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侯的脸色依然很阴霾,似乎立刻就会发作,他一身黑袍暴/露在阳光之下,晒得能看到额心晶莹的汗珠,充满肌肉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随着曹刿的话,起伏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起来。

曹刿又发话了,说:“好了,你在这里砍树,我要回家造饭去了,其他人也都回去罢,留两个人砍树就够了。”

曹刿说着,手指一指,指了一下齐侯,又转了方向,最后指向吴纠。

吴纠一愣,没想到好端端的战火烧到了自己脚边儿。

曹刿说:“你们俩人留下来,其他人统统下山。”

公孙隰朋说:“这万万不可!”

召忽刚才还在看热闹,看着齐侯吃瘪不能发作,现在一听,也难得的意见统/一,皱眉说:“断不可!”

无论是齐侯还是吴纠,那都是齐国的重要人物,他们此行来“游览”梁甫山,本就没带多少兵马护送,如果按照曹刿所说,只留下齐侯和吴纠,其他人全都撤退下山,万一山上杀出了刺客,亦或者曹刿本身就是刺客,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其他人断不可下山。

曹刿说:“愿不愿意由你们,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不过若是你们不按照我的意愿来,那你们现在就可以都走了!”

他说着,抄手背起地上的筐子,背在背上,打着赤膊背着筐子,筐子里有些草药,也有些柴火,把自己的柴刀拎起来,晃晃悠悠哼着曲子就走了。

众人看着曹刿慢慢走远,说来也奇怪,他只是走了几步,就算这个树林树木茂/密,能遮挡视线,然而曹刿只是走了几步,歌声还在耳边,人却一晃之间不见了。

子清吓了一大跳,饶是召忽这样的剑客高手,也不可能在一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曹刿的歌声还在耳边,这决计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曹刿的声音久久回荡着树林中,而人影早就不见了,不明所以的人吃惊不已,齐侯眯了眯眼睛,久久凝望着曹刿消失的方向。

吴纠一阵惊讶,随即快速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如此。”

子清一脸糊涂,说:“到底……到底是怎么了?那樵夫莫不是……莫不是神仙么?”

召忽摇了摇头,脸色已经从方才的看热闹,变得钦佩起来,说:“不是神仙,因为神仙怎么能和他比?”

公孙隰朋听一向傲气的召忽都这么说了,不由得大为惊讶,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东郭牙也是一脸凝重,都没有时间理会公孙隰朋的问话,连忙上前去查看了一番,也学着吴纠的样子蹲下来查看。

吴纠很快就走回来了,公孙隰朋见众人面色凝重,实在好奇,最后还是齐侯沉声说:“前方如何?”

吴纠拱手说:“回君上,前面有奇门遁甲的阵法,想要往前走,看起来很难。”

公孙隰朋这样一听,这才明白,原来那曹刿并不是神仙,但是他走了两步,影子却消失了,是因为林子里摆下了奇门遁甲,曹刿依靠变化莫测的奇门遁甲,在众人面前活脱脱表演了一场魔术。

东郭牙跑过去查看了一阵,很快就回来了,面色非常凝重,因着他今天气压本身就低,再加上面色凝重,竟然有几分冷酷的神采。

东郭牙回来,召忽连忙问:“大牙,如何?”

东郭牙却不说话,只是沉吟了一番,然后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看的人眼花缭乱的,最后才说:“曹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众人都等着东郭牙解/开阵法,结果东郭牙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又对着地上的阵法出神,似乎在推/倒着什么。

召忽一看他写画的东西,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说:“这是……这是……”

他一连好几个“这是”,只管惊讶,却没说出来,吴纠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奇门遁甲,但是奇门遁甲变化非常,实在博大精深,对于理科生的吴纠来说,真的看不懂奇门遁甲,所以也就没有再研究什么。

如今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了奇门遁甲,连忙催促着召忽说:“这是什么?”

召忽说:“这是龙甲神章中早已失传的奇门遁甲,我也是早年求学的时候,听师傅说起过一二,这龙甲神章在当今世上,应是无人能会!”

龙甲神章……

吴纠是听过龙甲神章的,相传黄帝在和蚩尤大战的时候,蚩尤天生神体,而且刀枪不入,还回变化迷雾来蛊惑敌人,黄帝一时不能打胜。

但是有一日,一道金黄从天而降,一个仙女手捧玉匣款款而来,便是传说中的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教授黄帝退蚩尤之计,便是这一策龙甲神章。

传说黄帝依靠龙甲神章,制/造出了指南车,并且学会了很多排兵布阵的神奇妙法,这册龙甲神章便流传下来,后来多方演变,在齐国的老祖/宗姜太公手中得以演变,变成了奇门遁甲一千零捌拾局。

怪不得曹刿如此傲气嚣张,原来曹刿的确有嚣张的资本,他们想要往前走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毕竟召忽的长项并不在这奇门遁甲之上,东郭牙推/倒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更别说公孙隰朋了。

吴纠感觉自己面对着这博大精深的奇门遁甲,好似变成了文盲一般,根本不敢去推/倒,而齐侯则是冷着脸,一直盯着曹刿走远的方向。

早在来莒国之前,齐侯就已经想好了,对于曹刿,要么招揽,要么就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发展到现在来说,齐侯更想要斩草除根,但是如今曹刿往前走了,齐侯现在就算想要斩草除根,也要把奇门遁甲破/解,实在不太可能。

齐侯气的脸色发青,已经在众人面前砍了半天树,现在若是下山,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不只是功亏一篑,万一日后鲁公再来寻曹刿,曹刿又跟着鲁公出山了,那齐国岂不是多了一个劲敌?

因着这些,齐侯虽然气的脸色发青,但是并没有立刻发难,只是船了两口粗气,将插在树干上的长剑“刺啦——”一声拔/出来,淡淡的说:“你们下山去罢。”

公孙隰朋吓了一跳,说:“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侯已经抬手制止,淡淡的说:“下山去。”

齐侯已经发话了,而且面色非常不善,公孙隰朋不敢再违逆,只好点好了人马,准备下山去了,把干粮和一些物品留给齐侯和吴纠。

刚才曹刿点了名,要齐侯和吴纠留下来,其他人都要下山去。

召忽虽然也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儿他根本无法破/解这个奇门遁甲之术,而东郭牙仿佛坠入了魔障,一直不说话,只是蹲在地上研究,最后被召忽也拽走了。

很快只剩下“沙沙簌簌”的脚步声,其他人全都奉命远去了,已经是下午,日头慢慢昏暗的树林里,只剩下吴纠和齐侯两个人。

齐侯掂了掂手中的佩剑,看着吴纠笑了一声,说:“真是想不到,有一日孤竟然要和二哥如此相处。”

吴纠没说话,其实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曹刿的意思,吴纠不是很明白,他明显是在难为齐侯,显然知道了齐侯的身份,可能是在试探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