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猫 第52章

“它乖一点就好了，”桑瑾笑着说：“你看它，自从来到这再也不闹腾，乖多了。”

“它的腿还会好吗？”明扬最关心这个问题，问女老板，“还是就这样瘫痪了…”

女老板刚好包扎完，把小猫递给明扬抱着，摘了手套，“当然会，都做过手术了。它骨头愈合得很好，再过半个月就能重新站起来。”

明扬悬着的心这才落下，轻轻抱着小橘猫生怕弄疼它。

“扬扬给，”桑瑾把猫窝从另一边拿过来，提醒说：“才换了药，让它睡会儿。”

女老板陪他们聊了会儿，期间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于是把猫咖暂交给桑瑾看。

桑瑾像往常一样陪明扬下了几局飞行棋。全让明扬赢，明扬都不好意思，悄悄让了几局，还是赢。

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还笨的飞行棋选手。

“明少爷最近记得吃药了吗？”桑瑾突然问，“他的胃很不好，稍微不注意就疼得说不出话，扬扬要监督哥哥吃药啊。”

“我回去会提醒的，桑瑾姐姐不用担心，”明扬心直口快，提出疑问：“你好像很关心哥哥，哥哥把你辞退，你应该会难过吧…”

“我也关心你呀，”桑瑾释然一般说：“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和你哥好好的就行。嗯…我不希望任何人拆散你们，那是一种不予成全的伤害。如果扬扬因为别人想离开明少爷的话，你就相当于在伤害他，明白吗？”

“我没有要离开哥哥。”明扬不赞同，“更不会伤害他。”

“扬扬，真正的伤害其实不需要打或者骂，真弄出一个流血的伤口来。”桑瑾放下飞行棋，抱着手臂认真看他，眼里流露的光温暖又亲切，“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决定都能伤人于无形。”

明扬不明白，不自觉皱眉，扣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你没来以前，我觉得谁都不配陪着明少爷，你来了以后，我又觉得，明忱只能你陪着，你们是亲兄弟啊，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桑瑾捡起桌上的骰子，捏在手中摩挲着没掷出去。

“一直陪着你哥吧扬扬。”桑瑾建议道：“这世界上，除了你，他就一个人了。”

这句话很熟悉，明扬自己也说过，他纠正道：“哥哥有何深嫂子陪着，我以后跟江先生结婚了也会陪着哥哥，他不会一个人。”

“不，那哪能一样？要一心一意的陪，你的注意力，关心和爱怎么能分一半给别人呢，这是不忠，变相来说是蓄谋抛弃。”

明扬对‘抛弃’一词向来敏感，连忙否认，“我没有抛弃哥哥，没有想抛弃，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毕竟你是他亲弟弟嘛。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血缘不会。何深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哥，江崇年也总有一天会厌倦，不要你。”桑瑾提议道：“所以，和江崇年分手，及时止损，永远陪着你哥，好不好？”

“不好。”明扬急了，“不会厌倦，我们要结婚的，而且结婚了也能陪着哥哥……”

桑瑾无奈叹口气，掷出骰子，目不转睛看着它快速转动，然后停在1上。

“扬扬，我不逼你。”桑瑾善解人意，柔声道：“你自己想吧。江崇年有父母陪，如果连你也很别人走了，明少爷是不是真就一个人了？”

明扬心口泛疼，桑瑾说的对，很对！江先生有父母亲，他和哥哥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

“不好决定的话，不如试着做选择题。”桑瑾握着他的手，问：“明忱和江崇年，你要谁？”

这两个名字瞬间冲进明扬的大脑，他真听桑瑾的，试图在这两个名字中舍弃一个。但一个都不行，一想到选择一个就要扔掉另一个明扬就难受的不能呼吸。

他大力抽回手，哭着站起来，“我都要，为什么要选，不选，都要！”

桑瑾连忙抽纸过来帮他擦眼泪，“扬扬别哭，我只是建议你做这个选择题，你选谁没人怪你，全看你自己。但选之前想清楚，是陪着江崇年和他的家人，还是陪你哥一个。”

“不行…”明扬退后几步，哭得更厉害，“哥哥不能一个人…”但，也不能不要江先生…

“不急不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供扬扬选择，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桑瑾心疼的直接用手帮他擦，“别哭了，你哥看到会心疼的。”

明扬根本忍不住眼泪，桑瑾耐心安慰着，直到猫咖女老板再回来，看明扬哭得眼睛红彤彤的，以为他可怜小猫，笑道：“明小少爷心肠这么好，猫真的没事，不信半个月后再来看，它保证能蹦你怀里蹭，别难过了。”

明扬下意识低头看趴在软垫上睡觉的小橘猫，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面上情绪稍微缓和，心上却有个小疙瘩梗着。

他突然很想江先生，想立刻见到他。这样想着明扬雷厉风行，想回去给他打视频。桑瑾送他出来，抱歉道：“姐姐没想惹你哭，扬扬不要有心理负担，跟着心走。”

“没事，桑瑾姐姐说的…有道理的。”正因为明扬觉得有道理，所以才难过得不能自己。

“扬扬会认为……会觉得我有病吗？”

明扬立刻摇头，“没有，你很好。”

“嗯…还是明扬好。你知道的，他们都不太喜欢我，歧视嘛，不可避免的。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管不了，只要扬扬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没关系。”桑瑾稍微顿了顿，苦涩道：“不过，为避免给你带来生活困扰，扬扬就别说来见我了。”

“为什么？”

“我想安静些生活，偶尔你能陪我说说话就挺不错。”桑瑾猜测道：“如果你说来见我，他们很可能会不开心，对我的误会加深的同时甚至更厌恶我…谁愿意被人一直讨厌呢…”她没继续说下去，面上的神情写满失落。

明扬带入自身，明白桑瑾的顾虑。当初江先生只是口头说不喜欢他，他就难受想哭，如果是被一直讨厌，那应该会一直难过想哭吧…

“桑瑾姐姐，别难过，你不会一直被讨厌的。”

“嗯，那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明扬回来路上遇到从公司回来的哥哥。明忱停了车让明扬上来。

知道明扬经常来猫咖，不厌其烦叮嘱道：“扬扬可以来，但是一定要做好防护消毒，里面多是生病的猫，你自己也是猫，比人更容易感染。”

明扬听话点头，暂时没给江先生打电话，侧脸看哥哥，“哥，何深嫂子会一直陪着你吗？”

明忱轻描淡写，略略思考回答道：“为什么非得他陪着？我不需要，有扬扬就行了。”

“所以哥在嫂子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明忱没有立刻回答，等车驶进院子，下了车才正经道：“何深和你构不成一道选择题。不过，扬扬非想听我选一个的话，肯定选你。”

明扬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忽然觉得自己自私且贪心，他两个都想要，而哥哥却毫不犹豫选他…

桑瑾原来早就知道…自己会是抛弃哥哥的那一个…他忍不住想桑瑾说的选择题，是陪江先生一家，还是陪哥哥一个…

好难…

“是不是饿了？”明忱察觉他的低落，拍拍他的肩，“饭做好了，回去洗个手就能吃。明天公司放年假，何深也回家过年了，咱们两兄弟去超市买些年货，你想吃什么都行。”

“好，买年货。”明扬莫名越来越委屈，低声失意道：“哥，明天我想喝奶茶。”

“行。”明忱见他还是不开心，问道：“想江崇年了？吃完饭你给他打个视频，没几天他就回来了。明年你和他回家过年吧，见见他爸妈。今年先委屈你跟哥哥一起过。”

“没有想，”明扬像被揭了短，心虚急着想欲盖弥彰的人，下意识抵触并且强调道：“哥哥，我没想，真的没想…以后都和哥哥一起过年…我想和哥哥一起…”

看他那着急的小模样，再说就要哭了，明忱忙说：“想就直接说，又没人不让你想。”

“可是，哥哥不喜欢江先生…”

“早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到我不喜欢江崇年？”明忱叹口气，“现在倒是后知后觉了。”

“对不起…”

“蠢货，你对不起什么？”明忱揽着他的肩，继续往里走，“江崇年你一个人喜欢就够了，别人不需要。”

明扬捏着手机，不停开导自己，江先生和哥哥可以同时拥有的…

吃完饭明扬澡也没心情洗，缩在床边给江崇年打视频，没聊几句明扬开始淌眼泪。

“崽崽别哭。”江崇年安慰说：“我帮你算着日子呢，还有十一天我就回来了。”

“不要。”明扬自己抹眼泪，不讲理委屈哽咽，“我现在就要你回来，马上回来……”

第66章 好的坏的，都让你感受。

江崇年仔细看着视频中的少年，对方眼眶一圈微微发肿发红，看样子没少哭。

这段时间他对明扬身边的动静本就敏感着，于是警觉问：“崽崽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你跟我说说？”

外面刮风又下雨，房间的窗没关，吹得纱帘乱晃。淅沥的雨声传进来，明扬听着，兀自感受心里的酸涩。

答应过桑瑾不说，他本想摇头又实在不知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除了江先生和哥哥还能和谁说。再三考虑后，撇着嘴问：“江先生讨厌桑瑾吗？”

闻言江崇年的心瞬间往下沉，这时候问这种问题，显得不寻常且突兀，他忍着追问的心，耐心哄着明扬，“嗯...崽崽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回答讨厌好，还是不讨厌好。

明扬再抹一把眼泪，解释说：“不讨厌才能说...”

桑瑾怕被讨厌才嘱咐不能和别人说，如果江先生不讨厌就可以说了...

“嗯，我不讨厌。”江崇年忍耐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是桑瑾，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桑瑾可能在被辞退后又找了明扬。

明扬慢吞吞爬起来，关上窗户隔绝雨声，连窗帘也拉上。江崇年在等的间隙打开电脑，再次联络在京城人民医院的老师，他需要立刻知道京城精神病康复医院桑瑶的状况。

“江先生，桑瑾让我在你和哥哥之间选一个，”明扬这会忍着没哭，无助道：“我不想，我不知道怎么选，不选...”

“什么？”江崇年敲键盘的手顿时没了动作，尽量表现得自然，“她和你怎么说的，崽崽和我复述一遍。”

明扬告诉了大概，说完一遍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他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很自私...都要..江先生，我不好受，这里里闷。”他指着心口。

“这怎么能是选择题呢？”不止明扬觉得喘不过气，江崇年听着就觉得窒息，“崽崽乖，别挂电话，你等等我。”

电脑上，老师已经把精神病康复医院心理医生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江崇年加了微信，那边很快同意，没几分钟对方直接发来一个视频。他调小声音，点开播放。

桑瑶穿着病服被绑带禁锢在病床上，心理医生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桑瑾，我叫桑瑾。放我出去吧，我没有病，不是疯子。”顿了顿她又激动说：“确实是我杀了我妈妈，但我没病，她活该的...活该。放我出去，我应该去坐牢，求你们让我去坐牢...”

说着桑瑶控制不住自己大喊大叫，听不清说什么，旁边的助手在心理医生示意下给她一针镇定剂。

视频四十一秒，桑瑶的情绪后半段后极度不稳定。江崇年无端听出一身冷汗，桑瑾可能才是有精神疾病的那个…她伪装的太好了，正因为这样才叫人细思极恐，无端后怕。

心理医生跟着发了个语音：对于您发出的质疑，我们这边会仔细核查。不是警方出面的话，很难把监控提供给您，抱歉。但我会亲自查看桑瑶病情恶化那几天的监控，有问题会第一时间告知您。

江崇年：谢谢，麻烦您了。

“崽崽，困了没。”江崇年声音温柔依旧，挪动鼠标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他定了张回程机票。

明扬一经提醒，真来了睡意，揉着眼睛，“有一点，江先生把镜头挨近一点，我要看着你睡。”

他整个趴在床上，穿了单件藏蓝针织衫，漏出冻得泛红的腰。好像感觉不到冷，拉也不拉一下。

江崇年特意提醒他扯被子盖上，昏昏欲睡时说什么江崇年都依着，可能累了一整天，哭久了眼睛酸涩，睡得很快，衣服没换，被子盖了半角。

江崇年流连看了会儿，挂了视频联系明忱。

明忱正准备睡，电话一响以为是何深，摸过来看竟然是江崇年，不等他开口对方直接道：“桑瑾有问题，不，应该叫她桑瑶。不管你信不信，她试图精神控制明扬。”

随后，江崇年把明扬对他说的一一说给明忱，连着还没被证实的猜想一并交代，“我定了最近一班回国飞机，桑瑶很危险，所以我恳求你，在我回来前，陪着明扬，他一个人我真的很怕。没有人能预料一个极端精神病患者下一步会做什么...”

江崇年不敢想，明忱更不敢。挂了电话，没穿鞋就往明扬房间去。两人房间隔着一个小走廊，明扬从来只锁大门不锁房间，轻轻一拧就进去了。

床头开了一盏小夜灯。

明扬怕黑，看他蜷缩在床的一角，明忱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面颊一痒，眼泪自己先淌出来。他使劲抹了坐到床边帮弟弟拉被子，借着昏黄夜灯，就怎么看他安静睡着。

明忱想起在地球等弟弟最无力的那五年，他每晚都睡不好，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他找不到办法回去，就盼望着明扬能下来。

明扬性子软，免不了被同类欺负，如果能在身边明忱会把他照顾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