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 第137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玄幻灵异

  刚上岛时,他们三个人进入了汐世界,也就是以精神为主导的世界,听见跟听觉无关的噪响,莉莉丝负伤,被显示屏窥探,之后在一家店里睡着。

  醒来后,三人进入潮世界,更接近现实的身体主导世界,度假村跟海边突然出现大量尸体,左弦受到幻觉影响,搜寻的进度停滞,夕阳时木慈发现了一个将死的新人,夜间左弦受到袭击,伤势却快速愈合。

  然后就到了今天早上,他们再度回到汐世界,莉莉丝明白小岛的规律后离开,而左弦也明白了。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木慈。

  “如果说,现在这个世界是主观的。”木慈沉思道,“潮世界是客观的,那为什么我还是喝不到热可可呢?”

  “并不是主观的,而是……”左弦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胳膊,试图给木慈解释自己对整件事的猜测,“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认为,这并不是唯心主义所认为的那种无限量的能动性,当然不可能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而是换了一套规则。”

  木慈看着外面的雨,缓缓道:“莉莉丝曾经说过,人受伤的时候,会先排查器官,如果确定没有错,才到心理。我不是医生,可曾经做过患者,心理是很复杂的东西,它没办法看到实际的变化,一切情况都只能通过患者自己的感受来展现。”

  “……”左弦静静看着木慈。

  “现在。”木慈觉得有些古怪,又有些奇妙,“我们的感觉居然会反应到身体上?奇怪,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些怪物袭击了我们两次,一次是汐世界,莉莉丝负伤;一次是潮世界,你受伤,分明是两个世界,可是我们遇到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按照恢复的状况来看,都是精神伤害。”

  左弦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他点点头道:“没错,姑且不论怪物的来源,我想潮与汐这两个空间在某种意义上是共通的,也就是说,即便是更为接近现实世界定义的潮,同样受到汐的影响,正如汐也受到潮的影响。”

  “那岂不是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左弦不赞同地摇头道,“潮世界的我即便陷入情绪的焦虑,最多也只会出现身体不适,或是产生一定的幻觉,这在现实生活里也是会出现的,情绪会影响人的身体激素分泌。”

  木慈也想起了昨天左弦险些投海的事,他点点头道:“确实。”

  “可是在汐世界里。”左弦指了指自己的手,“情绪却会立刻反应在身体上,我只不过夜间稍微辗转反侧一下,在这个世界里,就几乎快要病死,却又能在几秒钟内愈合。”

  木慈紧紧看着左弦的手,喃喃道:“这样说的话,那个噪音,简直就像是恶意一样。”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左弦倏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声音,简直就像是恶意具象化了一样,无孔不入,深入脑海,能造成伤害,可是只要自己不在意,就会淡去。”木慈想了想,“怎么了吗?”

  左弦轻声道:“就是这个。”

  “恶意。”

第173章 第七站:“极乐岛”(14)

  其实木慈跟清道夫看电影的时候,并不是只有恐怖片。

  在血腥、惊悚、暴力的场景里渡过太久,神经也会变得麻木,偶尔也会选择看看其他的电影,就像是一场三公里的马拉松需要中场休息一样。

  木慈隐约记得有这样一部电影,剧情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有个画面却记忆犹新,男主角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面对手持枪械的反派说道:“这张面具下不止是□□,而是一种思想,思想是不惧怕子弹的。”

  在这座小岛上,思想被填装上膛,成为子弹。

  “这就是你说的,主观意识决定客观存在。”

  木慈望向玻璃墙外滂沱的大雨,雨声几乎淹没了许多声音,又或者说,那些本就来自于大自然的声音与天空合二为一,彻底交融在一起,他一时间无言,只有手中马克杯的热气在缓缓消散,见证时间的流逝。

  因为左弦对莉莉丝存有恶意,所以这种恶意就变成了实质性的攻击,让她受伤了……

  难怪莉莉丝一大早就选择孤身一人,在以精神力为主导的汐世界里,他们呆在一起反而会变得更不安全。

  木慈一时间感觉心情有些微妙,他当然不是谴责左弦,无论如何,左弦并没有真正做出伤害莉莉丝的事,更何况,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居然只要想一想,就会真正伤害到别人。

  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些阴暗污秽的地方,就连木慈也不例外,人本身就是动物,兽性多多少少残留着一些,在言语无法交流的时候,必不可免就会想要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然而想跟实际上的行为,毕竟是有差别的。

  现实社会的法则是主观意识必须要通过实践才能改变客观世界,想伤害一个人跟真正伤害一个人的差别就在于有没有付出行动。

  这个世界,仿佛释放了禁锢着人的枷锁,给予绝对毫无底线的“自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左弦仿佛看穿了木慈心底的想法,平静地否定道,“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木慈忍不住想:不是我想的哪样?不是你伤害了莉莉丝,还是莉莉丝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他似乎总是搞不太明白左弦在想什么。

  左弦似乎是想对他解释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横跨在他们之间不曾解决的问题在这个雨天再度浮现出来,阴阴沉沉,潮湿地浸润在两人的关系里。

  恶意、愤怒、痛苦,这些情绪会在这个世界翻涌而来,如同病痛跟伤口撕裂开身体,他们不该提容易让人不快的话题。

  一开始,是木慈担心受伤的莉莉丝,于是这个话题戛然而止,而到了现在,他们要小心避免一次极有可能的情绪爆发跟情感危机。

  木慈终于开始感觉到疼痛,那些阴沉而压抑的情绪密密麻麻地如针一般刺进他的血管里,细微的疼痛感穿透每个毛孔,变成一场严重过敏,不间断的红疹爬上皮肤,细微地折磨着他。

  不至于休克,却煎熬无比。

  在微微摇晃的视野里,左弦只是无声地注视着他,木慈将水杯打翻了,热水早已冷却,冰凉地在桌面上挤成一小滩,他挣扎着伸出手,如同探寻的蛇,去感受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很快就摸到左弦的手指,对方并没有抽离,体温不算炙热,可在这种雨天也称得上温暖。

  人类总是喜欢亲密接触的,渴望被链接在一起,驱逐孤独感。

  于是木慈的过敏又渐渐缓和了,刺痛迅速的缓解,他像是只刚出生的小猫或是小狗,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带来安全感的手指。左弦犹豫片刻,慢慢伸过来,手指变成了掌心,缓慢地抚摸着木慈,这才放柔声音:“有感觉好一点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木慈依偎在他的掌心里,略有些许不安,“刚刚那样子,你是怎么做到收放自如的?”

  左弦不紧不慢地回答他:“调整你的思维。”

  “调整我的思维?”木慈有点不太懂。

  左弦又摩挲了会儿木慈的脸颊,见红疹彻底退去,这才总结道:“看来不同的感受会反映出不同的症状。”不过他并没有问木慈刚刚想到了什么,而是继续说下去,“这就像游泳,你要换气,掌控平衡,否则哪怕是游泳池都能溺水。你现在就像是刚接触水的旱鸭子,一旦遇到水就惊慌失措,胡乱挣扎,结果就越陷越深了。”

  “这跟游泳是一回事吗?”木慈对方才的体验心有余悸。

  “当然是一回事。”左弦仍然保持着那种令人不快的气定神闲,“你可以仔细想想,在现实世界里,你的情绪切换起来总是很快,看悲伤的东西感觉鼻酸,下一刻又能被搞笑视频惹得哈哈大笑,在深夜时陷入忧郁难以自拔。在这个世界当中,这些情绪都会如实投射到你的躯体上,变成截然不同的疾病,而且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做你的医生,你要是没做好准备,就会彻底陷入进去。”

  “所以只要调整就好了,放任自己去想那些快乐的事,专注更重要的事,这些病症就会自然退去。”

  太奇怪了。

  人的思维是非常快速的,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可以轮流切换,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被具象化,仿佛连灵魂都被拖进沼泽地里,沉重地难以挣扎。

  “我知道了。”木慈喃喃道,“这是让我们修禅。”

  左弦被这个说法逗笑了。

  “走吧。”左弦从桌子上跳下来,外面的雨完全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招牌在风雨里飘摇着,看上去摇摇欲坠,立刻就要变成高危物品,而他不为所动,在咖啡廊里翻出了几件备用的雨衣。

  这座小岛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高温多雨,水量丰沛,植物也因此显得极为茂盛丰富,只是正因如此,在植被地区较为潮湿。

  几乎所有店里都会准备雨衣跟伞。

  “去哪儿?”

  木慈疑惑不解。

  “我们只是找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规则。”左弦把雨衣往他身上套,“汐世界里的气候对我们的影响会比潮世界小,雨还不知道下多久,总得找点事情做。难道你打算在这里胡思乱想,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吗?”

  木慈勉强从雨帽里把自己的脸挣扎出来,很快接过手来,他还不至于连一件雨衣都不会穿:“可是我们还没说清楚,你应该知道逃避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吧?”

  左弦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又很快恢复常态,他泰然自若地开始穿自己那套雨衣:“在这个世界里,恐怕我们非逃避不可。”

  这句话让木慈微微咬紧了牙,他没办法反驳,这的确是生存的必要,于是只能赞同。

  这就是木慈的短处跟长处,他视众人的性命为最重要的一环,这曾经让左弦心惊肉跳的特质,在此刻也成为逼退木慈的盾牌。

  为了生存。

  含糊的,语焉不详,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即将来临的问题,再一次无可奈何地被抹去。

  左弦凝视着木慈紧蹙起来的眉头,他在不满,这座小岛给予了窥探的权力,每个人都被迫地展露最真实完全的自己,恶意会带来伤害,悲痛则显露出病灶,唯有喜悦跟幸福才能治愈一切。

  当木慈显露出病症的那一刻时,左弦很清楚自己心底泛出的是什么滋味,除了怜爱跟忧虑之外,是滋生的蔓延的,如同瘟疫一样的,狂喜。

  在一瞬间,不同的感受一同涌上左弦的心头,他从没有感觉过这么好,精神的愉悦让他的大脑变得比往常更冷静 ,也许是更疯狂。

  正因为左弦爱着木慈,他才期盼看到对方饱受折磨的模样。

  证明对方的情绪是如何被自己牵引着。

  他并非是完全不为所动的。

  左弦不只是这场感情当中最失控的人。

  在快要离开咖啡廊的时候,木慈快步走过来,他伸出手来牵住左弦,再自然不过,这让左弦惊诧地微微抽动了一下手。

  “怎么了?”木慈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左弦哑然,他很快就放松了肌肉,慢慢回握过去,故意装出玩味的口吻,目光却仔细而谨慎地端详着木慈,“怎么忽然这么腻乎?”

  木慈耸了下肩膀:“我哪里知道我会突然想到什么,我游泳大多数时候都很专心,可有时候也会突然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人不就是这样吗?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可一个人回到家里,打开灯,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又觉得孤独茫然,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啊!

  左弦想,可是这跟你牵我的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这样,干脆转移注意力不就好了吗?”木慈看左弦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还是耐心解释道,“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不就好了吗?”

  “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左弦想。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这样轻易地操控我呢?

第174章 第七站:“极乐岛”(15)

  在两个人走出咖啡廊大概十分钟左右,毫不留情的滂沱大雨终于小了些,雨丝变得缠绵而多情起来,雨衣上的水流滴滴答答地流下去,鞋子已经湿透了,不过还算能够忍受。

  在雨里行走,必不可免会放慢速度,他们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回到之前的石廊柱下。

  路上空气里又再爆裂开那些奇特的噪响,两人仍然为这动静而为之紧张了一瞬间,甚至不自觉地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它又响起来了?”木慈指着空气,有些迷惑不解,“为什么?”

  木慈当然不会觉得是左弦对自己生出恶意来,也许是感情的缘故,他对左弦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感。

  于是当他用着天真的表情询问左弦的时候,左弦荒谬地感觉到一点好笑。

  为什么不怀疑我呢?你不是之前就怀疑是我伤害了莉莉丝吗?

  从某种角度来讲,木慈是有一些钝感的。

  大概是因为长期的体育生涯,他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容易忍受疼痛,左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就好像顺其自然地从想要亲近的伙伴变成亲密的恋人一样,他对木慈的认知也在顺其自然地增加。

  不过他的迟钝,并不仅仅展现在忍耐疼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