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第70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玄幻灵异

  盛钊一听就知道刑老板下一句要说什么,连忙先发制人,说道:“那可不行,拔鳞片多疼啊,外人随便拔拔就算了,你可不行,你不嫌疼我可心疼。”

  刑应烛:“……”

  小东西,嘴真是越来越甜。

  刑应烛打消了让他扔掉那片尾羽的念头,转身向镇子的方向走去,随口道:“走了,回去睡觉。”

  盛钊哦了一声,把那片尾羽随手揣进兜里,紧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开口问道:“之前青鸾说得那个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根水三寸三分。”

  “就是等下雨。”刑应烛简明扼要地说:“等雨水下到三寸三分时,就能去禁海之渊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只要去看一眼就行了吗。”盛钊有些担心地问:“怎么还要进去?”

  刑应烛侧头瞥了他一眼,屈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禁海之渊是一整片海域,但封印妖兽的地方只在渊下——没事儿少替我操心,有那个功夫,不如想想自己明天早上吃什么。”

  盛钊不满道:“你看你这话说的——”

  “不过你把她的东西收下也好。”刑应烛自顾自地打断他,说道:“我用不到她,但万一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什么事儿,也可找青鸾换个人情。”

  “我能遇到什么事儿。”盛钊摆摆手,说道:“我又不跟你一起去,要危险也是你有危险吧。”

  “你觉得,七殿下是个好人么?”刑应烛忽然说。

  盛钊:“……”

  这话你让我怎么接,盛钊想,她是你仇人,我夸她好话,你肯定不乐意,但是我要是不是……万一被对方听见可怎么是好。

  好在刑应烛没非要听他的答案,紧接着说道:“我之前告诉过你,她不是个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大好人。”

  盛钊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刑应烛淡淡道:“你就没想过,她都找了我来看禁海之渊,又为何遣了身边的随从来帮忙呢?”

第90章 “小钊哥——是小钊哥么?”

  刑应烛等的那场雨来得相当准时。

  盛钊跟他一起在这个镇上住了两天,第三天清晨一起床,便见外头乌云压顶,云中雷光滚滚,俨然是风雨欲来。

  刑应烛比他醒得早一些,盛钊睁开眼睛时,他老人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边了。

  盛钊从熟睡中刚醒过神,迷迷糊糊地伸手往他的方向抓了一把,捞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刑应烛是在看外面的云。

  乌黑色的雨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沉重的水汽,将空气稀薄得有些难以为继,盛钊深深地喘了口气,只觉得吸进了一整口湿漉漉的水汽。

  “要下雨了?”盛钊哑着嗓子问。

  刑应烛嗯了一声。

  盛钊忽然注意到,刑应烛今天从上到下穿了一身黑衣,外套规规矩矩地扣到领子下方,只有脖领泛出一点乌金色的装饰边。

  刑老板为人不拘小节,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盛钊冷不丁见他穿得这么规矩,心里顿时有点微妙。

  他的目光挪到窗外,盯着外面翻涌的乌云愣愣地呆了几秒,才想起来刑应烛大早上不睡觉跑这来看景的原因。

  “……是时间到了?”盛钊说。

  “对。”刑应烛说:“我这就走了。”

  刑老板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随意又普通,听起来跟平日里出门办事儿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天气使然,盛钊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莫名的怪异,听得他浑身不舒服起来。

  盛钊挠了挠头,把这种怪异感视作了要短暂分开衍生的错觉,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下床,从背后搂住刑应烛,眯着眼睛在他后背上蹭了蹭。

  他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刑应烛传染了,神色懒散,乍一眼看上去,竟然跟刑老板偶尔的神态有些相似。

  “怎么?”刑应烛挑了挑眉,嘲笑道:“又撒娇?”

  盛钊困得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合地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嘟囔道:“那你去几天?”

  “那可不一定。”刑应烛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说道:“禁海之渊虽离人间不远,但毕竟是神域——你没听说过,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么。”

  “好家伙,还有时差呢?”盛钊不满地念叨了一句,说道:“那你万一去一整天,我岂不是一年见不着你?”

  刑应烛一时没回答,只是啧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怎么这么粘人?”

  “就粘你不行啊?”盛钊理直气壮地不讲理:“粘自己男朋友不犯法,谢谢。”

  刑应烛不由得笑出了声。

  “时差没你想象得那么长,何况我只是去看看情况,能去多久。”刑应烛说着扒拉了一把盛钊的胳膊,试图让他撒手,随口道:“啧——你多大了,撒手。”

  “不撒。”盛钊收紧手臂,黏黏糊糊地搂着他,胆大包天似地,非要从他嘴里问出个一二三似地,不满说道:“到底去几天。”

  “最多一周,行了吧。”刑老板的耐心告罄,开始上手。他低下头掰开盛钊的手,好容易这粘人的小东西手下脱身。

  “那要是一礼拜没回来呢?”盛钊问。

  “那就算你守寡。”刑应烛忙着出门,随口敷衍道:“我的遗产都留给你,行了吧——你看你把我衣服蹭得。”

  “呸呸呸。”盛钊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说:“说什么呢,出远门前说这个,吉不吉利啊。”

  “我怕什么?”刑应烛挑了挑眉,冷哼道:“我百无禁忌。”

  盛钊:“……”

  行行行,盛钊想,您老人家是大妖怪,有能耐,行了吧。

  盛钊心里一句腹诽还没结束,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轰鸣的雷声,紧接着一滴雨落在窗户上,蜿蜒而下,留下一道水痕。

  “好了。”刑应烛随手呼噜了一把盛钊的头发,说道:“我走了。”

  刑应烛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盛钊目送他走到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而涌上一股不安,下意识追了两步,喊了一声:“一礼拜啊,你说话算数。”

  刑应烛脚步一顿,侧过身好笑地看着他,隔空点了点他。

  “不许撒娇。”刑应烛说。

  刑应烛说完,便转身走了,盛钊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便知道他已经去“办事儿”了。

  自从跟了刑应烛以来,盛钊还是头一回留守后方,实在不怎么习惯,在屋里转了两圈,发现既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再睡也睡不着觉,刷个社交软件也提不起兴趣,干啥啥没劲。

  这样不行,盛钊认真地反思道:人生不能只有恋爱,还得有自己的生活。

  盛钊左思右想,觉得非常有道理,干脆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伞,准备出去溜达溜达,以缓解一下跟刑应烛分开的不习惯。

  因为暴雨欲来的关系,今天的天亮得都比平常晚一点,满镇子里也就只剩下早餐摊子还开门,盛钊下楼买了两个酥油饼,一边啃一边漫无目的地溜达,还琢磨着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毕竟禁海之渊离北海八竿子打不着,他去个海边而已,应该也没什么。

  盛钊打定了主意,开开心心地啃了口油饼,脚步一转,正准备抄个小路去海边,可步子还没迈开,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小钊哥——是小钊哥么?”

  盛钊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口里,胡欢正从里面窜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在这种地方遇见胡欢已经让盛钊很震惊了,然而令他更震惊的是,这位从来把个人形象看得极重的狐狸精,现在居然这样狼狈。

  ——胡欢牛仔裤的裤腿一条挽了裤脚,一条却没有,裤腿看上去一长一短,颇有些滑稽。他手上没有伞,应该是被雨淋了一会儿,衣服和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白色的运动鞋上溅了不少泥点子。

  “好家伙——”盛钊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把胡欢纳入伞下,塞给他一个热腾腾的酥油饼暖手。

  “你这干嘛呢?”盛钊震惊地问:“你逃难呢?张简要杀你啊?”

  胡欢没顾得上回答他的灵魂三连问,他急切地攥住盛钊的手,张嘴就问:“大佬呢,大佬跟没跟你在一块。”

  盛钊:“……”

  看这倒霉孩子,盛钊想,吃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你要是半个小时之前问这话,我还能回答你是。”盛钊实话实说道:“但是应烛他刚出门,估计这几天是回不来了。”

  胡欢脸上好容易出现的希冀顿时破灭,他微微晃了晃,手里的酥油饼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声轻响。

  “怎么了……?”盛钊觉得他这个状态实在有点不对劲,连忙抓住他僵硬的手指搓了搓,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小钊哥。”胡欢抬起眼,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既绝望又后怕地说:“……张简丢了。”

  盛钊顿时懵了:“啊……?”

  北海之巅西去三百里,是禁海之渊的入口。

  恶劣天气下,连着大海也不安生起来,光看海面的波涛汹涌,便不难看出那下面翻腾得有多厉害。

  天地之间,人很容易变得极其渺小,但刑应烛从小到大什么天灾人祸没见过,别说是扑腾的海面,就是天河倒灌,山崩地裂,他也有幸从里面打过滚出来。

  他悬在海面之上的半空中,衣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雨丝如针般落下,但落到他附近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膜挡住,刑老板在这站了三分多钟,愣是连衣角都没湿一点。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海平面上升了一点细微的弧度,刑应烛面前的空气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被高温烘烤过一样,凭空出现了一层波浪状的纹路。

  他右侧兜里有什么东西轻微地震颤起来,刑应烛垂眼看了看,心知是时候了。

  那天在小楼里,对方没从他身上把那身甲取走,刑应烛心里就明白,那是对方给他留了一把“钥匙”,好让他可以走过这层膜。

  雨势越大,那层封印便越清晰,直到刑应烛可以轻松地从上面看出凤凰花纹时,他才微微一动,拍了拍衣袖上的浮灰,闲庭信步般地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按上了那层“波纹”。

  紧接着,他只感觉手下的滑腻柔软的触感顺着他的小臂寸寸向上——这层由“神”罩下的封印,毫无障碍地冲他敞开了大门。

  他半个身子进入禁海之渊时,兜里您揣着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刑应烛下意识垂眼看去,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已经踏进了禁海之渊。

  凡间的俗物无法穿过封印,于是从他口袋里跌落下去,嗡鸣着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海中,很快没了声息。

  浅水镇里,盛钊手里的通话突兀地被挂断,只留下一串冰冷机械的嘟嘟声。

  他关掉免提,又结束了通话,下意识抬眼跟胡欢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一片心如死灰的寂静。

第91章 就算家长不在家,咱也不能把家里锅砸了

  刑应烛失联,盛钊却不能丢下胡欢不管。

  他自认是刑应烛的枕边人,也算是小楼里半个家长,见胡欢如此惶然,心里别的不说,便先油然而生一股子责任感。

  盛钊想了想,把啃了一半的酥油饼用塑料袋装起来,随手塞进兜里,用肩膀夹着伞柄,胡乱地搓了搓胡欢的肩膀。

  他力气用的很大,胡欢被他捏痛了,下意识皱了皱眉,回神了一点。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盛钊说:“那么一个大活人,丢哪去了?”

  胡欢摇了摇头,他似乎在顾忌什么,依旧执拗地问:“大佬去哪了,真不能回来么?”

  “不能。”盛钊实话实说道:“他去禁海之渊了——虽然我不太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八成没什么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