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榕水
有些好事者也跟着起哄了，“对啊对啊！露两手出来看看嘛！”
这些豪门公子小姐，最喜欢的就是没事找事。祁颜的出身容成玉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哪会什么乐器？
可祁颜不给他出头的机会。
祁颜环视众人一眼，里面大部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特别是解秋。他轻笑一声，游刃有余地道：“西洋乐器我是不擅长，不过对于音律，我还是颇有研究的。这里有瑶琴吗？”
第60章 60.打脸现场
瑶琴？
众人都愣了一会，其中还有人小声议论开来：“瑶琴？那是什么？”“是古琴吧。”“古琴？他说的是古筝吗？”结果收到旁边一个鄙视的眼神：“不懂不要乱开口, 古琴和古筝是两码事。”
谢秋也错愕数秒, 可他很快明白了。祁颜还是有点小聪明, 他以为随意说个稀罕的古代乐器, 这里又没有现成的, 自然也就不用当众表演。
从平民窟出来的孩子，还真是狡猾！
没错, 他早就找人将祁颜的老底都翻出来。他没想到, 容成玉跟他分手, 要娶的人竟然是一个空有漂亮外表，实际上却连高中都只能勉强读完的浑小子。
连钢琴都不会弹, 容成玉究竟看上他什么！
之前喝下的酒意在体内酝酿发酵, 谢秋开始沉浸在报复的快感当中, 他嗤笑一声，“祁先生的爱好还真独特，你是料想这里也不会有瑶琴哦，也就是古琴这玩意吧？”
这话相当不客气，等于当众奚落祁颜是虚张声势, 根本对古琴一窍不通。容成玉第一个就站起来, “谢秋, 我家阿颜会不会弹琴, 这点也与你无关。”
他特意咬重“我家阿颜”这四个字, 令在场的人瞬间清醒不少。
是啊, 人家容大总裁都出来“护妻”了, 他们这样算什么？帮着谢秋欺负祁颜，回头惹得一身骚？
毕竟都是各行业的精英，大家脑子还是转得很快。一个有点胖的青年出来打哈哈：“哎呦，今天是同学聚会，我们老逼着人家弹琴，这不欺负人么？容总他那么忙，难得有空带上祁先生过来，我们得赶紧多‘巴结’‘巴结’，别说容总这位本市年轻杰出企业家，祁先生这可是大明星，平时想见都只能在电视上解馋呢！大家说对吧？”
这青年收到容成玉一记赞赏的眼神，旁边不少人扼腕叹息，自己反应这么就慢了一拍！这是个难得跟容成玉示好的机会啊！
后面大部人识趣地附和，不乏有人开始全方位赞美祁颜。他们算看出来了，谢秋算什么，在人家容成玉心里，祁颜那才是宝贝，“容夫人”这地位杠杠的！
风向转得如此猝不及防，谢秋忿恨地扫过刚才还和他异口同声，现在却句句都站在祁颜那边的人。他怎么就忘了，这些人向来都是趋利避害，世俗得令人作呕。
“真找不到琴的话，那就算了吧！”祁颜语中不免带着遗憾，落在谢秋眼里，那就是耀武扬威，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姿态。
这时，庄园的老板从外头进来了。王老板年逾五十，却保养得才像四十出头。他见里面众人都围成一堆，也好奇地凑过来。
他一问，里面立刻就有人跟他说祁颜要弹瑶琴的事，这下他就乐了，“就是古琴吧？这容易啊！我收藏室里有一把，等我几分钟，我去拿过来。”
王老板年轻就是个好玩的人，他开了这庄园，平时明城的富家子弟都爱来他这，就因为他风趣健谈，同时这里玩意也多。
但王老板没看到的是，他儿子也在这里，他拼命向老爹使眼色，就是想让他爸别掺合进来。要不自家庄园有古琴这事，他这儿子不知道，还轮到他爸自己去拿？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没一会，王老板就抱着把古琴出来。
“是谁会弹呀？”
旁人一指，他看向祁颜，眼里透着惊喜，“你会呀？这么年轻，真是了不起。来，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下看他怎么出丑！
谢秋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一抹笑，他看向容成玉，后者果然一脸担忧。
成玉，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挑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当老婆，他会怎么让你当众丢脸……
祁颜也有些意外，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几乎没看到瑶琴，啊不，应该叫古琴的踪影。他从王老板手上接过琴，前方早已有人清理一张长桌给他。
容成玉拉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去。别看这里的人都懒懒散散，玩世不恭，但大家都出身名门贵户，别的不说，音乐素养还是有的。他觉得祁颜可能会装模作样弹几下，可唬弄不了这些人。谢秋刚才为什么鄙视祁颜连钢琴都不会，就是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从小到大，钢琴或小提琴这些就是必学的科目。
贵族子弟的人生中，音乐从来不会缺席。所以祁颜一旦出丑，以后这事就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
岂料，祁颜却轻拍他手，那清亮的双眸里写满自信。
他抱着琴坐到桌前。
有道是：坐如钟，站如松。祁颜坐得极为端正，双目缓缓合上，像是在酝酿某种情绪。这般雅正的姿态倒真让不少人也跟着认真起来。
过了数十秒，他才缓缓睁开眼，十指放在琴弦上。
“噔”地一声，他拨动第一个音。
古朴典雅的瑶琴在祁颜手里像有了生命，七根弦交错起伏，在场之人只觉这琴音一下如天，空灵至性；一下如地，悠厚深远；天地相交，这曲子中仿佛藏着无穷宇宙……
不少人已经自动闭上双眼，在这琴曲中暗自感悟。更有人悄悄地打开手机，将这难得的表演录了下来。说来也怪，祁颜今天穿的是一件高领白色羊毛衫，这样现代风格的装束在此时此刻却一点也不违和。
翩翩君子，端方尔雅。
全场只有两个人无心欣赏这场演奏，一个就是谢秋，他瞪大着眼睛，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他以为祁颜是故意找借口，没想到……他真的会弹古琴！
谢秋跟在场其他人不同，他有数次跟古琴大师合作的机会，只有他看出，祁颜这水平是真的很高！甚至都可以和现在国内的大师级人物比肩，但这些大师，无一不是从小开始苦练，得名师指导才有今日成就。
而祁颜呢？他不过是一个贫民窟出来的穷小子，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音乐造诣！这……这太匪夷所思！
容成玉也不敢相信，祁颜竟然能弹得这么好！
就算他对古琴一窍不通，也能听出这抚琴者的技术是何等高超。不过……这绝对不是一日能练就的！
祁颜……到底是如何学会弹古琴的？
不知怎地，容成玉心底突然很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脑里浮现出祁颜失忆后诸多有悖常理的行为，“他可能会模仿曾经看过电视剧上的人物”医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可，说话行为能模仿？琴艺呢？这种需几十年下苦功的琴艺，也能模仿吗？
眼前这个正抚琴的人，究竟是谁？
一曲终了。
祁颜收回手，琴音已停，可余音却仿佛萦绕在众人心里，久久未散。
“啪啪啪”第一个鼓掌的是王老板，他双手越拍越用力，显然非常激动。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跟着鼓掌。
一时间，这小小会所里，响起了如演奏会般雷鸣的掌声。
祁颜缓缓走来，一路收获了众人佩服羡艳的目光。他走到王老板面前，轻笑道：“你这琴不错。”
现在祁颜在王老板眼里，那就像神仙下凡。五十多岁的人了，兴奋得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这琴是我从拍卖会上买的，花了三百多万，说是明代传下来的。先别说其他的，你告诉我，你弹的那首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王老板自从高价拍到这琴后，也曾下了大番功夫去学，可惜坚持不下去，这天价古琴就被他束之高阁了。但是那会他也是广猎琴曲，祁颜弹的这首简直惊为天人，可他却从未见识过。
“哦，这是《广陵散》。”
祁颜说得轻描淡写，王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广……广陵散？嵇康写的那个？”
“没错。”祁颜还不知道《广陵散》在当代已为绝迹，在他那个时代，皇宫的藏宝阁里还珍藏着曲谱。
王老板当场倒抽一口冷气。
《广陵散》对大部人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人群中就有一个武侠爱好者囧囧地发了个问：“那不是《笑傲江湖》里面的曲子吗？就曲洋和刘正风弹的那首？”
他刚说完，就被旁边人爆了下头，“那是《沧海一声笑》，笨蛋！”
这么一闹，更加没人敢开口了。这情况下，不懂还开口就是自己闹笑话了。大家看向祁颜的眼神通通都表达着一个意思：不明觉厉！
今天这聚会众人算赚饱了眼福，千里迢迢归国而来的钢琴王子已不是聊天的重点，长得美又会弹古琴的大明星祁颜成了话题的主角。
以前还有人暗地里拿祁颜的出身来说事，嘲笑容成玉什么都比人强，却和一个穷小子结婚，这个可以列入终身污点了。
现在大家才发现，人家原来是慧眼识明珠啊！这样一个气质高雅，长相没得说，就连才艺什么逼格也比人高，最重要事业有成，双商都高。就算家境不好，可一个短板抵不上众多长板啊！
扪心自问，要是能娶祁颜这么个极品回家，在场众多公子哥愿意豪宅豪车任送！
等聚会散场，都已经是月上中天。
这季节的夜风可是真正冷得刺骨。祁颜一出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
“来，快穿上。”容成玉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往他身上盖，自己却只穿着一件毛衣。
“你自己就不怕冷呀？”
“不怕，我皮粗肉厚。”
容成玉拥着祁颜快步躲进车里，暖气一开，两人才感到周身血液又流畅起来。
迈巴赫平缓行驶，很快又到了祁颜楼下。
“到了，晚安。”
祁颜一如既往要打开门，却突然被容成玉拉住。他一回头，就对上深邃的双眸，那眼里流露出不安与猜疑。
祁颜心里顿时沉了下来。
“阿颜，”容成玉像是思考许久，终于才说出下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祁颜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发现了！
是了，刚才一时大意，竟然忘记容成玉可是对“祁颜”这个人了如指掌。就算以前再怎么不爱，都要共结连理了，容成玉再怎么无所谓也会调查清楚祁颜的出身。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突然跳海失忆后就会弹古琴，这事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该怎么解释呢？告诉他真相，或佯装无知？这数秒内，祁颜脑里闪过无数个方案。
可没等他开口，容成玉却凑上去，在他额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是我无聊了，今天一大早你就陪我出门，现在肯定很累，早点上去睡吧。”
祁颜有些愣住，他企图从对方眼里看出些什么。可是没有，容成玉双眸只满盛着爱意，就像夜空蕴藏无数星光，令人沉醉而不自知。
“小傻瓜，要我送你上去吗？”他轻刮下他鼻子，这小动作既亲昵，又带着满满的宠溺。
这一瞬间，祁颜破天荒地感到双颊发烫。
“不用。”
第一次，他落荒而逃。
目送那个纤瘦骨感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容成玉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虽然已是凌晨一点，可他却一点都不困。往后一仰，他打开车顶天窗。
今晚天空很美，星光璀璨。容成玉放空身心，静静地让自己沉浸在这片无言的美景中。
刚才那瞬间，他看见祁颜脸上的震惊，那是一种被窥破真相的惊讶。也就是那千分之一秒，容成玉自己也感到害怕。
他害怕祁颜身上的真相。
为什么同一个人跳海后记忆全失，但行为举行却完全是另一个健全的人。如果祁颜今天没弹古琴，或许他总能用医生那套人格分裂的解释来麻痹自己。可现在已经没办法，到底祁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作为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化青年，容成玉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他只能从科学的角度来猜测，现在他深爱着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只是与祁颜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当初是他亲自跳进海里把“祁颜”捞上船的，难道那时从海里捞的是另一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