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变相 第7章

作者:莲兮莲兮 标签: 年下 玄幻灵异

  “不行!”

  突如其来插入的尚且带着一分少年人稚气的声音,门也随着被一把推开了。只见颜非仍然穿着睡觉的寝衣,肩膀上披着一件红色外衫,发丝没有束起,漂亮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愤怒似的,瞪向达撒摩罗。

  檀阳子愣住了,刚才沉浸在思绪里,竟然没察觉到颜非在门外偷听。

  达撒摩罗虽然有察觉到,不过认为两人的谈话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所以也没点破。他虽然知道檀阳子收养了一个孩子,却一直没有见过,此次初见,只见那融融月色和氤氲烛火两相交融在少年那糅杂了如女子般精致的眉眼和男子的硬朗轮廓的惑人面容上,如瀑发丝垂散在脸颊边,即便带着怒色,却仍旧令人惊艳,一时也有些呆住。

  檀阳子微微皱眉道,“你怎么起来了?“

  颜非踏进门来,眼睛还瞪着达撒摩罗,”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怎么睡得着?”

  “不得无礼。”檀阳子也有点纳闷。颜非一向是最乖巧懂礼貌会哄人的,他们附近的邻居每一个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这回是怎么了,“这位是襄阳的陶悯陶先生,还不快见过。”

  陶悯是达撒摩罗这一世的名字,他在人间的身份是一名算命测字的师傅。

  颜非不情不愿地草率抱拳作揖,却只是急急看着檀阳子,“师父,你要去襄阳?”

  檀阳子对他的无礼十分不满,但达撒摩罗在,又不好教训,便冷冷嗯了一声。

  “你会带我去吧?”颜非问。

  “再说吧。”檀阳子拉下脸来,“你先回去睡。我还有事要与陶先生说。”

  “你答应了我的!”颜非执拗地逼问道。

  檀阳子眉目间浮现出怒色,此时达撒摩罗见气氛开始紧张了,便忙开口道,“此行路途辛苦,贤侄不如在家等候,你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师父,红无常能做的事,我都能做!”颜非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一个劲儿盯着檀阳子。

  “好了!”檀阳子一拍桌子,把达撒摩罗都吓了一跳,可颜非却还是用那种执拗的、无法撼动的清冽目光盯着他的师父,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似的。檀阳子有些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怒道,“我说不带你去了么?大半夜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第11章 柳州茅舍 (4)

  从汴梁到襄阳路途遥远,三人租借了三匹马一路疾驰,中途要在驿站换几次马。

  上一次颜非与檀阳子一起远行还是在他刚刚被檀阳子收留的时候。那时的檀阳子在人间并无固定居所,随遇而安,遇到道观就挂个单,没有的话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而颜非也就跟着他一起四处漂泊。

  当时小小年纪却已经尝尽人情冷暖的颜非只想有一个安定的住处,累了有一张舒适的床可以睡,饿了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下雨时头上有一道屋檐挡雨。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两人苍天为盖大地为席的日子,想起那时檀阳子做得野菜汤,却有些怀念了。

  所以这一次出门,颜非分外兴奋。包了好大三包行李,结果被檀阳子勒令只允许带一个包裹。他精挑细选,折腾了半宿才挑拣好。一路上他的眼睛都是亮亮的,如两颗黑珍珠一般流转着灵动的光芒,那张略带红晕的面容也愈发如桃花般冶艳,与那一身如火的红衣相得益彰,乍一眼看去,叫人忍不住惊叹,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他们在驿馆落脚,一进入吃饭的正厅便有许多惊艳的目光落在颜非身上,而颜非却像是都感觉不到似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同檀阳子说话。

  “师父,他们说房间不够,只剩两间了。不如我们两个挤一挤吧?”说着,又扬起令人心跳漏一拍的迷人笑容,叫那附近桌的两位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看得直了眼睛,另一边一位卖唱姑娘也红了脸。

  可是这笑容的接受者檀阳子却偏偏对这美色免疫,“不够?这家驿站我来过几次,从来都没满过。”

  颜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道,“大概是春闱赶考的人比较多吧?”

  檀阳子嗯了一声,一挥手道,“那你就去要两间吧。你我一间,陶先生一间。”

  达撒摩罗在一旁摇着折扇,但笑不语。

  颜非于是去柜台上跟掌柜要了两间房,付了定金。而这边檀阳子和达撒摩罗寻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很快给他们端来了茶水和花生米,报了几个菜名。檀阳子简单点了几个那小二便去了。达撒摩罗看着柜台那边在名簿上登记的颜非说,“你这个徒弟跟你的关系还真是好。”

  “我把他养大,关系当然好。”檀阳子给他们三人倒上茶。

  “不是一般的好啊。”达撒摩罗啧啧叹道,“那天晚上我就说了句劝你找个红无常,他看我那眼神,就跟要把我吃了似的。”

  檀阳子低低笑了几声,“让你多管闲事。”

  此时颜非也过来了,挨着檀阳子旁边的凳子坐下,从檀阳子手里接过递来的茶杯便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喝得急了呛了两声,檀阳子就给他拍了拍后背,“慢点,又没人抢你的。”

  颜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报赧地冲达撒摩罗笑了笑。这一路行来,他对达撒摩罗的态度已经和缓了许多,大约是因为后者不再提红无常的事了。

  菜端上来了,三人默默吃饭,偶尔闲聊两句。之后檀阳子先回了房间,颜非见驿馆外的几树桃花开了,便想去看一看再回房。达撒摩罗也同他一起散了散步,两人之间一时无话,便闲闲地问了句,“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贤侄是如何遇到我这位好友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有爱心喜欢带小孩的人啊?你是怎么把他给’收服’了的?”

  颜非正伸手攀折了一枝桃花,听到了他的问题,思绪飘回到久远的往昔,目光中竟有几分温柔,“我被我父母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把我卖给了杂耍班班主。那个班主对我不好,我就想逃跑,但是没跑成,差点被打死。后来就被师父救了。”

  他说得语气平平,字句简单。寥寥几句,说得却是一段充满了苦难和眼泪的过往。

  那班主不仅仅对他们这些学习各种杂技的孩子们又打又骂,为了保持他们身体的柔软度连饭都不给足,还时常对小小年纪的他毛手毛脚。那个班主本身就是个变态,班里很多男孩子都被他猥|亵过,而现在他显然打上了颜非的主意,幸好有班里的几位师兄护着才一直未能得手。颜非那时虽然还不太懂情|欲之事,却也知道这种事多么罪恶,尤其是偶然夜间听到班主的房间里传出的哭喊声,知道那都是师兄们在代替他承受凌|虐,恨意早就在心中累积成渊。

  颜非本来是想要杀了那班主替师兄们报仇的,偷偷弄来了老鼠药下在那班主的茶里。谁想到那班主竟然没死,被大夫给救活了。颜非在师兄们的掩护下逃跑,却还在破庙里被班主和打手们给抓住了,当即就把他按在地上要将他活活打死。足有手臂那么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他瘦小的背脊上。那些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仁慈和怜悯,暴力的快|感令他们脸上露出扭曲的微笑。

  颜非嘴里、鼻子里都是血的味道,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渐渐麻木,那时他本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终结。

  可忽然那棍子停了,劲风从脸颊边擦过,只听那原本按着他和打他的打手惨叫两声飞了出去,周围围看的乞丐和路人也是一片惊呼。

  颜非还记得自己那时一抬头,逆着光便看到檀阳子那冷峻高傲的面容,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仙人。

  檀阳子当时是去那附近捉鬼的,中途路过破庙,却看到了这样一段毫无人性的虐待。当时他刚刚用过尸烛阵不久,效力还未消失,便发现几坨变形得极为严重的爬满蛆虫的烂肉围着一个竟然没有任何变化的男童,下死劲儿地用棍棒抽打着那小小的身体。男童的惨叫声在庙外都听得到,周围那些麻木的乞丐和路人竟没人阻止。附近还有一个怪物,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和男人那处形状类似的肉瘤,弥漫着恶心的淡黄色粘液,在那边喊着“打死他!打死这个不知感恩的小贱货!”

  这样变形的怪物檀阳子一看就知道他是犯了什么样罪业的人。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这样没有人性的人他自己上上世记忆恢复前也遇到过,以至于只要看到就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只可惜他是青无常,不应当伤害人类性命。

  颜非只看见那谪仙般的青衣人周身弥漫着可怖的肃杀之气,用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瞬间就移到班主面前,手中青色长剑猛然一挥,便听那班主惨叫一声,裤裆中已经是一片血色。

  班主的那玩意儿被割掉了。

  看着在地上惨叫扭动的杂耍班班主,檀阳子只是冷笑了一声。周围的人都被吓呆了,那几个打手更是瘫软在地,还以为他是修罗夜叉。檀阳子嫌恶地甩了甩剑锋上的血迹,回身走到背后布满血污的颜非身边,蹲下身来,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颜非勉力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拉住了那从天而降拯救他的神仙的衣角。

  ”别走……”

  檀阳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看不到颜非的命魂才收留他,还是为了这两个字。

  那一次由于伤了凡人,檀阳子在地狱中被狠狠责罚,被剥光了衣服在红莲地狱中受了十日极寒之苦,身上被人间无法体会的极寒冻得龟裂,皮开肉绽,血色流溢而出迅速凝结,宛如身上开满了红莲花一般,美丽而残忍的刑罚。

  但檀阳子一点也不后悔。

  那地狱中的十日后,檀阳子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人间,穿上了人类的皮囊后便强撑精神去客栈里找等了他一天一夜的颜非。在见到颜非的一霎那他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颜非虽然不知道檀阳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承受了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这拯救他的神明大约是为了他,才变得这么虚弱。黑暗中年幼的他紧紧握住檀阳子那比他宽大许多的指节,像是抓住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都只是隐藏在颜非和檀阳子记忆中的秘密。颜非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他的回答才这么简单。

  然而达撒摩罗只听着颜非那简略到不能再简略的叙述,仍然面现悲悯,歉然道,“竟然是这样,是我问得唐突了。”

  颜非却仍然笑得灿烂,“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常常听愆那提起你,此次一见,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达撒摩罗说着,语气中却似乎另有意味,“你对于他的另一个身份知道的想必也不少?”

  “他不愿意告诉我太多地狱里的事。”颜非淡淡说着,看不出表情,“但我确实知道一些。”

  见颜非说得含糊,达撒摩罗知道他对自己依然存有一丝敌意。他和缓了神色笑道,“那么,你应当也知道,青红无常每过三个月必须要回一次酆都复命,否则地狱便会派出其他无常将之捉拿回去。“

  ”知道又如何?”

  “若你要当红无常,便必须要去酆都。你打算怎么去呢?”

  颜非那双魅色横生的眼睛一霎那竟显得十分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达撒摩罗,“我听闻画圣吴道子之所以能作地狱变相图至如斯栩栩如生之境,便是因为他曾去地狱亲游了一番。若是他能去,我又为何不能去?”

  达撒摩罗有些意外,忽又温和笑道,“市井传言,如何能信呢?”

  “市井传言的话,又怎么会记载在黑绳地狱文写成的《扶灯小记》里?”

  达撒摩罗一怔,眉头微微一皱,扶灯记乃是酆都归命司里的禁书,要得到判官的首肯才可能借阅三日,并且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书中内容。人间怎么会有人知道?“你如何得到的扶灯小记?是愆那摩罗拿给你的?”

  “当然不是。”颜非翻了个白眼,似乎认为他是笨蛋一样,“放心吧,那本书现在还在酆都。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你若是要去告诉师父也行,我是不会承认的。到时候看看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如何?”

  这一番话中的挑衅已经非常明显了,达撒摩罗为人一向谦和,甚少树敌,却不知道为何这少年对他有这么深的敌意。他暗忖这少年只怕不只是看上去这么乖巧简单,却不知道檀阳子对此是否知情。

  他左思右想,重又笑起来,“是我多事了,贤侄莫怪。”

  颜非轻哼一声,眼神微微流转,说了句,“师父有我当他的红无常就够了,我可以做得比任何人或鬼都好。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他说完,便拿着那支桃花,回了客栈。

  檀阳子自己一人在屋子里打了一会儿坐,修炼了一会儿长生诀。他十分讨厌他们青红无常必须经历的这种不入轮回的转世,尤其讨厌找找到新的皮囊后的前十八年没有记忆,又由于附在不应当出世的胎儿身上,所以童年常常会遭受到虐待或冷遇,令没有记忆的他承受了很多不必要的痛苦。虽然这些痛苦在恢复记忆后常常可以被他忽略掉,可伤害毕竟还是会在他的精神上留下痕迹,积少成多,便很容易变得越来越偏激。很多青红无常死去并非死于和鬼的战斗,而是由于经历了太多人间的黑暗苦痛,在地狱中也得不到安宁,最后或是自尽而亡,或是叛出酆都被昔日的同僚围剿杀害,总之都不是什么太好的结局。而没有了命魂的青红无常一旦自尽,便是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了。

  因此若是能用长生术保持这具躯体的时间长一点,便可以少转一次世,对自己的身心健康都有好处。

  收了功,见颜非还没回来,他便换来小二送热水上来。今日奔波了一路,满身都是风尘,另本来就爱干净的檀阳子身上十分不爽快。他脱了衣服进入浴桶,将全身都浸泡在蒸腾着氤氲烟气的热水里,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他伸手拔了发髻里的玉簪,如雪长发瞬间倾泻下来,在水面上如白练般铺展开来。

  颜非拿着桃花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哗然水声。转头看去,便见熹微的柔光从屏风后透出,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紧窄的腰臀。那刚硬中不失柔美的线条,在微醺的光色里愈发朦胧惑人。颜非咽了口唾沫,整个人呆在原地。

  檀阳子忘记拿换洗的衣服过来,便在腰上裹了块布巾,转出屏风来。晶莹的水珠一颗颗附着在光滑而结实的胸肌、腹肌上,一直蔓延到被布巾遮住的小腹以下,布巾微湿,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蜜色的皮肤因为热度而泛着微微的红晕,长及腰臀的白发湿漉漉地缠绕在后背和腰身之上,那一向冷峻肃穆的面容也因着困顿现出几分慵懒。

  颜非一时间脑子里翁的一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样,往着某一个可疑的部位汇聚过去。

  檀阳子一出来,便看见颜非傻呆呆站在门口盯着他,手里拿着一只桃花,脸色红得像要滴血。他有些奇怪,便问,“你呆站在那做什么?从哪弄来的花?”

  颜非却忽然转身,猛地拉开门,箭一般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檀阳子。

第12章 父母祠 (1)

  檀阳子不知道颜非是犯了什么病,青少年的心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他摇摇头,擦干了身体,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单袍,也未束发,推开窗闻了闻这春日融融的暖香气息。这样的味道在地狱里是不可能闻到的,那里只有刺鼻的硫磺和酸液臭味,闻得久了仿佛正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

  过了一会儿,颜非总算回来了,脸蛋还是很红,而且气喘吁吁的,似乎在外面跑了很久的样子。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桃花,只是有几颗花苞显然已经零落了。

  檀阳子挑眉,“你干什么去了?”

  颜非有点不敢拿眼睛看他似的,低着头走到桌前将那桃花插在空空的瓷瓶里,结巴道,“我……我出去散步……”

  “散步怎么散得一头大汗……我让小二换一桶水,你也洗一洗吧。”檀阳子说着要出门叫人,却被颜非拦住了,“不用了,我就用你的水稍稍洗一下就好。”

  檀阳子皱眉,“这怎么行,水已经脏了。”

  “不碍事。”颜非的脸不知怎么的更加红了。

  见他这么奇怪,檀阳子也懒得分辨,就随他去了。此时夜色已经渐浓,檀阳子便先上床躺下,听着那屏风后偶尔传出的水声,昏昏沉沉在梦与醒之间徘徊了一阵。隐约感觉有人爬到床上来,颜非身上熟悉的那种带着点艾草味道的气息弥漫,他便知道是颜非来睡觉了,于是特意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来。

  却没想到那温热的躯体却如影随形地依偎了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也被抱住了。迷蒙中的檀阳子嘴边还是拉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来,这么大了,睡觉的时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抱着他的手臂。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轻盈的东西在脸颊上啄了一下,软软的。

  接下来几天的路程都与第一天相似,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或是城镇中的客栈里休息。如此行了半月后终于远远可看到那倚靠着岘山铺展开来的广袤城郭,中间被一条玉带般的襄水分开,晚辉清波,于宏伟中更添一丝柔情万千。

  他们一进城,便发觉城中气氛异样。

  街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原本门庭若市的商铺也冷冷清清,人们脸上挂着一层麻木冷漠,听不到什么欢笑喜悦的声音。

  颜非有些讶异,虽然没来过襄阳,可也早就听说襄阳是个不亚于汴梁的繁华城郭,可如今看着,怎么却是一副萧条景象?

  檀阳子也纳罕道,“你不是说一个月发生了八起命案,虽然多,也不至于把整个城搅城现在这个样子吧?”

  “八起弑父弑母案,统共死了十一个人。我离开这一来一回也有一个月,只怕现在已经不止八起了。之前这一连串的案子就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城里谣言四起,有说是怪病肆虐的,有说是妖魔附体的,还有说是有高人下了诅咒的,但都预言这事还没完。”达撒摩罗面容凝重,看着路旁那正合上门板的食肆,“人们相信这诅咒会在全城蔓延,所有做父母的都可能会被他们突然发疯的孩子杀掉。有些做父母的同时又是别人的孩子,防范自己的孩子的同时又要被自己的爹娘防范,最亲近的人之间也失去了信任。据我所知,很多恐慌的人甚至把自己的孩子们锁在地窖里,防贼一样防着。有些父母还联合在一起到处宣扬那些流言,让大家都把自己的孩子关起来,直到诅咒过去。官府也管不过来。”

  亲子关系,原本该是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纽带,却在一连串的命案和流言中被狠狠地撼动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人对于家有种强烈的执着吧?家乃是立城、立国之本,如果家内亲人之间都在相互猜忌提防,对外肯定更是充满敌意。八桩命案就足以搅乱整座城了。”颜非用一种不痛不痒甚至有些讽刺的语气说道,“那些当父母的还说有多爱自己的孩子,现在出了点事,还不是自保为上?“

  檀阳子瞥了颜非一眼。他知道颜非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将他卖掉一事心中一直怀有怨恨,此刻嘲讽几句,也是正常的。这样想着,心中对颜非又升起几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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