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 第81章

作者:楚云暮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沮渠蒙逊一愣之下,霍然醒神,一击掌道:“好!只要杨后肚中胎儿被吕纂承认,就是嫡长子,我岂不成了下一任天王的生父!”而要让吕纂认下是他的种,方法可以有无数个!

“还有外患——吕光率军回攻姑臧,人心向他,连我兄长都尚存犹豫之心,守军士气不足,如何能胜?”

姚嵩面色苍白,脑中也阵阵昏沉——蒙逊给他的药虽可治他咳血之症,却落了麻黄、五石散与曼陀罗花等数味药材于内,麻痹四肢使人渴睡之余还易致人上瘾。他勉强睁眼答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若士气如虹,便采取拖字诀,派人假意与他谈判投诚,说可以里应外合攻下姑臧——吕光亲手建立凉都,手下将士妻小亦都在城内,他舍不得这一切毁于战火,必定上当。之后…想办法先除掉吕光——擒贼先擒王…则大军必散…此时可出面招安其余部,事半功倍。”

蒙逊原本听地甚为认真,观其神情就知是药效上来了,便起身笑道:“多谢小侯爷指点迷津,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休息了。”

姚嵩本是无力地倚在床头,此时忽然斜下里伸出手来攥住蒙逊的衣袖,一字一字地道:“但是将军与令兄之心结,这世上无法可解。一山从来难容二虎,将军乃一代枭雄,当知何去何从…”

蒙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晌后抽出衣袖,淡淡地道:“这与你无关。”

姚嵩待他转身离去,气竭似地闭了闭眼,下一瞬间却咬着牙翻身坐起,东倒西歪地冲到窗前,伸指入喉猛抠,随即哇地一声,将方才落肚之药尽数呕了出来。半晌之后他浑身无力地顺着墙根缓缓瘫软滑落,唇边残留一丝蜿蜒的红线,他却连抬手擦拭之力都无。

这药汁不能悉数呕干,多少已被吸收了一点,只盼能不致成瘾——他见过无数吃五石散上瘾成狂之人,终日疯癫,奔号呼喊,纵袒胸露乳亦痛声嚷热——他若成了那幅神憎鬼厌的模样,连自己都要嫌弃,又怎么还有脸得到他的顾惜?!

沮渠蒙逊…姚嵩微微偏过头来,面上神情肃杀,如玉面阎罗——我已在你的野心之中埋下火种,一旦燎原,必叫你沮渠一族就此分崩离析!

拓跋珪筹备数日,今天奔赴潼关。开拔前他向任臻辞行,将腰间所配的盛乐刀双手奉上。

任臻:“……”这都怎么了一个二个出征前都要送他东西,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交代遗物一般,他起身扶起拓跋珪:“你去潼关未必会开战,只是防守震慑对方而已。这也是为了历练你提拔你——”

“皇上。”拓跋珪竟退后一步,重又跪下,“末将明白皇上苦心。只是一直随侍皇上如今骤离,心下不舍。皇上以龙鳞匕相赐,末将感激涕零,唯此以报。”

任臻这才想起来,先前拓跋珪奉命回京他恐其为慕容永所杀,将龙鳞匕赐给拓跋珪,龙鳞匕乃凤鸣枪之主,从慕容泓传至慕容冲,是天子的象征,可令慕容永有所忌讳。之后…之后兵荒马乱一件事接一件事,他就忘了收回…可如此,不是成了交换信物么?

任臻望着拓跋珪坚定的双眼,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只得接过盛乐刀,随口道:“赐你龙鳞,武运昌隆。”

拓跋珪再次叩首拜谢:“末将愿为陛下粉身碎骨!”而后起身,决然离去。

留下任臻握着弯刀,怔怔地望着他背影:“不能说点吉祥话么?这不懂事的孩子。”

任臻不明不白,苻坚却冷眼旁观洞若观火,他瞟了任臻一眼,觉得他其实是一个聪明的傻子。又或者说,他对自己不爱的人,只要他想,也可以对人好到无微不至,但却从来不会上心地猜测过他们的真意。

穆崇率着贺兰隽与虎贲营将士早已侯在辕门外,拓跋珪走到首位,利落地翻身上马,明光铠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锋芒,身后大纛猛地展开,在风中猎猎飞舞,上书“安东大将军拓跋珪”八个大字。

拓跋珪刚拉过缰绳,便见萧关驿道上数骑飞奔迎面而来。他眯起眼,见兀烈跃下马来,在他面前跪下:“参见将军!”

兀烈原就是他在虎贲营的亲信,如今奉命回营正撞上老上司开拔,自然得上前请安。

拓跋珪见他一身凉州士兵的乔装打扮,又是从三关口方向而来,心念电转便猜出他的使命,俯身问道:“皇上命你回姑臧?人可救出来了?”

兀烈一路跟催,自知他与皇帝素来亲厚,便不疑有他地答道:“那乐师不愿跟我等离宫,说甚’走不得‘~”

拓跋珪沉吟片刻后又道:“可有话传达?…或者,何物?”

“一句话都无。只是命标下携带此物面呈皇上。说皇上见此便知他心意——”兀烈将纸包原封不动地取出出示。

拓跋珪接过打开,见是一枚小小的梅花金扣,经人手反复摸索已不复光泽。他跟了任臻两年有余自然知道此物来历,然则他的注意力却迅速转移到用于包裹的书页之上——这看似随手撕下的书页乃是《孙子。武道篇》中的一页,通篇只得一句话赫然在目——“归师勿遏,穷寇勿追”。拓跋珪凝神想了许久,姚嵩其人,狡诈如狐,断不行无用之招,若是无意又怎会恰巧用孙子兵法的书页还特地附上信物?当年攻新平,姚嵩也是以此法来传递消息,若任臻看见则必信无疑。他淡笑一声,单将金扣递还:“那你将此物送交皇上便是——尽管照实说,皇上必不怪罪于你。”他扣下了那页书纸,兀烈因不识字只当那是个外包装纸,也并未觉出不妥来,接过金扣小心收好,便抱拳答应着退下。

穆崇在旁看地真切却不知何故,正要详问,拓跋珪阴测测地一扯嘴角道:“你稍留一步,亲自将这页书交与慕容永,还要将此物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

穆崇点头应承,拓跋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扬手一挥,大军即刻开拔,在征尘飞扬间向东一路奔赴潼关。

他亦心如匪石,再无犹疑。

第77章

更始三年十月,燕帝慕容冲御驾亲征,三万大军兵临固原。

于萧关开坛拜将,祭祀天地,卫国上将军慕容永领左军,抚军大将军杨定领右军,慕容冲自领中军,出关搦战。

秋风萧瑟,旌旗林立。西燕倾国压境,军容威盛,任臻红袍金甲,披挂齐整,从高大的四驾战车上直起身来,向远处的固原城眺望。

只见固原紧闭城门,收起吊桥,一架架的绊马索挡在飘着碎冰的护城河前,城楼之上人影幢动却一片沉寂,显是如临大敌。

任臻一扬手:“擂鼓!下战书!”一排马前卒跃出战阵,急速跑至护城河前,搭弓引箭,但听嗖嗖声响不绝于耳。一封封绑在箭头上的战书雪片般地飞上城楼。后秦守军张盾以待,待箭雨过去,盾下齐刷刷地探出百余弓箭手来,径直朝地上的燕兵射去,登时将这数十人钉死在地上,带出蓬蓬血雨。

任臻勃然大怒——两军交战从来不斩来使,何况战书未覆就突然开衅,姚兴真不愧和他的无赖老爸是一号货色!

“何人为首替朕搦战!”任臻大喝一声,慕容永麾下冠军将军刁云出列应道:“末将愿往!”

任臻拔出天子剑,战鼓陡然轰响,伴随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助威声,刁云率两千骑兵跃出战阵!

固原城外的吊桥放下,轰然一声巨响,滚滚黄沙中率先驰出一员悍将,将手中双刺一展,暴喝一声:“燕狗休要猖狂!”

刁云勒马,一个花枪,负至背后,并指一点,喝道:“来将通名!”

“大秦单于麾下将军奋勇将军姚绪!”

正在观战的任臻皱眉道:“不是后秦大司马狄伯支?”慕容永亦道:“可见姚兴也知道我们是在试探虚实,故而未派狄伯支出战。”可随后的情景让二人都傻了眼,随姚绪出战的竟然先是一排排的步兵!

骑兵克步兵乃是常识。燕军锐意正盛,骄骑营更是以骑兵称雄,姚兴是傻了,用步兵来捍骑兵?!最后三排方是后秦骑兵,身上却甲胄不全,仅是提着一柄长矛。与翎甲辉煌的燕军一比有如云泥之别。

燕军阵中爆出一阵嘘声,连刁云都被对方的寒碜排场弄地一窒,然则说时迟那时快,步兵中打头阵的弓弩手忽然单膝跪地,引弓搭箭,率先进行远程阻杀!任臻眯了眯眼,一击车辕,忽道:“急鼓,冲锋!”

刁云所率的前锋营的机动优势立即发挥出来,训练有素的燕军精骑在箭雨之下流星追月一般疾驰冲出射程,扑向后秦军队的血肉之躯。谁知后秦军队立即变阵,弓弩兵后撤,剑盾兵跃前,不退不缩,反而原地结阵,呈盾弧形,齐齐虎吼一声,竟举盾执剑欲正捍其锋!

“姚兴疯了?”任臻看地瞠目结舌,这是让这些轻步兵送死来的!话音未落,燕骑兵已经撞上了人肉盾阵,不少来不及举盾的秦兵几乎是立即被践踏而死,但随即又会跃出新员补上盾弧阵的漏洞。燕骑肆意砍杀冲撞的同时却也不自觉地深陷于这片血肉沼泽之中,难以前行一步。

慕容永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不好,是方圆大阵!”果然战场之上瞬息又变,被步兵掩护着的执矛骑兵集成方阵,从后冲杀过来!随后逼到阵前,齐齐放平长矛,丈余长的矛身立即越过前排步兵,直直捅进动弹困难的燕军骑兵胸腹之间!任意戳刺,顿时血肉横飞,燕军人仰马翻,惨叫迭起,随后更有戈兵乘隙上前绞杀补刀,冲锋的燕骑如麦茬般接连倒地!前锋大将刁云已是有些傻眼,谁知此时敌方大将姚绪方才虎吼一声,跃出方圆大阵,展开双刺,来战刁云!

刁云同任臻一样都是向慕容永学的枪法,而对方所使的双刺,四头尖锐可玩转于股掌间,赫然又是回手费力的长枪的天敌。刁云马背战了数个回合,皆是险象环生,任臻看地呼吸急促,压低声音转头对一旁的慕容永道:“刁云要败,鸣金吧!”

慕容永眼也不眨,微一摆手:“再看看这方圆大阵。”竟是不以陷入苦战的己方士兵为念,要用人命去摸清这阵势的罩门所在了!

但见刁云长枪急转,要刺姚绪软肋,姚绪双刺并举,上下齐攻,挡开攻势之余一击击中刁云坐骑,战马长嘶人立,刁云早就战至精疲力竭,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掀翻在地,姚军爆出欢呼之声,阵中立即跑出四名步兵,来勾擒刁云。

慕容永变色道:“他们要活捉刁云!”他刚欲点兵去救,任臻身边忽有一道人影跃下战车,直接跳上赭白,一拽马缰便如离弦之箭般疾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