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梦丹华
就在他快摔在地上之际,陆清远身影迅疾稳稳抱起他,一眨眼消失在黑雾中。
第127章 花容失色
昏暗的卧房内, 又是相同的熟悉场景。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谷虚子坐在床头施针。他甫一进门正要抱怨陆清远时, 一抬头看到床榻上濒死的人, 心头大惊, 慌得嘴边的话也忘了说, 径直冲到床边开始救人。
他行医少说也七八十年了, 什么鲜血淋漓的场景没见过。但是如今床榻上的人浑身是血的模样, 着实让他心惊肉跳。
沈孟庄浑身上下都是被划伤的血痕, 还有贯穿的□□, 粉肉翻过来, 鲜血似一汪泉眼在往外涌。血肉模糊, 任谁瞧一眼都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谷虚子简直难以想象这是经历了何等折磨, 才能搞成这幅模样。而床榻上的沈孟庄又是凭着何种意志,才撑到现在。
心里真心实意地佩服沈孟庄,谷虚子后背都湿透了。他从未如此紧张过,沈孟庄伤势太重, 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身上还不是最严重的, 谷虚子一针一针缝合沈孟庄双脚的伤口,每施一针, 他的心脏都要揪一下, 大气也不敢出。
床榻上的人疼得眉头紧锁,紧咬着牙关,冷汗直出。一旁的陆清远神情严峻,拿着手帕给他擦汗, 时而俯身亲吻,轻声细语地安抚沈孟庄。
谷虚子白了陆清远一眼,在心里腹诽,早干嘛去了,既要伤他又心疼,给自己找罪受?
红烛已经燃烧至第四根,谷虚子费了浑身力气与毕生医术,才堪堪从阎王手里将人抢回来。
长舒一口气,银针尽数收回囊中。谷虚子瞄了陆清远一眼,往一旁努嘴,示意他出去。
待陆清远走出来后,谷虚子掏出银针在陆清远手上狠狠扎了一下,挑最疼的穴位扎。疼得陆清远倒吸一口凉气,周身的黑雾捆住谷虚子悬在半空。
谷虚子也不怕,挑衅道:“咋了还想杀我?杀了我就没人能救他了。”
陆清远冷哼一声,信手一挥,黑雾退散。谷虚子拍了拍衣袖,讥讽道:“你也知道疼?刚才那一针,我今日在他身上扎了数百下,算上缝合伤口的,少说也有一千针。这一年来,我给他施了多少回?你不心疼我看了都心疼,你的心难道真是石头做的?”
见陆清远沉默未语,谷虚子摊开十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愤然道:“十年,你这一下就断了他十年的寿命。我可提前告诉你了,他如今是普通人,没有修为也没有内力了。你废他功体的亏损至今都没有补回来。我早说了,我没有划生死簿的本事。他要是死了,那就是真死了,回不来了,你看着办吧,走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天际暮色沉沉。陆清远独自站在门外,周身黑雾缭绕。华冠生辉,身形玉立。看起来是至高无上的威严与肃穆,可是却总有几分道不出的无尽孤单。
整整昏迷了三日,沈孟庄才缓缓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昏暗的光线,目光尽头仍是那副题字。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沈仙师醒了。”谷虚子坐在床边为他施针,“你睡了三天三夜,再不醒我就要把你掐醒了。”
沈孟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迟迟未语,双腿似乎没有了任何知觉。
“这个,沈仙师以后能少走路就尽量少走,还是、还是好好养着吧。”谷虚子斟酌用词,尽量不把话说得太直白。
奈何却瞒不过玲珑七窍的沈孟庄,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气息微弱道:“先生的意思是,我的腿废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谷虚子观察他的神色小心谨慎地回答,“这个,还是能走两步的……”
完全没有底气的一句话,两人心里明镜似的。
“有劳先生了。”沈孟庄没有力气去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
这一年的沧桑变化,只是腿废了而已,有什么是他没有经历过的?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血脉如一条条干涸的河道,鲜血都在那日流尽了一般,沈孟庄脑袋昏沉,再次睡去。
此时漠奚峰上,士白推着顾思元漫步前行。暗境陷入没有尽头的黑夜,世人在绝望与痛苦中挣扎,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当年他和顾思元心意相通,却被轩丘与北华揭发,他的师尊勃然大怒。任他苦苦哀求也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废去他的半身功体,导致他卧床三年。而顾思元被砍断双腿,下了上古禁术,扔在荒坟堆里自生自灭,是他托月娘将人捡回来。
只要命还在腿没了就不算大事,然而棘手的是,他师尊给顾思元的禁术,却是无可解的灼光灭。被下了这种禁术的人,只能活在黑夜里,一旦见到日光便会被灼烧而亡,化成一滩灰烬。
那时,他师尊理直气壮地斥责他们的感情也如顾思元一般,永远见不得光。
所以他不甘心,他杀了师尊,设计杀害北华与轩丘,与魔尊联手,让暗境陷入永夜。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一切都如愿以偿。他终于可以让顾思元大大方方地现身,大大方方地与他牵手拥抱,共度余生。
“久见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士白的回忆,抬头一看,却是暗傀。
“确实许久未见了。”士白看着他笑道。
“师尊他是……”坐在轮椅上的顾思元看了看暗傀,转头看向身后的士白。
“是我的故人,我和他还有事要谈,元儿先回去等我好吗?”士白唤来一旁的月娘推着顾思元回去。
空旷的后山,只剩下两人。暗傀负手而立,沉声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士白转动手上的扳指,低头笑了一声,“确实,魔尊搞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我并未见过玄黄翎,只是知道我师兄曾有意传给沈孟庄,或许他知情。”
冷风呼啸,鬼火飘零。暗傀颔首未语,消失在雾中。
魔军将安虚峰整座山头翻了数遍,都未能找到玄黄翎。陆清远得知沈孟庄知情的消息,也曾试图从他嘴里探知。但沈孟庄仍和他置气似的,他一来就闭着眼装睡,既不理他也不和他说话。陆清远只好放弃直接询问,师兄既然不肯说,那就带着他直接找。
沈孟庄双脚不便,陆清远便抱着他在山上晃悠。沈孟庄又羞又恼,气得脸颊涨红浑身发抖,挣扎无益,他如何挣扎结果都是一样的,索性闭着眼不愿看他。
陆清远倒也不恼,师兄气归气,还不是任他抱着。低头在怀中人脸上亲了一下,心情格外雀跃。
拐了个弯不知来到何地,陆清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之景,扬起一抹嘴角笑道:“师兄,你看我们来到什么好地方了。”
沈孟庄闻声睁开眼,眼前之物似利刃插.在他心上。浑身的血液涌上脑袋,他再也无法平静,紧咬着牙关,双手推搡陆清远,试图挣脱他的怀抱走过去。
眼前是轩丘之墓,荒凉破败,杂草丛生,看起来从未有人打理。
“放开我。”沈孟庄紧紧攥着陆清远的衣襟,仰头直视他,目光是视死如归的狠绝。
陆清远并未阻拦,坦然道:“师兄想过去?好啊,我抱你过去。”
意料之外的应允却让沈孟庄心头一震,日日夜夜的相处,他察觉到陆清远愈是顺从他的意思,就愈发让他不好过。所以陆清远此刻的反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沈孟庄紧随而至的危险。
如赤蛇每次进攻前都要探出蛇信,扫过雀鸟的肌肤。那种令人胆颤的温柔乡,才是最致命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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