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 第57章

作者:青丘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我瞅了瞅外面的景色发现已经出了市中心,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田,估计是到了城乡交界的地方,于是回答道:“还没到,估计还得开一段时间。”

白翌嗯了一声稍微挪了下身体,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也不说话,看着窗户外面遍地的黄花,他拉开了些窗户,风就那么灌了进来,不是很冷,前面的烦躁和嘈杂一扫而光,还有一股青草香飘进来。他过了一会说道:“五一节还得出来当苦力,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这次的剧团演出,本来难得的五一长假,我准备回家看望父母一次,没想到就在我要去买火车票的时候,白月灵来我们住处,要我们去给她的梨园班子帮忙。我们一不会唱,二不会拉,用膝盖想也知道跑过去就是充当搬箱子的苦力的。

白翌作为侄子自然是没有借口推辞,金装淑女一微笑,我的思维就报销,居然傻兮兮地也就那么给答应了下来。不过白月灵上门拜访还真的来对了时间,正好赶上六子来蹭饭。这下好了,在白月灵眼里六子是第三个劳动力,而在六子眼里这一次就是黄鼠狼掉进鸡窝里的美事。

说是去演出,其实去的人算起来也就七八个,还没我们学校一个班级组织看展览的人来的多。当中就有我们之前帮助过的赵芸芸,她貌似也算得上是白月灵的得意门生。所谓的小型演出只是让学生们唱几段折子戏,不算是大型的排演,也就不用很多人跟来,就连乐师也是当地剧院里的,到时候大家排演几次自然也就有了默契。白月灵先给我们定住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同行,于是我们就租了一辆小巴载着那群小丫头片子去离本市不远的一个小镇子上演出。

我看白翌也醒了,拿下耳机纳闷地问道:“老白,她们只是学生,怎么也有演出?”

白翌估计还没睡饱,稍许提了提精神说:“月灵姐她自己有的时候会组织民间的演出活动,学校也赞成。一来可以给学生积累演出经验,二来么也有一笔额外的收入。不过毕竟不是专业级别的,都是比较小型的表演,有时候月灵姐还得自己掏住宿费和路费出来。”

我愣了一下,难怪要先去打点,搞了半天全都是月灵自己组织的,这才是当老师的样子呀。我咳嗽了一下心里思考着哪天也许该带学生去公园写生,白翌瞥了我一眼说:“你别想搞什么花头,你以为潘秃子是死人?不过难得你肯来当帮手,也还真的谢谢你,否则扛箱子的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说:“都是自家兄弟,搞得和外人一样的干嘛?再说了,这不也可以当做是一次不错的旅行么。”住宿费都不用我出,还有一群妙龄少女陪伴,我都感觉自己是大观园里的贾宝玉了。

他也哈哈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串东西开口说:“对了,当初你扔出去的那个护身符被我踩坏了,我再送你一个吧。喏,拿去。”

我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并非是市面上那种金银的护身符,而是一个圆环形状的化石,当中有些裂痕,颜色已经变成了石灰白,还有些发黄。白翌帮我用一根链子给串起来,我拿起那东西朝着阳光下照着看,愣是没看出这个里面有什么名堂。我问道:“老白,这玩意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像是骨头啊。你该不会拿一串鸡骨头来消遣我吧?”

我没有看着白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小小的护身符上,就听见白翌说:“嗯,是骨头。不过这个玩意比你那金符来得有效多了,而且估计世界上也就这一个。”

我一听这串鸡骨头那么值钱,马上退给白翌说:“我靠,大哥,这么贵重啊。我那个虽然是金的,但是和你这个……骨头比起来恐怕是九牛一毛。得了,坏就坏了,下次我让六子搞一个去,你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看着我半晌,解开护身符的绳子就往我脖子上挂,然后说:“戴着吧,说它值钱还不如说它有效,如果你以为可以卖钱的话,那么也只有废品回收站会来收了。”

被他那么一说我对这串护身符就更加好奇,便问道:“那么这是啥玩意?别……别是什么死人骨头……”

白翌摇了摇头,凑近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死人骨头,我还没那么缺德。戴着吧,反正我说出来你也不明白。不过你最近千万别拿下来,洗澡也给我戴着,总之不要拿下来,明白么?”

白翌说话出了名的不着边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个不会做无用之事的人,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诡怪事件,在白翌看来事情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的。这种人可能在情商上比较呆板,但是在问题的分析和处理上完全算是个奔腾双核处理器。况且我自己也感觉到最近身边的怪异事件越来越频繁,或者说是好像某种东西被启动了,命运之轮开始转动起来的感觉。但是白翌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是担心我害怕,也可能是他发现的问题和我一样只是一种感觉,自然不好说出来。难道要他学习肥皂剧里的男主角,一推眼镜严肃又臭屁地说一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么?不过,想着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骨头总觉得十分怪异,我不自在地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安心些。

司机开上了高速公路,马上就加快了速度,风也吹得更疾。公路两边都是绿化地,种着单一的植物,叶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把原本的绿叶子都给掩盖了。白翌给了我护身符后又准备低着脑袋继续打瞌睡,我关上车窗户,也准备低头眯一会,反正到了地方六子他们会知会我们的,到时候还得出力搬东西,还不如现在好好地养养精神。

车子摇摇晃晃的,我时睡时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是被白翌给摇醒的。我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往窗外一看,已经快傍晚了,我们的小巴停在一栋老房子门口,看得出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大门上的朱漆已经脱落了一大半,整个门像是一个患了皮癣的病人,皱巴巴的漆皮耷在大门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四周种了很多树木,郁郁葱葱的,把屋子或多或少地遮掩了起来,加上天色有些昏暗,一眼看过去,大门后的建筑只有一个灰黑色的轮廓。我抹了一把脸,白翌已经给他们搬箱子去了,我也抬手就拎了两个旅行包随着他们一起下车。

一下车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私家小楼,院子也不大,附近的房子都和这里差不多,在黄昏照耀下显得有些颓废。周围可以闻到煮晚饭蒸馒头的香味,香味和老房子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白月灵正在和一个穿着黑绸子旗袍的老太交谈,一看我们都下车了也就停止谈话向我们走来。她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让我们住的地方,后院有一小块空地可以让女孩子排练用。

六子瞅着这栋房子皱眉头说:“月灵姐,这里能住得下我们那么多人?我还以为会是旅馆宾馆什么的。”

白月灵笑着说:“这里是剧院给安排的地方,算是免费住宿。别看这一栋房子,里面还是很宽敞的,东西厢房都有好多间空客房,我安排了一下,一个房间可以住两个人,你们三个男的,是不是可以挤一挤住一间?”

六子回头看着我们说:“我跟他俩住一间屋子?”然后嘴巴又咕哝起来,我拎着旅行包走过去说:“月灵姐你看着办吧,挤一挤也就挤一挤,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打地铺什么的。”

白月灵看我们都没有意见,也就放心地笑着给我们介绍她身后的那个老太,老太一直微笑着看着我们一大群人忙里忙外的,倒是没有插一句话,似乎有些不善于沟通,这也是这种年龄的老妇人身上常有的。她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非常深,不过保养得还算不错,看上去脸色红润有光泽,外加穿得十分体面,浑身上下穿着一套黑绸旗袍,只除了胸前别着一个蝴蝶胸针,没有其他的装饰,倒是有一种旧社会书香门第的老妇人的感觉。

白月灵对我们说:“这位是张婆,房子算是她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她说,不要损坏了这栋房子的家具。这里过去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府宅,叫做‘玲园’。再早以前是道光年间一个姓陈的盐商故居,他建这个屋子是给他一房姨太太住的,所以屋内的格局都非常考究,历史价值很高。”

被她那么一说我便抬头仔细看了看这房子,虽然已经很老旧了,但是许多细节部分的确都表现得十分精致,中大门的门罩上精心雕刻了《百子嬉戏图》,一个个童子栩栩如生,门框两边刻的八仙拜寿,墙壁的青石板上也有四季花卉和鸟兽图案。马头墙,小青瓦都雕刻着十分精美的图案,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各种诗词花卉一股脑地刻在不大的庭院之中,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看得出如果翻新或者重新维护一下,这里肯定会焕发几百年前富甲一方的豪商朱门之风光。而在其中表现女子秀美的石刻要占大多数,从这一点来看这里的确是女子的私密香闺。

六子是这方面的行家,他已经开始琢磨这房子里是否有可以挖的值钱古董,东摸摸那砖瓦,西敲敲这门板,时不时地嘴里嘀咕着什么,如果不是我去拽,估计他就得看上一整天。白翌没有多说什么,卷起袖子扛着大箱子就往侧厅搬,而白月灵则负责带着那群女孩子去她们的房间。这个时候老妇人已经不见了,估计也和月灵她们一起进屋子安排房间,院子里只有我们和那个小巴司机,司机人不错,看我们东西多也很豪爽地一起帮忙抬箱子。

白翌拎着一大包东西对我们说:“快搬吧,看这天估计晚上得下雨。”

于是我们迅速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偏厅里,其实行李除了几个装道具的箱子有些沉外,其他都是服装什么的,重倒是不重,就是体积大了点,我们一会就收拾完了。六子塞给司机一包香烟又付清了车费就让他回去了。

女孩子们都对这种老房子很有兴趣,三三两两地结伴看屋子,我们哥仨搬了那么多箱子也实在没有力气参观,走进大厅就往两旁的位子上坐下。我环视这大厅四周,发现这里要比院子外面还冷一些,屋顶很高,房梁深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那么高的天花板也不适合挂灯泡。此时太阳的光线已经很昏暗了,大厅显得十分阴沉。在房梁下还挂着黑白的老式照片,人像模糊得看不清楚,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六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别说,这个房子很有特色,属于清末时期最典型的徽派建筑,我们待的估计就是大厅。”他指着那三扇大门说:“好家伙,居然用上等的黄梨木做门板,这种架势也够摆谱的,等有机会一定要收回去。”

白翌甩了甩手上的灰尘,补充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一点很奇怪?”

六子和我四处环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最后还是老江湖六子突然间哦了一声说:“格局,这个大厅案桌上居然少了镜子?”

我这才想到,的确,在徽派房屋摆设当中,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就是在大厅之中一定会有镜子、钟和花瓶这三样东西,可以说别的地方最忌讳的两样东西:镜子和钟,却在徽派格局里有着很特殊的意义。因为每当钟响,它就会与左边的镜子,右边的花瓶连成一句十分吉祥的话——钟声瓶镜(终生平静),用来祈求一生平安富贵。这家人处处都按徽派格局来布置家宅,大风水上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什么会在那么重要的环节上遗漏镜子这个东西?

就在我们三个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的时候,白月灵和那个黑旗袍的老太又走进来,老太太手里托着一个茶盘子笑着让我们喝茶。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十分温和。我们接过杯子,我喝了一口,不错,上好的金银花茶,说明老太还不算抠门。我问道:“月灵姐,行李都给搬到旁厅去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白月灵微笑着摇头说:“不用了,让张婆带你们去房间吧,我还得给学生们讲讲表演要注意的事项,你们收拾完了就先去吃晚饭吧。”

白翌抿了口茶拎起旅行包就示意我们跟着张阿婆走,白月灵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感谢,我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然后也跟上白翌他们,回头一看六子还想要和白月灵搭讪。这点我不用担心,白月灵和那些小丫头片子不是一个等级的,对付六子这个猴精绰绰有余,而对六子来说让他吃点苦头也可以长长记性。那么想着我也叹着气自顾自地走了。

老人家老归老,腿脚还十分利索,我几乎是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他们。老太太边走边开口说道:“你们三个大男人没办法和女孩子住一个地方,所以我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偏一点的厢房。”她的声音很低,但并不是有意怠慢,而是感觉十分温和有教养,只不过因为穿着一身黑给人感觉难免阴沉了些。这个时候除了大厅其他房间还是有照明的电灯的,不过都打开光线也依然十分昏暗。我对这栋房子的历史很有兴趣,就问道:“张婆,这房子是属于你的?你给咱们讲讲这个房子的故事吧。”

张阿婆笑着说:“不是,这房子是我给看管的。它是属于我家小姐的,不过小姐很早就死了。”

我有些吃惊,阿婆接着说:“我家小姐是那个军官的表妹,房子归她所有。不过后来得病死了……死得十分突然。”

我抽搐一下,难道说这个小姐的死还有其他的隐情,还是这老太没事找一些民国遗事来吓唬我?不过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威胁和恐怖的,倒是勾起了我几分好奇心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催她说下去。张阿婆看我们并不害怕反而很起劲,就继续说下去:“呵呵,其实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说小姐是被那个清朝姨太太给害死的。”

果然……事情又是按照这种老掉牙的剧情发展了……我心里稍微有些失望,但是老太并没有发现,继续说下去:“那个姨太太听说长得极其漂亮,本来是要送进宫里当秀女的,后来家道败落,只有嫁给盐商当偏房,而且还和正房不合,这个时候那个盐商也宠着她,就给她建造了这么座宅子让她住,也免得天天和正房大眼瞪小眼的。但是后来盐商又娶了一个,比这个姨太太还要漂亮还要年轻,很快她的地位就全被新房给占了。”

我按照惯有的思维插嘴道:“是不是最后那个姨太太不甘心,就吊死在这个屋子里了?”

老太太嘎嘎地笑了起来,说道:“小伙子是电视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容易上吊自杀的。后来她百无聊赖,盐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房子给她住,银子给她花,女人有钱有闲但是绝对不能偷汉子,于是把大把的时间花在打扮自己上,渐渐地盐商发现姨太太越来越漂亮了,那种风韵是年轻小姑娘不能比的。她又重新获得盐商的宠爱,盐商更是花大把的钱在这个会打扮的姨太太身上。”

我看了看白翌,白翌只是当故事听,既不感兴趣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我纳闷地问道:“她都重新获得盐商的宠爱了,那不就万事太平了么?”

老太太眯着眼睛推开了一件房间的木门说:“呵呵,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呀,那个姨太太不知道做了什么让盐商怒不可遏的事情,最后给活活地打死了,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的红褂子。从此这里就没有安宁过,时常会看到穿着红衣服红鞋子的女人身影。盐商有财有势自然不用负责,后来闹鬼请了一个道士给开坛作法,最后干脆就空着这栋房子,直到我家小姐入住。这些只是听老一辈的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们也就不知道了。好了,你们的房间就在这里,卫生间往左笔直走就可以看到,收拾收拾就去吃晚饭吧。”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离开,居然连脚步声也没有。我心里想这老太婆还真是奇怪,别人总是说自己的房子多么多么的干净舒适,她倒好,一来就告诉我们这里的往事。我们进入房间发现这里是西厢房最角落的一间屋子,现在只不过是黄昏,但是这里连一丁点的夕阳余光也洒不到,就连声音都好像被隔绝了似的。白翌打开电灯,才能够看清周围的模样。房间还算宽敞,里外各放了一张床。靠里边的床显得大一些更加精细点,床框上也雕刻了些花卉什么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辟邪用的铜钱串,床的边上是一个老式梳妆台,我打开抽屉发现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几张旧报纸,抽屉里还有些蜘蛛网,看样子好久没人用这屋子了。

白翌把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其他的都依然塞在包里。难得能够住这种房子,我心里还是很起劲的,但是老太太没有把故事讲完整,这让我心里很不自在,最后那个姨太太到底犯了什么错,居然让宠爱她的盐商暴戾地打死她?莫非是偷汉子,有了情人?古代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人不忠贞,这放在现在也是最让男人窝火的事。

我笑着对白翌说:“呵呵,你说最后那个姨太太做了什么事情?难不成看上了戏班子里的小白脸红杏出墙了?”

白翌鄙视地了我一眼说:“你还当真了,估计人家只是为了增加房子的故事性瞎编的,然后编不下去了才那么说。”他把替换衣服什么的都放在床头,然后转过身说:“别想了,你脑子里就不能考虑下其他东西么,怎么和个女人似的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八卦。”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冷着脸说:“你小子说什么,有种的再说一遍。”我什么数落都可以听,但是唯独说我像女人这一点几乎是我的引爆器,这点让我吃了很多苦头。白翌看我的嘴角都在抽了,也知道说过头,马上改口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好奇心不分男女,现在时候不早了干脆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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