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这里随便什么都是宝啊!好歹也是有了徒儿的了,薛润又想起自己那个徒儿,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两辈子的第一个徒弟。要是父亲还活着肯定会高兴,他长进了,知道为家里打算了。徒儿有着多么好的天份啊,性子也好,和和软软的,天生就像清灵源的人。

  农庄外,三四十棵果树连成了片,树上的果子熟透了便自落下,却不结苗。这篱笆上有阵势,若不然这果树多少代一茬茬的冒,这千丝草盖的小茅屋绝对存不下来。

  小茅屋有三间半的样子,推开正中这间,这墙上挂着的人像挂画便入了眼。哎?怎么是个道姑呢?薛润长长地叹息了下,他家以前也有很多师姐师妹,那些女人活的太久,研究男人比研究术法还有心,个顶个的将男人看的透彻。女道姑啊,有时候办起事比男人还要绝。

  薛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这画中人,又看了下摆放在正堂的几块灵位,便确定这茅屋里本是住着一位洪太山的后裔。薛润不懂得近代修真史。其实,这洪太山是了不得的大世家,在很多年前,成为洪太山的弟子,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美事。这屋子的主人,大概是这一派的那一旁系,不然不会这么寒酸,她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来此处避难。总之,在薛润眼里,这里着实是寒酸到了顶。

  看看这堂屋,地上的草垫子,只是用一般有静心效果的草编织的。他撇撇嘴,伸手摘下画,将桌面上的排位一起拢了来到院子里,念了一个法决取了火,烧了这主人最后的印记,他来了,这地儿就是他的了。

  待那画卷跟牌位化成灰,一块锦绢露了出来。薛润向天翻个大白眼,嘀咕到:“又是这一套!”

  捡起锦绢,抖抖干净,薛润看都不看的将它塞进怀里,给徒弟拿去练着玩吧,人家藏了那么深,想来东西不坏,当然,养性子的心法还是他来教,他自认清灵源的心法,是世界上最好的。

  推开堂屋右边的门,是一件卧室,有床,床上的丝绸铺盖什么的都还在,靠窗户边有个梳妆台,拉开那些小抽屉尽是一些钗环玉佩。那些小首饰有些功能,虽不堪大用,也比他两手空空的强。

  有几个佩饰,却有一些储物功能,内有几十平米的面积,穷兮兮的一点家当没装。薛润没客气,随手便把这里打劫了,连床上的铺盖都没剩。

  堂屋左边那间是个丹房,有个炉鼎倒着,鼎里一些没练成的药渣散了出来。看样子这里的主人走的很急,不小心还绊倒了炉鼎。屋子三面墙便均是一些药柜,随手打开,炒好的,晾干的,煮熟的,处理好的各色药物还算全也没坏,这是最幸运的事儿了。薛润没动这屋子,毕竟在福村开炉制丹有些不现实。

  出了茅屋,薛润在地里采了一些药物回去给徒儿洗髓,自己也需要洗洗,吃吃,临走又把院子里的果树采摘了一下,把一处不紧要的聚灵阵拆开搬走,这一看就是新手摆的,只摆五处聚灵法阵这里就尽够了,多了就是浪费材料。

  今晚算是小有收获,薛润走的时候,把门口的阵法又加了几处,今后错非他那个年份的高人来这里才能进来,便是来了,也得必是研究专业阵法的人才能解开禁咒进来,虽大材小用。可是这满院子上千年的药材,再找找可就难了。

  离开苍山,薛润一路心情很好,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厨房里,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响着,杨向子在做早饭。

  薛润心里得意,像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的打开门帘,对着屋里扎着围裙正在打鸡蛋的杨向子笑着说:“一会,来我屋里。”

  杨向子做好饭,用围裙擦干手,撩开帘子进了薛润的屋,一声进屋,便呆了。

  原本这卧室里,有床,有书桌,有电脑,有衣柜,现在这里空空的。一眼看去,正墙上挂着一快白布疑是前老板娘住院的床单。白布上拿钢笔绘了一个人像,穿着的那是古代的衣服吧?显然,小老板没有什么美术天分,那人物画的面目模模糊糊,大约有些像孔子?也许他是李时珍。

  屋子中间,一个旧沙发靠着白布墙。沙发侧面,放着一个小茶几,几上摆着一碗倒好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沙发前,有块圆形的草垫子放着,这种圆形的垫子,以前杨向子在乡下见过,农村老太太喜欢盘腿坐在上面捻线。

  薛润大款款的坐在沙发上,右手的大拇指上赫然有一块钢笔漏水儿的痕迹。

  杨向子对着空气咳嗽:“小老板,您这是做什么?”

  薛润撇嘴,耐着性子指着面前的草垫子,认真的说:“跪下。”

  杨向子不愿意跪,这个时代的人把给别人跪下,当成被侮辱。他又想起这几天收徒的事儿,学习就学习呗,小老板怎么搞这一套。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见杨向子不想跪,薛润很不满意,可是也理解。他耍了一个小手段,凭空指使着那杯茶从茶几上浮起来,飞到杨向子手里。

  这下玩大了,杨向子吓到了,四下看看,并没有机关,于是目瞪口呆,在他的脑袋里,这个叫特异功能,也许外星人会有这个本事,科幻片最基本的外星人技能就是这个。

  他接过茶,傻乎乎的看着薛润。

  薛润又看看面前的草垫说:“跪吧!以后你就学这个。”真是憋气,第一次收徒,还搞得这么不乐意。

  杨向子迷迷糊糊的跪下,觉得自己疯了或者是在做梦。他傻兮兮的奉了茶,那边又教唆他:“喊师傅。”

  “师师……傅。”实在别扭啊!

  喝了徒弟茶,薛润从怀里很大方的取出一块玉佩(女用),提着上面的丝线递给徒弟说:“乖。”

  杨向子噗的一声乐了,薛润也乐了。

  他们笑完,薛润没有叫杨向子起来,倒是很现代的解释了下:“其实吧,世界大了,很多事儿解释不清,你看的那本书里,人们飞天遁地的,不是也很畅快?”

  “飞天遁地不难吧,坐飞机什么的……”杨向子回嘴。

  那确实啊,薛润假装听不到。

  “师傅我来自清灵源,虽说现在老家没人了,门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些本事还是有的,如今这现世,物质其实挺贫乏的。可是,既然收徒了,我还是会好好教你,你也要好好学。咱这派门规跟电视剧里那些武侠片里大侠们守的规矩差不多。可是也没那么多贪官污吏给你杀,人家法院会生气的,抢衙门买卖的事儿自古不能干。

  保家卫国的事儿也跟咱师徒没啥关系,如今人家开着飞机丢导弹打,你做个好公民就成,其他的就交给法律,嗯……这个时代不需要咱们。所以啊,咱就剩下传承这个简单任务了。”

  杨向子想了会儿,抬脸看着小老板那张年轻的嫩脸,整个思维接受不能。薛润倒是无所谓,只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锦绢,那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有几千古代字儿。他挺不要脸的对徒弟说:“这是一些基础的功法,招式,至于心法就别练上面的,我口述给你就成。”

  杨向子点头,双手接了,看这绢布却是有些年头的古董,可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古代字儿,他一句都看不懂,这次倒是信了。泼天大的馅饼砸下来,他又有些迷茫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出家人了?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出家人这个解释?

  美美的继续喝徒弟茶,薛润心里想着怎么教徒弟的事儿。杨向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师傅,咱这派可有戒律要守,忌讳吃什么?做早课在什么时候?那书里写的主人公,是容纳许多派才修炼成神功的,咱这个派,拜那路神……还有这些字我不认识,我是理科生。”

  薛润实在懒得解释,于是不理他。这点误会,被杨向子带了很久。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以出家人自居,慈悲为怀,圣父无比。

  

  第5章

  

  “徒弟,生命不息练功不止,我要是你就赶紧起来勤学苦练,报效国家!”

  “师傅,现在半夜一点,励志书那些词儿别乱用。”

  “这就对了,对于我们来说,日月精华一样重要。”

  “好吧。”

  杨向子艰难的爬起来,在院子里仰面看月亮,他看过一本书,妖怪才吸月亮的精华吧师傅又在身后唠叨,这几天他总是唠叨。

  “坐下,不对不对,不要仰着脑袋像个傻瓜一样对着月亮呆看,不对!不是叫你散发诗情。盘膝,对,五心朝天……”

  “这样?”

  “没错,坐下……缓缓的呼吸,吸收精华,把那些精华送入经脉,缓缓地……缓缓地……”

  “徒弟,徒弟,一日之计在于晨!”

  “师傅,我得去睡觉!”

  “睡觉?睡觉干什么?”

  “那我去做饭。”

  “做饭干什么?”

  “昨天您不许睡觉,今天饭都不许我们吃了。恕我失礼,师傅,我们就是不睡觉,不吃饭,也成不了神仙,真的,不出三天,先是我去医院,接着就得是您,我们去了没什么,问题是谁给咱们送饭?现在是正月,别给医生添麻烦。”

  “这是辟谷,每个修行者都要走的道路。”

  “屁股?”

  “辟谷……bi gu,辟谷!”

  “秕谷?麦子的皮?不许吃饭,以后改吃麦子皮?我奶奶拿麦子皮做过枕头,说起来,那个没有荞麦皮好,会有尖尖的东西出来,这是我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件事了,当时全家都吓坏了,每个人早上起来,脸上都有长长的几道抓痕!你知道的师傅,乡下都迷信的……说起来,师傅?你确定这不是迷信?”

  “徒弟?”

  “在。”

  “你去睡觉吧……或者吃饭,随便你了。”

  薛润收了徒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了这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当他是师傅的哥哥。虽然这个逻辑有些混乱,除了不爱出门,现在家里其实是徒弟在管。至于师傅,他每天有一千种念头,偶尔也讲一些得道大乘的故事引诱徒弟,至于教学计划,那压根是没有,基本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杨向子对自己的小师傅感情很深,像亲人那样,最起码,他对他的一切要求,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基本是逆来顺受。当然,要是少吃一些那样的黑丸子就更好了,他肠胃很久之前就坏了,稍微不注意就跑茅拉稀,这几天几乎就把厕所当成了家。那种黑丸子,很奇怪的,每颗都有小鹌鹑蛋大,吞咽很困难。有一次不小心掉到地上一颗,它还会弹起来。

  是真的弹起来,能有一尺多高呢。

  他还是吃了,最怕师傅每次都睁着一双无辜的短路眼睛,充满情感的看着他。

  薛润这几天他去了好几次秘境,开了炉子,练家传的基础丹药,《益气养元丹》还有《扶元剂》,还有一些浴药合剂用来给徒弟洗髓。

  杨向子这几天很忙,除了收拾家做饭,就是抱着一块绢发愁,他是理科生,这些古文对他来复杂如甲骨文,别说理解,大部分字儿都不认识。他每读一句,就要去薛润那里问问,薛润性子好,也给问烦了。有一次,气的还拿筷子敲他的脑袋。

  “愚物!”杨向子跟他处的久了,心理半点不占便宜,虽然年纪在那摆着,偏偏这位比他懂得多,张嘴就是教育他的话。时间久了,奴性过去,却露了早就忘记的鲜活气。

  “师傅,不要拿古文欺负理科生。”挺委屈的捂着脑袋。

  “现在的学校,尽学些没用的。”没搭理徒弟的抱怨,却夹起一筷子蘑菇放进他的碗里吩咐:“慢慢来,不急的。别剩饭……”

  杨向子拿着最后五块钱,找了一家旧书店买了一本古今字的书研读,第二天早上起来,钱包放在桌子上,里面多了五张一百元。杨向子捻着钞票,怪委屈的,躲在卫生间哭了一场。

  “五百就哭成这样,给你五千是不是要哭的死过去!”薛润突然出现隔着门笑话他。

  “说……什么呢!”杨向子郁闷的拧了一泡鼻涕,继续在卫生间里哭。

  正月十五,薛润砍了两棵大果树,箍成木桶放在里屋里。

  这天开始,丸药少了,但是一天八个小时泡澡,那也不好受啊!

  街面上今儿那是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杨向子跟薛润在卧室泡药浴,师徒两便那么光光的躺在浴桶里,舒服的靠在桶壁上,顺嘴聊闲话,偶尔也八卦,看着科教频道八卦。

  “师傅,你知道吗,在历史上的1955年,有辆从纽约起飞的飞机失踪,35年后,这些人回到家里,他们的孩子老婆都老了,可那些人还年轻。”

  “这很正常徒弟,那群人先是去修真,当了三十五年外门弟子,后来因为不合格,都被退货了。”

  “上期节目啊,他们说有个叫亚丁湾的地方,有个时空隧道,可以穿越时空,做时空旅行。”

  “徒弟,高手从不留痕迹,随时可以穿越时空,那是个低手,以后别学他。”

  “师傅……那些就只是电视节目,我们讨论的都是未解之谜,能不把这些事情跟您那些事儿挂钩吗?”

  “徒弟,任何事都要遵循大道,道悟了一切都有解释。”

  “……那要师傅这样说,1711年西班牙还丢了四千名士兵呢,怎么解释?来,师傅解释!就拿您那个逻辑解释!”杨向子很愤怒,从浴桶里站起来吼。

  师傅只是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摆摆手:“你先坐下,鸟要藏起来,着凉可不好。”

  杨向子立刻坐下,气的拍了两下水,师傅在他耳朵边叨叨:“你这就不公平了,那凭啥电视上动不动就出个什么师傅,大师,高人,对自然现象能解释,对婚姻现象能解释,对社会现象能解释?一切事物皆能套上宗教理论。啊,他们解释完不算,还威胁人,什么,不慈悲要被报应,什么这是命中注定的,这是因果。许他们对现实解释,师傅我解释个不解之谜就不行?徒弟你不公平。”

  杨向子张嘴想说话,但是师傅不给他机会:“干嘛生气,门派有大有小啊,带走他们的一定是个大门派,啧啧,四千人呢,灵谷不知道费多少,还带走一群鬼子,还是西班牙鬼子,带去养牛了吧?他们除了会养牛,还会干啥……”

  杨向子不在插话,师傅没话找话。

  “徒弟,你怎么不爱出门呢。”

  “……师傅,我名声不好,出去被认出来,会连累您。”

  “连累我?我跟他们不熟,他们能来家里烦躁?还是能将我赶出村落?他们能停了咱家的水电煤气?还是能将我们送进监狱,谁家都有日子,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该出去就出去呗。”

  “师……师傅。”三十多了,叫个小孩做师傅,忒无奈。

  这边倒是洋洋得意,泡着药浴浑身舒坦,懒洋洋的回答:“嗯?”

  “劳宫在那?”

  “手上。”

  “曲折呢?”

  “……还是手上。”

  “关池?”

  薛润不吭气了。

  一场药浴下来,师徒两的身上起了一层层的白浮皮。就着莲蓬整整冲了一个多小时才剥干净,出来候身上就像煮鸡蛋的青一般细滑,身子那叫个轻,如羽毛一般,感觉百脉畅通,仿若初生一般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