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梦丹华
沈孟庄充耳不闻,只是笑着朝陆清远走来。如三月春风、如桃花酿酒、如日月星辰的温和的笑容,如桃花树下的灼灼其华。
他始终是如沐春风、不染纤尘,他始终带着令陆清远怦然心动的笑容,只是此刻,不知为何,那晏晏笑靥后,却有几分疲惫。
陆清远赶紧上前扶住沈孟庄,甫一接触,便感受到沈孟庄在颤抖,问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陆清远借着火光便看到沈孟庄的衣衫上都是血,脸色异常惨白,额上都是冷汗。他心头一震,紧紧抱住沈孟庄,急得大喊道:“你到底怎么了?”
沈孟庄浑身无力,撑着一口气来见陆清远。在见到他安然无恙后,终于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幸好陆清远抱着他,他身子前倾倒在陆清远怀中。
也许这是最好的归宿。
沈孟庄伸出手搭在陆清远的肩上,他看着眼前焦急的人,挤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我来陪你,你听我说。”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道:“我是……我不是莫庄,我是沈孟庄,是你的师兄。”
话一说出口,他感觉心脏被徒手捏碎,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充斥口腔,登时吐出一片猩红。
陆清远怔怔地看着沈孟庄,显然方才的话太过震惊,他一时竟没有回过身,脑袋一片空白,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沈孟庄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解释,说道:“我和他换了身份,你看,我才是你爱的人。”
他伸手解开衣衫,露出那个一直小心藏住的秘密。
火光摇曳,陆清远低头看到沈孟庄胸口的名字,那个他当初亲手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名字,突然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连呼吸都是疼的。
他紧紧抱住沈孟庄,用尽所有心力喊道:“师兄,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孟庄轻抚陆清远的脑袋,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现在,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真的笨死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蛋。明明说最喜欢我,都站在你面前了还认不出来,还抱着其他人,你是不是该打?”
陆清远几乎要将沈孟庄揉进血肉里,怀里的人在不停地流血,铁锈味充斥鼻尖,滚烫的温度在灼烧他的肌肤,时时刻刻提醒他,沈孟庄又要离他而去。
他几乎是忏悔地、虔诚地在沈孟庄耳边悲痛欲绝道:“我错了,我该死,我是大笨蛋。师兄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带你出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沈孟庄松开陆清远,伸手用力掐他的脸颊,嗔怪道:“你以后再认错人,我就真不理你了。”
陆清远从未如此懊恼和愧疚,他双手捧着沈孟庄的脸颊,额头相抵,声泪俱下:“我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师兄别睡啊,我求你,撑住好吗?再撑一下,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家,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在暗境生活,我不做魔尊了,谁爱做谁做,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们在西湖边买一座宅子,养三个娃娃。冷师姐也养了一个娃娃,我们以后去找她串门,安安特别懂事,师兄一定会喜欢的,我们现在就回去,师兄,拜托你撑住。”
陆清远抱起沈孟庄,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他此刻只想出去,他只想救下沈孟庄,哪怕要他的命都可以,他不能再失去师兄了。
沈孟庄气息奄奄地靠在陆清远肩头,伸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呢……”陆清远用下巴蹭着沈孟庄的额头,浑身都在发抖,他的肌肤感受到沈孟庄流出来的鲜血,烫得他心里一阵阵抽疼。
他几乎是崩溃地沈孟庄耳边呢喃:“我受不住,师兄,我受不住你再离开我,你若是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我不要再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时光忽而重叠,又是生死在即,又是沈孟庄要离开陆清远。
沈孟庄眯着眼看着陆清远的侧脸,当年他以身殉道,扔下陆清远一个人。在他身死之前,还失去了记忆,伤了陆清远。临死前反复诉说的爱意,不知有没有好好传递给陆清远。
如今又是生死关头,他一无所有,只有满到溢出来的对陆清远独一无二的爱。他的命、他的心,何尝不是全部给了陆清远。
沈孟庄鼻尖一酸,眼角通红,紧紧楼主额陆清远的脖子,带着哭腔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们额头相贴,肌肤相亲,眼泪在两个人的脸上流淌。他们紧紧拥抱对方,眷恋最后一刻的温情。
陆清远满脸都是泪痕,不停地亲吻沈孟庄,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再扔下我,师兄,不要再扔下我……”
全身的血液沾湿了两个人的衣衫,沈孟庄猛地咳了几声。耳边石磨转动的声音越来越慢,他的气力在一点一点消逝。
沈孟庄伸出手,指尖全都是血,他摩挲着陆清远的脸颊,鲜血沾染冰凉的肌肤。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所有的柔情与疼惜,都在最后一刻停留在陆清远怀中。
他气若游丝,在陆清远耳边轻声呢喃最后的一句:“活……下去……”
手臂骤然垂落,陆清远木然地看着怀中双眼紧闭的人,脸颊上滚烫的鲜血几乎要割开他的皮肉。
他找回一丝力气,试探性地唤道:“师兄?”
无人回应。
“师兄?”
仍是无人回应。
他轻轻摇晃怀中人,以为他是睡着了。然而垂落的手臂在空中摇晃,沈孟庄低着头,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师……兄?”
声声恳切,却没有一声得到回应。陆清远茫然地往前走,沉重的双腿绊上一个石子,他紧紧抱着沈孟庄,重重跪在地上。
他用力贴着沈孟庄的脸颊,想要捕捉到任何一丝热度。然而怀中人的躯体渐渐冰凉,他不停地亲吻沈孟庄的额头、脸颊、眼睛,仿佛要将这段日子,这段没有认出他的日子,生死相隔的日子,这十几年,全部的亏欠都吻给他。
可是却没有一个吻得到回应。
他最终失去理智地嚎啕大哭,却再也没有人伸手安抚他的脑袋。
再也没有人带着笑朝他走来。
他又是一个人了。
第164章 生死相随
青山绿水, 烟柳画桥。堤岸垂柳摇曳,画舫穿过白桥,船上莺歌燕舞, 吴侬软语,西湖美不胜收。
桥上三两孩童,你追我赶, 手里拿着杨柳枝,一蹦一跳似策马奔腾。道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小贩沿街叫卖,火红的糖葫芦插.在木棍上,犹如一个个饱满的小石榴。
虽忙碌劳累,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美满安稳的笑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成家立业焦心劳思, 人活百年, 只围着这四个字费心费力,可也只需要操劳这四个字。
山河无恙, 四海升平, 再无性命之虞,凡人蹉跎一生实在足矣。
楼外车如流水马如龙,旌旗飘扬,热闹非常。酒肆内,客人举着酒坛谈天说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手里拿着两块木板, 走到柜台边,用力一敲,登时“哐当”一声,屋内立即安静,所有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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