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墙成精了 第79章

作者:冻感超人 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只是可叹如今上界人才凋零,据他所知,所有的神已悉数陨落,世间连个神都没有,何谈救世?只能是往上跑了。

  人间遭难,仙界应该可以避一避。

  莘九目光望向远处的王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起跃奔跑之时,想起还收藏着曲觞的头发,他的草屋烧毁了,曲觞回来时找不到他可如何是好?转念一想,曲觞那样子哪像是寻常妖怪,每次见都比上次见更厉害,未曾见他露出疲态,应该不打紧。

  如若真要死,曲觞也不傻,应当会来寻他的。

  拿定主意后,莘九义无反顾地奔向了王城。

  命运的齿轮毫无偏差地向既定的方向转动。

  曲觞独自在外,是真正的修行,人间的乱象落在他眼里,他虽不懂为何,也是尽心尽力地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帮助流离失所的妖怪们迁徙,同时打退那些不怀好意趁机作乱的妖魔鬼怪们。

  “谢谢,谢谢,”黑不溜秋的妖怪拉着他的袖子哭着道谢,曲觞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他看向他现出原形的羽翼,“你的翅膀……”

  乌鸦精将自己残破的羽翼护在身前,悲伤道:“翅膀倒没事,我的腿断了,不见了。”说到最后,他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没有腿,他的灵气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变成一只普通的乌鸦,以后都无法成精了。

  这一点曲觞的确也帮不了他,“我陪着你,等你现出原形后,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虽然没有办法成精,但还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郑重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乌鸦精啜泣了一声,“谢谢,可是……我没有办法报答你了。”

  “没关系,”曲觞笑得眼睛弯弯,“我在修炼啊。”

  乌鸦精疑惑道:“你的人形已经这么完美了,还要修炼什么呢?”

  曲觞看向天空中威力十足的太阳,“我想上去。”

  “上去?”乌鸦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太阳,立即被刺得几乎双目流血,太可怕了,他瑟瑟发抖道,“上哪去啊?恩公,你的原形也是鸟吗?”

  “去仙界。”曲觞清脆答道。

  乌鸦精被他远大的志向震撼了,“去仙界?”

  “是啊,去仙界问问清楚,”曲觞平淡道,“那些仙人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不管管太阳。”

  乌鸦精“啊”了一声,“太阳不归仙界管啊。”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一点儿。”

  乌鸦精是个包打听,凡是鸟类所知道的事情,他们之间互相传递消息,他自然什么都知道。

  曲觞来了兴趣,“那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到仙界去吗?”

  这件事,乌鸦精还真知道,只是他不太想说,于是他抱着翅膀低头沉默不语。

  曲觞看出了乌鸦精在隐瞒,极力地请求乌鸦精说出实情。

  乌鸦精也是左右为难,不说吧,曲觞把他从山火中救了出来,照理说他应该对曲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说吧……

  最终乌鸦精还是没顶住曲觞的要求。

  “不周山在极西极北之地,不过我听说那是厄运与不详的化身,终年飘雪,那雪是地府焚烧的恶鬼身上的罪孽,连仙人都能冻死,只要能爬上顶峰,穿过罪孽之雪地,就能直达仙界……”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乌鸦说完就赶紧劝曲觞不要做傻事,“这只是个传说,仙界到底什么样,谁都没去过。”

  “我去过,”曲觞道,对一脸不可置信的乌鸦精微微一笑,“我真的去过。”

  失去了腿的乌鸦精最终仍然变回了一只普通的乌鸦。

  曲觞遵守诺言,一直陪在乌鸦精的身边,他双手捧着受伤的乌鸦,乌鸦眼中闪烁着机敏警觉的光芒,尖嘴转动着企图去啄曲觞的手,曲觞小声地哄它:“这里还不安全。”

  失去了灵智的乌鸦完全就变成了普通的动物,根本听不懂曲觞在说什么,它只是惊慌于被一个人类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翅膀奋力挣扎着想要飞出曲觞的控制。

  曲觞现在能轻易地控制住任何一个有坏心眼的大妖怪,面对着这只振翅欲飞的慌张鸟儿,他却手忙脚乱了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死亡的含义。

  死亡并非是肉体的消亡,而是灵魂的泯灭。

  “不行的……”曲觞紧紧地抓住这只乌鸦,而他抓得越紧,乌鸦就挣扎得越厉害,圈起的手背被乌鸦猛啄了数十下,曲觞仍是困着这只乌鸦,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一瞬间,乌鸦立刻便向天上飞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曲觞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现在是正午,太阳像快要炸裂的火球,将整个天空中的云都染成了耀眼又压抑的红紫色。

  不周山在极西极北之地,越往西北走,曲觞遇到的妖怪就越多,比起群居的凡人,妖怪们大多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所以面对大地上的剧变,妖怪们比凡人要敏锐的多,行动力也强的多。

  曲觞这是碰上了迁徙的妖怪群。

  从前避之不及的严寒之地,一下成了妖怪们的目的地。

  妖怪们也不再想着互相斗争盘剥了,达成了诡异的默契——先修养生息,逃出生天再说。

  曲觞在迁徙的妖怪群中毫不起眼,妖怪们都被白天的炎热和夜晚的极寒给折磨得生不如死,根本毫无心思去观察周围的人,全都将精神集中在赶路这件事上,以期寻找到一个暂时适合生存的地方。

  凡间的惨剧,仙界也是有所耳闻,其实仙界的状况也不算好,与凡间冷热交替的情形相比,仙界的一角已经逐渐开始塌陷,仙人们倾巢出动,各显神通地想去解决问题。

  “七天,你要等七天,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司命满脸沉重,星盘上的光辉已逐渐黯淡下去,“你究竟还在等什么?”

  丹宸子坐在桃花树下,静默饮酒,面容冷肃。

  仙界已经乱了,往日里的安静祥和全被恐慌打破,他坐在自己的仙殿内,都能听到远处绝望的哀嚎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在想自己那点事吗?”

  司命急得团团乱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丹宸子垂下眼睫,饮下一口酒,淡淡道:“情劫难渡,我成不了神。”

  听到这样的丧气话,司命急得去扯丹宸子的袖子,若说现在天上地下有谁最急,那一定是他,因他是天机的窥探者,星盘的守护人,他该承担这个引导的责任,司命咬着牙,双眼几欲眦裂,“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成?”

  丹宸子神色平和,他望向司命,司命的眼中除了愤怒、着急之外,其余全是恐慌,其实他们彼此都知道的,只是司命还强撑着,不肯面对现实。

  仙殿已经被打扮一新,是司命努力了几日的结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是冷清得连风也不曾停留。

  丹宸子抽出袖子,握着酒壶起身,“明日大婚。”

  丹宸子妥协了,可司命的心却仍是被揪得极紧,不安的情绪没有减免半分。

  曲觞很快就脱离了大部队,因为他的目的地在更西更北的地方,路上又开始没有生气了,越是靠近,异象就越是显著。

  天空中不断坠落下火焰,火焰落地又凝结成冰,连绵的寒气与极致的炎热交替,曲觞甚至听到了地底里传来阵阵鬼哭的声音。

  好似回到了数千万年前,他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天地间也是混沌不堪凄惨无比。

  曲觞迷蒙地睁开眼睛望向远处。

  白雪覆盖了山峰的顶端。

  他想起从前看过的雪山。

  白雪绿树和那人牵着他的温暖的手。

  下界十年,未曾忘怀。

  曲觞继续向西北方前行。

  不周山。

  “我不知你每日都来看这不周山到底有何意义,它沸腾了七年,有何结果?”天空中坠落下的火焰落入不周山的裂缝中,转眼便被吞噬。

  失败了。

  丹宸子漠然静立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化为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司命面前。

  司命全然不知道丹宸子为何日日来不周山看这条裂缝,丹宸子走后,司命又看了一眼裂缝,只觉裂缝中熔岩滚滚,似乎有什么东西。

  “呼——”

  一声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司命猛地一震,抬眼望去,却见茫茫白雪中有个灰色身影正跋涉于大雪之中,司命瞳孔放大,不可思议道:“曲觞?”

  不周山上的雪冷得彻骨,轻盈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到身上的一瞬间,曲觞便感觉到阴入骨髓的冷,是怨恨、愤怒、悲伤、不平……种种扭曲不平的情绪从地底燃烧而落下的灰烬。

  曲觞哈了口气,双手拢住脸,呼吸都快被冻结。

  “曲觞——”

  风雪中,他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

  曲觞慢慢放开手。

  司命从天而降,看着雪人一样的曲觞,满脸错愕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真的……”曲觞微微笑了一下,满面欢喜,“乌鸦说的是真的。”

  冰雪已经淹没了他整双腿,不周山的寒冷会要他的命,司命也来不及于他多言,召唤出星盘,双手拉开星盘,巨大的星盘像一张网一般挡住了漫天的风雪。

  司命在风雪中大吼:“你疯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立刻送你下山!”

  如若这小妖怪死在不周山,司命难以想象他该如何向丹宸子交代。

  “我不下山,”曲觞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望向司命,通红的脸中有一双璀璨的眼,那双眼睛从未染过一丝尘埃,“我要见他。”

  ‘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司命气道:“你要见他做什么,他马上就要大婚了!”

  大婚……时间过去太久,曲觞都快忘了,丹宸子是要和桃花仙子成婚的……

  沉重的呼吸声在风雪中充盈了他的耳畔,曲觞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愣愣道:“我要见他——”他大声道:“我要亲口问他,为什么骗我!”

  一滴泪顺着绯红的面颊落入厚厚的积雪中。

  他就是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骗他说来接他,却没有来?

第68章

  星盘抵挡着刺骨的寒冷与天上降落的火焰,司命苦不堪言,“都什么时候了,你非要纠结这个?”

  “我为什么不能?”曲觞反问道。

  “你瞧瞧这四周,这天地间都成什么样了,上界都已经乱套了,所有人都在为此奔波,而你还要纠缠丹宸子就为了问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司命崩溃大喊,已毫无仙人的风度,他不懂,只是命运的一条分支罢了,为何纠缠至此?

  吼声回荡在耳边,“毫无意义”?曲觞仰起头,透过星盘,他能看到这个世界正在崩坏,不,不止如此,便连星盘上错综复杂的命运也在逐渐变成一个无底洞般的漩涡。

  是啊,天地间似乎正在迎来一场浩劫,所以,他便因此而变得渺小,无所谓了吗?他的感受他的执着就变成了完全不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