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罂粟 第102章

作者:韩骨 标签: 玄幻灵异

  伯纳尔就是在虎口行走的羊,不被欣赏的人类只配被扭断脖子当做食粮,只有“幸运”的孩子才能被血族临幸,变成其中一员。

  而这些孩子的身上背负着的是扭曲的欣赏,他们要拿起杀死“父亲”的刀,在杀戮与血液里行走。

  伯纳尔,就是妄想获取力量又不背负责任的小人。沾染上高等血族厌恶的“新生儿”,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好过。

  “血猎的事情处理完了?”安德烈跳过有关伯纳尔,生硬强势地转移话题。

  “没有,不然我也不会以这种形态出现在这里。”戴竹说,“你的猎人很聪明,差点就要戳穿我了。”

  “我从他身上闻到了矛盾的味道,他对我有愧疚,却又怀疑我……”

  “海蒂。”安德烈打断戴竹,“别告诉我你实际上是个女人。”

  戴竹摊开手,小爪子显露无奈:“好吧,海蒂。他身上的味道没有太大的改变,直觉让他追问,执念让他放心。人类总是无法逃脱感情和欲望,即使是你的猎人,似乎也一样。”

  “皇室的动作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失踪人口的案子全部被压在血猎和南区警署,平民们像活在玻璃罩里的玫瑰,对他们君王的动作一无所知。”戴竹激昂地评价着,如同旅人遇到不知名的漂亮浆果,激动又喜爱的观赏。

  “作为新生的血族,伯纳尔不会有他想的那么舒适。”安德烈说,“对血的渴望,对阳光的惧怕,无法控制的欲望和野性。在血族眼中,皇室血统与贫民窟的孩子是一样的,伯纳尔根本不适合被初拥。”

  “自己的选择罢了。上位者总是要比普通人多一些自信。”戴竹无所谓地摊开手,“比起伯纳尔的未来,或许你对他目前的想法要更感兴趣一点。”

  安德烈皱起眉,餐桌上坐在蛋糕碎屑当中的蝙蝠耳朵耸动,豺狼一样的幽绿色眼睛上挑,像一个狡黠的笑容。

  “伯纳尔四世昨夜向北区传递了密信,密令的内容是,希望戴竹能铲除血猎,以防影响大局。”戴竹笑了笑,评价,“真是个大胃口的国王呢。”

  阴暗的木屋里,金发荡起的一圈细弱光芒浅淡朦胧,戴竹兴奋地等待着安德烈的反应。

  他小心珍惜地品尝来自吸血鬼的情绪,复杂又甘醇,是细雨下微微动荡的湖面。

  难得的细小波动很快消失。

  戴竹若有所觉,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冬日的眼睛。

  戴竹哂笑了一声,站起身展开翅膀:“罗伊还在等我的解释,保重,安德烈。”

  作者有话说:

  戴竹:怪害怕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伯纳尔整整消失了两个礼拜,所有前来拜访的大臣都被侍从以陛下身体有恙为由挡在了门外。不论亲近,不论爵位,伯纳尔统统不见。

  有关陛下重病的传言在贵族之间传开,伯纳尔身边的侍卫换了两次。

  有人说国王遭到诅咒,面目全非,也有人说国王实际已经去世,现在住在他身体里的是嗜血的恶魔。

  平民之间的流言五花八门,酒馆,马棚,甚至是夜晚灯火通明的妓//女床榻上都在拿伯纳尔四世的失踪当做谈资。

  而真正的皇宫里却没有人敢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有侍从亲眼看到过枯瘦如骸骨般的伯纳尔四世,在夜晚被吓得冲出偏殿。

  隔日侍卫的尸体被发现在偏殿旁的小花园里,脖颈上嵌着两个血洞,皮肤干枯。

  这件事被迅速的隐藏起来,偏殿被视为伯纳尔的私密地点,除了海蒂会长与她带来的友人,没有人被允许进入。

  伯纳尔的初拥进行得很顺利,新生血族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很虚弱。身为“父亲”,父辈的吸血鬼理应提供一些关照。但很遗憾的是,安德烈显然没有这个意向。

  不知道戴竹如何与罗伊解释,在祸害完木屋里的巧克力蛋糕后,蝙蝠就消失在了宫殿里。罗伊每天照旧来抽取血液,没有任何异常。

  伯纳尔最终自己熬过了艰难的初生期,代价是花园里多了几十具女仆与侍卫的尸体,以及偏殿无数破损的珍贵摆件。

  “恭喜。”安德烈站在不透光的偏殿当中,对明显削瘦了许多的伯纳尔道贺。

  伯纳尔的状态很奇妙,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皮肤苍白,看起来狼狈颓唐。但他的眼睛又格外有神,粗糙的皮肤也变得精细,平添几丝病态。

  “不愧是亲王的血。”伯纳尔看着安德烈,一丝畏惧掺杂着过多的兴奋在他眼睛里混合。

  人类和血族除了皮相以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伯纳尔感受到了许多变化。他不在喜爱滚烫的事物,身体冰凉,他讨厌看见刺眼的光,爱好黑暗。那些漂亮的女奴在他眼中最好看的不少丰满的腰臀或者胸脯,而是干净纤细的脖颈和其下流动的鲜血。

  他终于摆脱了脆弱的皮囊,肌肉之间充满力量,被时间逐渐带走的生机永远凝固在着具完美的身躯里。他逃脱了出生时带在脖子上的枷锁。

  属于同类的气味在偏殿弥漫。这里变得不像人类的居所,而是吸血鬼的巢穴。

  安德烈太熟悉伯纳尔的眼神。

  被初拥的人类中,一半惊恐绝望,一半心甘情愿。前者的眼睛是在泥浆里滚过的玻璃珠,后者是毒蛇盯上猎物时的兽瞳。

  对前者安德烈讨厌他们的懦弱,对后者安德烈不屑他们的贪婪。

  所以偏殿中除却那股弱小却跳跃的气息,还有一半沉寂如死水,对初生的怪物冷眼旁观。

  “安德烈……”安德烈沉静的气息让伯纳尔冷静下来,他开口,“先生”两个字却堵在喉口。

  成为血族之后,伯纳尔才真正意义上感知到安德烈的可怕。

  那是一种粘稠如滚铁般的味道,未知,危险,逼迫着他臣服。这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安德烈扬起嘴角,暗金色的眼瞳下沉,看街边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看着伯纳尔:“随你怎么叫,我说过,伯纳尔陛下,你不配得到我的初拥。”

  伯纳尔愣了片刻,他明确感到了愤怒,但就像压在海底的火苗,燃不起,还被深邃的大海所震慑。

  在王室生存二十多年的经验给予伯纳尔足够的忍耐力,他忽略了因为被压制而产生的恐惧与敬畏,恢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点什么不是吗?”

  安德烈冷冷看了他一眼,瞳孔里倒映出的伯纳尔模糊不清。伯纳尔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却突然读懂了安德烈的态度。

  人类追求的,看重的,对血族来说,不过是婴孩手中的拨浪鼓,幼稚且无趣。

  “感谢您对维森诺尔做出的贡献,安德烈……先生。”伯纳尔向安德烈行礼,他仍然生活在人类社会,属于血族的恐惧与阶级就只能是轻浮的光,“近日有关皇室的流言盛行,扰乱民心,身为国王,我有义务解决此事。”

  安德烈沉默地等待伯纳尔的计划。

  伯纳尔这段时间完全消失在大臣的视线里,公务搁置,闭门不出。人心随之动荡,不只是茶余饭后闲谈的平民,贵族们也在蠢蠢欲动。

  突如其来的变动是玻璃瓶完美瓶身的一个缺口,相互制衡的势力突然有一方异常,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学会拿捏软肋是贵族之间必要的技能。

  伯纳尔猜测着那些贵族的心思,扬起嘴角:“伯纳尔家族世代重视轻易,亲王对我有恩,我欲授予阁下公爵爵位,仪式就在后天。”

  “听起来我仍旧没有选择的权力。”安德烈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手腕处。

  伯纳尔没有作答,但眼睛暴露了他的强势。

  侍从呈上一套金线绣花,底色洁白的衣袍,跪在安德烈面前。衣服样式普通,宽大的长袍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件……牧师袍?”安德烈眯起眼睛,略过瑟瑟发抖侍从,落在伯纳尔身上。

  “公爵被神庇佑,奉神之名医治我,而我不愿公爵远离我,去往教会苦修,无奈之下才授予爵位……愿神原谅我的自私。”伯纳尔在胸前画十字,像模像样地做着祈祷。

  安德烈看完伯纳尔的祈祷,屋子里浓厚的血族气息一分没有减少,这段祈祷就像骗孩子的童话歌谣,没有神能够听到。

  新公爵的授予仪式将有国王亲自举行,这个消息很快在南区传播,又顺着某位旅行商人传去了北区。

  戴竹在仪式前一天晚上回到南区,他维持着海蒂的外貌走进木屋,宽大礼貌下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屋里的吸血鬼,随后嘴角抽搐险些没有憋住笑意。

  “很遗憾身边没有画笔,这幅样子太值得记录了。”

  “安德烈……公爵。”罗伊捧着红色的圣带,垂落下来的一段锈着精致的十字架。

  白色代表圣洁,红色则是耶稣受难留下的血。这套牧师袍是教会举行大礼时才穿戴的,如今安在一只吸血鬼的身上,罗伊的心情也一言难尽。

  木屋里神父和吸血鬼面无表情,神色复杂,只有门口穿着丧服的女人眼波流转,心情颇好。

  安德烈看了一眼戴竹,接过罗伊手中的圣带挂在脖颈上。洁白的牧师袍内里是黑色的长衫,只在领子处露出边缘,鲜红的圣代映衬着白色牧师袍,安德烈披下的金发落在十字架处,和十字架融在了一起。

  没有人能看出这是一只饮人血的吸血鬼,他美丽,冷艳,就像不可触碰的神的使者。

  “你很适合这套衣服。”戴竹评价道。

  “你很闲?”安德烈看了一眼戴竹,问。

  戴竹摊开手说:“国王要封新公爵同教会一起处理事务,这种大事,血猎可不能错过。不止我,还有你的猎人,此时都在南区的酒馆里思索伯纳尔的真实意图。”

  安德烈:“处理教会事务?”

  戴竹点头:“爵位授予可激不起太多的关注。教会与皇室互相制衡,持续数百年。一国之主却要与神父商量国家大事,没有人会甘心。神的信徒实在少得厉害,维森诺尔居住的是人,而不是神。”

  罗伊皱起眉,看着戴竹,最终选择了沉默。

  安德烈对此不置可否,无私大爱的神明只有一个,贪婪卑劣的人类却有很多,“血猎来做什么。”

  戴竹朝安德烈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无可奉告。”

  安德烈皱眉,戴竹却已经提起黑色衣裙离开木屋,屋外寒冷的夜风顺着敞开的门吹进屋里,将落在十字架上的金发吹起。

  伯纳尔四世告病以后的第一次露面自然广受关注,更别说还是爵位授予仪式。

  在场的贵族们都谨慎小心,皇室近亲更是面色各异。公爵是除了皇室以外的最高爵位,只有军机大臣与财政大臣才能享有。

  爵位授予需要被授予人立下功劳,身世背景也要经过调查,通常需要国会和教会进行繁复的调查和审核才能授予。

  且爵位总是一步步升上来的,这个神秘的公爵一步登天,更是被伯纳尔夸赞为神的使者,相当于给了教会和皇室一个响亮的巴掌。

  侍卫们鱼贯而入,伯纳尔手持权杖,盛装出席。他的身边跟着两个身着牧师袍的男人,其中一个有着质朴的黑发与棕色的眼睛,贵族们大多认识他。

  罗伊,教皇身边最受宠,最信任的孩子。他是被神选中的孩子。

  而另一个……

  大厅中不可抑制得热闹起来,惊呼声与议论声不断。

  在临靠墙壁的角落里,一群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惊愕地看着“圣洁”的公爵登上高台,站在手持权杖的国王身边。

  “那不是……安德烈吗?”一个猎人压低声音向同伴询问,“那是吸血鬼啊……”

  所有猎人的目光在新公爵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了远处宛如雕塑一般的男人身上。

  伯纳尔慷慨激昂地念着已经写好的稿子,诉说疾病为他带来的痛苦,以及如何得神垂怜,重归人世。

  “他是神照耀在维森诺尔的光,如今又要在我等身旁庇佑我们的国度。”伯纳尔敬仰地看向安德烈,向他行礼。

  伯纳尔拿起侍从呈上的勋章,交予安德烈。

  罗伊像昨晚一样托起红色的圣带,为安德烈带上。

  这场仪式喧闹隆重,主人公却一言未发。安德烈好似一名观礼者,他的沉默恰巧符合神子的神秘,冷淡又符合不近俗世的高贵。

  被神选中的人有种金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他的眼睛掠过大厅中的人类,所有恶念尽收眼底,最终在角落里停下。

  安德烈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略微挑起嘴角,无声地说道:“好久不见,莱恩斯。”

  作者有话说:

  在新公爵的眼神扫射下,所有贵族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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