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 第249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HE 穿越重生

那只证物袋内被血染红了一角,里面装的是一张纸质的扑克牌。

——这次是红桃六。

相比起许康卧室中那副视觉冲击很大的大幅挂画和傅思涵的那只钥匙扣之外,这张扑克牌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它作为一张普普通通的扑克牌,就那么随意地出现在了凶案现场,甚至出现得“理所应当”。

“在哪发现的?”沈双问。

“根本不用发现,就捏在贺北北的尸体手里。”许暮洲说。

贺北北住的宿舍区是一处市中心未被二次规划的老式小区,他们单位在小区里租了十几所不相邻的房子重做宿舍。贺北北分到的这间离大部分同事住的东侧有点冤,正好在西侧楼倒数第二栋,平时并不跟人往来。

许暮洲在外面敲了三分钟的门就没了耐心,打电话叫了离得最近的同事,确定了没有任何同事或领导拥有备用钥匙之后,就直接放弃了叫开门的想法。

在未确定贺北北确实有犯罪嫌疑和人身危险之前,他们没有权限暴力破门,于是就近找了个锁匠,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撬开了这把锁。

——然后老锁匠差点吓昏过去。

贺北北离门边只有三十公分,她趴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地板,似乎是想要撑起身子,另一只手伸向门的方向,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屋内的气温实在太冷了,以至于贺北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泛着发紫的青色。

最主要的是,贺北北整个喉咙都被割开了,血不要钱一样地顺着那个破口向外流,她大半个身子泡在血里,身后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痕。

那血痕横穿整个客厅,看起来异常壮烈——她从客厅另一头努力地爬到了门边,在离生机近在咫尺的最后一步死去了。

“红桃?”沈双捏着那只证物袋举到自己眼前,皱了皱眉,说道:“这次怎么换花色了?”

“在车上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件事。”许暮洲咬着烟嘴,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许康是方片四,傅思涵是方片七,这两个数字之间没有联系,要说是规律也有点牵强。所以我那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东西会不会不是编号,而是代号。”

沈双微微一怔。

这两张新的扑克牌几乎同时出现,前后脚不过两个小时,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这几张扑克牌的含义,许暮洲就已经先一步有了猜测。

“如果是普通的连环杀手,那在杀人的时候不会采用无意义的随即数字作为编号。”许暮洲说:“杀害许康的凶手心理素质极强,作案冷静,条理分明,对待受害者有种对待‘猎物’的戏谑感。这种人如果因为某种原因犯下这种连环杀人的大案,那么无论他是以何种标准来挑选受害者的,他都不会把自己的‘成果’弄得乱七八糟——因为这不‘标准’。”

“标准?”沈双说。

“那副出现在许康卧室中的方片四,至今我们都没在现场找到作画的用具,能把那东西画的那么标准,要么说明他有特制的绘画工具,要么说明他是个极其在意标准和规则的人——毕竟扑克牌的大小和比例是有标准的。”许暮洲说:“从心理侧写的角度来看,他应该是个对场面极有规划的人,不会把自己要做的事弄得乱成一团。”

“所以我更加偏向于扑克牌是某种代号——贺北北的牌也证明了这个。”许暮洲说:“许康也好,傅思涵也好,据目前我们所知的情况来看,他们都是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杀害的。虽然我暂时不能确定贺北北是不是杀害傅思涵的凶手,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两名受害者都是主动与对方交流的。许康亲手给凶手开了门,而傅思涵也是自愿去见了贺北北。”

“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扑克牌或许代表着某种意义,也或许干脆就是代表他们的身份。在追查许康凶手的时候,那凶手曾经说过他是黑桃A,所以这就说明这种沟通方式应该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而且或许不只有这几张牌。凶手自保家门是黑桃,许康和傅思涵都是方片,现在死去的贺北北代表了红桃。”许暮洲说:“而不同花色之间实际上是有区别的。”

他的脑子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CPU,在有限的线索中无限地提炼出各种可能性,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挑选出其中带有悖论的可能性予以剔除,找出其中最为接近实际情况的可能。

沈双不由得咂舌,觉得他都快听见许暮洲脑子里齿轮转动的声音了。

“你是说,在包括三位死者在内的那个‘小团体’中,牌面的花色代表着不同的人?”沈双说:“黑花色是凶手,红花色是受害者?这太魔幻了吧。”

“不止。”许暮洲说:“贺北北在找傅思涵之前,还去过许康家。我怀疑方片代表的是毫无所知的受害者,但红桃代表着知情者……”

许暮洲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许暮洲暂且打住话头,将烟头掐灭在窗户上的易拉罐烟灰盒内,回过头看了看。

打开的房门内,痕检有条不紊地在忙着,临时被抓来加班的法医跪在尸体旁边跪着的塑料布上,正在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拾起落在地上的什么东西。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样子。

“对了。”许暮洲转回头,问道:“我让你查的事儿查的怎么样了?”

“哦,说起这个,当时结果出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这边就先来电话说贺北北出事了,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沈双正色道:“许哥,你猜的没错,傅思涵真的有资助者,包括许康和贺北北,全都有。”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展开,说道:“其实这不太好查,因为他们并不是一个孤儿院,而且资助人也不一样。但是因为有了贺北北,我们把三个孩子的资助人全都翻了出来,然后顺藤摸瓜往上查,才发现他们的资助人同属于一个叫‘Microco**ic’的公益基金会,而资助这几个孩子的资金是同一笔,来自于一个叫史蒂芬·郎奇的男人。”

“外国人?”许暮洲问。

“对。”沈双把手里那张名单递给许暮洲,说:“名单在这,我还没来得及看。”

许暮洲展开那张纸页,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应该惊诧还是应该觉得“果然如此”——这张纸上全是他熟悉的名字。

不光是许康、傅思涵和贺北北,连齐远和秦怀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许暮洲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了下去,在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名字上时,忽而愣了愣。

“许副队。”

许暮洲下意识循声抬头,目光正撞上走廊对面向他走来的那个白色身影。

——还有严岑。

第180章 天黑请闭眼(十八)

许暮洲手中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背后忽然窜起一阵凉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怪圈中。

在这场连环杀人案件中,所涉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张纸所囊括,无论是目击者,嫌疑人,受害者亦或是报案人,所有人的身份都被收归到这一张纸上。他们被扑克牌所代表,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像是自成了一个头尾相接的环。

而在这些身份中,就只剩下一个身份没有被警方确定——就是凶手。

许暮洲不禁在想,那个自称黑桃A的男人,唯一被他们确定的凶手,是不是也在这页纸上,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扑克牌。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答案似乎是一定的。

——Microco**ic,微缩宇宙。许暮洲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等他伸手就能触及到。

许暮洲的眼神依然与严岑相对着,他没有撇开视线,而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嘴唇微动,用一种几不可闻的语调轻声问沈双:“……齐远呢,还在市局吗。”

“几个小时之前就被律师保出去了。”沈双说:“因为不在场证明很有利,所以没有拦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