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 第3章

作者:今夕故年 标签: 仙侠修真 年下 穿越重生

  另一人要比他冷静,没好气地扯着他回身:“别乱叫!吓我——啊!司暮君!”

  方才还在屋里的司暮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小弟子急忙行了个礼,然后就见司暮君绷着声音问:“人呢?”

  小弟子呆了片刻后反应过来,抬手指了个方向,问:“是方才您屋里出来的人吗?他说您让他随意……”

  司暮君皱了皱眉,皱得小弟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偏头盯着谢清霁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半晌后才转过头来,抬手指自己的脸:“看到了吗?”

  “啊?”

  “他泼我。”喝醉了酒的司暮君用指腹抹去下巴的一滴酒,面无表情地重复道,“看到没?他泼我。”

  两弟子心里皆是卧槽了一声暗叹真会玩,表面上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弟子们将他喊回来,任您惩罚?”

  这显然不是司暮想要的答案,他脸色一沉,显而易见不太高兴,低沉着嗓音嘟囔了几句,末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再搭理小弟子,转身又摇摇晃晃回屋里去了。

  小弟子大气不敢出,直到司暮君也不见了影,才松了口气,神色古怪地对望一眼。

  “方才,司暮君说什么来着?”

  “好像说……要找人告状。”

  ……找的谁两人都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了“师叔”两个字。

  大概是听错了吧,司暮君眼下可是飘渺宗辈分最高的人,哪里还有师叔呢。

  小弟子们默默地想着,看完了热闹,最终还是匆忙去向上头管事报告去了。

  吃瓜归吃瓜,那少年毕竟不是宗门中人,万一出了事,他们可不想担责任。

  ……

  却说谢清霁,他从司暮那儿脱身后,便一直挑着小路,避着巡逻弟子走。

  薄云遮月,月色浅淡。

  谢清霁回想起方才在司暮屋里看见的画卷,心底微沉。

  那画卷随意卷着,被扔在软榻边,微微展开了一点,露出来半只倾倒的酒杯,以及司暮的私印,痕迹都很新,看着是最近画的——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谢清霁看见了落款的时间。

  那时间……距离他与天道一战,已过去百年。

  谢清霁捏了捏眉心,他再自恃冷静,也有点接受不能自己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百年之后。

  还不知占了谁的身体。

  谢清霁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没琢磨出后续该如何,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动静。

  他敏锐地回头,身后是一株枝叶茂盛的矮树,正哗啦啦抖着树叶。

  片刻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树上跳下来,抖落一身绿叶,随手扒拉了一下被树枝蹭乱的头发,然后冲谢清霁一本正经地笑了笑。

  “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来今夜有同道中人出现——兄台,你也是睡不着出来赏风景的?”

第3章

  少年在说什么,谢清霁没听懂。

  谢清霁只从少年的装束上分辨出他并不是飘渺宗的弟子,便沉默地看着他,以不变应万变。

  谢清霁不回话,少年也不尴尬,他挠了挠头,笑得眉眼弯弯,爽朗道:“我开玩笑啦!你也是来参加入门试炼的吗?我叫迟舟,你呢?”

  少年眼底有着好奇,清澈的眼一眨不眨地望过来。

  入门试炼?

  谢清霁略一思忖,很快明白过来。

  一个宗门想要维持地位和实力,就得不断吸收新鲜血液,飘渺宗是修仙道第一宗门,深谙这道理。

  每年这个时候,飘渺宗都会举办入门试炼,安全无恙通过试炼的人,就能成为飘渺宗的新入门弟子。

  谢清霁心念微动,一个想法冒上来,他顺着少年的话往下接:“嗯。”

  嗯完看少年仍旧眼巴巴地看着他,谢清霁迟疑了一下,眼角瞥见天边弯月,现编了个名字:“弧月。”

  少年终于和“同道中人”互通了姓名,哎了一声,正打算说什么,却被一声怒喝打断了:“迟舟!”

  他一个激灵,转头就看见拐角处有人健步如飞地走了出来,满面怒容,看样子气得不轻。

  少年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就往谢清霁身后缩,缩到一半想起来不能拿刚认识的好兄弟来当挡箭牌,于是他又顽强地探出头来,飞快地认错三连:“我错了我忏悔我有罪!”

  来人是负责安顿看管新弟子的管事,刚任职不久,一板一眼地按着规矩办事,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偏生上任不过三天,就来了个最大的麻烦。

  他风风火火地赶到两人面前,正打算看看这回迟舟又拽了谁来一起造作,结果看清了谢清霁容貌,脚步一顿。

  片刻后他神色古怪地确认道:“你是……君上屋里跑出来的那位?”

  ……

  两刻钟后,管事带着两条小尾巴回到迟舟的住处。

  将某个试图凑热闹的人扔回屋里,哐一声关上门,管事转头看谢清霁。

  少年有些清瘦,背挺得笔直,视线落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份有些尴尬不明,这气质倒是很稳。

  管事在飘渺宗待了很久了,见多了形形色色各种人事,对这种状况波澜不惊,认出谢清霁之后立刻就传讯给上头。

  他没有直接联系司暮君的权力,通讯符一层层传上去,等了好一阵,才收到司暮君的回复——一张潦草凌乱写着个“可”字的通讯符,浸满了酒气。

  他低头看通讯符,再次确认了一遍:“君上说可,那既然你选择参加试炼,又和迟舟认识,那我便将你们安排一处住——他爱胡闹,你别跟着闹就成。”

  谢清霁心说司暮都醉得不成人样了,八成都没仔细看通讯符,随手就给回复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淡淡应了声好。

  管事还待吩咐几句,门被拉开,迟舟探出脑袋,振振有词地辩驳:“这不是胡闹——君子去看风景,怎么能说是胡闹呢,这顶多算是件优雅的——”

  管事弯腰抄起一块石头砸过去,迟舟笑嘻嘻地缩到门后,催促:“好啦好啦规矩我最懂了,我来给弧月说,时间不早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催走了管事,时间也不早了,迟舟邀着新室友一块去洗漱。

  谢清霁摇了摇头,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和刚认识的人一屋同住都已是难得,这邀请自然不会应下的。

  迟舟见他实在不愿,也不强求,简单说了位置,自己先去了。

  少年一走,屋里恢复寂静。谢清霁站在属于他的床铺面前,竟觉一丝荒谬的寂寥感涌上心头。

  他其实不是爱悲春伤秋的人,只是这接连发生的事叫有些他措手不及——于这尘世间而言或许已过百年,但对他来说,只是睁眼闭眼两天之间。

  谢清霁站了片刻,定了定心神,开始整理床铺。

  他以前独居飘渺峰时也是不让弟子们来伺候的,更多时候都是随手捏团小雪人,或者折根小树枝,用术法拟成人,替他收拾。

  不过现在灵力凝滞着,没法用术法,只能自己亲手收拾了。

  这些事谢清霁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因为少做而显得有些生疏,那锦被也只是普通的锦被,比不得他屋里的柔软和服帖。

  于是等到迟舟推门而入,谢清霁都还在和那总翘起一角的被角作斗争。

  少年错愕地看着他,讷讷道:“弧月,你铺被子的技术真好……”

  平整洁净,一丝不苟……可他们等会儿不是要睡觉了吗!

  谢清霁动作一顿,闷头沉默了一会,从怅然中抽身。

  他转身,正打算去洗漱歇息,结果一抬眼就被一团金灿灿晃花了眼,呼吸都一窒。

  少年已经飞快地脱了鞋袜外衣蹦上了床。他穿着一身金丝里衣,正利落地抖被子,看起来像个会动的大金块。

  向来偏爱素净的谢清霁语言不能,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自觉这样盯着人看很失礼,强行让自己转开了视线,但片刻后又被吸引了目光。

  迟舟的被子……抖开之后……也是金灿灿的……

  迟舟注意到他的注视,停下动作,挠着头嘿嘿一笑:“是不是太亮了些……我们家就喜欢金色,我爹妈怕我离家不习惯,给我塞了很多惯用的东西来。你讨厌吗?”

  他们家是御封的第一皇商,钱多,什么都喜欢弄成金灿灿的,这颜色显富贵——皇朝以玄色为尊,民间并不禁金黄色。

  谢清霁那点怅然被震飞九霄云外,他将视线收回来,轻声道了句无妨,也去洗漱了。

  回来时迟舟已钻进被窝只露出个脑袋来,谢清霁将嵌着夜明珠的灯盏合上,动作轻巧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少年闹腾了一个晚上,早就困了,偏又惦记着方才管事说的“君上”,扯着谢清霁开夜谈会。他没什么心眼,三言两句就先把自己身世抖了个干净,又好奇地问谢清霁。

  谢清霁哪回答的出什么,只能半真半假含糊着应了两声。

  好在迟舟很快就困得撑不住了,呼吸渐渐绵长,熟睡过去。

  温和轻柔的月光从半掩的窗投射进来,恰好落在谢清霁枕边。

  他耳边是迟舟平稳的呼吸,眼底映着一片月色,沉默着睁着眼望了许久,才渐渐有了些真实感。

  他真的,变成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了。

  抛却了风止君的壳子,眼下的他,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甚至身不由己,连是否能留在飘渺宗都要听别人摆布。

  谢清霁一时觉得微妙又新奇,琢磨了许久,沉沉呼出一口气。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走一步算一步罢,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先留在飘渺宗,尽快将修为提上来。

  还有那件未完成的事情……

  某个模糊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长睫微微颤了颤,眼底复又卷起一丝沉重。

  倦意一点点卷席而来,这具身体到底比不得从前,谢清霁抵不过困倦,缓缓闭了眼。

  将将要入睡前,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既然他是夺舍重生,那他原本的身体……

  还在无归崖下吗?

  ……

  翌日一大早,报时钟声准时响起。

  迟舟本还想赖床,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结果就和穿戴整齐正准备推门出去看看的谢清霁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