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第87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玄幻灵异

  那只血滴石被刑应烛摩挲了两下,神奇地从固体变回流体,又重新恢复了血滴的状态,被刑应烛跟那团黑雾“捏”在了一起。

  紧接着,刑应烛左手一翻,盛钊眼睛贼亮,只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都扭曲了一瞬,有种高温炙烤后的波纹感。

  但还不等盛钊细问,刑应烛已经干脆利落地手一扬,把那团雾状物丢回了海里。

  那东西似乎有了实体一样,入水时发出咚的一声响,在海面下急速掠过,向着远方而去了。

第112章 ——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

  盛钊本来以为刑应烛是要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处理玄学垃圾,结果后来才发现不是。

  据当事人科普,刑应烛手里之前出现的那个黑色絮状雾团就是让连饮月从人变妖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从禁海之渊泄露出来的妖气。

  这东西留在人间是个祸害,正巧刑应烛的血勉强能算是镇宅辟邪的宝物,于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保镖”,将那玩意又送回了禁海之渊。

  “不过那东西都泄露了一两百年了,居然才想起来处理。”盛钊不敢直接吐槽白黎,只能委婉地隐去了称呼,暗搓搓地道:“也挺心大?”

  “人间的一两百年算得了什么。”刑应烛分给盛钊一只胳膊搂着,随口说:“她在蓬莱喝一顿万世春,喝醉了,一睡就能睡个三五百年。”

  盛钊:“……”

  果然物种带来的最大差异不是观念,也不是种族立场,而是时差。

  盛钊也不知道应该对此评价些什么,或许就像刑应烛说的,人族不过是土捏出来的,有保质期作祟,也很难理解这种生活方式。

  刑老板出来办完了正事儿,带着盛钊溜溜达达地回了浅水镇,在街头巷尾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烧烤店,撩开透明的塑料门帘走了进去。

  他倒是没撒谎,一睡睡了七天整,醒来还遭受了一顿酸辣粉攻击,他确实觉得肚里空得慌。

  现下已近深夜,烧烤店里只剩下零星几桌人,大都坐在门口街边的小灯下,脚边零散地堆着啤酒瓶子。

  盛钊知道刑应烛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于是扶着他坐在了屋里最角落的一张桌子里侧。

  同居这么长时间,盛钊对刑应烛的口味摸得门清,也不等他嘱咐,便自己拎了桌上的菜单,走到里面去跟老板娘点菜了。

  刑应烛没骨头似地倚着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敲着。

  动作间,他的袖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左手手腕上包裹的白色纱布,一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从袖子里钻出来,上面还蹭了一点干涸的绿色药膏。

  刑应烛余光瞥到了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盛钊是把他当礼物包装盒打了吗?刑应烛费解地想。

  刑老板嫌弃地看了一会儿那枚蝴蝶结,心里天人交战半天,最后还是没解开,只是把袖子往下一拉,眼不见心不烦了。

  过了一会儿,盛钊拿着两瓶可乐走回来。

  “鸡翅没有了,就多要了一点牛羊肉。”盛钊说:“老板娘说他们这里的五花肉也是一绝,就也要了一点——你身上有伤,就别吃辣了。”

  盛钊坐在刑应烛对面,像是真把他当成个需要照顾的脆弱妖怪,连可乐都是拧开了瓶盖才递过去的。

  刑应烛脸皮厚如城墙,自然乐意被人伺候,装弱装得理直气壮不说,末了还夸了“贤内助”一句。

  “真乖。”刑应烛说。

  不知道为什么,盛钊一听这俩字就耳尖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殊时期听得太多的原因。

  盛钊恼羞成怒地把可乐瓶往他手里一塞,说道:“还是喝可乐吧。”

  烧烤店里似乎永远都是一股孜然辣椒粉的味道,外面已是深夜,暖黄色的小夜灯被厚实的塑料门帘映得十分模糊,时不时从外面传来一点夹杂着方言土语的劝酒词。

  盛钊原本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墙上的菜品单子,但看着看着眼神就开始飘忽不定,最后落到了刑应烛身上。

  他老人家正垂着眼睛,手里把玩着喝了一半的可乐瓶子,神色懒懒散散的,看不出来是困了还是压根没睡醒。

  从禁海之渊回来,刑应烛重伤未愈,人看起来都清减了一圈,脸色也苍白得很。他自己不说什么,仿佛钢筋铁骨打成的玩意,但盛钊这些天一直陪着,心里门儿清——他在睡梦中时常睡不安稳,经常睡着睡着就皱起眉头,在梦里疼出一身冷汗来。

  最后也是磨得盛钊没办法,才勉勉强强想起那两句曲子给他吹了两天,才将将给他吹好了一点。

  ——要不我再努力学学,盛钊漫无目的地寻思着:把刑老板那段都学会得了。

  他想着想着脑子就开始乱飘,最后美滋滋地觉得,万一以后长生不老,说不定还能找个副业干干,比如给妖精崽子们当当治疗什么的。

  心理疗法也是疗法嘛!

  刑应烛:“……”

  刑老板眼睁睁地看着盛钊从神游天外变成傻乐,十分无语,心说这傻小子又在心里琢磨什么有的没的。

  他放下手里的可乐瓶子,正想伸手过去敲他一个脑瓜崩,却不想盛钊自己先恢复了神智,冲着他轻轻“呀”了一声。

  盛钊的脑回路歪得快正得也快,刑应烛的手还没抬起来,闻言疑惑地拧了拧眉,发出个疑问的音调来。

  “你那个——”盛钊指了指他,说道:“怎么变色了?”

  刑应烛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抬手的功夫,外套滑落了一截,露出了一小截锁骨。

  他锁骨下方的龙印没被纱布盖住,此刻半显半隐地显露出来,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深紫色,而是隐隐变成了乌金的模样。

  “这个就稀奇了?”刑应烛一挑眉,伸手过去捏住盛钊的下巴调整了下姿势,不偏不倚地跟盛钊对视了一眼。

  刑应烛在某种时候里,会短暂地失去符合年龄的稳重,变得有些幼稚。他似乎有意显摆,于是眼珠微微一缩,显出一点蛇妖的轮廓来。

  盛钊下意识被他的目光所吸引,一眼望过去,才发现除了龙印之外,刑老板的眼睛也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先前刑应烛化作蛇瞳时,眼睛会隐隐变成暗红色,怎么看怎么妖里妖气的。但现在那些红色褪去许多,但他的瞳仁边缘却多出了一条极窄的金色线条,盛钊意外了一瞬,第一反应居然是“还挺好看的”。

  “帅啊!”盛钊眼前一亮,顺势凑过去,吧唧亲了他一口,由衷地赞美道:“看起来非常沉稳!特别正气!”

  刑应烛:“……”

  这都什么形容词!是用来形容他的么!

  “不过怎么突然变色了?”盛钊说。

  “是因为——”

  刑应烛正想解释,余光却见老板娘已经端着铝合金餐盘从后厨走了出来,于是歇了话头,回手拿起了可乐。

  盛钊也习惯了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也摸过自己的可乐瓶,不再问了。

  南方的烧烤跟华中地区有点差异,刑应烛吃不大惯,刚捡了两串羊肉串就嫌弃膻味太重,于是统统推到一边,只挑着五花肉吃。

  盛钊已然很习惯他的挑食了,见状怕他不够吃,又去追加了十串五花肉。

  他在点菜柜前选完菜,正想走回餐桌旁,一回身的功夫,却见烧烤店的门帘又被人掀开了。

  盛钊心说这都大半夜了,居然还有新客来吃饭,这巴掌大点的小地方夜宵生活还挺丰富。

  然而还没等他腹诽完,门外那人已经弯着腰进来了,一抬眼间,正好跟盛钊四目相对。

  盛钊:“……”

  胡欢:“……”

  他俩人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能在这小烧烤店相遇,彼此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很空白。

  半晌后,盛钊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点心虚来。

  先前盛钊一颗心扑在刑应烛身上,把这小狐狸崽子忘了个一干二净,自以为他办完事儿跟着张简走了,没成想他还在这。

  而且从外表上来看,胡欢这几天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他光鲜亮丽的偶像包袱不知道丢去了哪,出门只随便搭了两件常服不说,脚下居然还踩了一双拖鞋。

  “……晚上好。”盛钊干笑两声:“吃夜宵吗?一起啊。”

  胡欢一个激灵,好像刚刚才被盛钊这一嗓子喊回神,下意识转头在屋里扫视一圈,然后不偏不倚地看见了角落里的刑应烛。

  然后,他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钟。

  楼里的妖怪怕刑应烛,这件事盛钊都知道,他一看胡欢这个反应就知道,生物习性这东西八成是刻在DNA里了,想让他跟刑老板同桌吃饭,可能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没事儿,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咱们明天——”

  盛钊贴心地给了胡欢一个台阶,只是这台阶还没送到脚底下,就见胡欢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要吃鸡脖子。”

  盛钊:“……”

  ——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

  盛钊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想看看今天的月亮是圆的还是方的。

  胡欢其实自己也很肝颤,但是他被求生欲和倾诉欲来回拉扯了很久,最后居然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盛钊无法,又给他加了五串鸡脖子,把他领回了刑应烛那一桌。

  刑老板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胡欢被他看得腿肚子直转筋,磕磕巴巴地叫了一声大佬。

  好在刑应烛没说什么,嗯了一声,就又去专心致志地对付五花肉了,算是给了盛钊一个面子。

  “你怎么自己在这?”盛钊递了一双筷子给胡欢,随口问道:“张简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盛钊不提则以,一提就戳中了胡欢破碎的小心窝,他捏着筷子,脸色苦哈哈地看了盛钊半天,又偷偷瞥了一眼刑应烛,像个找到爹妈的小朋友一样,委委屈屈地一撇嘴。

  “他不要我了。”胡欢说。

  盛钊:“……”

第113章 孩子他爹就爱看热闹,这种教育问题指望不上。

  这话听起来就太有歧义了。

  要不是胡欢现在满脸都写着“我的心已经比羊肉串还碎了”,盛钊还真的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张简搞在一起的。

  明明圣诞节的时候胡欢还直得像一条钢管,对他有理有据的猜测嗤之以鼻,结果现在就开始哭天抹泪地跑来跟家长告状了。

  盛钊扒拉了一下刑应烛不吃的那堆烧烤,然后同情地递了一串羊肉给胡欢。

  “别着急,慢慢说。”盛钊宛若一个幼儿园教师,浑身上下散发着慈祥的光辉,近乎神圣地对他说:“家长都回来了,可以随便砸锅了。”

  刑应烛:“……”

  谁是他家长?

  胡欢一手握着羊肉串,一手捏着筷子,像个终于找到亲人的迷途羔羊,眼泪汪汪地呜咽了一声,感动得想要冲上去拥抱盛钊,结果被刑应烛一签子打了手腕。

  胡欢这才想起对面还坐了个煞神,吓得连人带凳子往后窜了一截,椅子腿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顿时跟盛钊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大大大佬——”胡欢磕磕巴巴地说:“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