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祝流水
林砚闭了闭眼睛:“明知故问。”
沈涅被林砚直白的话噎了下,语气轻松,笑着道:“跟你跟一路了,不喜欢这束花吗?”
林砚面无表情:“不喜欢,你也别跟着我。”
浮纳河畔绕街而流淌,流水波光粼粼。几百年前,佛罗桑州知名的建筑学家索尔设计了大大小小的石砌结构的托桥,连接了城镇的新区和旧区。
小朋友们闹哄哄的飞奔在街道,争先抢后的去摘托桥上沉甸甸的簇花。
林砚藉机远离沈涅,还没走到托桥附近,他便撞上了托桥对面游行示威的佛罗桑州原住民。
文本旗帜、玫瑰胸针。
不同肤色瞳色的人群高举着反抗的旗帜,高声呐喊。
“我们坚决抵制基因城研究所的过度开发,坚决抵制生物医药污染……佛罗 桑州是花卉与浪漫之都,不是资本主义控制的摇船……我们要求政府还回佛罗桑州的宁静……”
一切快得像是安装了加速器。
游行示威的人群似乎产生了内部分裂。
他们挥舞着狼牙棒砸碎玻璃,纵火焚烧车辆,拿着从黑市里淘来的枪支,抢劫银行。
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
“砰”得一声。
像是小型炸弹的爆破力霎时响起,掩盖了人群的惊恐声,周遭像是静谧无声。
防爆建筑挡住了爆炸的余韵,可爆炸带起冲击力、沙石、白烟四散。
鲜花、河流、夕阳。
一切染上了颓败又绝望的气息。
林砚看向托桥上战战兢兢的小朋友,瞳孔骤缩,身形飘渺的跑到托桥上,手腕却蓦然被一股怪力抓走。
跟在林砚身后的沈涅居高临下的望着托桥另一端的惨样,湛蓝的瞳孔温和含笑,视线忽然抓住不远处跑到托桥附近的林砚。
沈涅瞳孔骤缩,大脑罕见的空白了片刻,条件反射的跑上前,拼尽全力的将林砚扯进怀里,呼吸急促,视线阴鸷的盯着林砚:
“你疯了?”
又是一道爆炸掀起的余韵。
沈涅下意识的俯身替林砚挡住冲击力,他抱紧林砚,声音狼狈:“林砚,你先听我说,佛罗桑州出现了暴乱,这里很危险。你回到玫瑰酒店,就关紧门窗……”
林砚骤然打断沈涅的话:“你有枪吗?”
沈涅惊诧道:“什么?”
微凉的手指自行滑过沈涅的腰间,隔着层上衣,有种难以抑制的酥麻。
这是林砚第一次触碰他的皮肤。
沈涅的骨骼好像都在震颤。
林砚毫无感情的抽出沈涅佩戴在一侧的手枪,他大力的推开呆怔着的沈涅,神色冷静又理智的冲上拱桥。
几个摘花的小朋友危在旦夕的蜷缩着。
乱七八糟的枪弹飞在空中。
林砚半跪着躲避子弹,雪白的侧脸上擦出道红痕,他没有动,连呼痛声都没有,压抑着呼吸声,握紧手枪,冷静的判断着子弹发出的方向,视线越过茫茫白烟,理智的扣动扳机。
“砰”得一声,子弹准确的穿进血肉的声响。
托桥上不再出现横飞的子弹。
林砚捞起几个小朋友,身上霎时挂满了小孩子,他冷着一张脸,迅速的跑下拱桥。
沈涅还站在原地,他惊诧的盯着林砚的动作,没想到林砚不要命上桥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几个平民。
沈涅冷血的判断着,
林砚是妇人之仁。
可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林砚。
趁着将孩子们送到阁楼的功夫,
林砚抽空看了眼沈涅,音色冷淡:“对了,谢谢。”
沈涅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林砚。
林砚雪白的面颊上蒙了层灰尘,灰蒙蒙的,黑琉璃珠的眼睛纯粹明亮,他并不柔软,像是蒙尘的明珠。
爆炸没响,
沈涅却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怦怦。
沈涅惊觉,
那是他的心跳声。
这里不是佛罗桑州的主路,
没有围困太多无辜的人。
约莫二十分钟,
爱尔德家族及时赶到暴乱现场,警卫人员清理了广场上隐藏的小型炸弹,控制了游行起义的佛罗桑州居民,有条不紊的登记外来人员。
查明身份信息后,
警卫人员才会放外来人员离开。
林砚安静的排队登记,他登记完信息后,没什么情绪的呆在临时搭建的桌子附近。
皇室的成员是按照帝国绅士的标准培养的。沈涅头一次这么狼狈,衬衫乱糟糟的,他甚至没搞懂自己的心跳声,沉着一双眼睛,守在林砚身边。
林砚拿出完好无损的花枝。
沈涅盯着林砚微粉的、恍若染了层花汁的手指,滚了滚喉结,还是没忍住问:“玫瑰酒店关门了,等他们检查完,你去哪儿?”
林砚迷茫的看着花枝,他慢半拍的拿出手机,收到了玫瑰酒店半个小时的消息。
【佛罗桑州出现了暴乱,考虑到同学的安全问题,酒店将封锁三天。】
林砚的睫毛很长,卷卷的下垂,遮住了视线里带来的冷意,不同于刚才的雷厉风行,有种莫名的乖巧。
沈涅呼吸加重了下,他不由自主的盯着林砚嫣红的唇瓣看,低哑出声:“林砚,我在附近有座玫瑰古堡,一会儿你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越发轻,颤栗着,最后竟然带上了请求:
“好不好?”
林砚无奈的关上手机,眉眼耸拉着。
三天,没地方住的话。
佛罗桑州的居民受到了惊吓,他当不成流浪汉,要在街上当三天可怜兮兮的小乞丐。
林砚没有忸怩,他答应了沈涅,思考着三天古堡的住宿费。
下午七点钟,
警卫人员终于摸清了外来人员的底细,大手一挥,放所有人离开。
林砚安静的跟着沈涅来到了玫瑰古堡。
高山、森林。
缠满玫瑰的哥特式古堡,几百年前,帝国建筑大师耗费三十年时间修建出的古堡模型,后世皇家年复一年的维修中,造就了这座瑰宝。
林砚好奇石梯的结构。
但玫瑰古堡是私人物品,他安静的充当着客人的角色,目不斜视的跟着沈涅进了古堡。
侍者带领林砚前往一楼的客房,又贴心的给林砚装备了衣物。
沐浴洗漱。
林砚换好衣服后。
侍者敲门请林砚去客厅用餐。
宫廷衬衫有着繁复的设计感,
飘带、胸针,林砚的手腕上还有圈蕾丝花边,薄窄的腰身掐得很细,雪白的侧脸上光影凹凸不平,漆黑的眼睛安静的看向桌边的沈涅。
沈涅微愣,他起身,替林砚拉开了椅子。
整个晚饭时间,沈涅忘记了用餐礼仪,他观察着林砚吃饭的动静。
林砚卷曲的睫毛垂在雪白的面颊上,带出排很浅的阴影。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也不挑食,慢吞吞的,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意味,吃得很少,看上去很好养活。
用餐时间很快结束。
侍者有条不紊的收走餐盘。
林砚晕碳,吃完饭,脑袋晕乎乎的,他抬起一点眼皮,盯着桌面上的玫瑰花束看,像是一根棒棒糖就能拐走的样子,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也有花。”
沈涅不知何时的坐到林砚的身边,他直勾勾的盯着林砚雪白的侧脸看,嘶哑出声:“我知道,你把花放房间了吗?”
林砚不喜欢离沈涅太近,他搬着凳子往旁边移了移,装作听不见沈涅的话。
沈涅笑出声,音色低低:“又不说话?小哑巴?”
林砚慢吞吞的看了沈涅一眼。
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沈涅直勾勾的盯着林砚的眼睛看,他往林砚身旁靠了靠,声音越发低:“又不高兴了?小公主。”
沈涅凑到林砚的面前,余光瞥到林砚手臂上愈合的伤痕,收了几分笑意:
“刚才手臂受伤了?伤口愈合了?前几天受得伤吗?在哪儿受得伤?基因城吗?阿烨脑袋有点问题,下次你少去基因城。”
沈涅打量着林砚的伤口,确定伤势愈合后,笑道:“一句话都不和我说?那我给你包扎了?”
沈涅拿出急救箱,作势要给林砚愈合的伤口包扎。
林砚想到沈涅收留他的事情,他忍了忍,面无表情的看向沈涅。
沈涅笑出声:“好好好,自己包扎,好不好?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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