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 第162章

作者:月色白如墨 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从五年前发现这个秘密起,楚渊就一直担心它会有再次发生的一天。

  ——谁能想到,整个盛泱的继承人,下一位帝王宝座的拥有者,其实也是将把整个国家带向灭亡的人……!

  他不是看不到。

  楚渊想,早在沉宴另一面人格失控,与他有了身体之交的那一夜开始,他就看到了沉宴的命格。

  他是亡国三星中的七杀,天生注定的亡国之君。

  上苍将他送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了让他了结这个国家。

  楚渊痛苦想,但是怎么能够?

  沉宴未失控的时候,是那样温雅谦和的一个人,他甚至做到了所有皇子都不能做到的忍辱十九年。

  他在自私强势的先皇后控制下长大,忍耐屈辱,谦卑温和。如一棵从坚硬的石崖中成长起来的松树,世间凉薄待他,他却未凉薄对待这个世界。

  他为了做一个好君王,将已经濒临坠亡的盛泱扶起,已经承受了那样多,为什么还要让他被七杀星照亮星宫?

  所以楚渊替他隐藏起了这个秘密,更替他承担起了骂名。当所有人都逼问是谁破开了他的“十字朱砂印”时,楚渊宁可遭受火刑,都没有说出沉宴的名字。

  这世间任何人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包括沉宴自己。

  除此之外,楚渊还在苍云殿施法替他压抑了戾气,改变了星宿的原本轨迹。

  他就是沉宴失控的“刀鞘”。

  “时刻守在陛下身边。”

  良久,楚渊深吸了一口气,从软塌旁站起身。

  他不得不去再推看一次星盘,看被他封印了五年的阴暗星宿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尽管楚渊没有把握还能如第一次那样控制得住它。

  ……这五年,他已经衰弱得太厉害。

  “一旦有任何异样,一定要立、刻、告、知、我。”

  曾经名动中陆,堪称可勘国运的观星师一字一句强调,脸上的神情是宫人们从未见过的冷肃。

  “是……”

  宫娥答,但未等他们抬头,楚渊已经微微踉跄着走向了门外。

  他是如此重视沉宴表现出来的异端,焦急得害怕浪费一分一秒。

  但是依然在数天之后,一个七杀星轮转到正宫的深夜——

  从鎏金殿里传来了旨意:

  由奏疏上报,观星阁言晋因疑是亡国三星之一,押入底狱,择日问斩。

第113章 客青衫 65

  楚渊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晴空霹雳。

  然而前来宣旨的官员言之凿凿,甚至出示了证据和沉宴亲手写下的手谕。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官员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嘲讽,看着楚渊时,似有悲悯:“少阁主,您有什么意见,去面见圣上罢。”

  ——于他们看来,这似乎是某种信号,代表楚渊即将失宠的信号。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从前因为沉宴独宠楚渊的缘故,连求瑕台出去的宫人都比其他殿里的宫人更加高出一格。

  而今却将楚渊唯一的座下弟子下狱,不可谓不是一种旁敲侧击的敲打和暗示。

  楚渊手指紧紧捏着衣袖,因为连日推算星辰的缘故,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也相当虚弱。

  只是这么情绪略有起伏地和官员们交谈了几句,就已经忍不住掩袖闷闷咳嗽起来。

  但是……

  怎么可能?

  楚渊心中想,亡国三星,一共只有三个人。

  沉宴是七杀,破军应当就是银止川,至于贪狼,那颗星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楚渊观测到——

  那大概是十年前,楚渊第一次推出将影响国运的星宿,也是他名震东陆的开端。

  当时先帝大喜,即刻封楚渊为观星阁少阁主,并以雷霆之势将那颗亡国的种子消灭在了萌芽状态。

  后来楚渊再观测星宿,确实就再找不到那颗星了。

  可既然已经确定了所有亡国之星,和言晋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许动他。”

  楚渊挡在言晋面前,面色冰寒,一字一句冷冷说。

  “我……咳即刻去面见圣上,再此之前,不许任何人从求瑕台带走一个人。”

  长久缠绵于病榻,这个曾经与公子隐,银止川,顾雪都等人并列为“明月五卿”的观星师已经消瘦到了极致,甚至袖中的手腕都是无比伶仃的。

  但是当他挡在众人面前,寒声说出这句话时,一众人高马大的官差和侍卫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终究是名震中陆的“明月公子”啊……

  谁都不知道得罪了这个看似虚弱无力的雪衣人,会是什么下场。

  “言晋。”

  然而临走前,楚渊也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同样不是善茬的小徒儿。

  他放软了语气,几乎像是安抚一般,轻声说:“你也不要做冲动的事,回房间去好好带着九九,知道么?”

  少年的神情阴郁而桀骜,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缠在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楚渊摸了摸小狐狸的绒毛,又踮起脚在言晋额头点了点:

  “好好地等我回来。”

  言晋狠狠剜了那官员一眼,这才收回刀剑一般的目光,垂下眼帘,低低地“嗯”了声。

  ……

  沉宴仍宿在鎏金殿,距离楚渊上次离开,大概已经过去六七天了。

  “陛下正在休息……”

  有守在外头的宫人声音低而轻地说:“少阁主要不改日再来吧……”

  楚渊顿了顿:“还睡着么?……那我就在这里等吧,我有急事。”

  “——是羡鱼么?”

  然而,就当此时,房内却传来低微的声音。

  宫人一愣,登时同楚渊进到房里去:“您已经醒了啊,陛下。”

  “是的。”

  沉宴声音略有些嘶哑,但是人已经坐起身了,半靠在塌上,身后垫着一个软枕。

  他肩上披了一件暗纹外衫,脸色看着仍不太好,但是唇角微微含笑,已经又恢复了从前的亲和温雅之态。

  沉宴手中握着几封摊开的折子,微微笑着看向楚渊,道:“近来已经感觉好许多了……休息这么几天,堆积好些折子没看,就趁着精神好的时候,翻一翻……”

  “——羡鱼,方才听到你在外头说有事,是什么事?”

  楚渊从进来就一直在观察着沉宴的神色,但是见他神色如常,与过去相比也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就不由得心里有些暗自奇怪。

  “是……”

  他斟酌说,“有些事想与陛下单独谈一谈。”

  “好。”

  沉宴手握成拳,在嘴边沉闷地咳了几声,而后吩咐宫娥:“给少阁主备平尘茶,然后都退下罢。”

  宫娥垂首应了声,房内很快就只剩下楚渊和沉宴两个人。

  “羡鱼……”

  沉宴端详着楚渊,而后笑了笑,倏然主动说:“是为了观星阁的言晋而来么?”

  “陛下知道?”

  楚渊神色凝重,正色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说他是‘杀破狼’三星的原因。”

  “羡鱼先看看这个罢。”

  年轻的帝王从案上抽出几本折子,扔到楚渊面前,平淡说:“都是下头的百官呈上来的。”

  看官员们上奏给沉宴的折子,楚渊不是第一次。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翻了开来。

  “宫内的规矩是每月出宫最多四次,且要向内侍省回禀都去了哪里。”

  沉宴淡声说:“但是你的这位小徒弟,每月出宫数十次,且回禀的行踪从没说过实话。”

  楚渊翻看着奏折,不知道是谁呈上的,只见上面详细叙述了言晋不符规矩常常出宫的事,且将他数次经过经过玄武大道上的花鸟市处着重提出。

  “你可能不知道……”

  沉宴默了默,有所选择地说:“近来星野之都发生了一些事,有许多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毒物,咬伤了百姓……据查,最先出现蛇蝎、毒物出没最多的地方,也正是那里的花鸟市。其时间,也与言晋频繁出宫的那段日子相符……”

  “他那是为了给我买早膳。”

  楚渊却合上折子,神情肃然说:“晋儿每次早起出宫,都是为了给我买一些宫外好吃的点心而已。”

  “那他为什么每次都要经过花鸟市?”

  沉宴反问说:“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叫他一定要每次都经过那里吗?是不是提前踩点?……羡鱼,有些事我本不想同你说。”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但是你是否知道……言晋私下有多次对朝堂不满之语,甚至前不久,有人亲耳听到过他说‘盛泱当亡’……!”

  “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还有如此可疑的行迹,将他扣押起来调查一番很过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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