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 第114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灵魂转换 玄幻灵异

他其实一直想伤心委屈的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先前,有谁能听他哭一声,有谁能明白他这哭声。

而他,又能对着谁痛哭呢?

现在,终于能有这么个人了。

知趣再一次痛哭出声。

罗妖却不想哭,他的脸上透出苍白的脆弱,但,微微一笑时,犹是倾城之色。罗妖望入知趣的眼睛,柔声道,“你能陪着我一起死,我很高兴。”

知趣又抽了一鼻子,两只眼睛已哭的肿成烂桃,回望着罗妖,大声道,“生不同寝,死则同穴,我也高兴!”

罗妖道,“我马上就要涅槃。知趣,若不能带我走,毁去朱雀蛋。我是朱雀,上古妖神,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绝不为人所炼化驱使!”

“我记住了!你放心!”

知趣记得,他刚刚得到黑豆儿时,因别人的灵禽都是朱鸟,独他的是黑鸦,许多人暗地里嘲笑于他。他心里不知有多少不服气,听信了灵兽园里使女的话,只天真的期盼着有朝一日黑豆儿身体里的凤凰之血复苏,好变成一只凤凰来给那些笑话他的人开开眼界!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只凤凰。

这只凤凰还爱上了他。

明明是做梦都梦不到好事,知趣依旧心痛欲裂。

罗妖的身体燃起黑色的烈焰,所有那些罗妖流在地上的血都仿若听到主人的召奂,从不同的地方飞回,甚至,罗妖身上的那些伤都被这些黑色的烈焰迅速的修复。

百花境缓缓的出现在罗妖的脚下,瞬间,地上百花绽放,那些小小的花精只是在绽开的花朵上一现而没。碧玉桃花对知趣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转身隐入本体,满树桃花绚烂如火。

这个在火中静站的人仿佛又回到了知趣初上流华峰之际,罗妖坐在流华树上对他微微一笑,他立刻鼻血喷满地。

知趣伤心的难以自抑,眼泪哗哗的流了一串又一串。

百花境之中百种灵花绽放,花香弥漫在整个罗浮界。其实各大家族的高阶修士早在罗家大战之际就纷纷出外哨探,只是大家一时难以消化罗家竟出现化神修士的消息,都忘了如何反应。

此时,灵花之香再现,罗浮界的高阶修士忍不住跑来一看。只是,有罗家人在前,余者并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花香愈发浓重,罗妖静坐其间,双目微阖,不断的有毛羽漂亮的不知名的鸟雀衔来灵花灵草放到花百境,鸟喙往下微微一点,便又飞离开去。

罗妖身上的烈焰不知燃烧了多久,知趣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罗妖,就听一声凤鸣响彻九霄,罗妖忽然消失,再看时,一只烈焰流光的黑色朱雀飞翔至当空,如同一位高傲的王侯神邸俯视着世间。朱鹤之威下,罗千水驭着青龙退出数里之地。

朱雀在空中轻盈的飞翔,尾羽华丽的难以言喻,那种自在悠然,看的知趣心下发酸。朱雀围着知趣盘旋数次,用尾羽划过知趣的脸。知趣半点儿感觉不到炽热,只觉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继而,朱雀落在知趣肩上,将脸凑过去,在知趣脸上蹭一蹭,雀喙啄了知趣的嘴巴一下。

知趣抹一把泪,骂道,“死妖精,要死了,还这么煽情。”捞过朱雀的头,知趣撅起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一连亲了十几下。

朱雀再一声鸣叫,流连的蹭蹭知趣的脸,展翅高飞。

百花境随之盘旋而上,无数的灵花异草围绕在朱雀周围,当空,犹如出现第二轮太阳。

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后,朱雀九声凤鸣之下,空中所有异象瞬间消失,一枚洁白的朱雀蛋出现在知趣的怀里。

罗千水瞬息便至知趣跟前,温声道,“把朱雀蛋交给我,知趣,你依旧是罗家人。”

知趣冷声道,“我要带妖妖走。”

“何苦,何必。”罗千水叹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知趣把朱雀蛋往识海里一塞,随之紫金鼎出现,知趣已身在紫金鼎,再往嘴里塞了一把烈火丹。烈火丹一入腹,知趣丹田猛然扩大无数倍,紫金鼎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知趣于鼎中祭出最常见的夺灵袂,周围无数灵气以一种浩瀚之力填入他的身体丹田。罗千水温声道,“三百,你去试试。”

罗三百尚未至知趣眼前,便被一道天雷止住了脚步。

这紫金鼎实不知是何宝物,天雷之下,犹不能憾动此鼎分毫。

撼动罗浮界的灵气都被席卷至界河畔,知趣丹田里迅速的将灵力精炼到难以想像的程度,精炼的灵力随之结出金丹。金丹闪烁丹田,但是,丹田的灵力依旧在不停的增加,金丹吸取了更多的灵力,丹田进一步的扩大膨胀。然后,仿佛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金丹上忽然爆开一丝缝隙,一个小小的幼童破丹而出。这个幼童透过丹田汲取更多的灵力,转瞬之间,幼童生长成人。

那模样,竟与知趣一模一样。

灵体自知趣体内轻松的走出来,知趣亦自紫金鼎走出,灵体与知趣合为一处,天空再降天雷。知趣轻一挥袖,那天雷之力被轻松化去。望向罗千水,知趣冷冷一笑,“你留不住我。”

罗千水一叹,“水仙已是难得的天才之姿,不想,你的天分毫不逊色于他。若非己身了悟,纵使有烈火丹相助,你亦难以化神。只是,烈火丹乃禁药,你依靠烈火丹的药力瞬间提升修为至化神,待将来,烈火丹药性一去,怕你性命亦是难保。”

“当年,梦仙将你弃于灵庄,实大谬矣。”

知趣微微冷笑,脚踩紫金鼎,抱着朱雀蛋,转而凌空渡远。

——第一卷终

第二卷:人间界

第168章 水生

水生作贼似在芦苇塘边寻摸着,直到太阳当空照,水生才收拾收拾战利品,背起竹篓,踩着草鞋下山回家。一路上,他时不时的停下来,薅两把野菜,摘两只野果啥的,总归是老天爷赏饭。

刚下山拐进村里拖泥带水的土道上,水生就看到一老头儿站自己家门口。水生并不是临水村的人,其实连临水村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总归是有一天,河水暴涨之际,水生抱着一口“大锅”出现在临水村的河畔。

当时,他整个人完全没有意识,还是水伯,哦,就是站在水生家门口的那老头,救了他。据说当时水生从河里出来时,肚皮涨的有怀胎十月的孕妇那样大,水伯把他放在村里的磨盘上,按着他的肚子,按了三天三夜,损失了无上法力,给他排出满肚子的河水,才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哦,忘说了,水伯在临水村是三乡五里出了名的活神仙,反正大概就是这身份。据说是,既会跳大神,又会扑小鬼,连带看相卜卦,风水算命,无一不通。

水生清醒后,自己姓谁叫谁,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还是尿尿时,脱裤子一瞧,哟,有小JJ啊,那时,水生才确定自己是个男胎。

水伯既是水生的救命恩人,便很顺利的成为水生在临水村的监护人,更加很顺利的为他取了个据说极符合他八字面相以后定能大富大贵的名子——水生。

但是,日后在水生请教水伯是如何知道他的八字,然后再依据八字为他取名啥滴,水伯就忽然仿佛患了跟水生同样的病症——失魂症一般。当时,水伯的口气是这样滴,“啥八字啊!啥八字啊!我啥时侯说过你八字啊!孩子哟,病还没好吧!唉哟,我可怜的娃,来,水伯给你兑碗神水喝哟!”

水生为了从水伯那烧张草纸灰、化水里的“神水”中脱生,他自山上逮了头小野猪,送村长半拉野猪后,央求村长在村边找了块闲地。有水伯的面子在,村里人帮忙搭把手,水生在村边盖了三间草屋。后来,水生又从河里逮了几条大河鱼,叫了水伯一起拿到村长家送礼,自此,水生正式在临水村落户,成为临水村的一员。

水伯因是活神仙之体,要知道仙凡不通婚,故此,水伯一直是单身。因为他是神仙,也就无甚兄弟姐妹,他的亲人,都在天上呢,所以,水伯在凡世,其实很孤单,很与这些凡人没有共同语言。

直到,他遇到了水生。

按水伯的话说,水生其实是河中龙王投胎,不然,也不能怎么淹都没死。而且,水生是龙王派到村子里来继承他水伯的神仙衣钵的。

将来,水伯回归仙界,这么一大摊的事业,总得有人继承接手吧。

水伯,就认定水生了。

所以,他们都是水字辈儿的!

水生一见到水伯就头疼,水伯一见到水生倒是欢天喜地,笑嬉嬉的迎了两步,“回来啦。”

水生只好眼睛一弯,唇角上翘,装出欢喜的模样与水伯一道进了院门。要说水生啥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生就伶俐圆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水生这院门就是几根棍子捆了个门的形状,真正连头野猪都拦不住,亏得水生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再加上村里人头儿熟,世代住一起,谁家谁啥样,大家知根知底,也没那不识好歹的来作贼。

水伯帮着水生缷下背篓,不必水伯开口,水生问他,“一大早的,阿伯,吃饭没?”

水伯装模作样,“凡间之物,无甚可吃!”一把胡子的凑到水生耳朵边嘟囔,“昨天我做了个梦。”

“梦到你天上的爹了。”水生掻搔耳朵,被水伯胡子蹭到,有些痒。

“唉哟,水生,你都可以看到阿伯的梦啦。果然不愧是龙王投胎的神种啊。”水伯鼓掌赞美着水生。

水生歪歪嘴角,掀开锅盖锅里的米饭,莹白的米饭上铺了一层切好的红吱吱的往外冒油的腊野猪肉,甫一揭锅盖,肉香饭香扑面而来,水伯不禁吞了两口口水。水生盖好锅盖,从背蒌里拿出野菜,掐去里面老根、择去杂草,搁到瓦盆里浸水清洗。水生道,“说吧,这次你天上的爹叫你干什么来着。”

水伯笑眯眯地,“天父说必须你继承我的衣钵,我才能功德圆满,回归天界啊。”

水生没说话,从背蒌里拿出六个野鸭蛋来,啪啪两相一碰,嗑到碗里,捏一缕粗盐洒进去,滴两滴米酒,抄起两根竹筷啪啪啪的打起蛋液来。

水伯咽了口吐沫,继续跟水生应承,“水生,回家吧。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水生哼哼两声,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水伯这一点,每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时,就叫他喝那些草纸灰的神水。水生一喝必拉肚子,水伯还说他这是水土不服,必须加大剂量。水生一气之下就搬出来自个儿过了,不然,他一个外乡人,自己过日子,其实总有艰难之处。但为了不被水伯的“神水”拉死,水生坚持自立更生。

倒是水伯,他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把水生救回来,不过是那时他偶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年轻的后生,淹死了怪可惜的。救人一命,总是功德。

救回来之后,水生在他家,没少帮老头儿干活做家事。甭看人家水生得了失魂症,许多事一点就通,再加上水脚勤快。怎么看,水伯都不亏。

只是,或许是水伯一个人过惯了,过的有些独了。尤其他那些仙法神术,别人敬他为活神仙,水生偏偏拿他当老骗子,时不时的问两句他的神仙道法,就能把水伯问的哑口无言。

其实,说句良心话,人家水生真不是有意的。是水伯他爱显摆,偏总叫水生戳穿。

要知道,迁怒的力量是无穷的。

后来,水生就搬出了水伯家,自立门户。

水生一走,水伯只痛快了两天,忽又觉着百般不适应了。

水生在的时候,他以往那媲美荒郊野岭的院子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生在的时候,一日三餐老头儿只需坐着张嘴吃就成了,还顿顿不挂重样的;水生在的时候,虽然常戳的他心肝肺疼,但,有这么个人说说话,似乎就不那么寂寞了。

要知道,神仙在凡世久了,好容易能遇着个龙王投胎的半神,总算也是他乡遇故知吧。

总结以上原因,水伯决定,说两句好话,再把水生叫回去,爷儿俩一道过日子得啦。

谁知,人家水生看着好脾气,实际倔的很。水伯不知三顾茅芦的典故,这是他第五回来顾水生的草芦啦。

而且,次次打着天父的招牌。

水生院里盘了两个小灶,一个用来煮粥,一个用来炒菜。

原本水生刚来临水村,哪里有这等财力盖屋自立呢。这就要说到水生的本事了,他力气极大,水性又佳,人也聪明,不论是在岸上用鱼叉捕鱼,还是去河里摸鱼,水生总比别人得的多。还有去山上,有一次,水生抗了一头三百来斤的野猪下山。

他有这样的本领,又正当壮年,力气使不完,总不会挨饿。

把野鸭蛋的蛋液打出一些细沫,再将野菜切碎,搅在蛋液里,待锅里油一热,水生迅速的把蛋液在锅里均匀的倒了一半,再握着锅柄斜飞着晃一圈,一扣锅盖。回头时,水伯已经在院子里支好桌椅,就等着水生的菜好下饭了。

水生摊了两个鸭蛋饼,又用开水烫了个野菜汤,捏两粒粗盐调味儿,又滴两滴香油,水伯已忍不住大嗓门叫道,“水生,香死个人啦。”

水伯这等年纪,眼力自然不缺,他又是诚心想叫水生回去,帮把手的盛了饭,端来汤,还一脸讨好的朝水生笑笑。

他年纪大了,能有水生这样的后生愿意跟他过日子,以后再能给他养老送终,水伯打的好算盘,故此,越看水生越觉着顺眼。

水生夹个鸭蛋野菜饼给老头儿搁碗里,老头儿立时给他来个热泪迎眶,一面用粗糙的手指抹泪珠子,一面道,“水生,我再不叫你喝神水了。”

“行啦,哭个甚。”水生皱眉,哼哼两声道,“要我回去也行,非但不能再叫我喝神水,家里的事,你也得听我的。”

水伯张大嘴巴,他实在没料到水生的“野心”这么大哩,竟妄想做他家的户主!

水生低声道,“你年纪这么大了,我打猎捕鱼都来得,你莫再翻山越岭的出去折腾了。山路那么好走的?不差那几个钱。”

原来水生是担心他的身体哩,水伯心下感动,呜呀一声,眼泪唰就下来了,抱着水生直喊,“水生哟水生哟,我的龙孙哟。”

水生对水伯给他捏造的龙王投胎的身世最是脸红,不过,看水伯呜呜呀呀哭个没完,他也就没再说龙王投胎的事儿。水伯哭一阵,水生戳他肩膀道,“你再不吃饭,腊肉可就冷了。”

人老了,嘴就馋。水伯的哭声嘎然而止,一张满是皱纹的菊花脸上,两只细细的小眼睛里透出精明的光芒,再三问水生,“你这是答应回去跟我过了吧?”

“嗯,应啦。”若不是水伯忒多怪招,水生也不愿搬出来。或许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水伯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他对水伯,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

水伯高兴之下,吃光了水生多半锅米饭,又把水生从山上采的野果吃了大半,坐在床着上督促着水生整理东西,然后,他跑去村子里叫人来帮水生搬家。

其实水生没有多少家什,无非就是几件衣裳几双鞋子,一些锅碗瓢盆外加两床被褥,这些还大多是从水伯那里搬出来的。老头其实并没亏过他,这也是水生肯再搬回去的原因。

水生一脚迈进老头儿重新荒芜的院子时,忍不住叹口气:别说,老头儿其实真有几分不凡。水生就不明白,一个人,咋能长年累月的生活在狗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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