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公一听,心里又开始痒痒,而躲在暗处的鲁国使臣心里顿时像装了毛兔子,又是惊慌,又是惧怕,还有些忐忑难安,心想着莒公何其歹/毒,一方面和自己这边和谈,另外一方面竟然已经商量好了并吞鲁国的土地。

吴纠自然知道鲁国的使臣在偷听,他就是特意给鲁国使臣说的,若是自己不能与莒公谈和,那么鲁国使臣肯定心有芥蒂,也不会和莒公谈和。

莒公抿着厚嘴唇,似乎在苦思冥想,吴纠笑着说:“莒公为何这般为难?难不成真的像流言那般,莒公已然和鲁国谈好了盟约?”

“不不不!”

莒公连连摇手,说:“不是这般,只是……只是……”

莒公额头上都是汗,此时吴纠从袖口/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刀,放在案上,发出“咔嚓”一声,笑眯眯的说:“若是莒公有/意,那便在羊皮上,歃血为盟罢?”

莒公看着吴纠的笑容,第一次觉得有些寒意透骨,大夏日的从后脖子一直冷到头顶,还想打两个寒战。

莒公突然明白,为什么齐侯会让公子纠出使莒国了,因为公子纠真的是能说会道,一棒/子一红枣,堵得人哑口无言。

吴纠笑盈盈的看着莒公,轻声说:“莒公?”

吴纠这一声,险些把莒公给叫酥了,顿时脑子一懵,一阵激动,立刻抓起桌上的小刀子,心想着,盟约就盟约,如今天下,就算和周天子盟约,不过也是今日盟约,明日撕毁罢了,这有什么?

莒公想通这一点之后,立刻轻/松多了,欣赏着吴纠的笑意,说:“好好好,孤便与你盟约!”

他说着,“嗤——”一声,用小刀在手上一划,然后将血滴在小羊皮上,滴过之后还哈哈笑了一声,说:“如何?”

吴纠立刻拿起案上的小羊皮,笑着说:“莒公当真是爽/快人,这便好了,那便请莒公遵守诺言,杀了鲁国使臣立誓罢。”

“什么!?”

一瞬间莒公都懵了,奇怪的看着吴纠,就像看疯/子一样,吴纠抖了一下手中的小羊皮,笑着说:“咦,莒公没看清楚盟约么?”

莒公顿时头皮一紧,方才就看吴纠的双手和手腕了,又因着莒公喝了酒,虽然还不到醉的地步,但是已经没有那般清/醒,注意力和分析力也没有平时那般好,自然没有注意盟约条款,还以为和前些日子讨论的一样。

再加上吴纠一直在咄咄相逼,所以莒公连忙就盟约了。

如今一听,再低头一看,竟然真的有一点是要杀了鲁国使臣盟誓!

这一点是曹刿写的,整个小羊皮也是曹刿写的,曹刿说了,若不让莒公斩了鲁国来使,激怒鲁公,那么很难想象,莒公不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所谓逼和。

就一定要逼到刀口上!

吴纠笑眯眯的说:“莒公,怎么了?”

莒公再看到吴纠这般的笑意,完全没有酥/麻的感觉了,只觉得像毒蛇一般可怕。

吴纠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说:“纠知了,定然是莒公这里没有趁手的宝剑,隰朋召忽。”

“卑将在!”

“召忽在!”

两个人很做脸的应声,吴纠则是笑眯眯的说:“将宝剑与莒公,慢慢的选。”

那几个鲁国使臣一听,吓得已经魂/飞/魄/散,想要逃跑,本意只是来莒国捡瓜捞的,没想到竟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吴纠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惨白了,额头上都是细汗,不着痕迹的用手擦了一下,加快脚步走出了莒宫,一出宫殿,吴纠险些直接趴在地上。

“公子!”

“大行人!”

一连好几个人/大喊了一声,齐侯反应最快,眼看前面的吴纠就要摔倒,一步踏上去,猛地将人一把搂在怀里。

吴纠因着前些日子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的毛病还在,这年代也不能输血,一切都靠进食来补血,自然没有那么快便好。

吴纠刚才和莒公斗智斗勇,虽然看似不怎么消耗体力,但是其实吴纠心里也紧张的要死,若是不拿出强/硬的态度,莒公这个见风使舵的估计就要骑在脖子上了,只好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从气焰上先压倒一程再说。

吴纠一走出宫殿,猛地就晕了过去,只是短暂的昏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缁车上了,吴纠躺在齐侯怀里,感觉身/子一摇一摇的,马车正飞快的赶路,往驿馆去了。

吴纠躺在昏暗的马车中,身/体累到了极点,第一次感觉原来自己上辈子的勾/心/斗/角都不够看。

齐侯见吴纠醒了,正呆呆的发怔,连忙说:“二哥醒了?再睡一会儿,马上要到驿馆了。”

吴纠听了齐侯的话,声音虚弱的说:“不要回驿馆,莒公是个狠心之人,没准会派人秋后算账。”

齐侯也预料到了这里,上次一个密姬的事情,莒公已经秋后算账了,把吴纠弄成了重伤,这次吴纠可是逼/迫莒公斩了鲁国来使,这样一来,莒公肯定恼怒异常,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齐侯虽然想过,但是吴纠身/子虚弱成这样,需要养伤,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

吴纠却说:“纠无碍,请君上下令,立刻返程,迟则有变。”

齐侯眯了眯眼,低头看着说几句话就粗喘气的吴纠,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沉声说:“子清,下令返程,回齐国,快!”

一直跟车走的子清吓了一跳,但是看着齐侯严肃的表情,根本不敢多说,连忙跑到前面传令。

缁车在虎贲军的护送下快速的朝老莒城外行驶,因为还有一队人马停留在驿馆,公孙隰朋则负责快马加鞭的前往驿馆将剩下的兵马带来汇合。

吴纠在公孙隰朋离开之时还挣扎着起来,让公孙隰朋给驿馆中虞国的两个使臣带话,请他们有空到齐国来做客。

齐侯一听,原是去梁甫山之前,吴纠结交的两个朋友,都是虞国人,一个叫做宫之奇,另外一个叫做百里奚,在短短的几十年之后,这两个人都是不世之材。

齐侯心想着,吴纠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管是宫之奇百里奚,还是东郭牙,这些都是不世之材,而吴纠全都看准了。

其实齐侯不知道,吴纠是个知道历/史轨迹的人,这些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家,吴纠自然知道他们了,结交几个朋友,总比树立敌人要强得多,说不准往后便有用了。

公孙隰朋领命而去,吴纠这才放下心来,吁了口气,齐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说:“睡罢,歇息会儿,睡醒了咱们就出了莒国了。”

吴纠有些浑浑噩噩,他知道齐侯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但是他只感觉到了那温暖的体温,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非常困,困得眼皮黏在一起,随着摇动的缁车,吴纠很快沉入了梦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