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第49章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秦道元心情烦躁,闻言更是火上浇油,一脚掀开了秦秋:“蠢货!这只手根本不是他的!浮山子查过你兄长的遗骸,他右手有被齐腕剁下的痕迹!腕骨与臂骨根本连接不上!是这个畜生斩了自己的右腕,与你兄长的右腕交换了!你兄长已经死了!是被他害死的!”

  江循的脑袋昏昏然响作了一团,意识中,只有自己当初穿来时阿牧的那句话:“……我在你的右手。”

  他唯一残留的只有听觉,他听到了殷无堂断断续续的“请秦家主再行审问”的请求,听到了乐礼的“此事不能如此莽撞定罪”,听到了纪云霰的“秦家主若要当众定罪,也该让他当众陈情才是”,嗡嗡营营响成一片,越发不真切起来。

  不远处的宫异攥了攥荷包,想起了那日曜云门开学之时,走到自己面前、从自己耳边变出那枚铜钱后,笑得灿烂如花的少年,正准备起身,他的身侧就立起了一个琉璃色的身影。

  随着那个身影的起立,宫异慌了神儿,连忙伸手去抓他,小声道:“观清!秦……江循跟你有仇,可这个时候生死攸关,不能落井下石!”

  玉邈瞟了他一眼,便径直朝前走去,一步步走到了江循的身侧。

  ……一切都回到了江循刚进入这个世界的起点。

  玉家的九公子逃出酒会,在花园里捡到了因为中毒而变回原形的江循。

  现在,玉家的家主,捡到了被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的江循。

  江循听到玉邈的口吻,如往日一样的平静而坚决:“秦家主,这个人,我玉家保了。”

第60章 真实身份(二)

  这是江循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这句话尾音一落, 江循从刚才起绷紧的神经彻底断裂开来, 海洋似的疲惫感一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把他的意识彻底冲淡至虚无。

  他是被一阵争吵声惊醒的,刚刚苏醒时,太阳穴像是有电钻钻着似的疼, 江循蜷着身子,捏紧被角,在满是沉香淡淡气息的枕褥间有点烦躁地翻了个身。

  江循身在卧房, 从主室那边传来的争吵声愈加清晰, 江循也是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个有点少年气的嗓音属于谁:“……七哥你怎么也陪他一起发疯!我玉秦两家是有世仇, 可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罢了,你把这人带回东山, 是要同秦家彻底撕破面皮吗!”

  东山……

  江循这才意识到,从刚才起袅绕在身边的熟悉气息属于谁, 强烈的安全感让他往被子里蜷得更紧了,从太阳穴处传来的闷痛也更加清晰磨人。

  外面传来了玉邈淡然的声音:“玉氏门规,禁高声, 禁喧闹。”

  玉逄立刻压低了些嗓音, 但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是,小九,你是家主,但你别忘了我也是八哥!我若是不管,你……”

  玉邈:“我再说一遍, 禁高声,禁喧哗。他正在休息。”

  玉逄:“……艹。”

  玉邈:“注意言辞。”

  成功噎得玉逄哑火后,一个江循听来略耳生的声音开了口:“家主做得有理。秦氏多奇宝异器,也擅长制作刑具,相传秦氏拢共有一千一百八十五件刑具,若是上了秦……江公子的身,恐怕他就真的走不出渔阳山了。”

  ……该不会是那个锯了嘴儿的闷葫芦吧?玉邈的七哥玉迁?

  ……他居然会说话?

  在江循的记忆里,这家伙顶着一张古井无波修炼成佛的脸,何止是不苟言笑,简直是死水无澜,除了和玉逄还有点儿话说之外,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冷漠.jpg表情包。大家还以“谁能让玉迁开口说话”打过赌,秦秋擅长阵法,便做了个复杂的阵法把玉迁困在了里面,要他说一句话才放他出来,玉迁和她僵持了大概一天左右,最终以秦秋的耐心告罄而告终。

  一想到秦秋,悲凉的感觉从江循心脏里一寸寸扩散出来,他转头看向半启的轩窗外,现在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候,落日余晖就像江循小时候收集过的五彩糖纸,色泽暗淡地映在窗棂上。

  阿牧,或者现在应该叫做秦牧,怯怯地开了口:“小循……对不起……”

  江循有太多问题要问,可是到了嘴边,只化作浓浓的疲惫感,牵制住他的唇齿,只容得他吐出几个精疲力竭的字眼:“……让我想想。”

  其实江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他只是望着窗外流转的光影发愣。在木质的窗棂上,粼粼的霞光一格一格地向西移动而去,让江循恍然间觉得自己像坐在一辆开往远方的列车上,不知道终点,不知道方向。

  他连什么时候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分开了他浓密的额发,径直压在了自己的前额上。

  江循马上闭眼装死。

  那只手用了些力气,把他的脑袋拨弄了个来回:“江循?嗯?”

  江循忍着头疼,睁开了一只眼睛,睫毛却碰上了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

  玉邈俯下身来,亲吻了自己的眼睛:“放鹤阁。这里是我的地方,你安心住下便是。”

  江循的手架上了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只掐着他的锁骨,低声重复着玉逄对他的评价:“……你疯了。”

  玉邈在床边坐下,手掌按在江循的手背上,一把抓紧,微微发力捏在手心:“那又怎么样?”他就这样握着江循的左手,和衣在他身侧躺下,“再者说,发疯的也并非我一人。”

  江循盯着他的眼睛看,而在接触到江循的视线后,玉邈捏着他的五指,凑到唇边暧昧地落下一吻,像是在试探眼前的宝贝是否当真属于自己:“展枚和展懿帮忙挡了秦家主,乐礼启用了他的画阵,我才能带你和乱雪回来。”

  江循闻言急忙翻了个身,牵扯到了剧痛的头也顾不得了:“他们怎样?”

  玉邈道:“展家主说要把两个儿子带回去严加管教。乐礼现如今已是乐家的代理家主,自然无人约束。”

  江循忍不住皱眉,头又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他把脑袋勾下来,抵在玉邈的胸口,闷闷问:“乱雪怎么也跟来了?”

  玉邈反问:“他当众那般袒护你,你让他还如何留在秦家?”

  见江循不再发问,玉邈便抓住了江循的肩膀:“……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跟我解释一下当年秦牧的事情。”

  江循的头疼得要炸了,像是有电扇的叶片不住绞动着他的脑浆,他只能咬着牙勉强应付:“……我……不记得。”

  玉邈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时候你不要撒谎。”

  江循是真疼得直不起腰来了,竭力把脑袋往玉邈怀里扎:“……玉九,我头疼。”

  玉邈还是不相信,要把他从自己怀里抓出来,可玉邈刚刚一碰到他的脑后,江循的眼前就炸开了斑斑的光影,疼痛在光影之后姗姗来迟,他脸颊上的咬肌鼓出了一圈,在咬得牙齿出血后,他终于松开了牙关。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着打颤辗转了,抱着脑袋蜷作一团,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仿佛要把肺呕吐出来,玉邈在发觉情况不对后,慌乱地试图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但他的身体却成了一个破损的容器,任何灵气还未能在他停留片刻便逸散出去。

  他惶急地扣着江循的背部,声音都在打颤:“江循!江循!”

  江循在死去活来中被煎熬得迷迷糊糊,眼前的光影缭乱缤纷,但渐渐地,那道光影不再流动,一个人形在他眼前缓缓浮现,周围的景象也逐渐重归清晰,一应陈设与放鹤阁无异,但玉邈却不在这里。

  这更像是一个同放鹤阁一样的……平行空间?

  江循的头痛感渐次退去,竭力想要借着渐暗的暮色看清那导致自己头痛的罪魁祸首,而那人也无意卖关子,少顷之后,江循便看了个分明。

  一个身着玉氏琉璃白衣的人,背着手苦笑着望向自己:“……真不想看见你啊,混蛋。”

  江循睁大了眼睛,登登登倒退了数步,直到腰撞到窗户旁的陈列架才刹住脚步。

  ——那人形,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或者说,也顶着一张秦牧的脸。

  ……然而,他的口吻、声线都和他右手中的阿牧不相同,若硬要说他和谁相似的话……

  眼前人挠了挠耳朵,笑道:“不怪你,以前被传送到此处的时候,我也受惊不轻,还蹲下抱头了呢。”

  ——他的声音,他的口吻,他有点轻佻的遣词造句,都和江循本人一模一样。

  江循盯着他看了很久,而那人也大大方方地看回来:“想问我是谁?”

  经历过最初的震愕,江循暗暗调动灵力,想要冲破这个幻境,可当隐形的灵力流碰撞到幻境空间的外壁后,江循的脸色骤然变白。

  每个修士的灵力都有自己的使用特点和技巧,在回明殿前,江循与浮山子一交手便知道来者是谁,凭靠的就是他同浮山子在曜云门中朝夕相处的四年光阴。

  然而,构筑起眼前这个平行空间的灵力,竟然来源于自己?!

  江循见那与自己相貌别无二致的人,心里起毛,好容易才止下拔腿就跑的冲动,问:“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因为吓着江循而蛮不好意思地搔了搔侧脸:“抱歉,我不是人。我是上一个你留下的‘引路魂’。”

  “引路魂”,江循曾在古书上读到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技巧,举个例子,若是某个修士要进入一片森林,害怕迷路,就可以在各个地方留下“引路魂”,在迷路后,就可以顺着“引路魂”回到原处。若是修士灵力强盛的话,“引路魂”还能具备自己的神识,化作人形,替修士探访寻路,可算得上是牲畜无害的灵术了。

  所以,江循更在意他话中的内容:“上一个‘我’?”

  引路魂有点拘谨地笑:“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些。”

  江循觉得心背燥热,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起来:“长话短说。”

  引路魂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江循的眼神里,有着江循看不懂的同情和怜惜,看得他心中发慌,索性自己发问:“你刚才说,你不想看见我,是何意?”

  引路魂偏不作答,反倒问了江循一个问题:“你也是看了《兽栖东山》被传送进来的吧?你当它是什么?一部小说?”

  江循:“……不然呢?”

  引路魂踱了两步,距离江循更近了些:“现在,你应该是刚从渔阳来到东山。你被秦道元当众揭发了身份。你也知道,现在你穿入的这具身体,并非是《兽栖东山》中所指的秦牧,而是秦牧的小厮江循。你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譬如,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真的存在江循这个人?为什么你与他同名同姓?为什么你偏巧穿入他的身体……还有,为什么《兽栖东山》对你的描述,与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认知存在极大的偏差?”

  既然话都被引路魂说了,江循索性只点点头便罢。

  引路魂缓步走近,把双手放在了江循耳边,轻声道:“我让你看看,《兽栖东山》本来的模样。”

  江循直觉来人并无恶意,但也不敢随便让他欺近,正准备往后退,就听那人接着道:“我让你看的,是我们第一世的故事。”

  江循止住了倒退的步子:“……什么叫‘第一世’?‘我们’是什么意思?”

  引路魂手中燃起了一旋灵光,渐渐地,那光团越来越大,温润如水的光泽覆盖了江循的全部视野,耳边引路魂的声音仿若幻梦:“你是穿越到《兽栖东山》来的,第一百三十二世的江循。我,是第一百三十一世的江循留下的引路魂。”

第61章 回忆之人(一)

  十室九空, 漫漫茅草间隐约可见苍白的尸骨, 偶有寒鸦降落, 撕去骨殖上残余的血肉,尖尖的长喙掏尽骨腔里的最后一丝骨髓后,它们才不满地啸叫一声, 振翅飞起,落下一两根漆黑的羽毛。

  官道一辆朴素的马车边,一个六岁的男孩儿扯着马缰, 与那上面满脸麻子的男子讨价还价:“一碗粟米太少了些, 一碗半可好?我的小妹妹病得厉害,她只想吃一碗稀粥。”

  麻子男疑惑地打量着那相貌清秀、卖相上佳的稚童, 心中起意,马车上的干粮袋也不缺这一碗半碗的粟米, 可也不敢轻易买下:“你这红枫村正闹着瘟疫,若是你身上带病, 染了我这一马车的货可怎么好?”

  提到“瘟疫”二字,稚童的眸色黯淡了一瞬,但他却像是清楚眼前的生意人最不喜垂头丧气臊眉耷眼, 强行挤出了个笑脸来, 很自信地拍拍胸脯:“近来瘟疫的确横行,这瘟疫毒得很,若是沾染上,一日便会病发,浑身挛缩, 不消一日半便会浑身腐化而死,发作时间特别短。我用我自己换这一碗半粟米,随后就随你们上路,我先不进你们的马车,你们绑着我也好,让我跟在马车后面。过了一日半,我若无发病迹象,你们再容我进马车可好?”

  见这孩子虽年幼,一双黑瞳却顾盼生辉,讲话也算得上有条有理,麻脸男心中喜欢,也就松了口:“好罢。”他掉头冲马车里喊道,“二子,来生意了!有个小崽子说要用自己换粮食!”

  马车帘子一挑,钻出来了个粉面的后生,小孩儿循着那敞开的帘子看进去,发现那不算宽敞的马车里竟然挤了不下五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他心里有了数,马上乖觉地一弯腰:“老板好!老板发财!”

  小白脸和麻脸男对视一眼,麻脸男嘿嘿一笑:“挺好的,卖相好,嘴甜,还是个便宜货,卖到哪儿都不吃亏。”

  小白脸还有点儿犹豫:“万一带病呢?听人说这红枫村闹了一个月的瘟疫了。要不是这儿离龙云镇近点儿,鬼才走这条道儿呢。”

  麻脸男呸地一口吐掉了口里的枯草:“你缺那一碗半碗的嚼谷?就算人半道上死了也亏不了多少。哪次运货不死一个两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小白脸被骂得悻悻然摸摸后脑勺,折回了车厢里,小孩儿反应很快,立刻把前襟上的污渍抹干净,抖开,朝着马车方向,殷殷等着。

  少顷,车里伸出一只中号的缺了角的白瓷碗,舀了平平的一碗米,平得像是一碗水,这碗米流入孩子的衣襟后,碗缩了回去,再探出来,就是那所谓的半碗米,少得吓人,也就是堪堪填平碗底的程度。

  孩子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半碗米就汇入了他盛米的衣襟中。

  小白脸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懒懒道:“帐付清了。”

  孩子倒是干脆,果断跪在了地上,张开衣襟道:“老板可怜可怜吧。”

  麻脸男瞪了一眼小白脸,小白脸才不甘不愿地转回去,又舀了小半碗粟米,随便往地上一泼,小家伙也不恼,撑着衣襟一粒粒捡起,口中不住称谢:“谢谢老板!等我把这米送给我祖母,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闻言,麻脸男便转头对小白脸道:“跟他去一趟。”

  小白脸睁大眼睛,刚想抗议,就被麻脸男一脚踹上了小腿,比着口型怒道:“他跑了怎么办?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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