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 第97章

作者:一丛音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容陵有些后知后觉朝着容不渔消失的方向伸出了手,眼神无光地盯着虚空,半晌才轻声对着空无一人之地哑声开口。

  “别恨我啊。”

  立在地上的玉楼春仿佛有着生命似的,悲戚地注视着他。

  它看着那个曾经睥睨天下的男人伸手仿佛想要挽留的姿态,看着他缓慢地弯下腰,垂着眸哽咽哭泣的模样,看着他的身体缓慢地倒在地上的狼狈姿态……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痛苦了半生的男人睁着虚无的眸子,浑身灵力已经被身下法阵吸去,就连魂魄也被搅得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可能。

  而作为交换,那魔修塔上的魔修灵力越来越多,无数恶鬼咆哮着从阵法地下钻出,呼啸着冲向塔顶另外一个阵法的中央。

  骤然一声巨响。

  天光大亮,一道强光冲向天边,竟然直接将天幕云山直直撞了个粉碎。

  烟消云散。

  魔息四溢。

  末行之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策了,明天回忆杀才能完。

第75章 生离死别

  之后的事情, 容不渔便不知道了。

  他被那团黑雾笼罩着, 身形微晃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耳畔全是雷霆之声, 一道道雷劈下, 电闪布满整个天幕。

  不知过了多久,容不渔浑浑噩噩开口道:“停下。”

  那黑雾一怔,才道:“主人说要送你走。”

  容不渔面无表情, 道:“我知道, 停下。”

  黑雾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散开了黑雾, 他唯恐容不渔再跑回去, 黑雾散开后, 形成一根若隐若现的线围绕在他身旁。

  容不渔现出身体后, 看着远处一束通天的光芒,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两行泪缓慢落了下来。

  在这世间, 再没有人能像容陵那样无条件无底线地宠他爱他了。

  容不渔突然跪在地上, 弯腰埋首在手腕间, 在荒郊野岭, 泣不成声。

  半晌后,黑雾才缓慢化为一个人形站在他身旁, 迟疑道:“我们,要去哪里?”

  容不渔眼泪似乎已经在这几日哭完了,他颓然坐在地上, 眼神空洞无神地看着远处的五华城,怔了许久后,才声音沙哑地开口。

  “三……石镇。”

  容不渔喃喃道:“我师父在等我。”

  好在,这世上依然有人等他。

  只要有夙有商在,他始终都有归处。

  魔修塔所爆发出来的魔息,应该是能使人同化成鬼厌或活尸,容陵交代他之后进入灵器应该便是这个原因。

  “我……要去找师父。”

  这些年都是夙有商在无条件的保护他,这一次,他终于有能力护他一次。

  黑雾看着他满脸悲痛之色,犹豫半天,才道:“好。”

  两人动身前往三石镇,来时用了一个白昼,但是那黑雾带着他回去,却只用了半日不到。

  容不渔从黑雾中现身,眸子一扫,却是愣了一下。

  整个三石镇不知为何,比他走之前的废墟还要严重,瞧着似乎都没有一处好的,到处火光漫天。

  黑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晌才道:“这里吗?”

  容不渔呆愣了一下,才拔腿朝着山上跑去。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山间的山阶这么长,这么远,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竟然才面前爬到了半山腰。

  容不渔喘着粗气,正要再跑,鼻间却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神色一悚,立刻朝着前方跑了过去。

  黑雾看着他跑的这么艰难,直接飞上前,卷着他的身体宛如一股风掠了过去。

  片刻后,黑雾突然道:“那是你师父吗?”

  容不渔只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是。”

  不远处的白衣人正是顾雪消,他怀里似乎抱了一个人,正勉强提着剑同对面的男人对招。

  那男人修为似乎不错,竟然将顾雪消逼得一步步后退,似乎有些吃力。

  容不渔正要上前,余光却扫了顾雪消怀中的人,他愣了一下,立刻不管不顾地冲上前。

  “时尘!!”

  黑雾似乎骂了句什么,却还是任劳任怨地上前护住容不渔。

  顾雪消似乎看到了他过来,眉头一皱,将剑朝着男人狠狠一格,接着冲势飞快往后退了数步,正好和狂奔而来的容不渔对上了面。

  时尘被他抱在怀里,额头上全是鲜血,此时正昏睡不醒,小脸一片煞白。

  容不渔的手都在抖,惊恐道:“时尘……怎么了?我师父呢?”

  顾雪消脸色难看,道:“快走。”

  话音刚落,一道灵力狠狠冲过来,黑雾猛地上前堪堪挡住那道灵力,黑雾被直接击出了一道梅印,看着诡异非常。

  黑雾道:“那是鬼厌!”

  容不渔瞳孔一缩。

  那鬼厌勾唇笑了笑:“又来几个送死的,啧,刚从五华城出来,杀人手都生了,来的正好。”

  他舔了舔唇,看着容不渔的神色全是兴致。

  “小美人。”他轻笑一声,“你身上的气息很独特,容陵是你什么人?”

  黑雾压低声音道:“他和主人有仇,快走!”

  容不渔艰难道:“我师父呢?我师父去哪里了?”

  顾雪消道:“他还在山上,我们……”

  容不渔一听,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吩咐黑雾留下,转头看也不看地朝着山上跑去。

  那鬼厌正想要追上去,却被黑雾直接拦下来。

  容不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传来,让他手脚一阵阵发软,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完了最后半段山路。

  当脚落在最后一层山阶时,那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

  容不渔踉踉跄跄地抛上前,将已经被打的废了半边的门推开,冲到了夙有商的房中。

  他刚跨过门槛,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容不渔几乎是惊恐地看着宛如废墟的房中,瞳孔在剧烈地晃动着,面前的一幕仿佛蒙了一层灰雾,让他看不太清楚。

  耳畔一阵阵嗡鸣,容不渔听不太真切那声音到底是什么,直到他猛烈地喘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忘记了呼吸。

  一片废墟中,夙有商静静躺在一堆残花中,心口一阵血红,就连身下也是鲜红灼眼一片。

  整个房间中,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气,险些让容不渔呼吸不过来。

  容不渔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才迟疑地抬起步子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他越走近,身体就抖得越厉害,因为在这死寂的房间中,他竟然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直到他走进后,才恍惚发现,夙有商早已没了呼吸。

  容不渔缓慢跪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颤抖得剧烈的手探向夙有商的脖颈。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连一丝微弱的跳动都没有。

  容不渔触火似的将手收了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安静躺着的夙有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师父……”

  “师父我回来啦……”

  夙有商安安静静,回不了他一句话。

  死人并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容不渔像是吓傻了,抖着手将夙有商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抚着他满是鲜血的手,哑声道:“师父,我没骗你,我真的回来了。”

  直到死,夙有商还在以为,那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少年不会再回来。

  容不渔走了一天,他神思恍惚了大半日,看着容不渔留下的玉石,却没了任何欢喜的神色。

  夙有商忽然心想:“若是我有再多的玉石,能让他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他就不会走了?

  或许他就会回来?

  夙有商似乎越想越觉得可信,休息了半日后便上山采了花回来,想要修剪修剪拿去卖些玉石回来。

  只是花还未修剪完,便被突然闯进来的鬼厌夺了性命。

  死亡,往往都是这般突如其来。

  他安静地听着血液从自己身体中流出来的微弱声音,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还在想。

  “他不会回来了。”

  直到死,他依然觉得容不渔不会再回来这种偏僻之所和他一起受苦。

  容不渔死死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只可惜,他却不可能会知道了。

  容不渔只觉得心仿佛被天底下最尖利的利刃穿透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就连当年阵法中落下的灵力穿透他的经脉时,都没有这么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