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 第180章

作者:来生爱 标签: 宫廷江湖 年上 穿越重生

“呵呵,对啊,”轩辕笑炫忽然有些发窘,“其实这本来是奇痒粉来着,不过好像有一味药配错了,结果没有效果不说还让那个女人现了喜脉,还害得亦儿想起了伤心事。”说着说着,轩辕笑炫声音便小了下去。

“小炫……”从美人那里摆来的天大的乌龙竟然是因为轩辕笑炫配错了药粉,裴穆文无力感更甚,上上下下打量了身旁人许久忽然问,“小炫,你安安稳稳当数年的皇帝,怎么没人把你的皇位篡了去?”

“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真正的轩辕笑炫。”对裴穆文的调侃,轩辕笑炫只是撇了撇嘴,“他们看到的不过是给那一身五爪金龙的龙袍束缚住了手脚,不得不担起整个费蓝的轩辕小轩。一个心狠手辣,为了飞岚可以不择手段的飞岚之主。真正的轩辕笑炫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说着轩辕笑炫便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看着身边人。

裴穆文先是一阵默然,随后禁不住轻笑出声,“是啊,本来一个威风八面,沉稳果敢的飞岚之主退位之后忽然如孩子一般活蹦乱跳,嘻嘻哈哈,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尤其是那位喜欢用肢体接触来跟人打招呼的喜好,竟和自己的徒弟轩辕静一般不二。

不过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若是针对了自己不啻是一种享受,可若是针对了别人,那可就只能引自己滔天的醋意了。

最让他头疼的是,这引来醋意的人偏偏浑然不觉,毫无自知,刚刚还答应的好好地不再扑人,可是一转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就有情不自禁的扑过来。

“我都说过了,静儿很像我,你不相信。”说着就伸手扯了扯衣袖。

“所以你才最喜欢静儿?”果然连动作都一般不二啊,裴穆文看轩辕笑炫扯衣袖,瞬间无语。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静儿的时候,都感觉像在看着小时候的自己。”靠在裴穆文的肩上,轩辕笑炫的目光闪了闪,像是陷入到了回忆中,“看见喜欢的人就会往怀里扑的习惯,还有揉衣角的小动作,都和小时候的我好像。”

“是啊,”听轩辕笑炫这般说,裴穆文眼底也现了些许的怀念,“庄内每次上学,亦儿会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父,静儿则直接往怀里扑。看你那般宠爱那孩子,在你把亦儿交到我手中以前,我还以为最后会是他登大宝。”

“我可是从未想过要把皇位给他。说来可笑,我甚至曾经想过带了他一道和你浪迹江湖。也许没有锦衣玉食,却有这天地间最大的快乐。”那就是自由,只是想把自己失去的东西还给这个跟自己一样的孩子。

“本想着静儿年幼,离不开母亲,就让他娘带了去,哪想到梁珍珠那个贱女人竟会把静儿害的这般惨。”说着,轩辕笑炫就咬了咬银牙,“我若再见她必会扒了她的皮。”

看轩辕笑炫满脸怒容,知道他又想到伤心事,裴穆文便伸手拍拍他手臂,以示安慰。

“结果到了最后本来跟人家最亲近的静儿到头来反而跟亦儿最近了。”说着说着轩辕笑炫瘪瘪嘴,一张俏脸便垮了下来。

…………

绕是跟轩辕笑炫相处许久,裴穆文一时间也还是很难适应他这般跳跃的思维,过了半响才道,“毕竟静儿深陷苍霄是亦儿把他就回来的。”

“当日是我不好,不该让那个贱女人把静儿带了去。”说着轩辕笑炫便叹了口气,放了一直扯了的袖口,把头往裴穆文的肩上又偎了偎,“说到亦儿,我当时真未曾想到,他竟不惜违抗圣旨也要往苍霄迎静儿回朝。”

说罢轩辕笑炫的眼眸暗了暗,“静儿舍了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我先放弃他的。是我太自私了,怕朝中那些大臣会为此事陷害亦儿害你爽了五年之约。还好后来亦儿去了,不然我欠那孩子的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静儿不是因为这件事与你分生,他怕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是亦儿救回来的,想要报答他的恩情才会留在落凤城帮忙的。”

“果真?”听裴穆文这般说,情绪有些低落的轩辕笑炫眼中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果真。”看身边人重又精神百倍,裴穆文嘴角轻轻扬起,“你若不信过些日子静儿到了,你去问问可好?”

多少年,总觉得自轩辕静回宫之后这父子两人相处的情景忽然变得怪怪的。

离宫多少年虽然嘴上总说想他的十九皇子,除了每次回落凤城都会偷潜入王府远远的看着轩辕静,十几年间父子二人竟从未真真正正见过面,直到今日他也才知道,原来症结竟是在此。

“……好。”沉默了半响,轩辕笑炫低低应了一声。

对此,裴穆文倒是深感意外,原以为躲了这许多年,自己要好好哄诱了他,他才肯去见轩辕静,却没想到他竟回答得这般痛快。

“静儿若是不理我,我就去找小寒好了。”有缘的叹了口气,轩辕笑炫的头再次往裴穆文的怀里偎了偎,“莫语说亦儿把流萤给了寒儿了,而且多年以前就给了。这个臭小子,竟是早就有了要拐走人家白白净净的小寒的心了。”

匕首流萤,不在九大名剑之列,其名声却比就打名剑还要响亮。武林之人都知道,流萤为当年铸剑山庄庄主司徒醒为自己同性恋人锻造,前前后后共返工十余次终铸成,花费在上面的心血要比其他九把宝剑加起来的还要多得多,所得的那把匕首更是力压江湖中所有兵器,成为世间的一个神话。

宝剑青玄,匕首流萤,虽一为剑一为匕首,却是一对宝剑。听着虽奇怪,见过青玄和流萤一同出鞘的人却都明白为何会有这种说法。

轩辕亦配庄主配件,又把流萤送与水寒,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也因此轩辕笑炫才会说轩辕亦早就把主意打到水寒身上。

见本是满脸幽怨的轩辕笑炫忽然又咬牙切齿起来,裴穆文失笑,“这不是很好么?小寒有了流萤,亦儿又有了小寒。”

“很好么?”轩辕笑炫怔忪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很好。”一个高高在上,称孤道寡的人终于有了一生挚爱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抬头望望天上那轮明月,轩辕笑炫想起颖慧轩葡萄树下那紧紧相依的两人忽然抿了嘴唇。

江湖卷 第十五章 出千

午门外的天街上外岚帝轩辕亦的銮驾仪仗一字排外,仪仗内明黄的伞盖上堆了精细繁复的绣花纹祥,旗幡之上日月五星,二十八星宿的熠熠在辉。

仪仗正中是明黄色云龙纹车盖,围了天青色锦缎,车门前垂了水晶珠帘,车柱上盘了金色云龙。玉辇前后是数百名一席淡粉色宫装的宫女。之后按品级关了宝蓝色墨绿色官服的太监们手提了提炉,手捧了香合,水瓶,撑了各色伞盖,寿肩、幢、幡,又有盔明甲亮的侍卫和禁卫军护在外围。

仪仗之外,后又有几位王爷的王辇,朝中文武随行的官驾车马。使得这整支由上万人组成的队伍一沿着天街前后绵延出去十数里。

随着天色渐明,号角鼓乐之声渐起。早早就开启的午门内,数名宫女两两一排,沿着五门两侧出来,排在门外铺地的猩红色地毯两侧。

轩辕亦身着杏色黄色团龙礼服,头戴金冠,从午门内走出。贴身的总管太监丁宁,静亲王轩辕静,右相莫言,左相玉无极,太子轩辕孤鸿还有除了九皇子轩辕水寒外所有封王的皇子按长幼尊卑的次序跟在身后。

轩辕亦出了午门,在门前站定,扫了眼立在门侧的群臣和早已备好,停在门前的皇辇仪仗。

只是扫了一眼,本是站在门外的文武大臣,执了仪仗的太监宫女和随身的护卫禁军全都心里一凛,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双膝跪地,低了头。

上万人山呼万岁的声音借了午门前这片偌大广场的共鸣,竟是惊天动地直达云霄。

盘龙殿寝内,卷了半张锦被把自己蜷成一个虾米卷,头埋在两枕之间的少年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皱了皱眉毛,煽动了两个浓密的睫毛,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处在半睡半醒之间的少年习惯性的探了探身子往床外侧偎了过去。

额头并未如想象中一般贴上那个温暖宽阔的胸膛,水寒心里先是一紧,接着一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翻身坐起,目光落在那空了半边的龙床上。

空出了那半边的龙床上,锦被的一角卷起,露了被下秋香色的床单。水寒探了手,略微凹陷下去的锦褥和枕头上都失了温度,微凉的感觉从指尖很快传遍全身。

水寒本已微微蹙起眉毛皱的更紧,眨眨眼,环视了一圈这明黄色的幔帐,轻轻的叹了口气。少了身边人,这给锦帐围拢起来的床霎时宽大了许多,也冷了几分。

抱了双肩,隔着里衣,搓了搓上臂外侧,水寒伸手从枕边的幔帐上摘了那颗从未离身的夜明珠塞进枕边水色挎包内,然后扬了声音,“春梅,更衣。”

“是——”随着一声低应,春梅带了当值的太监宫女,捧了各色洗漱用品进到殿内。

第二日清晨,一队由数百人马辆组成的车队出现在落凤城城南的官道上。

队伍最前方,数匹骏马开路。马背上都是一色才二十出头,身形挺拔,血气方刚的青年。青年皆是一色黑色短打,黑巾包头,足蹬黑色布面薄底快靴。

挺直的后背,牛皮护腕束起来的袖口,和横放在马鞍前的刀剑无不向过往之人显示其习武之人的身份。

再往后,隔了丈许远的距离,上百名与他们同样打扮的青年排成一队,夹了数量宽敞华丽的四轮马车,数名身着各色窄袖长袍的男子骑在马上,行在左右。

队伍最中间,行进了一辆由数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围了湖蓝色的幔帐的马车。与其它马车不同,这辆马车的车门和车窗上挂的并不是锦帘,而是一颗颗由十六面水晶珠穿成的帘笼。

指尖大水晶莹剔透的水晶珠窍成串,挂在车上,即把明亮的光线和外界的景物引进车厢内,又隔了车厢外的冷风,阻挡了看向车内的视线,可谓一举数得。

车厢内,水寒靠了车后侧的挡板,抱了双膝透过帘笼看向外面。随着车厢晃动微微左右摆动的帘笼给车外的景物添了些许摇曳,水寒满足的叹了口气,望向身侧。

身边轩辕亦身上围了条薄薄的锦被,靠在车厢一角数个松软靠垫堆起来的小山上,头靠在车厢挡档上,合了凤目,似已睡熟。

水寒的目光落在轩辕亦的脸上,剑眉,凤目,鼻梁笔挺,双唇微抿。虽已年过三十,浑身上下在透出这个年龄段男子特有的成熟稳健和魅力的同时,眼角唇边和脖颈间的皮肤却没有一丝褶皱,依旧细腻且富有弹性。

情人眼里出西施,又加上轩辕亦本就是俊美异常,靠在车厢挡档上的水寒脸上表情愈加柔和,看着看着便痴了过去。

直到,车外人影一闪,随后水晶珠轻轻撞击的声音传进耳内,水寒才回过神来,小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的同时转头看向车门的方向。

见一身天青色窄袖长袍的轩辕静坐在车辕上,一手撑了车厢箱门板,轻手轻脚的撩了门上珠帘探进半边身子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见水寒看向自己,轩辕静嘴唇动了动,做了个寒儿的口型却未发出声响。

水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对面轩辕静放了手中珠帘向着自己摆了摆手,食指坚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又指了指身侧睡熟的轩辕亦,便合了双唇看向轩辕静。

轩辕静瞟了眼偎在角落里的轩辕亦见自己并未惊动他,嘴角不由扬了起来,伸手冲水寒勾了勾手指,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似是被轩辕静的动作感染,水寒也放缓了动作,双手撑了铺在车内的锦被,向轩辕静面前探过身去。

“寒儿,到静叔叔车上来玩啊。”看水寒探过头来,轩辕静一面瞄着轩辕亦的脸一面附在水寒耳边轻声说。

“咦?可是父皇……”

“嘁,你父皇晚上占着你不算,大白天你还给他管了去啊。”

本是有口无心的话,听在有些心虚的水寒耳朵里却添了些暧昧。水寒小脸一红,张了张嘴,半响竟未说出话来。

看水寒脸上绯红一片,轩辕静微微愣了一下神,随后便猜出他想到了什么,嘴角上噙了笑意却未拆穿他,又附在耳边说,“静皇叔车上在糖球,寒儿可愿意过来玩?”

“好。”回去看了轩辕亦,见他并没有转醒的迹象,水寒便轻轻挑了帘笼,和轩辕静一道退出了马车。

看水寒跟着自己退出来,轩辕静便踩了车辕,沿着车侧往后面那辆四轮马车上掠过去。

老虎果然也有打盹的时候,看的再紧,不还是被自己把他的亲亲恋人拐出来。轻飘飘落在马车车辕上,回头看看跟过来的水寒,轩辕静笑的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落凤山进香,虽然今后守香是由在山上行宫中的替身完成,但是昨日的仪式却是完全由轩辕亦自己完成,自然没有中途脱逃的轩辕静那般精力。

仪式之后他又连夜赶去铸剑山庄和水寒会合,几乎一天一夜未合眼,所以上车之后难免会困顿,也因此才会在车上睡着。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的轩辕亦醒来之后一睁眼发现身边少了那清秀的少年,两道剑眉便皱了起来。

“寒儿呢?”充满不悦的声音骤然响起,赶车的车夫身子颤了一颤。

“回庄主,少庄主去静主子那里了。”毕竟是路途中,身前左右之人又不知车内人与飞岚皇室的关系,红叶便按江湖的身份称呼几人。

在静那里?听车外传来红叶的声音,轩辕亦眉毛锁得更紧。想了一下,便伸手挑了车帘,出了车厢,踩了车辕掠上了跟在自己那辆湖蓝色四轮马车后面轩辕静的马车。

蹲在马车车辕边上,还未进车厢,轩辕亦听到车厢内传来吆五喝六的喊声剑眉便皱了一皱,随后挑了挑翠色的车帘,探进头去。

果然,车厢正中间摆了一张方桌,桌旁几名铸剑山庄管事的两两并肩围坐在桌旁,一个个露胳膊挽袖子额角冒汗的死死的盯了桌子正中间在瓷碗内飞快旋转的骰子。

方桌内侧,水寒跪坐在轩辕静身旁,虽未喊出来,却也皱了眉毛睁大了眼睛和桌边几人一道盯了那股旋转着的骰子。

“皇兄,这边坐啊。”轩辕静见车帘一挑,轩辕亦满脸不悦的探进头来,俏脸上立刻堆了笑。

轩辕亦看了眼轩辕静,又转向坐在他身侧的水寒,见水寒一双清可见底的眸子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便落了车帘,进到车厢内,从两名管事身后绕过去,来至车厢内侧,坐到水寒身侧。

“怎样?”看水寒不再看那白瓷碗内转动的两枚骰子,而是转向自己,轩辕亦心情见好,手便轻轻揽上水寒的腰。

“静皇叔很厉害。”见轩辕亦并无责怪他的意思,水寒才又转过头重新盯了白瓷碗中的骰子,满是佩服的答道。

“是么?”微微上扬的声音中透了些许的不相信,随着凤目一瞟,隔了水寒的轩辕静身子忽然抖了抖,脸色变了变,有些窘迫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是啊。”水寒以为轩辕亦是在问自己,便点了点头,目光却未从夹在轩辕静手中的两颗骰子的手上离开。

两声脆响过后,骨白色的骰子落在瓷碗内,又是一阵磕碰瓷碗清脆的响声,那两颗骰子在瓷碗中转了两圈了,颤了几颤便又一次停到了六点朝上的位置。

“呵呵,这一次又是本王赢。”说着轩辕静便伸手去拿瓷碗内的骰子。

啪——才抓了骰子还未来的急抽回的手忽然被轩辕亦扣住。

“皇兄?”轩辕亦手指上加了几分力道,轩辕静手腕吃痛,不愉的皱了眉毛看向轩辕亦。

哪想轩辕亦看都不看他,扣在轩辕静手腕上的手指又加了两分力道,随着两声脆响,那两颗本是握在轩辕静手中的股子又重新落回到瓷碗内,滚动了两圈后停在碗底。

又是两个六。

本是围坐在桌边的几个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轩辕静,脸上同时现了些许怀疑。

见这几个人起了疑心,轩辕静忙挣扎了伸手想拿碗中的两枚骰子。看他挣扎,轩辕亦便松了手。

轩辕亦松了手,轩辕静的手便飞快的伸进碗内,同时嘴角轻轻了扬了一下。不过,尚未完全展开的窃喜在下一刻被定格在了嘴角上,接着那张俏脸上便现了种欲哭无泪的表情。

轩辕亦的手放开后,沿着他的手腕向上移动寸许后又重新扣了轩辕静的手臂,随后沿着手臂迅速滑下。指尖从轩辕静袖口划过,又是两声脆响,两枚与碗底骰子一模一样的骨质骰子落入碗中。

四枚骰子聚在一起,原本还有些喧闹的马车车厢内立刻静了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了轩辕静。给这些人一盯,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同时俏脸上堆了抹心虚的笑容。

水寒看着白瓷碗中四枚一模一样的骰子怔忪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看看一边的轩辕亦又看看另一边的轩辕静。

“王爷……您竟然……出老千?”半响,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终于在马车车厢内响起。在说出事实的同时,也给满脸怔忪的水寒解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