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193章

作者:秋叶坠 标签: 种田文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在纠结了半响,阮阳平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师弟,你早知宸王殿下是男子了?”

阮阳平这话把他问得一愣,救驾的详情不问,乃至极有可能已经流传到阮御使耳中的丹书铁券也不问,就问了这么个颇有些八卦的问题,陆知杭眸光微敛,淡然道:“自然是不知的。”

“可你与他早就情投意合,我瞧着也不似作伪。”阮阳平听到这回答,心头一沉。

“那会儿我也不知宸王是男儿身。”陆知杭嘴角噙着淡笑,半真半假地回着。

他不是不信任阮阳平,只是兹事体大,容不得有一丝泄露的可能,诚然阮阳平本人不可能会把这事捅出来,可凡是总有万一,或威逼,或无意,他可不愿意再生事端了。

“那现在又该如何。”阮阳平眉头一皱,说不出的失望,陆知杭这话无疑是在告诉自己,他并无断袖之癖,自己先前那点奢望全都落了空。

“他是皇子,我是臣子,师兄以为呢?”陆知杭暗暗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屋内二人说着什么,宋和玉听不清,他余光无意间的一瞥,在瞧见阮阳平流露出的情绪时,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独自一人闲着无事,脑海里的念头也不由得发散起来。

这次登门拜访还是阮阳平特意休了半日假才来的,自是要一同吃晚膳的,几人议论政事,又下了几盘棋就此散了,送别了被相府接回去的宋和玉,陆知杭与阮阳平在郡王府大门相望。

陆知杭彬彬有礼地作了一揖,神色温和道:“师兄,待休沐了再与你会面,暂且别过了。”

“师弟如今在朝堂上的风光可谓羡煞旁人,师兄也不能落后才是。”阮阳平勉强扬起一丝笑意,打趣道。

“却不知是祸是福……”眺望中天上被层层云雾遮挡的明月,陆知杭低喃一声。

那声音轻得让阮阳平一阵恍神,还以为是自个听错了,他摸了摸耳朵,诧异道:“师弟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师父的忌日快到了。”陆知杭低下头缓缓道。

阮阳平尚沉浸在失意中,骤然听他提起符元明,脸上的落寞尽显,道:“我知,太子现已伏诛,只道世事弄人,师父当初要是……”

“届时再把这件喜事告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陆知杭深深地望着面前经受官场打磨,褪去不羁的人,并没有把皇帝已经知晓自己是符元明弟子的事告诉阮阳平。

“告辞了。”阮阳平魂不守舍地点点头,说不清到底是在怅然些什么,拱拱手就上了马车,只是那步伐在夜色下略显凌乱。

第171章

往年的晏国除了大灾小灾外, 大多风平浪静,可近些日子以来,随着皇城一纸告示张贴示众, 大街小巷议论的无不是云祈离奇的身世, 传遍全国后,乃至身处僻壤之地的严天和之流都听闻了此事,还特意写来了信件,先贺喜后再问候。

这场风波来来回回一个月才勉强在京城平息下来,初时是因太子谋反, 到后来的谈资就成了宸王殿下和北陵郡王了。

云祈扮做女子时, 除了相貌冠绝晏都, 旁的可谓是让人数落得狗血淋头, 如今成了宸王,反倒风向一转,成了晏都权贵们眼中的乘龙快婿了。

直到临近中秋佳节, 晏都中的闲言碎语才逐渐被阖家团圆所掩盖, 话题跨度一下子从宸王跳到了离家的游子,拜月神的祭品上。

彼时庄重肃穆的朝堂上, 百官齐齐叩拜。

“有事起奏, 无事退朝。”皇帝身侧站着的太监不知何时, 已由王公公换成了另一位面熟的人, 他扯着嗓子,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尖声道。

“启禀陛下,臣已将乔家抄家业清点完毕, 尽收国库, 只是逃亡的乔氏罪臣还未抓捕归案, 恳请陛下再宽限些时日。”宋元洲额间冒着细汗, 上前禀报。

乔家在做好谋反前,就料到了失败的后果,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秘密遣送了一批年纪尚小的孩童到边关。

如今天高皇帝远,负责此案的宋元洲历经一月余都没能把逃窜的余孽全都捉拿,不论客观条件上是否难以达成,皇帝都只会觉得是你办事不力。

乔家的事,皇帝自然早早就听闻了,过了一个月还有几个逆贼不曾抓捕归案,不由得怒斥了几句,顺道把金銮殿上其他临近的官员一同骂了个遍,等到下一位官员启奏,这怒火才歇了下去。

陆知杭手持玉笏,不动声色地听着百官一个接一个的把近日晏国各地发生的事情都汇报了个遍,抿着唇不语。

自他上任中书舍人起,皇帝身子就不大乐观,上早朝的频率自然没有以前多,经历着日复一日,大差不差的早朝,他正气定神闲地等着退朝,谁料那些官员把话说完后,张景焕就猛地上前。

“启奏陛下,臣昨日处理公务时,有关鳞秧城的奏折不知为何送到了臣这儿,虽不是要事,可朝廷办事自有一套流程,事事都乱了套可如何是好。”张景焕展开官服两侧的广袖,立于胸前,迟疑道。

能经手奏折的必是身处要职之人,而鳞秧城的奏折乃是陆知杭处理过的,他这话虽明面上没提及自己,却字字都在参他玩忽职守,办事不力。

“陆卿,真有此事?”皇帝双眼微眯,沉声道。

皇帝平日里虽没有对陆知杭表现出偏爱,但对方屡立奇功,又被封为从一品郡王,寻常官员没个深仇大恨,哪里会去触陆知杭的霉头。

因此,在张景焕拿着小事拐弯抹角时,诸位官员皆是稍显诧异地在二人间来回看去,面露不解。

鳞秧城的奏折被圣上驳回,搁置在旁,按理说错了也就错了,算不上多大的事,张景焕偏生要拿出来说,意思不言而喻。

撇去陆知杭正得圣心这事,张景焕会想着打压风头正盛的陆知杭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对方的座师乃是宋元洲,天然就属右相党,可不得寻个时机找他的错处。

陆知杭从文官那侧出列,不紧不慢地回道:“启禀陛下,臣经手时并未出过差错,中间几套流程下来,想必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问题。”

“陆中书自入朝为官以来,办事缜密,滴水不漏,常常为同僚所称赞,怎会犯这等低劣的错误。”宋元洲睨了眼一旁的张景焕,上前缓和道。

“罢了,好在是罢落的奏折,下回可得小心些,若是机要文件出了问题,如何担待得起。”皇帝虽然因为符元明的缘故对陆知杭心生忌惮,但也不愿意再百官面前表露出卸磨杀驴的倾向,宋元洲既然出声,便皱着眉头把这事带过了。

“遵旨。”陆知杭正色道,随后才退回位置上,余光隐晦地瞥向张景焕,暗暗猜测起了对方突然发难的原因。

自从与张楚裳一别后,再见张丞相时,对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可还没有像今日这样公然与自己作对,陆知杭自问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对方,除了与张楚裳的纠葛,再想不出别的缘由来。

看来日后在朝堂上怕是要更加小心了,虽说有宋元洲护着,但难保对方起了置他于死地的心,尽管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张景焕想要把他拉下马难如登天,可皇帝对他心有芥蒂,实在防不胜防。

早朝至此就散了,陆知杭一身朱色官袍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处理公务时比之往常还要慎重几分,好在他效率向来不错,与诸位同僚告别后就打算先回府上去了。

他刚踏过门槛,迎面就撞上了闻筝的马车,雅致的淡色马车缓缓停下,窗帘掀起后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眼梢下的红痣仿佛染了血般。

“郡王殿下,可有兴致到府上一叙?”闻筝笑了笑,面上兴致盎然。

“闻大人,那便叨扰了。”陆知杭温声作揖道。

对方这马车都特意停下来了,盛情难却,且自己早年确实承了闻筝的情,明面上不好弄得太难看。

只是闻筝站的乃是三皇子,以对方的性子定然怀疑自己与云祈的关系,说不定先前有意透露消息,让他与张景焕联手对付太子的事都会被联想到什么,天然就被扣上了帽子,虽说这帽子扣得不冤。

闻筝并不与其父闻政同住一个屋檐下,具体原因陆知杭不知是原著没写,还是他漏看了,与他位高权重的地位相较,府邸倒显得冷清了。

“谁能想到,三年时间,郡王殿下就从一位小小的童生步入王侯将相之列,实在令在下佩服。”闻筝拂了拂袖,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厅主位上,朝另一侧的陆知杭说道。

“还得多谢闻大人当年提携之恩。”陆知杭坦然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声如温玉。

“以你的才学,步入仕途不过是早晚的功夫,现如今的权势地位皆是凭自身的能力得来,与我又有何干系。”闻筝从对方的话语中能听出,陆知杭并不喜欢摆架子,私底下只管照常,闻筝就顺着他的意来了。

陆知杭面上不动声色,淡然笑道:“机缘巧合罢了。”

闻筝端详着身侧温润如玉的男子,褪去了青涩倒愈发的俊逸了,他压住眼底闪过的那抹异样,主动斟起茶,说道:“没有真本事,机缘到了也是抓不住,知杭现在风光可谓是一时无两。”

“树大招风,我却更愿意窝在翰林院中,与书墨为伍。”陆知杭眼皮一跳,顿时觉得闻筝这话别有深意。

果然,在热络地替他斟茶后,闻筝状若不经意地提起:“满朝文武皆道,下一任储君十有八九就是宸王了,知杭与宸王的关系应是匪浅,不知可否替我引荐一二?”

闻筝这话听着像是要站队云祈,好替将来的自己搏一个从龙之功。

倘若陆知杭没看过原著就罢了,说不准凭着先前的关系还真会替他引荐,可错就错在他非但了解闻筝的心思,甚至晏国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在他脑子里建立了关联图,以闻筝的性子必不可能真的向云祈投诚。

怕是到了现在的地步,对方都没有死心,意图为三皇子谋个前程,明面上是投诚,实则是打入敌人内部,好来个釜底抽薪。

除了有些冒险外,对方的思路没错,但与云祈为敌就是与自己为敌,自古成王败寇,只要闻筝不是真心投诚,有朝一日必会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陆知杭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心里顿感无奈,他对闻筝是真心感激,可阵营不同,他日挥刀相向又不知是什么心境,只要自己的脑子没问题,就绝无可能引狼入室,随便寻个借口打发了就是。

想至于此,陆知杭扯了扯嘴角,如画的眉目难掩惆怅:“实不相瞒,自宸王恢复身份后,坊间多拿我俩当饭后的谈资笑料,宸王视我为耻辱,我俩关系莫说匪浅,应说是相看两相厌才对。”

“哦?倒不曾想知杭境地如此艰巨。”闻筝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尽管这一个月以来,陆知杭和云祈明面上没有碰过面,但闻筝早已从之前太子的事情上回过味来了,对陆知杭的说辞听听就算了,怎可能入了心里去。

在闻筝看来,陆知杭既然有心辅佐云祈登上帝位,怎会拒绝自己这个强有力的外援,在旁人眼里,拉拢了闻筝自然也就拉拢了枢密院一把手的闻政,除非对方十分确信自己是敌非友。

扪心自问,闻筝对陆知杭好得实在不像话,明面上与其他皇子都没有牵涉,那陆知杭又是如何肯定的呢?

“闻大人知晓就好,你我要是私交过密,只怕宸王会迁怒于你。”陆知杭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真的受了什么迫害一般,但愿他在背后胡编乱造,媳妇不要生气就好。

闻筝是真被陆知杭出神入化的演技看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才正了正色:“知杭的好意,我心领了。”

“闻大人,夺嫡之争,倘若所选并非明主,当置身事外才是上上之选。”两人虽说都没有道明,但几番试探下来却都心知肚明了,陆知杭没有那份自信劝说闻筝投诚,只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规劝了一句。

闻筝听着他的劝告,盯着波澜不兴的茶水若有所思,沉默半响才咧了咧殷红的嘴唇:“记着了,许久不曾与你叙旧,可要对弈一局?”

“那就献丑了。”

黑白棋在棋盘上交错,陷入无止境的厮杀围堵中,两人心思各异地,却都认真地对待着这局棋,不遗余力地堵截着对方棋子所残余的气。

陆知杭所持的乃是黑棋,本该是处于优势的一方,奈何闻筝自小涉及此道,乃是棋道的好手,哪里是他一朝一夕能比拟的,要不是凭着奇思妙想还真不一定能撑下来多久,面对着白棋杀来,节节败退。

“要是知杭此时是我手中的白子,可会将黑子赶尽杀绝?”闻筝右手持着莹白如玉的棋子,在桌面上富有节律地轻敲着,冷不丁地问。

陆知杭皱着眉头,思考着陷入四面楚歌之境的黑棋该如何争得一线生机,骤然听到闻筝的问话,不由失笑道:“可现在白子在闻大人手中,倘若换我执了白子,落入下风的只怕是白子了,这问题该我反问闻大人才是。”

“反问我?”闻筝微微一怔,转而深深地打量着陆知杭良久,指着棋盘上的一遇,低声道:“你先前黑子若是下在这处,我就该认输了,你既饶了我一回,换做我也该手下留情才是。”

闻筝说话的腔调是文人一贯的慢条斯理,却让陆知杭听出了几分认真来,既是在说棋子,也是在暗指什么,他朝对方指尖的方向看去,扯了扯嘴角。

这还真不是他有意放过,单纯就是落子时考虑不周,把闻筝漏出的这么大破绽都以忽略了。

“闻大人真会说笑,是我棋艺不精。”陆知杭唇边掀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双手作揖道。

“这可不是说笑。”闻筝意有所指,颇为欣赏地端详着陆知杭那张端正清隽的脸,落下一枚白子,胸有成竹道,“我的棋子皆掌于手中,生杀予夺自然由我自己来决定。”

当年在凤濮城的沧溟客栈,若非陆知杭率先发现刺客的阴谋,他还真有可能折在里头了,加之在洮靖城时,他不单单只是为了利用对方,两人间是有些情义在的,真到了那个地步,手下留情又如何。

再者,与其说他认三皇子为主,不如说是对方一个出身卑贱,没权没势的皇子倚靠他更恰当些。

没了闻筝,三皇子在原著中并没有什么竞争力,朝中大臣就是惦记着年幼的四皇子都不会想起他这被帝王冷落的龙子。

“这盘棋下到现在是我输了。”陆知杭挑了挑眉头,大致听懂闻筝的弦外之音了,他随手将黑棋放回棋盒中,轻笑道。

“承让。”闻筝拱了拱手,正要唤侍女来收拾一下棋局,就见门外匆匆走来一位身材高壮的男子,在见到一旁坐着的陆知杭时神色微微讶然,而后就凑到闻筝的耳畔,小声耳语着。

“闻大人,要是不便的话我就先打道回府了。”陆知杭心领神会,当下就主动提出回去的建议。

见陆知杭要离开,他这话还没说完,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闻筝站起身来,一手背在身后道:“我去去就回,劳烦郡王殿下在此等候一二。”

“早去早回。”陆知杭瞥了一眼站在闻筝身后的高壮男子,温声叮嘱道。

目送闻筝随着那男子从前厅中离去,陆知杭环视一圈,只见陈设雅致的前厅里单单站着一位伺候的侍女,样貌平平,他不好与对方搭话,闲来无事只能把视线放在还未收拾的棋盘上。

“这么看来,适才下到这处,确实就把整盘棋都盘活了。”陆知杭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口中念念有词。

花费了好一会的功夫疏离棋局,陆知杭心中隐隐有所感悟,他自穿越到晏国后,也就和符元明、阮阳平二人下了不少局围棋,其中符元明的棋艺自不必多说,可谓是不堪入目,自己现在的棋艺多是在阮阳平身上学到精髓。

陆知杭理清楚思路后,就顺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没等他继续思索出这盘棋如果继续下,又该怎么把黑棋从水火中救出,耳畔就传来了一声慌张的声音。

“温姑娘,闻大人当真不在前厅,里头还有贵客候着,万万不能冲撞了。”跟在后头的侍女神色焦急,又不敢上手阻拦,生怕惹恼了对方,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被唤作温姑娘的姑娘冷哼一声,脚下急促的步伐半点停下的意思也无,不耐烦道:“你以为我不知,闻筝他接见的是‘黄公子’?”

“这回真不是‘黄公子’,温姑娘你就在后院里好好等着吧,奴婢替你去问了话后再去也不迟啊。”那侍女见自己百般解释,对方就是不信,顿时心急如焚。

“黄公子?”陆知杭听着不断重复着的称呼,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起身踱步往门外看去。

不过,比起这位‘黄公子’,陆知杭倒更好奇那侍女口中的温姑娘是何人,原著中作为配角的闻筝自然没有被作者详细提及私生活的必要,只草草在旁人口中提了一句,年近三十还未娶妻的奇葩。

“原来闻大人不是不近女色,是早已金屋藏娇了。”陆知杭面露恍然,顷刻间就把来时的疑惑解了个明明白白。