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寂烟雨
任鹤隐请他们将肉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然后又冷水下石锅,让他们生起火来煮。
石板也用石头架起来,等着任鹤隐一声令下就生火。
任鹤隐请他们将根茎切开,切成比肉略大的块状。
根茎切开之后硬硬的,粉粉的,看起来像充满了淀粉,是耐煮的类型。
他并不知道这些根茎是什么味道,不过多放一些材料的话,食物的味道会更丰富一些,相对于现在这种又老又柴的烤肉和白水煮肉,这样做会更好吃。
拿来的各种各样果子都切开了。
任鹤隐挑了两种酸甜得宜,还有点特殊香味,并且比较少籽的果子放在一边备用。
菜干和蘑菇也洗干净放在木碗中了。
大石锅里的水渐渐热了起来,沸腾后,野猪肉的血水冒出来,凝结出一片片褐色血沫。
任鹤隐一边将血沫捞出来,一边示意他们将石板下面的火升起来。
这是一片巨大的石板,跟可以坐十一二个人的圆桌一样大,上面炒一二十斤肉也不怕炒不开。
任鹤隐等到这边血沫上涌得差不多后,让人撤火,用藤篮将里面的肉全捞出来。
野猪肉没有阉割过,肉质有些老还带着点骚味,煮去血沫能好许多。
藤篮里的猪肉倒到石板上,滋啦一声涌起许多泡泡。
任鹤隐拿过长木勺,耐心地翻炒起肉来。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将他白皙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映照成一片金色,长长的眼睫好像会发光。
部落里许多少年跟小孩们都看呆了,哪怕大人也移不开眼。
一时之间,许多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任鹤隐很耐心,这只野猪半大,又是秋天,身上有一指厚的脂肪,肉上的水蒸发后,油脂慢慢被煎出来,散发出滋滋响。
他将三样香料掰成小块,跟石板上的肉一起炒。
一种奇特的香味慢慢升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香料的确能使食物变得更美味了。
任鹤隐伸手用手臂抹了抹汗水,“那边煮肉的水可以倒掉,洗干净石锅,再烧大半锅新的水。”
旁边立刻有人忙活去了,去河流上游装来大半石锅水,问:“这样可以吗?”
任鹤隐点头,“差不多。”
于是他们这边又开始烧起水来。
石板上的肉被油脂煎成焦黄色,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刚吃完早餐没多久的兽人们又饿了。
任鹤隐从旁边盐罐里抓了一大把盐,均匀地撒在肉上面。
咸香味涌上来,香味更浓烈,许多人在旁边咽口水。
任鹤隐再放入两个果子的果肉进去,略炒一炒,用木勺舀出肉来,递到人群之中,“现在已经可以吃了,大家试试。”
有少年人迫不及待,在勺子里拈了一块,左右手颠来颠去化解烫意,还没倒手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一塞,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嚼。
咸香中带一丝酸甜的肉在嘴里爆开肉汁,少年忍不住眼睛一亮,“好吃!”
其他人早忍不住,纷纷伸手。
连小孩也有自家阿父、阿母或爹爹捏一块,吹凉了塞进嘴里。
一时间,周围尽是咀嚼声。
任鹤隐笑了笑,“现在的肉是一个风味,炖好了又是一个风味,两种吃法都可以。”
说着他把植物根茎放下去翻炒,略炒了几下后又放蘑菇和菜干。
这里没有鸡精酱油等,只能借一借蘑菇与菜干的鲜味。
蘑菇炒出汁水后,任鹤隐示意大家帮把手,而后将整个石板的东西倒入热水中开始炖。
很快,氤氲水蒸气扑面而来,整个营地都飘满了食物的香味。
第7章 搬家
干枯的木柴在石锅下熊熊燃烧。
大火舔舐着锅底,大量水蒸气翻涌上来,散发出一阵阵猛烈的香味。
任鹤隐拿勺子舀了一小勺汤汁放到木碗里,稍微尝了口,汤汁稍淡,但极鲜。
旁边人眼巴巴看着他尝,脖子伸得老长。
崽子们大眼睛黑白分明,此刻咽着口水等待,稚嫩的脸上满是渴望与认真。
任鹤隐清晰地听见了旁边传来咽口水的声音,心下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石锅里的水蒸气一阵一阵涌上来,带着勾魂的香味。
火还在烧,汤汁已经收浓,呈现出粘稠的质感,汤汁油亮,带着菜干与根茎的酱色。
任鹤隐看着周围期待的人群,笑了笑,最后一次放盐进去调味,再次尝尝味道,然后转头对人群说道:“好了。”
“好了!隐说好了!”
“快快快,碗在哪里?!”
“碗!阿叔先帮我装!”
一帮小孩加半大少年瞬间兴冲冲回身要去拿自己的碗,也有早就拿着碗等着的,此刻像一只等待喂食的小鸟一般拼命往锅边凑。
有中年人看看脚边的孩子,期待而小心地问:“隐,可以吃了吗?”
“可以。”任鹤隐看向寒,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族长,可以吗?”
寒站在旁边,点头,“大家开始吃吧。”
旁边站着的人们立即麻利上来,那木勺舀出锅里的食物,分给大家。
第一碗炖菜端给寒。
第二碗则给任鹤隐端了过来。
任鹤隐也不拒绝,笑眯眯地吹了下袅袅热气,坐在寒不远处喝了口汤汁,然后用勺子捞炖菜吃。
浓厚的肉汁裹着快被炖得融化的肉块,任鹤隐用筷子将颤巍巍的肉送进嘴里。
炖好的肉软嫩甘腴,几乎吃不到一丝膻味,肉颤巍巍地放在舌头上一抿就全散了,肥肉特有的甘腴在舌尖爆开,接着菜干与果子的鲜甜也出来了。
这菜真好吃啊。
丰富的滋味简直像在人舌尖上舞蹈。
任鹤隐就是在地球上也没吃过几次比这更好吃的肉,一时间,他眼眶差点没一红。
吃完这么一口肉,他再捞一块植物的根茎吃,粉粉糯糯的根茎吸饱了肉汁,又香又面。
蘑菇饱吸了汁水,一咬全是肉汁,又鲜又美。
菜干本身有一点点甜味,纤维又很耐嚼,咯吱咯吱越嚼越香。
吃过一遍碗里的菜后再呷一口汤汁,慢慢咽下去。
爽!
任鹤隐眼睛满足得都眯起来了。
来这里这么多天,他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食物,他无声叹口气,既满足又遗憾。
任鹤隐尝惯了美食的人都觉得今天这炖菜棒极了,更别提这群整天吃烤肉、白水煮肉的兽人们。
许多人尝了第一口都含着食物舍不得咽下去。
他们珍而重之地将食物含在嘴里,默默品味每一丝味道。
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们甚至眼睛里冒出了泪花,看了看碗里的食物又看了看任鹤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小孩们就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了,顾不上烫,飞快地咽下第一碗后捧着碗蹦蹦跳跳地跑到锅边来,“阿叔,我还要。”
“我也要!我还可以吃三碗!”
“我能吃五碗!”
“我吃十碗!”
被小孩们围着央求的男人转头看向族长。
寒捧着碗难得在发怔,接触到族人的目光,他点头示意对方舀。
那男人转回头笑眯眯地又给这些孩子们舀上第二碗。
一个部落三百来人,大石锅内的炖菜本来就不多,一个人一个碗底菜,很快就剩个锅底了。
小孩们再舀一轮,也没有多少。
不远处坐着的少年们看看锅,看看喜得露出白净牙齿的小崽子们,尤其某个小崽子已经开始掉牙了,里面露出粉嫩的牙床,看着分外幼稚与喜庆。
少年们内心中放下再去打一次的心思,珍惜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有些大人尝了尝味道,略吃了两口,就舍不得吃了,留着碗里的食物坐着聊天。
接着任鹤隐就看见,某个小孩吃完了碗里的食物,跳起来想去看锅,嘴里嚷嚷着还要时,那个大人便招招手让他过来,把碗里的食物倒给他。
小孩儿推让两下没推掉,然后高高兴兴地咧着嘴去旁边吃去了。
任鹤隐吃完小半碗,抬头忽然看见这一幕,心里头不是滋味。
以前他奶奶也是这样,他小时候家里穷,他奶奶去别人家做客,被别人硬塞了个橘子,他奶奶只吃了两瓣,剩下的都揣在口袋里带回来给他了。
那时候他还不懂事,碰见好吃的,就自己吃了个精光,再后来奶奶早早过世,他有时想起这些事来,会觉得心里抽一下,酸胀难受。
任鹤隐对旁边坐着的寒说道:“你们以后可以自己做这样的食物吃。”
寒点头,“好。”
说完他看着任鹤隐再次邀请,“隐,你要不要来部落里住?我们有多余的山洞,你要是不喜欢跟人住在一起,你也可以一个人住在旁边的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