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 第186章

作者:月色白如墨 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骰子声停了,西淮漠声说。

  银止川注视着他,蹙眉,试图从西淮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暗示。

  否则他说的“我学不会让你输”是什么意思?

  但是西淮的表情淡漠至极,看不出任何带有暗示意味的表态。

  “压大、压大……!”

  围观的群人中,有人悄悄地同候尚说。

  刚才自候尚走到赌桌旁边,就一直压小,一把也没赢过。

  现在坐在银止川对面,又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和一只手,人们难免提醒他,压大吧,不要再和老天爷对着干了。

  他们不喜欢候尚阴阴的眼神,但是更怕他以后伤了心,就不来赌场赌了。

  那到时候又从哪个冤大头身上赢钱?

  “压小。”

  然而候尚固执得厉害,依然道:“我压小。”

  银止川懒洋洋一笑,很无所谓的:

  “那我就压大。”

  ——说七公子玩牌掷骰子从未输过,确实不是虚谈。

  银止川对骰子太熟悉了,他周岁抓阄的时候都抓的是骰子和叶子牌,把镇国公气得够呛。

  长大后,玩的时间久了,更是能够从骰子落定的声音中判断出点数的大小,从嘈杂喧闹的赌坊中,精准捕捉到那一丝细微如鷇鸣的声音。

  如果他判断得不错,这一把骰子落定的结果,就是大。

  “侯公子压小,哥哥压大。”

  西淮说:“二位确定了么?”

  二人皆说:“确定。不再更改。”

  “好。”

  西淮微微一笑,“那我开盅了。”

  他很随意地就掀开手,全然不在意赌坊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瞧。

  好像这场赌局的结局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亦或者……盅内的结局,他早有预料。

  “吁……”

  赌场内登时一片吸气的声音,不少人暗暗叹了口气。

  候尚神情不变,倒是银止川换了个坐姿,脸色慢慢冷了。

  “二位都看清了么?”

  西淮微微含笑,彻底揭开了盅。

  ——只见,那赌盅下的筛子都立成了一摞,正上面的那颗,是“一”。

  平局!

  怎么会?

  银止川想,他分明听见那骰子落定的声音是大,怎么会开盅之后变成平局?

  盛泱的赌局规定,摇色子点数和三至十是小;十一至十八是大,除开此范围以外的,则为平局。

  但是三颗骰子摇出一或二这两个数,实在是少见至极,几乎是零的概率。

  西淮脸色不变,他垂眼微微从赌盅上暼过,说道:

  “唉,看来很不巧,是平局了。”

  “再来。”

  候尚说:“这局不算数。”

  “不行,”西淮却说:“说过今日只赌一局,便真的只赌一局。何况天色已晚,我和哥哥要回家了。”

  银止川不说话,只看着西淮,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你想怎么样?”

  候尚蹙了眉头,不耐说:“就这样完了?”

  “今天就这样完了。”

  西淮说:“但是,明日还可以再赌。”

  候尚拧眉看他:“什么意思?”

  “明日依然是在这间赌坊,我们再赌第二局。”

  西淮语气平淡说:“赌资与今日相同,场上的所有金株乘以十倍、和我的一个笑,你的一只手。”

  候尚似乎有些不快,但是也别无选择。

  “明日见了,侯公子。”

  西淮这个时候微微显出一点笑意了,说:“请。”

  候尚郁郁地站起来,大步就向门外走去。

  西淮却站在原地,久久地没有收回目光。

  “怎么了?”

  银止川看着他注视着候尚离开的背影,似没回过神来似的,低低问道。

  “你闻到了吗?”

  西淮却收回眼,把目光放到方才候尚等待开盅时,手中把玩过的废骰子上。

  他把骰子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又看着桌面上遗留的、候尚输掉了的小金鱼。

  “他身上……有死人的气息。”

  西淮轻声说:“这些东西上都有。那是尸体的味道。”

第130章 客青衫 84

  从赌坊回去的路上,银止川和西淮并肩走在星野之都的街头弄巷。

  银止川原想说点什么和刚才赌局相关的,听听西淮的想法。

  但是西淮并不搭话。

  仿佛离开赌坊后,“有尸体味道的小金鱼”、“守墓的男人”,“明天的赌局”……都被他抛之脑后。

  反倒和银止川说,想去城外的地方转一转。

  银止川原打算直接回府,但是西淮这么说,他自然也就陪他逛一逛。

  去城郊的那条路,就是去神女河看河灯的那个方向。

  他们从前走过的。

  再过几条街,穿过几条弄巷,就是锦缎一样的河。旁边立着秋水阁。

  若在岔路口的地方左拐,则是王为良的府邸。他们曾去参加过珍品展的。

  西淮还记得那个晚上他们一起走了小路,一个弄巷里,银止川用一颗价值连城的云魂眼,为他换了一把防蚊叮虫咬的绮耳草。

  一眨眼竟然这么久过去了,他却好像还和银止川刚刚相处不久的样子。

  从赴云楼他把他带回来,望亭宴,刺客暗袭,秋水阁的照月……他们竟然不知不觉一起做过这么多事,丰富到让西淮觉得,他的余生都可以靠回忆这些点滴来记住甘甜的滋味了。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笑什么呢?”

  银止川的手和西淮牵在一处。发觉到西淮的小动作,他握着西淮的手晃了晃,戏谑问道:“想的这么高兴。”

  “你。”

  西淮也不看他,只依然带着笑,慢慢说。

  “嗯?”

  银止川挑眉:“我?”

  “是啊。”

  西淮说:“想起你上次从这里经过,正是河灯盏。你拿了一只虎头鞋站在人群里朝我笑。然后又买了窝丝糖给我。”

  这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西淮记得这么清楚。

  那个时候他分明还是恨着银止川的,但是却把和银止川在一起时候的每一分一秒,都这样深刻地刻在脑子里。

  隔了这么久想来,也仿佛历历在目。

  身体的反应……往往比大脑更加诚实啊。

  “那晚的窝丝糖很好吃。”

  想了想,西淮补充说。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告诉银止川。

  因为他沉浸在仇恨里,总是摆出一幅冷漠的样子,不肯叫自己被银止川打动。好像分毫被他的举动取悦,都是对亡故亲人的背叛,叫人在每一个浓郁漫长的夜里辗转反侧,遭受良心的谴责。

  “下次再买你吃。”

  银止川握着西淮的手又牵紧了些,微笑着道:“等过些时日……这些商铺都复业了就买。……现在星野之都,还太萧索。”

  西淮低着头,默默地没说话。

  月光照在他们的前路上,映着覆有青苔的石板路。

  大概是因为在晚上,那些青苔和石板都受了露水的潮,看上去湿湿的。

  远远瞧着,好像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泠泠的水银。

上一篇:请停止你的张三行为

下一篇:小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