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 第88章

作者:文盲土拨鼠 标签: 年下 强强 玄幻灵异

  张莹莹忽然苦笑一声,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只是退出基地,不想继续做“王”的。她改了名、换了姓,却无法逃脱对方的报复,她的分配额被剥夺,体征圈内的学历信息与工作经验被全部抹除,她是家人眼中逃避社会责任的“垮掉的一代”。

  张莹莹在床边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坐了半晌,乌鸦的悲鸣和呼啸的寒风一起挤进窗缝,如同哭嚎的鬼魂,她突然关掉收音机,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将脚边的小暖炉放在桌前,好照亮自己的脸,接着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

  她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铁盒,从里面拿出一张白色的工牌。

  她盯着工牌怔怔地看了半晌,照片里的她热情洋溢、眼神中透漏着光彩,她垂头望着工牌看了又看,仿佛在看一位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然后她拿出一台款式老旧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摄像头里的她面露倦容,一点都看不出“末日一代”的模样,张莹莹深吸一口气,一只手将工牌立起,另一只手按下了录像按钮。

  纪弘易消失之后,煋巢集团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秘书对于这次会议完全不知情,他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于是马不停蹄地去找董事会成员,希望他们再三考虑。

  “现在煋巢出了这种丑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拼尽全力配合政府。先不说外界压力,你知道事发以来我们收到了多少辞呈吗?再不做些什么我们就都要完蛋了!”

  秘书请求道:“纪先生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拜托你再等一等他的消息……”

  “等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一心想要毁了煋巢,他想拉着我们一起陪他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家不能回,天天住酒店?”

  秘书被董事推了一把,却还是不放弃地跟在他身后,“拜托您和其他董事说一说吧,再给纪先生一点时间吧……”

  董事却是心意已决,电梯门闭合之前,他难得好言好语地劝道:“‘王’主动提出帮助我们平息舆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秘书一时无言,只是愣愣地看着电梯门在他面前关上。由于聚集在煋巢集团前的人群太多,现在所有员工居家办公,此次会议也是在酒店的会议室里远程召开。秘书站在酒店走廊的玻璃窗前,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了纪弘易的电话。

  依然是没人接通。

  不好的预感如乌云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心事重重地看向酒店对面的写字楼,巨大的广告屏悬挂在楼体外,此时街道上的无数行人同他一起抬头看向屏幕,今日的头条新闻正在滚动播放:

  政府将会临时接管煋巢集团,这项提案得到了董事会的全票通过。

第115章

  政府接管煋巢集团的新闻令许多民众感到不解,纪弘易放出录音以来,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其中传得最为广泛的,便是“王”试图抢夺煋巢集团的猜测:煋巢作为仿生行业的龙头企业,簇拥者众多,且形象积极、正面。越大的公司总是越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是民众还是新闻社,大家乐于将天马行空的阴谋论贴在大公司的Logo上,可是对于煋巢来说,人们似乎总是不忍心将阴暗的论调与它挂钩。

  这主要得益于两点,一是纪弘易在大地震时的所作所为,人们曾经打压他、挖苦他,然而大地震之后,他们看向纪弘易的眼神多少带了一点怜悯之情,仿佛再说他一个字的不好,都会遭受良心上的谴责。

  第二点,便是煋巢看似中立的立场。

  虽说纪弘易在灾难时期证明了仿生人的用途,可是政府在批准伦理审查时也有自己的考量。煋巢对社会思想、行为的影响从那时起就在被严格测量,政府暗中为其提供资金和技术上的支持,并不是为了报答煋巢在救灾行动中做出的贡献,而是为了更方便地达到积极正面的影响。

  为了将这种社会影响最大化,政府的首要任务是塑造煋巢集团的中立立场。

  总体来说,这种塑造十分成功,否则群众也不至于在看到纪弘易的视频之后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人们逐渐意识到,煋巢的成功与政府的帮衬密不可分,“王”苦心经营煋巢的正面形象,现在果实成熟,到了收割的时候,在他们的猜想里,纪弘易投入更多,自然不会同意,无奈两人地位悬殊,纪弘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玉石俱焚,赶在“王”收走集团之前放出视频。

  现在他如愿毁掉集团,政府不会再想要声名狼藉的煋巢,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政府仍然在这个关头接管了集团。

  在常人来看,“王”在这个时候接手煋巢只会让自己的形象更加难堪,政府需要处理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他们不可能在还没擦干净自己屁股的情况下,分出精力改善煋巢的名声,再将它占为己有。

  就算“王”真的觊觎煋巢的潜力,他也绝不会选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动作。

  整件事情的因果链顿时蒙上了一层谜一般的面纱,人们虽然总说纪弘易和统治者之间有利益纠纷,但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纪弘易处理掉——毕竟现在人人都佩戴有体征圈,至高无上的“王”想要找到一个人,只需要轻轻点一下屏幕。

  可是就像秘书反问记者的话:纪弘易不可能为了抢夺利益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利益?一时间谁都想不出合理的原因,人们开始思考其他的可能性,如果“王”接手煋巢不是为了利益,那就只可能是为了自保。

  煋巢内部一定还有纪弘易的帮手,政府接手煋巢以后就可以控制所有员工,剥夺他们的权限,一举砍掉纪弘易的左膀右臂。

  可是每人的体征圈内都设有定位,“王”为什么不直接逮捕纪弘易,而是要通过如此复杂的手段逼他现身呢?

  这只可能意味着纪弘易已经成功逃脱,“王”根本找不到他的行踪!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原来纪弘易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才不顾一切后果地放出视频。当人们意识到他们的声音并不会被逃亡中的纪弘易听到时,聚集在煋巢大楼前的人群开始减少,堵在政府大楼门前的人数逐渐增多,他们要求公开审判细节,和实验视频的真相。

  纠纷愈演愈烈,这个时候,一份自白突然在网络上流传开来,它的散播方式与纪弘易的手段不同,它被录制者亲自投到了各个直播平台上,虽然视频很快便被撤下,然而各大新闻社却马不停蹄地将它登上自己的网站,排在本周热点的第一位。

  在录像中,一名女性研究人员声称自己曾经为“王”工作,并提供了自己在基地时使用的工牌,她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工作领域,然后提供了实验数据,以及药品所使用的成分。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有人以这种方式向“王”发动进攻。虽说多年之前,曾经有前陪审团成员向报社提交过匿名信,可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将自己的全部展现出来,张莹莹没有对自己的声音、外貌做过任何处理,民众甚至可以从录像里清楚地看到她的生活环境。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将自己赤条条地暴露在聚光灯之下,将会对她带来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

  可怜的女人,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体征圈,她该怎么从统治者手下逃脱呢?

  录像放出之后没多久,大多数新闻网站被强行关闭,据从业人员所说,政府的心情非常糟糕,少数几个仍旧可以登录的网站都在猛烈地抨击张莹莹,有的说她拿假证自我炒作,有的说她有精神疾病。显然这些都是“王”试图抹黑她的手段,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些新闻,政府的打压行为反倒为张莹莹的话增加了可信度,许多人早已存下录像,可是每当他们尝试发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时,他们的手机和电脑都像能检测到视频内容一样,将他们的账号暂时锁定。

  于是他们奔走相告,以最原始的方法帮助她传播信息:

  张莹莹的出现就像一剂强心剂,她在录像中强调了一条一直以来被大家忽视的信息,这条信息曾经在匿名信里被提及过,然而当时人们的关注重点全部在“自杀审判”上,没有人留意到它。

  张莹莹说:被判无罪的人会被注射药物,被强行抹去审判时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无法找到当事人——

  因为当事人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件事。

  张莹莹虽然没有明着为纪弘易声援,但是她的态度显而易见。

  人们因为纪弘易曾经在采访中否认自己接受过审判而怒火中烧,他们认为纪弘易主动帮助“王”掩盖真相,可是现在当他们看到这段自白时,他们似乎无法再继续对他的猎杀。

  网友们自发地研究起时间线,大量的分析贴挤满了匿名论坛,在各种彩色记号笔的涂抹下,人们认为纪弘易一开始可能真的没有被审判时的记忆,而当他否认审判传闻的新闻登上各大电视台之后,“王”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煋巢的仿生人平息暴乱,因此才拨通了纪弘易的电话。

  没想到联系上纪弘易之后却被对方一番控诉,纪弘易在知道自己被审判过以后,没有理由、动机和“王”合作,在放出的录音内容中,他没有同意为“王”定制仿生人,光是通过录音很难判断他是否被政府收编。

  这份阴差阳错的自白让时间线变得扑朔迷离,不过此时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民众自发地为纪弘易填补起空白,为他找寻借口,将因果链成功闭合。

  他们认为纪弘易被“王”抹去了记忆,他也是一位可怜的受害人。

  就算纪弘易愿意合作,大概率也是受到了威胁。

  那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要知道大地震时期,煋巢覆灭之际,纪弘易徒步二十公里,将申请信送到记者手中的形象深入人心;不仅如此,公众面前的他温文尔雅,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人们很难想象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威胁。

  也许“王”拿他的家人、好友威胁他,也许是全体煋巢员工的性命也说不定。

  尽管这不意味着他的行为可以被接受,可是人们开始联系自己在警局的朋友,试图搜索纪弘易的体征圈位置。

  然而不少人都表示,纪弘易的体征圈数据不是显示异常,就是被锁定,不允许查看。

  有人花了一天一夜破解了系统,终于查到了纪弘易的体征圈。

  他的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灰色。

  霎时间舆论哗然、民怨沸腾,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猜测“王”接手煋巢的真实目的。利益纠纷的传闻不攻自破,纪弘易被报复、被杀害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他的形象逐渐和之前的陪审团成员、和现在的张莹莹重叠在一起,无论他是否为“王”的,如今放出录音、视频的人的确是他。也许是良心不安,也许是现在才找到证据,现在纪弘易想要揭发“王”的暴行,没有人想要看到他的努力无疾而终。

  人们对纪弘易的反感情绪如浪潮般开始消退。

第116章

  隔绝城内与城外的高大城墙上,带枪的士兵正在进行例行巡逻,橙色的信号灯沿着森严的壁垒规律地闪烁着,壁垒的这一边是望不到顶的高楼大厦,那一边则是没有尽头的黑色森林。

  电车静静地蛰伏在仓库旁的树荫下,因为熄了火,围墙上的士兵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纪敬向前靠在方向盘上,手上拿着一副望远镜,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士兵们的半个脑袋,和指向天空的黑色枪管,他已经像这样观察了好几天的巡逻兵,可惜目前来说,他还没能找到突破口。

  大多数巡逻兵都在基地里待过,不过因为工作职责不同,他们的训练一般由其他长官负责。纪敬很少和巡逻兵打交道,不过他不认为他们的工作安排会有多么不同——不就是放哨吗?而且围墙的出入口附近都设置有许多检测体征圈的仪器,安排人员在城墙上走动更像是走个流程。

  围城向来是出去容易进来难,出城之前,人们需要提前提交表格,写明自己的目的、以及出城后的逗留时间和坐标,不仅如此,他们还得填上自己的工作、家庭住址等体征圈内含有的基本信息。纪敬认为政府这样做是为了阻拦人们出去,如果每次都得填上十几页的申请表格、写上几百上千字的文章解释自己的动机,人们想要出城的欲望则会大大降低。

  纪敬观察到现在,发现出城的人屈指可数。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地带,因此总是十分清冷,雪势稍微一大,夜晚更显得寂静,有时候他会搁下望远镜,坐在挡风玻璃后,仅用肉眼静静地观察着远处的壁垒。

  小雪徐徐下着,不久便在高大的围墙上积了平整的一圈,远远看过去好似挤上去的糖霜。

  想要回城就更加复杂了,如果返程日期与申请表上符合还好说,万一不符合,就会面临着士兵的审问,听说他们甚至都不会让车辆进城,车必须得停在围墙外,车上的所有人都得下来站在路边,等待士兵将他们带进审问室。

  审问内容包括旅程变化的原因,在城内人看来,城外的原始世界一点也不吸引人,因此如果有人在外面逗留太久,一定会引起士兵们的怀疑,他们会检查电车的行驶记录仪以及出城后的行驶轨迹,一旦他们发现有人稍稍靠得离贫民窟近了点——就是那个传闻中全部由穷凶恶极的罪犯组成的下等社会,他们就会将人送进警局接受更加严厉的审讯。

  城内的人总是格外排斥城外的人,就连“口”字区的人也一样,哪怕他们的生存方式与贫民窟有相似之处,他们也不愿意将自己和城外的下等人做对比,他们能够在城内居住,每个月享受着固定的分配额和一小部分医疗资源,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让他们感到自己与众不同。

  他们甚至不愿意分出任何精力讨论贫民窟的生活,上学时期大家都从书上读到过“鸡蛋事件”之前的世界,老师说过:“没有处决那些罪犯,而是将他们流放,已经是‘王’最大的恩赐。”

  尽管事实上,“王”只是不想浪费资源在罪犯身上,没有完全剥夺“口”字区居民的分配额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犯罪记录,他们的社会地位依旧处于最底层。

  换言之,一旦被安上人身伤害的罪状,他们就会被立即驱逐出城,脖颈间的体征圈也会被取下,到时候他们就和流浪的家养狗无异——不,流浪狗还有夹着尾巴过活的可能性,被驱逐出城的民众几乎不可能被贫民窟接受。

  纪敬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紧锁的眉心,他是被纪弘易的父母从外面带进城的人,将来出去以后,他尚且有可能回到贫民窟,可是对纪弘易来说这事绝无可能。

  以前在贫民窟的集市上,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偶尔会播放围城内的生活,随着仿生人市场的发展,现在贫民窟的人很有可能都认得纪弘易的脸,他这样一个坐着商务电车、出入高级餐厅的人逃到贫民窟,只会被生吞活剥了。

  以前纪敬一直想不明白“王”为什么要在贫民窟放置一个大屏幕。让城外的人远远地观察城内的繁华生活,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吗?现在纪敬好像才想通了一点,那不过是上位者的傲慢,向被驱逐的劣等人展现在自己统治下的完美世界,或许会让他获得一丝成就感。

  而那些被驱逐的人中,除了真正的罪犯之外,还有许多同纪敬的父亲一样声称自己无罪的人,当然还有更多忤逆过“王”的人,他们可能只是说了些生死相关的话题,或是发表了一些悲观的观点,在“鸡蛋事件”发生之初,人们都对自己说出口的话十分小心。

  被驱逐以后,所有人都得以最原始的方式求生,他们种菜、养鸡,收获了可以交易的商品之后,便会来到鱼龙混杂的集市,休息的间隙,他们会仰头望着大屏幕上的繁华生活,双目无神地发一会儿呆,然后再提起地上的麻袋甩到肩上,低下头继续寻找需要的食物。

  那样的生活,纪敬一点儿都不怀念,可他最近却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他想的倒不是整日唉声叹气、拿胰岛素往肚皮上扎孔的父亲,他会想起那些灰色的烟囱,还有自己曾经居住的铁皮小屋。一个个由铁皮搭成的屋子组成了独特的部落,暴雨时,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砸在铁皮屋顶上,吵得他整晚睡不着觉。

  他有能力确保纪弘易可以在城外安全地生活下去吗?

  纪敬又一次对自己感到没有信心,他不能带着纪弘易回到贫民窟。

  那就去更远的世界吧,去没有人踏足的小岛,在岛上盖一座小木屋,上岛之前从贫民窟偷几只母鸡,下雨了就从地上挖一点蚯蚓,天气好的时候就坐在岛边钓鱼。

  对了,还得从贫民窟偷一把斧头,等到了冬天,他还得砍树生火。

  纪敬望着闪动的信号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允许自己在想象中沉浸了一分钟,然后启动电车,掉了个头,朝“口”字区驶区。

  “口”字区条件艰苦,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他每次都将车停在偏远的杂草丛内,再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去。

  自行车是“口”字区的主要交通工具,刚偷到车时,纪敬学了半个小时才适应。

  学的时候他还得等到居民区的灯全都灭了才出去,深更半夜,他提着肩膀,费力地踩着踏板,在雪地上压出弯弯曲曲的痕迹。

  纪弘易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看纪敬一个重心不稳,像块雕像一样直挺挺地摔在雪地上,忍不住笑了几声。

  纪敬推着车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说:“我跟你说,这可没看起来那么容易。”

  纪弘易明明笑个不停,嘴上却说:“我没在笑话你。”

  纪敬转过头来,一手叉腰,“你行你来。”

  纪弘易终于不笑了,“我来就我来。”

  他走到纪敬跟前,握住扶手,学着对方的姿势向后抬腿跨上车座,然后握紧扶手,一脚踩着踏板,另一只脚往雪地上一蹬就往前滑去。

  纪敬心里一跳,立即追在他身后,两只手扶住自行车的后座,“算了算了,你赶紧下来吧……”

  纪弘易眯起两只眼睛,呼吸间从嘴里吐出团团白雾,音调止不住上扬,“你看,我骑得比你好多了……”

  雪天本就路滑,他正想回头向纪敬炫耀,一个不注意,车头猛然一拐,身体随即向右侧歪去。纪敬几乎是向前飞扑,接住他以后两人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自行车滑出半米,翘起的车轮在雪夜里骨碌碌地转动着。

  纪敬立即低头看去,只见纪弘易的两根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赶忙问:“摔哪儿了?”

  纪弘易只是拧着眉头不说话,纪敬急声问了好几遍,正准备回去拿急救箱时,纪弘易突然拉住他的衣角,说:“我逗你玩的。”

  纪敬一愣,随即捏住他的棉帽扯了一下,松紧带弹到纪弘易的脑门上,弹得帽子上的薄雪顿时落在了他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