么用?

  身后的宫商忽然一个趔趄,Adam本能地拦住了她。

  是那个攥着扑克牌的狼人抓住了宫商的背包。

  “这是什么?”一只布满粗硬黑毛的狼爪捏着背包上的毛毡小狼,鼻子嗅了又嗅。“……你是薄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喝一round:喝一轮,也就是请在场所有人喝一杯的意思,酒吧内客人点的这一轮酒全都计入敲钟人的账单。那个小金钟也叫万岁钟。

  不清楚帝都的酒吧有没有这种规则,我在这边见到过,香港电视剧里也经常出现。鉴于“酒吧”这种经营场所皆是舶来品,所以我(合理)推测应该是有的!

第80章 狼人(2)

  这毛毡小狼是阳云也系到宫商背包上的, 她根本不知道它来自于什么地方, 狼人这样问,她说不出一句话, 只畏怯地缩着肩膀。

  另外两个狼人也动了动鼻子。他们显然都是后天变异的狼人, 嗅觉不如先天狼人那么敏感, 但在伙伴的提醒下,他们闻到了薄晚的气味。

  “是薄晚。”其中一个说, “我去他咖啡馆参加过聚会, 我记得这味道。”

  抓住小狼的狼人连忙放开了手。如果宫商是薄晚的人,他们绝对不敢随便碰。

  聂采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 这是宫商第一次看到这位只在Adam的描述中出现的可怕人物。

  他长相并不凶恶, 反而有一种知书识礼之人才有的沉静儒雅, 即便现在正怒气冲冲,脸上也仍然挂着笑意。虽然笑意虚伪,但正因为虚伪,才愈发恰如其分地显示出他的身份与本质。

  “Adam, 跟爸爸回家。”他说, “别打扰狼人先生的狂欢。”

  Adam在犹豫。前方有等待着自己的聂采和关黎, 身后需要保护的宫商是否值得他付出被严厉惩罚的代价?可环伺的狼人和面前两位哨兵,单凭他自己根本对付不了。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没法理清楚自己的思路。

  “我不想惩罚你。”聂采说,“Adam,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Adam几乎不可控地发起抖来。

  他想让宫商逃离, 除了希望她去警告饶星海隐匿起来,其实还另有一个原因。

  宫商是新希望的学生,Adam看得出来,她在学校里有非常快乐的生活,有许多亲近的朋友;她不可能轻易被说服加入远星社。况且远星社的时间不多,他们要在特管委行动之前迅速找到那具新发现的巨型骸骨,取得骸骨的DNA样本,根本没有这么多精力和耐心去细致劝服宫商。

  聂采会采用的只有一个手段——训导。

  就像惩罚Adam一样,他会让黑熊接近宫商。由于本能的恐惧和自保反应,宫商会释放自己的精神体:她那数量繁多的红晕绡眼蝶。

  精神体被击溃时引起的痛苦对哨兵和向导都是难以忍受的。它骤然降临,但又漫长持久,就像有勺子突然从你脑中挖走了一块,所有的感觉会在瞬间消失,而随后心理的痛觉突然击打空空的“海域”,如飓风袭过,带走一切。

  美梦会破碎,希望会消失,在剧烈的抽搐之后,四肢百骸会失去力气。它无从反抗,无可抵挡,会让人在那瞬间强烈地失去自我,你和“海域”仿佛失去了联系,那本来可以永远陪伴着你的忠实伴侣消失了,它破碎的时候连同你也一同破碎,落入深渊。——并且永远下落,不会终止。

  这种可怕的感受会成为岁月中没法消除的黑暗梦魇,时时刻刻从梦境里复苏,惊扰生活。

  Adam太害怕这种惩罚了——因为他的萤火虫数量很多,所以窒息般的痛苦会成倍增加。章鱼,或者蝎子,或者黑熊的爪子,它们每击碎一颗发抖的星光,降落在Adam“海域”里的灾厄就会加深一层。

  有时候聂采还会饶有兴致地点数,清点到底有多少只萤火虫消失在哨兵的精神体之下,直到Adam失去释放精神体的能力,浑身发抖地蜷缩在黑色皮革椅子上哭泣。

  Adam有时候会认为,聂采在欣赏他的痛苦。他的老师喜欢看他痛苦的样子,这似乎是某种令人愉悦的体验。这个念头很可怕,所以只要它一冒头,Adam就会立刻把它压下去,用无数句“他爱我”来说服自己。

  他不能让宫商也经历这一切。他知道聂采想对宫商做什么。

  狼人们犹豫着,退了几步。这显然是他们不必参与的纠纷。但Adam抓住了其中一个狼人的爪子。

  “求求你帮帮她!”他把宫商推到狼人怀里,“她是薄晚的人,她是薄老板最重视的人,你们救救她!”

  黑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Adam这是明目张胆地,与聂采反着来了。

  宫商攥紧了Adam的衣角:“你也走,别留在这儿!”

  “我没地方可去……我没关系……”Adam的声音还兀自颤抖,“跑啊!跑出去你就安全了!”

  蝎子忽然疾冲而来,长尾冲Adam狠狠一甩,壳上闪动着诡异的亮光,仿佛淬过毒一般。

  在尖刺只差毫厘就擦过宫商面庞的时候,一个狼人忽然窜出来,拦在了宫商和Adam面前。他看不到蝎子,但他结实的身躯撞散了那只爬行类精神体,蝎子化为雾气回到关黎身边。

  三个狼人已经站在巷中,直面聂采。

  “我讨厌哨兵!”狼人大吼,“我最他妈讨厌阴阳怪气的哨兵!”

  他吼叫着,背脊渐渐佝偻,背上粗硬的黑色毛发愈发浓密,狼爪刺破了廉价的运动鞋,突起的肌肉把衣服也挤破了。

  “不要动我们狼人的东西!!!”

  他冲着聂采奔去,挥动狼爪——但还未碰到聂采,他已经被看不见的东西狠狠撞开。

  巨大的黑熊比狼人还要高,它扑倒了狼人,把它压在身下,张口怒嚎。

  “我艹他……”狼人迭声乱骂。

  剩下两人,一个推着Adam和宫商往巷子外头跑,一个冲上前帮忙。

  黑熊挥拳在两个狼人脑袋上各给了狠狠一拳,狼人顿时晕厥,在地上摊作两团。黑熊绕过他们,大步追赶Adam和宫商。

  关黎想要跟着往前去,聂采按住她肩膀。

  “关黎,我说过什么?”他在女孩耳边低声说,“不要碰Adam,他的惩罚由我来执行。”

  “我没有……”

  “你想用蝎子蛰晕他,不就是想让他少受一点儿苦吗?”聂采笑道,“好姑娘,我知道你的心事。但是Adam这样的孩子,少吃一点苦头都是不行的。他需要永远牢牢记住自己是什么东西,谁才是他的主宰者。”

  看不见精神体让狼人在和黑熊的对抗中一直处于下风,保护着Adam和宫商两人的狼人频频回头。巷子狭窄,黑熊的跑动速度原本不快,但是精神体前进方式与别不同,发现狭窄地形阻碍自己之后,黑熊化为雾气,瞬间追赶上狼人和被他保护的两个年轻人。

  红晕绡眼蝶纷纷飞出,它们在黑熊面前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缓慢飞舞。黑熊才盯着看了一会儿,立刻开始打晃。

  “这就是你精神体的能力?”聂采和关黎就在黑熊身后,他看着红晕绡眼蝶,兴奋地大笑,“真有趣,太有趣了……”

  黑熊忽然紧闭双眼。即便不使用视力,它的听觉也仍旧灵敏,狼人爬起身挡着身后的两个人,这个动作立刻被黑熊捕捉到。

  爪子重重挥下,正冲着狼人的脑袋。

  Adam甚至紧紧抓住了狼人的胳膊,他想把这个魁梧的保卫者拽往一旁。他想告诉他,黑熊不会伤害自己,他应该立刻让开,否则就会有性命之虞。

  一声巨响。

  熊爪没有击中狼人——它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黑熊被撞开了。它翻倒在巷子里,撞碎了狭窄角落的一排木箱,空的饮料玻璃瓶哗啦啦碎了一地,被冷冽月光照亮。

  一匹足有一人高的狼,正落在黑熊方才的位置上。

  它浑身毛发在月色映照中白得像雪,前肢和头部伏地,冲着黑熊发出威胁的低吼,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狼人愣了片刻,随即狂喜:“薄老板!”

  化为完全异变体的薄晚失去了人类的声带,它不能发出人的声音,只是甩动尾巴示意身后三人尽快离开。

  黑熊从地上爬起,碎玻璃对他完全不构成任何伤害,它怒气冲冲,喷着腥气,四爪及地地冲白狼奔来。

  白狼忽然冲头顶月亮直起脖子。凄厉的狼嗥如同一声汽笛,刺破王都区的夜晚。

  尚在王都区的所有狼人都听到了它的嗥叫。正在屋顶巡视的黑兵立刻转身,冲着声音传来之处急急奔来。

  黑熊此时正好切近白狼面前。白狼挥爪攻击,黑熊疾退,熊爪在白狼脑袋上重重一拍。

  白狼没躲过这记攻击,一下被黑熊拍到墙上。黑熊继续往巷子深处退。屋顶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他们甚至听到了街面上的奔跑之声。

  白狼晃晃脑袋,恢复清醒后一跃而起,冲黑熊亮出满嘴獠牙。狩猎与杀戮的本能被血气点燃,还没落地便立刻咬住黑熊的耳朵。黑熊吃痛大吼,紧接着霎时化作一团烟雾,翻涌钻入了暗巷深处。

  赌馆门口的红色小灯照亮聂采的瘦长身影。他看着眼前正狠狠瞪视自己的白狼,张口无声吐露一句话。

  ——薄云天是我杀的。

  他闪身彻底没入黑暗。白狼追赶上去的时候,身穿黑衣的半丧尸人已经纷纷从屋顶落下。聂采和关黎已经不见了。

  巷中碎玻璃划破了白狼的前脚掌,它这时候才觉得痛。

  .

  除了最后保护着Adam和宫商的狼人之外,其余两个狼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位直到医生赶来仍然昏迷着。

  “你认识我们吗,薄老板?”最清醒的狼人小心地看着正包扎手掌的薄晚。

  薄晚恢复人形之后,便是一条赤裸漂亮的汉子。他披着薄毯子坐在明亮的街边,二六七医院的护士正为他包扎伤口,碎玻璃在他掌心划了很深的口子,他一会儿还得去医院打一针。

  “当然记得。”薄晚诧异,“你不是每次聚会都来么?”

  狼人的目光里满是钦佩和景仰。“我第一次看纽芬兰白狼的完全异变体,太帅了。”他紧张询问,“我以后还能去你咖啡馆么?”

  薄晚更奇怪了:“当然可以。”

  狼人:“那你不要怪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薄晚:“?”

  狼人:“那个小姐,我们不是故意找她麻烦的。我们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对不住了。”

  薄晚扭头,雷迟正在一旁跟宫商和一个小青年说话。宫商手上拿着他送给屈舞的毛毡小狼。

  屈舞陪在宫商身旁,但他的目光一直在宫商身边的青年身上逡巡,满是兴趣。

  薄晚:“……”

  狼人:“以后再去你咖啡馆,我们一定注意,不会再随便化成狼人形态……”

  他不说还好,薄晚这回全都记起来了:“打牌打到吵架,还化成狼人在店里闹事的就是你们?!”

  这仨害得RS门可罗雀的情形从年后持续到现在,薄晚又怨又好笑,但实在也发不出脾气。“就这样吧。”他说,“你们下次来RS,我不收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夏春一脸怨气走过来,瞪着薄晚:“你那一声可真好啊,全王都区的狼人都动起来了,你知道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

  薄晚:“当时事态紧急,我想提醒你们黑兵注意。”

  夏春:“那你随便吼一声就可以了,你传的讯息是‘此处危险速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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