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 第54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玄幻灵异

  众人紧紧跟着左弦,几乎是他往哪儿走,众人就往哪里去。

  后台比戏台要矮一点,看上去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子,遮着两片厚厚的布帘,根本没有人守着。

  戏台上锣鼓紧催,咿咿呀呀的戏腔幽幽而起,显然是好戏已经开场,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众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还好手脚够快。

  左弦将帘子掀起一角,棚子里头挂着的都是戏班子的家当,桌上摆着一堆珠光宝气的头面,他大致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猫腻后,立刻钻进去。

  棚子里冷清清的,又很小,几步就能走完,容纳八个人略有些费劲,丁远志低声道:“怎么没有人。”

  不知道该说减肥妹运气好还是倒霉,每次出事都能让她碰上,八人才走了几步,忽听她道:“喂……喂……你们有没有看见……有……有个小婴儿在桌上。”

  她话音刚落,戏棚子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嬉笑声。

  又细,又轻。

  叫八人不寒而栗。

第71章 第三站:“风宿青旅”(13)

  戏棚子本来就非常小,这么一来,剩下的几个新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几乎要把戏棚掀翻。

  “都不要动!”

  木慈立刻喝了一声,他胳膊痛得要命,声音里头都带着点发狠的意味,微微喘息两声缓过痛楚,才道:“敌寡我众,又是个婴儿,怕个锤子?!要是掀翻了戏棚子,搞不好我们真的全都要死。”

  “话可不是这么讲啊。”那中年男人紧张道,“小孩子的怨气最重,又听不懂人话,搞不好把我们全杀了也有可能。”

  丁远志也有点奇怪:“老槐树招鬼我知道,可是戏棚子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中年男人啧了一声:“八成是那些戏子的私生子,俗话不是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嘛,戏子多得是人包养,搞不好就是搞出人命来,然后堕胎,结果一尸两命,一套齐活,现在孩子跟妈找上门来了,正好被我们撞上。对了,外头老槐树笑的那个女的,说不准就是!”

  “你听着倒是经验丰富。”陆晓意刺了他一句。

  中年男人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正说着话,苦艾酒忽然退了两步,冷不防出声道:“左弦,你肩上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着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婴儿正坐在左弦的肩头。

  虽说是小婴儿,但实际上它并不是人,更像是个刷过油的木偶,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小帽,脸擦得粉白,细细的弯眉,眼睛很明显是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线条异常简单,腮上贴着两抹圆红,还画着一张笑口,在灯笼的映照下,正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木偶婴儿的五官呆板,油彩也已陈旧,偏偏它的表情格外生动,看上去说不出的渗人。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外头是一群厉鬼在看戏,里头有这么个乱跑的鬼婴儿,众人额上冷汗滚滚滴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减肥妹下意识又要喊,木慈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眨眨眼,掉下来两颗眼泪,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忍住了。

  左弦下意识屏住呼吸,提灯去照自己的肩膀,小婴儿却立刻从他的肩上消失了。

  这次小婴儿坐在了宋婕的头上,抓着一把头发,看表情似乎笑得更灿烂了些,要不是它的外貌实在过于诡异,看上去简直像个调皮的寻常小孩子。

  宋婕脖子都僵硬了,她看着陆晓意,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左弦阻止了,于是她紧紧闭上嘴唇,连呼吸都停止了,任由灯笼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婴儿又消失了。

  等小婴儿把四五个人的肩膀都坐了一遍,大家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东西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只是在跟他们闹着玩而已。

  这时减肥妹突然低声惊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喜神,是戏班子里的婴儿道具!”

  这会儿喜神已经来到中年男人的肩膀上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认出来了,它捧着脸露出高兴的表情,丁远志就站在边上,越看越发毛,赶紧用手挡住嘴问道:“那你能不能想起来怎么把它送回去啊?!”

  减肥妹咬着嘴唇冥思苦想,最终敲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好像是有个习俗,这个喜神娃娃一定要趴着放在大衣箱里,不能仰面,不然它就会自己乱跑。”

  木慈借着光看了一圈四周,沉声道:“这里的衣箱可不少,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大衣箱,要是放错了,会不会出事?”

  这叫减肥妹也犯难了,她抓抓头发,就这会儿功夫,喜神跑到了苦艾酒的头上,知道无害之后他就放松了许多,这会儿单手叉腰笑道:“反正这玩意不伤人,不着急,你就慢慢想吧。”

  丁远志跟中年男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看着也吓人啊,还是早点放回去吧。”

  “我记得……我记得是戏班是五箱一桌。”减肥妹来回踱步,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知识,“应该是衣服,先开箱子看看都有什么衣服!”

  五个箱子被打开,里头分别放着长袍、短衣、盔包、靴鞋,还有一个放得很杂,看起来是道具箱。

  “如果是衣服,这个鞋箱跟盔帽还有道具箱就可以不管了。”左弦沉声道,“左边这箱都是官衣,还有水袖,我虽然不了解戏曲,但这种应该都是主角用的,左边这个是大衣箱的可能性比较高。”

  “对对对!”减肥妹忙点点头,“没错!”

  苦艾酒问道:“确定了?那我就放了。”

  左弦点点头:“放吧。”

  苦艾酒举起手,把头上的喜神抱下来,让它趴进去,再盖上大衣箱,这次左弦提着灯笼在众人当中照了许久,那喜神娃娃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头或者肩膀上了。

  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概是刚刚被陆晓意讽刺的缘故,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有意借题发挥:“当初说四个陋习,结果这唯一有解法的陋习死人最多,自己死了就算了,还拖累我们,真是他妈倒了大霉!要不是艾巧见多识广,咱们这几百来斤非得丢在这儿不可!”

  原来减肥妹叫艾巧。

  “这些东西,卿卿也都知道,甚至比她知道得更清楚。”陆晓意的声音很冷,眼睛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像两盏寒冷的鬼火,“只可惜她死了,该死的人却还没死。”

  艾巧的脸一下子白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细声细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当时你没有瞎叫,左先生带着我们,本来可以安然无恙地走过槐树林。”陆晓意凝视着她,丢了崽子的母狼恐怕都没有她的目光凶狠,低声道,“根本不会死这么多人!”

  “我只是很害怕!”艾巧咬住自己的嘴唇,又流下泪来,伸手抹去了,“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舒展博他也叫了啊!”

  陆晓意道:“不错,可他死了,你呢?”

  艾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下意识缩在木慈身后,不慎碰到他脱臼的胳膊,疼得木慈脸色微微一白。

  中年男人滑头得很,终于意识到陆晓意不是随便说说,他想起眼前两个女人之前活埋老太太的事,一下子不吭声了,倒是丁远志揉揉眉心,说了句公道话:“咱们这会儿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有冤有仇麻烦都留到平安了再说,怎么样?没必要这个节骨眼吵架吧?”

  他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内讧也别这时候搞,要是有人故意翻船拉大家一起死,那就划不来了。

  陆晓意轻笑了一声,对着艾巧缓缓道:“我现在跟你挑明了说这件事,就不怕你动手脚,甚至可以说,我就期待着你动手,好给我一个理由。”

  艾巧惊恐无比地看着她。

  “你要想一次性杀掉我们两个,可能没这个本事,要是想拉所有人一起死。”陆晓意满含笑意,目光森寒,“你可以试试,是左先生动手快,还是鬼来得更快。”

  左弦轻轻“啧”了一声,他对着陆晓意皱皱眉,显然不满对方的利用,不过并没有出声反驳,算是默认了。

  这恐吓非常有效,艾巧这会儿简直是面无人色,看上去就要昏倒了。

  苦艾酒轻浮地拍拍左弦的肩膀,被躲避开来,他也不以为意,趁机抱着手臂笑起来:“两个女孩子为你争风吃醋,你怎么一点表现都没有,要是换成我,我恐怕乐得都找不到眼睛了。”

  左弦并没有搭理他。

  木慈沉声道:“大家都是死里逃生,没人希望发生这种事,艾巧也……”

  “木先生。”陆晓意打断他,“我很尊敬你,也很感激你,你是个好人,可你不妨想想自己的胳膊是因为谁才出的事?也许你愿意一次次陪着她陷入险境,我们却担不起这个风险。”

  这句话无疑是极有力的筹码,一下子判决了艾巧的死刑,丁远志跟中年男人意识到之前的情况,都默默退了一步。

  艾巧只是一直在哭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哭得有点缺氧,不得不弯下腰使劲儿呼吸着。

  在这一刻,理性又冰冷地提醒木慈。

  艾巧活不下去,她也许逃过了刚刚那一劫,却不一定有足够的幸运,逃过每一次灾难。

  “总之我不赞成你们对她动手。”木慈坚持己见。

  陆晓意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大了,露出胜券在握的模样:“我们还没打算对她动手,我们只是单纯地对她展露恶意。”

  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来自他人露骨的恶意不亚于慢性毒药,特别是对艾巧这种神经敏感又胆小的人,简直是奇效。

  木慈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向左弦,几乎是下意识寻求他的答案,问道:“你怎么看?”

  “我理解艾巧的恐惧,也能体会陆晓意与宋婕失去同伴的痛苦。”左弦的回答几乎称得上奸猾了,“这就是我的看法。”

  不知为何,木慈听出了左弦没有说出来的言下之意,这让他浑身冰冷。

  你还不如让她死在槐树林里。

第72章 第三站:“风宿青旅”(14)

  刚刚那场算不上内讧的内讧过后,众人各自分了队。

  丁远志跟中年男人蹲在角落里;苦艾酒则在欣赏那些首饰跟衣物;陆晓意跟宋婕并肩站在一起,看不出在做什么;而艾巧只是哭,声音细细的,像是只被丢弃的乳猫,她之前抓在木慈脱臼的胳膊上,木慈下意识避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过来,伤心欲绝,像是被人背叛了一般。

  木慈抚着自己的胳膊,他并不后悔救下这个女孩,只是他不可能一次次救。

  胳膊可以脱臼很多次,命只有一条,艾巧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改变。

  又过了一会儿,左弦忽然提起灯笼,将手搭在帘子上,低声对他们嘱咐:“我到外面去看看,最好能找到一点线索,你们留在里面吧。”

  木慈立刻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艾巧见着木慈起来,挣扎了一会儿,也跟过来:“我也来!”

  这让木慈有点头疼,他理解艾巧依赖自己的心情,可是她的状态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艾巧抹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别留我一个人,他们都……他们都……我很害怕。”

  左弦看着他们俩,似笑非笑,神情看上去有点高深莫测,轻轻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戏棚子的帘子很厚,左弦身形又快,一下子钻出去就没了身影,木慈甚至赶不上多说几句话,他张了张嘴,又有些难堪地闭上了。

  救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错事。

  可在这个时候,木慈却忽然意识到,他的好心变成了一座牢笼,困住了自己。

  刚刚左弦看他的模样,就好像他是一个极大的累赘,一个麻烦的包袱,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说出口来,这让木慈一时间很难接受。

  木慈当然知道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可是左弦最后的那个眼神始终徘徊在脑海里,让他感觉非常膈应,从相识到现在,左弦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他。

  苦艾酒笑嘻嘻地坐在对面的板凳上,好整以暇地揶揄道:“艳福不浅啊。”

  他好像一直都没个正形,这让本来就憋着气的木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左弦出去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苦艾酒耸耸肩,用手指比了一下,“两条腿走出去的,当然是两条腿走回来,总不能变成八脚蜘蛛爬回来吧,最多就是回不来。”

  木慈还以为他很喜欢左弦的,一时间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不然呢?”苦艾酒非常悠闲地笑起来,“我们是在玩命,又不是在郊游。不是都说,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嘛,是这么说的吧?他回来跟回不来的几率分半,又不是我逼着他去的,我有什么好沉重的。”

  “你倒是个地道的中国通。”木慈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

  “承让承让。”

  过了一会儿,陆晓意跟宋婕走过来,看见她们俩,艾巧就跟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缩起来,两人却谁都没有理她,宋婕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皱着眉头道:“情况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