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渡水
“先把她们带出去再说，你把这两个人弄醒。”柳栖谷在一个昏迷不醒的侍卫身边取下一串钥匙，将姑娘们脚上的锁链打开。
洛向阳得令，蹲下去提起侍卫的领口“啪啪”扇了几个耳光。他打得毫不留情，侍卫脸上被他扇出几条指印，连嘴角也流出血来。见其中一个醒了，又去扇另一个。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团黑气正迅速地聚集。
洛向阳提着四肢还在发软走不了路的王某，一行人准备离开时，那黑气突然窜了出去，柳栖谷正扶着那个已昏过去的姑娘，还没来得及空出手来，黑气猛地钻进了他身体里。
“师尊！”洛向阳大喝了一声，扔下手中的王某，拉着柳栖谷的手臂急忙问道：“您怎么样了！”
他看见柳栖谷的眼眸突然变得猩红，额头的魔纹迅速显现出来，削薄的唇突勾起一丝他熟悉的却不属于柳栖谷的冷笑。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柳栖谷重重地闭上眼睛，闭了好半晌才重新睁开，深吸了口气，告诉他：“没事了，咱们走吧。”
洛向阳大松了口气，笑了笑，拉起王某领着一行人走在前面。柳栖谷断后，一路上他都看着洛向阳的背影，神情显得高深莫测。
走出假山后，洛向阳将王某扔了出去，他双腿一软，又跌到了地上。
柳栖谷蹲到他面前，用扇子拍了拍他，问：“知道我是谁吗？”
王某连忙起身跪在柳栖谷面前，身体颤得像筛子，“您、您才是真正的魔尊。”
“我问你答，”柳栖谷说：“那假货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大、大概一个月前。”
“才一个月？你家后院里为何会有一条通往他练功室的密道？”
“不知道，”他忙摇头，“假山后面原本只有一座地牢，那位尊者找到我后，说他们刚好有间秘室和我的地牢连在了一起。我想这毕竟是修行者之间的事，也不敢多问。”
“除了帮他找来那些姑娘，还帮他做过什么？”
“没了，什么都没了！”
“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那位尊者找到我后，告诉我说只要按他们说的做，让假魔尊练好魔功，将来少不了我的好处。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说！尊上饶命啊，我以为他是真正的魔尊，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不敢不从啊！”
“摘得倒挺干净，”柳栖谷起身，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就见几个道门的白衣修士突然御着剑突然在他们头顶的上空。
其中一个人对他大声喝道：“此府邸内怨灵哀嚎，魔气冲天。季语堂，你果真在此！”
洛向阳一起拉住柳栖谷的手，沉声道：“师尊，我们走！”
“走？你看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们，还会让我们走吗？”柳栖谷微微一笑，抬起手臂伸手搭在洛向阳肩上，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看向天上的人懒懒地说：“向阳啊，战吧。”
话一落下，只见漫天血色的花雨击向站在剑上的修士，柳栖谷右手一伸，一把灵剑出现在他的掌心，他握剑在手，一跃而上，身影穿过无数漂浮在空中的花瓣，一剑刺向了为首那个修士！
洛向阳也拔刀冲了上去，几人在空中交战，速度之快转眼就过了几十招，令下面看的人应接不暇。
再停下时，双方都已站到了庭院里，柳栖谷与洛向阳并肩而立，有两个修士受了轻伤，双方势均力敌。
就在快要进行下一轮攻击时，人群中一个小姑娘突然指着柳栖谷开口说道：“不是他抓的我们。”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站出来，接着说：“是他救了我们。”
第43章 我警告你
她说出那句话后,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其中一个修士突然用剑指向王某：“你是城主，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王某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后, 忽地跪到那跪修士面前，声泪俱下地说：“众尊者救命啊, 这魔头逼我替他找这些及笄之年的女子来助他修练魔功，王某虽是城主, 但也只是一界凡人, 实在没办法才答应的他。”
洛向阳用刀指着他大骂道：“你他娘的在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王某快速地躲到那群修士身后，指着柳栖谷说：“那魔头本就是你的怨念所化, 即使你们之间产生了分歧，你将他杀了, 那也不能否认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归根结底，这么多女子性命, 都是你害的！”
柳栖谷脸一沉，一个字没说, 提着剑就刺了上去。
这一次，他打得激进又疯狂, 不要命了一般。矫捷的身影在人群之中飞速游走，转眼之前将挡在面前的修士通通击倒。额头映着鲜红的魔纹，周身散发着强烈的魔气。他红着眼睛，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王某面前，一剑刺进了他的喉咙。
就在此时, 一个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的修士结了个手印, 默默念起咒语, 只见灵��化作一道白光冲向了空中。
洛向阳挡去一把想从柳栖谷身后偷袭他的剑，转身来到他身后说：“师尊，他们叫人了。”
柳栖谷一手拿着剑，一手起拉他的手，“走。”
一个年长的修士撑着剑站起来挡在他们面前，喝道：“孽障休走！”
柳栖谷和他快速地过了两招，打落他手中的剑，盯着他冷声说道：“我不杀你们，你们也别欺人太甚。”
语毕，手一挥召出他的灵舫，提了口气拉着洛向阳飞了上去。却见天边浩浩荡荡的一大群白衣修士正御着剑火速朝他们这边赶来。
“怎么来得那么快，”他微皱起眉来，“道门距此地，再快也要一刻钟的时间。”
洛向阳问他：“会不会是一直开始就守在附近，就等着有人传信就赶过来。”
柳栖谷摇头，“这么多人，几乎是出动了道门的全部修行者。如果决意要杀我，为何又要等到同门受伤了才赶来？”
洛向阳：“管不了那么多了，师尊，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柳栖谷御着灵舫急速地从天墟城上空掠过，速度越来越快，身后追兵也越来越快。柳栖谷站在灵舫的甲板上思索了一阵，然后在自己左手掌心召出了一方碧玉印玺，那是魔宗的掌印。
洛向阳问：“师尊，咱们要大开宗门了吗？”
柳栖谷看着掌印说：“不能开。以我现在的实力，开了那道门，将鬼众放出来，怕是收不回去。”
“那也总好过就这么被他们追着跑！”
柳栖谷拉起他的手，把掌印放到他手中说：“拿着，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
“我不要！”洛向阳皱着眉，“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你什么意思！”
柳栖谷拍拍他的脸，“脸色别那么难看，只是以防万一，免得落入外人手中。”
洛向阳难过地看着他，半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肩上，低声呢喃道：“师尊……”柳栖谷背在栏杆上，仰头将脸靠在他头顶，闭上眼睛，听他声音哽咽着说：“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您了……”
柳栖谷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他的发端。
他抬起头，用手背抹着发红的眼睛，脸上濡湿一片，看着柳栖谷悲伤又无助地说：“您要是不在了，这人间那么大，我又什么都不会，一个人孤伶伶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该怎么办呀。”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柳栖谷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珠，微微一笑说：“唉呀，这不还没死吗？好了好了，师尊答应你，只要还能有机会活着，就绝不放弃！”
洛向阳急急地说：“我们现在立刻回魔宗，就有机会！”
柳栖谷叹息一声：“咱们不是说好了喁洗的吗？不提此事。”
洛向阳突然崩溃地大喊了一声：“究竟命重要还是自由重要！”眼泪在眼中打了个转，顺着脸颊滚泪下来。
“如果是以前，我回答不上来，”柳栖谷说：“但在这里，我可以很勇敢地说，我觉得自由比命更重要。”
“那我呢！”洛向阳退后一步，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声质问他：“是我重要还是自由更重要！”
柳栖谷没有回答。
洛向阳看到了他眼中的迟疑，慢慢地蹲下去，抱着自己的头，抽泣着绝望地说：“你不爱我……”
柳栖谷蹲在他身边，轻轻叫了声：“向阳。”
洛向阳抬头重重地推了他一把，瞪着他狠狠地说：“从咱们第一次开始就一直是我在引诱你，逼迫你，你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你想着你快要死了，就干脆顺着我，反正你眼睛一闭什么都过去了，你才懒得管我以后该怎么活！”
柳栖谷坐在他对面，拉起他的手，“不是的。”
洛向阳甩开他的手，“你就是！”
“真的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别狡辩了！”
“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他妈说了我没有！”柳栖谷猛然起身，按着他的肩把他压在地板上，身上被他强压下去的魔气又窜了起来，眼眸变得猩红，眼神中透着狠戾与凶残，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洛向阳给生吞活剥了。
“师尊，”洛向阳那恐怖的感觉又上来了，身子忍不住有点抖，“您……您是不是被那怨念入体了？”
柳栖谷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他，几乎是鼻尖碰鼻尖说：“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现在回到我身上，不也很正常？我给你机会走你不走，怕了是吗？”
看着洛向阳眼中闪烁着恐惧，削薄地唇勾起一抹冷笑，从他身上起来，坐到他身边对他说：“我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所有的情感与执念通通因到了脑子里，我又要变成那个让你害怕了人了。趁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有机会你就走，越远越好。”
洛向阳也渐渐坐起身，抱着自己的双腿看着他，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像是在和自己的意识强烈对抗着。
不知看了多久，洛向阳渐渐地释然了，觉得眼前这个陷入执念的人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怜。
他伸出手去，抚上了柳栖谷紧蹙的眉头。
柳栖谷倏然睁眼，一双凤眼里尽是浓烈到令人胆颤的欲念，就这么阴侧侧地盯着他。
洛向阳强咽了下口水，还是有点害怕，却仍是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师尊，以后我陪您，您能不能……别想我爹了。”
“你爹？”柳栖谷有些无语：“怎么突然扯你爹身上去了？”
洛向阳接着说：“您再想他，他也回不来了，您……不如多想想我吧。”
柳栖谷终于把刚才那股疯劲儿又压了下去，用力锤了锤自己脑袋。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背靠在栏杆上深呼了好几口气，然后让灵舫停在了一处四面都是树林的高山之上。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追了好几个时辰。天又黑了，天空却很明亮，月亮又大又圆。
他向洛向阳招了招手，“来，坐近一点。”
洛向阳却坐着不动，偏着脑袋眼神幽幽地盯着他。
柳栖谷有些哭笑不得地对他说：“我没有想你爹，也没有懒得管你，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洛向阳用眼神表示怀疑，却还是慢慢地靠近他。
柳栖谷拉着他，手臂稍一用力，将他搂进怀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真的没有想我爹？”洛向阳还在执着地问他。
“没有，发誓没有，”柳栖谷抬头看着月亮说：“我只想你。”
“我才不信，”洛向阳将脸转身一边，“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柳栖谷捏住他的下巴，和他对视着问：“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可别冤枉我。”
他愤愤地说：“你的很多话都是一会儿变个样，想怎么说怎么说，总之我感觉你很不靠谱！”
柳栖谷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思忖着，喃喃道：“一开始的确有点不靠谱，但……你看都这么久，你每天跟在我身边，咱们朝夕相处，又有肌肤之亲。师尊也是人，也会有感情的嘛……”
“那你还想扔下我！”
“不是想扔下你，”柳栖谷叹息说：“我就是在想，我欠道门一条命，若是他们今日想让我还，也是应该的。但师尊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去死啊，你去佛宗修行，去妖宗让青凤带你到处玩，没事还可以上仙门去闹一闹。过个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总会把我给忘了。”
洛向阳听后眉毛一挑，冷哼一声说道：“您总是想那么多，您都不问问我是怎么想的！我警告你，别想扔下，我才不怕死。”他停顿了片刻，又喃喃地说：“反正跟着你，我做什么都不怕。”
“你警告我？”柳栖谷笑了笑。突然收紧搂着他的手臂，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呼吸向上移走，凑到他耳边，声音变成阴暗又低沉，“我会吃了你，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