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 第60章

作者:东家书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数日之前,还将这个亲事堂而皇之地告知了仙门百家。

  庄慎与他说的话,及当时他心内如何推脱搪塞,他还记得。不过月余过去,如今想起当日情状,竟生出些虚无缥缈的不真切之感。

  喻识整颗心起起落落,望着紧闭的房门,越发不安了几分。

  他和陶颂,就算在一起了么?

  时至如今,往昔明日,皆是令他忧心之事,唯独他与陶颂这桩,让他得了些侥幸的慰藉。

  但他却不敢整个儿放下心去高兴,越是珍视,越不敢声张,越是害怕得厉害。

  他兀自于寒夜里坐了良久,思绪万千,又纷杂不堪,将近日种种皆捋了一遭儿之时,终于等来了崔淩的开门声。

  崔淩十分疲倦,神色却甚为温和:“前辈放心,阿颂并无大碍。我带得药不够,得再去拿一趟。”

  他顿了顿,又笑笑:“天也凉了,前辈不如去慕祁那里将就一晚,这里还要等上许久,我明日一早再去找你。”

  喻识听得他话中自相矛盾,只觉奇怪:“既然并无大碍,何必急在一时?今日你也累了,明儿再来看就是了。”

  崔淩略一顿:“我已然用上药了,不好停的。”

  喻识道:“那我替你进去看着点。”

  “不必了。”崔淩却挡住了门。

  喻识愈发疑惑,只见崔淩支支吾吾,终究红着脸开口:“前辈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个时候,实在不宜那...那个什么,若是前辈进去了,二人独处,又这个时辰了,万一难以自禁......”

  崔淩重重咳了一声:“还是等今夜我施完针,阿颂好些了再来看吧。”

  喻识一时尴尬万分,虽有疑虑,只得压下,点了点头。

  由弟子引路至慕祁房间时,小狐狸已然抱着慕祁歪在地上睡着了。

  房间想是和小孩子预备的,铺着厚厚一层地毯,倒也不冷,二人躺得极其随意,身侧还散落了一地小棋子、小沙包、布老虎之类零零碎碎的玩具。

  喻识瞧着这一地狼藉,忽想起在临安玩时,陶颂倒很是喜欢这些小孩子家的玩意儿。

  他便停了收拾的手,挑了几件精巧些的装好,解了进门时敛藏的气息,叫醒长瀛:“你回去睡,我陪着慕祁。”

  长瀛仍有些怔忪,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起:“我怎么就睡着了?这小石头也太能玩了。”

  喻识拍拍他:“他想是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一时新鲜,你白天与崔淩应付外头的人也够累了,去休息吧。”

  长瀛重重打了个呵欠:“小家伙儿挺懂事的。”又正经了几分:“他虽然很喜欢你们,但一直记得景行,心底里还是难过的。”

  喻识默了默,只得道:“你能与他说得上话,多安慰他。”

  “哄孩子我还是能行的。”长瀛打着呵欠走了。

  喻识抱着小娃娃到了榻上,小石头一夜迷迷糊糊地喊了数次师父小师父与阿公,喻识心下怜惜,又兼挂念,到底也没睡着,翌日待长瀛来了,便直奔陶颂处去。

  晨起微凉,他站了一刻,只觉得格外漫长,正牵肠挂肚之时,便瞧见崔淩一脸倦容地出来,显然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崔淩撞上他沉肃的目光,到底也不躲了,回身封住房门,换上一脸严重:“前辈,我也不瞒你,你先听我和你说完,千万别急。”

  喻识平静地点点头,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第84章 青江其四

  喻识独自坐在檐下已然良久,崔淩与他说罢,便急匆匆地被理事弟子叫走了。

  这日晴光大盛,秋日的晨光无端沾染了几分清冷之色,稀稀落落地洒在院子里。一夜秋风过,木芙蓉花却开得还好,纤细的花枝,于日头下留下浅浅的影子。

  喻识定定地瞧了一遭儿花影子,自个儿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不知愣怔了多久,有一青江弟子自廊下疾步行来,手持一个托盘,端端正正地停在了他眼前。

  有一碟石榴,一碟柑橘,一只青花瓷碗,还有一封信函。

  那弟子道:“喻长老有礼。少城主说,信上的话让您看看,若是想知道清楚些,可以去找他。”

  他静候了片刻,瞧着喻识失神的模样,不由又恭敬提醒一遍。

  喻识方有些回过神来,取下信函,心里却又是一沉。

  尚渊死了。

  方至燕华山庄便自尽而亡。

  喻识闭了闭眼睛,晨风一扑,心尖上一时凉透了。

  那弟子瞧着他又开始发怔,低声道:“喻长老,碟子里的果子是让您吃的,少城主说,陶长老也能吃。”

  喻识神色不辨,瞧着只平静得异常,只顺手接了过来:“麻烦你了。”

  “晚辈不敢。”那弟子走过回廊,还忍不住瞧了他两眼,心底不知怎的,漫上一层隐隐约约的担忧。

  另一年轻些的弟子与他迎面走来,远远眺望一眼,压低了惊喜与好奇:“诶,那就是第一剑修喻识啊。”

  “是啊。”那弟子略微点头。

  心直口快的年轻弟子不由又瞅了好几眼:“看着不大像,怎么倒像个书生似的,白白净净,文气得很。”

  “就是说呢。”先前的弟子也笑笑,“要不是少城主说,我也不敢认,这哪里像个剑修呢?便是先前的许愫长老,也比......”

  他提起许愫,倒一时住了口,年轻弟子就势叹一声,却撇下这话,仍是对喻识好奇:“你方才和他说上话了?说的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替少城主传话。”那弟子说至此处,又提点道,“别随便打听少城主说了哪些话,我可不敢和你讲。”

  “知道知道。”年轻弟子十分乖觉,“我才不是多事的人。我就是出生得晚,还没见过喻识呢,好奇得很。”

  他又远远望过去,只见喻识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石榴。晶莹红润的石榴籽绕在他白皙的指尖,日光轻盈疏落,他一身素素的青衫,分明是这样家常的动作,却因他自然的一股高华,显得他与世人皆疏离开来。

  年轻弟子隔着曲折回廊与扶疏花木,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险些有些愣神,清醒了一二,才小声道:“怪不得外头话本子上传了他那样多的□□,便是看不见脸,人也这样好看。”

  先前的弟子抬手敲在他额上:“大清早的说什么胡话呢,喻前辈已定亲了,你不知道么?”

  又吓唬了一句:“是和扶风的陶前辈定的亲事,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厉害人物,说话也不过脑子。”

  “我夸一句怎么了?”年轻弟子揉揉额角,“好看还不让人夸么?”

  他也不过嘴硬了一句,提起陶颂又有些仰慕:“陶前辈可是当世剑修里修为最出挑的了吧,人又年轻,长相也好。”他又叹一声:“怎么偏就他俩在一块了,一下子少了两个指望......”

  话还没说完,便被拎起了耳朵:“让你说话过过脑子,怎么越说越离谱?是怎么,修为还没到便想着结道侣了?”

  “我修为没到就不能惦记娶道侣了么?”那年轻弟子甚为委屈地嘀咕了一声,又害怕他师兄,忙岔开话来,“师兄你看,我怎么觉得喻前辈有点伤神呢?“

  先前的弟子瞧着喻识平和安静的模样,不由也蹙了蹙眉头,然顿了顿,终究道:“知道了你也管不来——大清早的便拉着我说闲话,昨儿的病人你去看了吗?待会儿师父问起来,你是打算等着挨骂么?”

  那人终于拎着他师弟走了,喻识耳畔静了些,却又觉得空得难受。

  他心内堵得发闷,一时热一时凉的,不疾不徐地剥完了石榴橘子,又盯着果子皮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内帐幔垂地,弥漫着幽微的草药香气,又些涩,又有些甘甜。

  喻识挑起帘子,便瞧见陶颂安静躺在床上睡着,炉上温着的药咕嘟咕嘟,盖过了他手中的果香。

  喻识看了一眼陶颂,霎时便有些落泪的冲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堪堪压了压发酸的眼眶,在榻边悄悄坐下。

  素净的日光映在陶颂面上,他安安稳稳地闭着眼,笔描刀刻般的面容更加凌厉了几分。

  他本就生了一张清冷的脸,若是不笑时,总是冷冰冰的,无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可笑起来,又仿佛春日里的一抹新月,又明净又澄澈。

  喻识益发难过得厉害,心下像被人划了许多刀,有些入骨的疼。

  他分神去平复心绪,锦被下却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握住了他。

  陶颂睁开一只眼,有些调皮地笑了笑,又抓紧喻识的手:“干嘛一直坐在我旁边,又什么都不做呀?”

  他眸中有几分促狭:“我有那么好看吗?你一直盯着看。”

  喻识压下一心汹涌的悲怆,故作无事:“原来你醒着。”

  “你离我这么近我还不醒,那师父这些年可白教我了。”

  他握了握喻识的手,放进被子里捂着:“手怎么这样凉?今日天冷了?”

  喻识不答话,只轻声道:“原是我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

  喻识没有抽回手躲开,陶颂已有些意外,闻言又笑笑:“你在这里,我哪里还睡得着?”

  喻识听着他同平素一样的调笑,又想起崔淩的话,一时心尖上疼得很,有些维持不住若无其事的假象,慌忙低头掩住了神色。

  陶颂不由收了些笑意:“剑修?”

  喻识缓了口气,抬眼勉强笑了笑:“还睡吗?不睡的话,吃点新鲜果子?”

  喻识去端碟子,陶颂却偏了偏头:“看着是你喜欢的东西,想来是阿淩专门给你的。”他又笑了笑:“我不大舒服,也没有胃口,你都吃了吧。”

  “还不大舒服么?”喻识有些揪心。

  “本来好好的,也不知道阿淩给我怎么治的。”陶颂稍微动了动,“背后被那只猫划的口子好像又开始疼了,折腾得我昨夜也没睡好。”

  喻识悬心不已,又不好表露什么,肺腑间心潮起伏不已,往素能寻出一百句话讲,现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陶颂瞧着他沉默不言,一时只担心自己说重了,又描补道:“其实不怎么疼的,我怕你不心疼我,才故意这么说的。阿淩也看过了,我没事的。”

  喻识愈发难过,看见陶颂浑然不觉,甚至又笑了笑,眼眶狠狠一酸,满心满肺的冲动直涌上来。

  他一手覆上陶颂肩膀:“陶颂……”

  陶颂起了些犹疑,还没答话,喻识便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上来。

  日光明澈,清晨尚有些寒凉之气,给这光线笼上一层苍白。房间内漂浮着细小的微尘,四下默然而悄寂。

  陶颂有些不明所以,但喻识搭在他肩上的手都在颤抖,白皙的面庞距他近在咫尺,双眼紧紧闭着,但眼睫微动,虽然看得出用力克制,但眼角仍悄然渗出点点泪光。

  陶颂心底里稍稍一沉,伸出手轻轻搂住了他。

  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缠绵可言,喻识十分生涩,却认真而激烈,丝毫没有压抑想与陶颂亲近的心思。陶颂多少被他咬痛了些,勉强顺着他的力道轻柔地回应,到后来已渐渐几近安抚。

  陶颂缓缓地抚着他的后背,喻识乌黑的长发便搭在他手上,从随着身体颤动,到渐渐平复下来。

  陶颂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唇,终于能稍稍支起他些。

  光影朦胧而虚浮,喻识半垂着眼眸,面色有些白,眼角添了几色微红。

  陶颂轻轻唤了他一声:“喻识。”

  相识至今,陶颂还从未喊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